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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人皇之爭 雙龍災厄篇 The disaster of twin dragons 章6

狼喃 | 2021-12-18 22:29:32 | 巴幣 14 | 人氣 230

連載中TTD
資料夾簡介
時隔六年,重新歸來的穿越者究竟是抱著甚麼目的? 歐格魯暗潮洶湧,斐迪勒似乎率先被暗流沖過... 是誰渴望腥風血雨,又是誰渴望爭名奪利?

「本來想在你們開打前出手,結果你講沒幾句話就發起進攻…,變成混戰就算了,居然連一個二階亞人都打不贏…。」
芙蕊的聲音在棕熊附近響起。
「你這傢伙,真的是有夠差勁欸。」
棕熊的眼睛還未闔上,芙蕊也不確定對方是否還能聽見,但她還是低頭對著亞人冷冷說道。
 
「只因為你的草率與無知,讓我只能把好人壞人都一起電暈…那是你能希望看到的結局嗎?」
芙蕊插著腰跳上了噴泉殘骸之上,目光傲然掃過在場所有敵人。
 
明明隔了好幾公尺,芙蕊目光還是與其中一隻灰狼對上──灰狼的表情上是滿滿的警戒,彷彿這個戰場上需要被堤防的對象就只剩芙蕊一樣。
 
撇開那隻鱷魚不談,這隻使用柴刀的灰狼也被芙蕊肯定並非雜魚。
 
從方才在角落的觀察可以得知,灰狼能透過未知的原理躲過所有攻擊──包括背後襲來的刀刃,天上投擲落下的碎石…,能夠察覺招式的敵人都是法師的天敵,她必須用格外謹慎的態度去對付。
 
而除了灰狼外,芙蕊還將目光放在一隻犀牛身上。
使用流星錘的犀牛雖然速度緩慢,但不懼怕居民鐵器的厚皮,強大的衝撞能力,加上遠程暴力的攻擊手段…,這個傢伙的威脅性也遠遠大於普通亞人。
 
雖然有三個不容小覷的敵人,但芙蕊並未因此感到懼怕。
她大聲地對著強盜團喊。
 
「差不多該適可而止了吧,你們這些傢伙。」
 
鱷魚並沒有像灰狼那樣提早感知到芙蕊,緩緩的扭頭的他好奇一瞥。
 
當發現是一個金髮嬌小的人類女孩後,鱷魚有些驚訝的瞄了灰狼一眼。
灰狼搖了搖頭。
 
鱷魚緩緩地走出人群,若無其事地對著芙蕊招呼。
「呦,沒想到這個地方還有人族出沒啊。」
「你們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甚麼?」
 
「這傢伙是嚇傻了嗎?這甚麼爛問題?」
「哈哈哈!特地跑出來讓我們抓欸!」
大部分的強盜團成員都毫不掩飾的恥笑著芙蕊。
 
「安靜。」
一旁的灰狼抬手命令,所有團員們都立刻閉上了嘴巴。
「看來,你就是那個情報中會造訪達爾買的人類吧?」
鱷魚目光犀利的走近一步。
「達爾買並不在行商路線上,應該說根本就算是偏鄉──你覺得,我們血羊會跑去搶劫一個沒什麼價值的城鎮嗎?」
 
「…。」
雖然大致聽出了對方的言下之意,但芙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反問。
「所以你們跑來這個沒有價值的城鎮,只是為了攻擊這裡的居民嗎?」
「是因為你們藏了財寶啊白癡!」
在一旁的犀牛突然異常暴躁的大吼,就連周遭的強盜們也都震了一下。
「情報說只有鎮長跟一個人類知道寶藏在哪…肯定就是指你這個人類吧!別給我裝蒜!」
 
芙蕊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不明白你在說甚麼,這種地方有寶藏,我早就拿走跑了,還傻傻等你們來搶?」
「住在水中的精靈之子──人類,告訴我他們在哪裡。」
鱷魚一臉不耐煩的開口。
「甚麼鬼,你是真心覺得這種地方有精靈之子?」
 
「跟人類交談真的沒什麼幫助,畢竟我不擅長耍嘴皮子。」
鱷魚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但用實力逼人聽話我倒是很行…,拿下她。」
 
周遭的亞人們立刻叫喊著朝芙蕊衝了上來。
芙蕊跳下箱子雙手朝前平推──
 
「御雷一式‧雷暴。」
強光在無燈的暗夜中更顯燦爛,連芙蕊自己都瞇起眼才能稍微適應光線。
 
但從魔力感知可以觀測到,第一批衝上來的強盜們都停住了行動──想必是在瞬間就被電暈了吧。
 
除了那三名應該是幹部的亞人以外,還有一批雜魚沒有衝上前。
 
想要有足夠戰鬥空間,就必須先清理這些礙事的雜魚…,一瞬間的思索後,芙蕊彎下身擺出飛行姿勢──
「御雷三式‧御雷槍!」
有別於方才毫無章法的轟雷,這次在空中浮現的耀眼金雷凝聚成了一個長條狀的長槍型態。
芙蕊雙手用力往前一揮,雷槍瞬間朝著鱷魚殺去。
 
「可惡,居然敢小瞧我們!」
「死小鬼,抓到你以後有你好受!」
兩隻在夜晚中看不清種族的亞人叫囂著朝雷槍扔出手中的武器──雷電一瞬間照亮了這兩個亞人。
「呃啊啊啊!」
雷光不只傳到了直接中招的亞人身上──隨著連鎖反應,周圍的雜魚們都紛紛慘叫著倒地。
 
「怎麼可能比雷電的速度更快,你們傻了吧。」
芙蕊拍了拍手,一手游刃有餘的插起腰。
 
能按照計畫只用幾招就把雜魚清理完畢,這讓芙蕊的信心逐漸萌生。
「那麼,你們還想打嗎?」
 
「呵呵呵..是三階御雷使吧。這值多少錢?」
「…至少兩百金幣吧。」
鱷魚若無其事地詢問灰狼,灰狼也平淡的回答著。
 
這絲毫不把芙蕊放在眼裡的態度激怒了芙蕊,她抬手再度釋放雷電──
「御雷槍。」
 
金色雷電再度收束成長槍狀,鱷魚像是在挑釁一般又往前踏進一步──
金槍撞上鱷魚,耀眼的強光乍現又很快散去。
芙蕊驚愕地看著完全沒事的敵人。
鱷魚裂嘴嘲笑。
「看你這表情…你沒有甚麼戰鬥經驗吧,搞不好連引雷珠都沒聽過?」
 
芙蕊還來不及思索的同時,鱷魚已經緊迫逼人的朝芙蕊衝來。
芙蕊連忙再度釋放雷電,但這次威力由於慌張,威力比方才都弱上許多──衝來的鱷魚沒有做任何誘導,雷電卻自動自發的朝他的腳吸去──
 
是低電阻的東西嗎?!芙蕊沒法想更多,她看著巨斧揮下的同時立刻朝右側跳去。
儘管姿勢狼狽,但被人近戰的法師確實只能這樣躲避攻擊。
 
但她卻也看出了端倪──鱷魚的動作確實變得僵硬了。
雷電並不是對牠完全無效!儘管雷電被大量的導入地面,但導入前仍會對牠造成一定傷害,這傢伙只是逞強著繼續作戰──!
 
確定這件事情後,芙蕊再度舉起手想要釋放雷暴──
 
一道疾風劃破的聲響,芙蕊轉頭過去,一顆黑壓壓的鐵球朝著她衝來!
並沒有擊中她,但她還是在瞬間被嚇得收手了。
 
黑球砸在自己的腳前揚起一片塵土,芙蕊本能的感到腳軟而將住不動。
 
鱷魚大笑著再度衝向芙蕊,那可怕的笑容讓芙蕊更加慌張──雖然她知道對方並不打算取自己性命,但肯定會用斷手斷腳來當作下馬威…!
 
卻在瞬間,一隻粗魯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後腦勺。
芙蕊驚嚇的抖了身子,接著整個人被這隻手給壓倒在地。
 
芙蕊本能地想要放出護體雷電,從自己頭上落下的碎石卻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些晶瑩剔透的紅色石頭。
 
「…我的手上現在也都是火魔石,你只要一用雷電就死定了,明白嗎?」
芙蕊無法抬頭,但她知道是方才那隻灰狼在威脅她。
 
「搞甚麼?我又不會殺了她。」
「──但保持身心健全價位高好幾倍呀,老大。大部分買人類奴隸的都是想從他們身心最健全的時候開始玩不是?」
「…我不懂那些,你說是就是吧。」
鱷魚放下了巨斧,他蹲下身對著芙蕊裂嘴笑道。
 
「人類,告訴我們精靈之子在哪裡,我們就放了你,如何?」
「說了…,我不知道!」
芙蕊咬牙切齒的開口,又再度被灰狼給強行撞擊地面。
額頭劇烈疼痛,芙蕊忍不住流下了幾滴眼淚。
 
「說出來就沒事了,還不肯說嗎?啊,難道說,你知道我們會食言,在你說出來以後還是把你當成奴隸賣出嗎?」
鱷魚示意灰狼再度動手,芙蕊再度與冰冷的地面撞擊。
「但是,不說就會受更多苦,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但她感受不到沁涼,灼熱的疼痛讓她逐漸失去理智。
 
從她離開歐格魯開始,芙蕊就不停的在懷疑自己的遭遇。
 
為甚麼是她要被抓走?
為甚麼是她被當成奴隸?
為甚麼奴役她的商人要解下她的項圈?
又為甚麼她明明重獲自由,卻又選擇這種充滿危險的道路?
 
看來…是等不到那個嘻皮笑臉的傢伙了啊。
看著眼前幾張扭曲的嘴臉,芙蕊露出了慘然的笑容。
 
「…真的是,糟透了啊。」
嘴角似乎被血給滑過,那抹鹹味讓芙蕊更覺苦澀。
「快說。精靈之子,在哪裡?」
灰狼放鬆了力道,芙蕊的頭髮也被稍微放下幾束。
 
「──去地獄找吧,垃圾們。」
芙蕊渾身迸出耀眼雷光。
「甚麼!這傢伙…!」
 
雷光強烈的朝四周爆散,天空甚至被轟出一道逆天雷光,周圍的一切都被白光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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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穿著軍裝的青年少女們,圍坐在看起來很高級的長桌前。
他們雖然看起來都約莫二十歲出頭,但肩膀上的徽章仍可以看出他們的地位不低。
長桌的主持位置,則是一個已到中年的男人。
一個看起來明顯就是領導人物,威嚴剛正,眼神銳利的中年男人。
 
「按照分配任務的等級,依序會報狀況吧。」
男人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了離自己最近的褐髮少年。
這個少年名叫貝洛,是歐格魯軍十的首位,又被稱為歐格魯之風。
對上男人的眼神後,貝洛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團長團長,聽說穗香加入司宗了欸。」
「「…」」
這個過於散漫的回答,讓會議室籠罩了沉重的壓迫感。
 
「咳咳,我是說…報告,目前對於斐迪勒一族的命案追查,目前依舊處於不明朗狀態。」
感受到軍團長刻意放出的殺氣,少年決定正襟危坐的老實發言。
 
男人目光轉向右側,是綁著高馬尾的黑髮少女,又被稱為歐格魯之火的蒂芬。
「我這邊已經大致確定那個煉屍人的狀況──與高瑟先生的猜測似乎吻合。」
「──屍人是女童嗎?」
高瑟抬眉問道。
 
「──不確定,畢竟沒有目擊者──或者說,唯一的目擊者已經…。」
「有掌握他後續的行蹤嗎?」
「有用魔力感測儀追蹤,但犯人在事件發生後便離開歐格魯了,我們來不及追蹤,只知道他從西門離開。」
「──後續追蹤交給約瑟夫。」
男人用命令的口吻淡淡的對著長桌後段的某個少年說。不過沒有露臉的少年只是簡單點了點頭表示領命。
 
「──雖然只是例行性的每月會報,但還是希望各位認真點。」
高瑟先是瞪了貝洛一眼,而後才緩緩的掃視過每一個在場的少男女。
「身為軍十,背負的責任與權力之大應該不用我多說。而如今斐迪勒家族受難,牽連使宗不穩,司宗與師宗想必會有所因應,正是軍方需要居中協調之時…瑜玲,墨殤,接下來一周要麻煩你們高密度的追查三大宗的一舉一動。」
「「是!」」
年輕男女的嗓音同時回答道。
 
高瑟似乎對這聲回應很滿意。
「如今沒有歐格魯之眼,所有局勢都必須我們親自調查,沒有被分配到任務的人,我也請菈菈娜規劃相關巡察工作──考量接下來的局勢,軍十必須更加貼近歐格魯的每一部份,明白嗎?」
「「「明白!」」」
 
「…貝洛。」
本以為要散會的眾人,突然聽見了高瑟的輕喚。
 
「團長?」
「──你跟我過來。其他人逕行散會。」
 
 
「怎麼回事?」
蒂芬立刻狐疑的看著貝洛。
但貝洛只哈哈笑了一聲,扮了個鬼臉便起身離席。
 
「軍團長是不是哪裡怪怪的?」
「…同感。」
「菈菈娜,你跟團長接收命令的時候有哪邊怪怪的嗎?」
「欸…我,我不知道…」
「居然親自對貝洛傳遞命令欸,明明他們兩個超搭不上邊的~~」
「──感覺團長有點不愉快,該不會貝洛闖禍了吧。」
「啊──這個很有可能呢。」
留下的幾個人笑鬧著討論起來。
 
 
走出會議室的兩人,不到幾分鐘便到了走廊的另一端,打開門,是一個乾淨古典的辦公室。
貝洛其實很少到軍團長的辦公室。
他只知道自己必須進來的時候,都意昧著軍方有甚麼需要認真處理的任務要交給自己了。
至於為何要在所有軍十面前把自己叫進來…大概是要讓所有人知道,身為軍十之首的他目前沒有餘裕去協助其他事情了吧。
 
雖然那群笨蛋估計會先猜測自己是闖了甚麼禍,才被叫進辦公室懲處…不過這個猜測帶來的影響也是同樣效益,沒什麼必要澄清。
 
「查命案查到現在,你有了解甚麼了嗎?」
高瑟走到茶櫃前,拿出了兩包紅茶包問。
 
「──甚麼拼圖都沒有找到。」
貝洛露出了狡獪的微笑。
「不過,正因為甚麼拼圖都沒有找到,所以我才開始思索那些消失的拼圖──這樣一想反而就猜到了真相,雖然沒有證據啦。」
 
「…我希望你如我所期待的那般聰明。」
高瑟露出了微笑。
貝洛雖然輕浮,但隱藏在那份輕浮下的敏銳神思,高瑟十分看重。
 
果然,貝洛不負期待,充滿自信的說出了高瑟想要聽到的答案。
「──團長你,有幫忙隱藏拼圖對吧?」
「沒錯,你猜對了。」
「斐迪勒也是?。」
「沒錯。」
高瑟欣慰的把泡著茶包的紅茶遞到貝洛面前。
 
「接下來要做的不是找出拼圖…」
「──而是守護剩下的拼圖。」
「喝吧。」
高瑟指了指茶杯,貝洛這才注意到茶水裡的一顆細小黑水晶。
 
「嘛,好像滿有趣的。」
貝洛笑嘻嘻的把紅茶一飲而盡。
茶杯裡的水晶也已不在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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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散去,世界一瞬間悄然無聲,芙蕊重新端視這個再度化為黑暗的城鎮。
「嗚啊啊!」
 
頭頂感到灼熱與焦味,她意識到了火魔石正在自己頭上逐漸引燃。
 
她慘叫著往噴泉跑去,一股腦地把頭埋入了水漥之中。
 
沁涼的水也讓她的思緒重新開始運轉。
 
再度抬起頭時,芙蕊終於正視了那些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身軀。
 
「…」
首先跨過了離噴泉最近的棕熊。
 
這傢伙真的很愚蠢…,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到哪,魯莽行事,不懂戰術又不肯看清現實,直到最後一刻還不放棄戰鬥,明明知道自己只剩幾分鐘的時間依然竭力把鱷魚壓去引爆噴泉…,真的是蠢蛋中的蠢蛋。
 
接著跨過的每一個亞人,芙蕊其實都並不認識,只知道透過他們身上的傷勢可以判斷,這些人都是負了傷依然繼續戰鬥的愚蠢之徒。
 
那隻不懂禮節的狗男孩倒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因為不善戰鬥,所以想去幫忙拿些武器提供給其他戰友…。嘴裡咬著兩根完好的棍棒,但從腳的姿勢可以看出,還沒支援隊友之前就已經被敵人給敲昏。
 
是的。敵人顯然都沒有痛下殺手。
 
芙蕊走過每一具屍體確認,每一個達爾買居民身上都沒有足以致死的外傷…, 血羊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取他們的性命。
 
或者說,還沒有打算取他們的性命。
不取他們性命很有可能是為了與他們做不對等的交涉;更可能是為了當作人質與奴隸;又或者,只是為了避免日後過大的討伐去找他們算帳…。
芙蕊能想到一萬種陰謀去套在血羊的頭上,但不論如何怪罪血羊,實際上的情況芙蕊非常清楚──
 
血羊沒有殺人,殺害所有血羊成員,以及所有達爾買居民的人,是放出過強雷擊的自己。
 
要想出一百個在當下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對芙蕊來說也很輕鬆──因為當時沒有人可以救她;因為會吃更多苦;因為當時沒法冷靜…。
 
但找了一堆理由又如何?
 
初次奪去他人生命的不安與悔恨,還是讓芙蕊的思緒逐漸混沌。
 
她知道這些被她奪去的性命是多麼的嚮往活著,渴望幸福,而她只為了她個人的未來而終結了這些人的未來。
 
「為甚麼…為甚麼總是我做這些選擇…。」
芙蕊喃喃唸著蹲下身,撿起地上一把還帶著些許血漬的小刀。
對成年人來說這小刀只能劃傷皮肉,但對芙蕊來說卻已足夠刺穿喉嚨。
 
芙蕊平靜的深吸一口氣,雙手扶著小刀緩緩抬至咽喉的高度──
 
下不了手。
 
芙蕊理解了自己的求生意志,這讓她對自己感到既憤怒又懊悔。
 
情緒終於如洪水潰堤,她的眼角無法克制地流下一滴又一滴斗大的淚珠。
 
「──咳嗯~可以先把那把刀放下嗎?」
 
突如其來的搭訕讓芙蕊渾身一顫,她連忙往旁一看──
是個體態嬌小,胸部發育卻異常出眾的女孩。
一頭乳白色捲翹的長髮也是芙蕊非常容易記起的特徵…。
 
芙蕊有些疑惑的開口。
「你甚麼時候來的?」
「嗯~大概在你發電後幾秒吧~?」
對方用過分白皙的手指戳著自己的下巴,回憶幾秒後露出甜甜的微笑。
「明明只是個人類,沒想到魔力量還滿大的嘛。」
 
「那…那傢伙在哪?」
「那傢伙?」
白髮女孩的臉陡然一沉,翠綠的瞳孔開始發出了微微螢光。
「你該不會都叫哥哥『那傢伙』吧?真是個沒有禮貌的傢伙~!」
「欸,啊,不好意思,原來你們是兄妹嗎?」
芙蕊有些歉意的點頭致歉。
 
「為甚麼要道歉…,難道,你沒認出哥哥嗎?」
白髮女孩的表情看起來反而像被芙蕊給弄糊塗了。
 
「欸?我應該要認識哥哥──」
「居然沒認出哥哥!你這傢伙~!」
沒等芙蕊說完,白髮女孩一臉激動的抓起芙蕊的衣領。
 
雖然早就知道對方是屍人,但這比成年人還要強勁的力道依舊讓芙蕊不舒服的想扯下…。
手臂碰觸那冰冷的手臂,觸感還是讓芙蕊忍不住停下了動作。
 
白髮女孩用那發著為光的翠綠眼眸惡狠狠瞪視著自己,她的身邊也開始飄散出一些上升的黑色氣流。
「要不是哥哥要薰央保護你,薰央現在早就一刀讓你死翹翹了~!」
 
「甚、薰央?!」
正想回嗆的芙蕊突然聽到了關鍵詞,她猛然瞪大雙眼,震驚的表情也讓薰央停止了恫嚇。
 
短暫的沉默,芙蕊放鬆了身子。
「你、你是薰央?」
「明明只是變了個髮色,你居然就認不出來了,真的是笨蛋欸。」
 
──芙蕊也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但她在這個瞬間只想把對方給抱緊。
 
於是她奮力的張開手,任憑薰央抓著自己的衣襟,仍然努力的把薰央給摟入懷裡。
 
「做、做甚麼啦…」
薰央的口氣雖然有些錯愕,但也緩和力道把芙蕊的衣領鬆開。
 
已經感受不到那個女孩作為人類該有的體溫,蒼白的肌膚靠在芙蕊身上感覺格外冰涼。
根據父親的說法,那對兄妹應該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死於血魔之手。
芙蕊一直都沒有懷疑,一直都為了這個結果感到遺憾。
 
但今天卻突然跑出一個屍人,向她表示自己是當年那個薰央…。
 
如果是平常的芙蕊,她絕對不會立刻相信這種事情,甚至還會懷疑對方一定抱有甚麼企圖…。
 
但芙蕊現在莫名的想相信,眼前這個童稚的女孩。
 
她想選擇相信眼前的女孩就是那個薰央單純天真的女孩,她的人生並沒有終止在血魔手上,她的哥哥也沒有一起死在那場事故之中。
 
「那斯芬克就是…就是韓宇爵?」
芙蕊小聲的詢問。
「我以為…你們都死了。」
「居然說哥哥會死…,你講話真的很難聽欸。」
薰央的聲音也變得緩和,但並不難聽出其中的不滿。
 
「哥哥外表確實有點不一樣了,可是個性舉止都沒有變化呀…你居然沒有在看到哥哥的瞬間就認出他,他一定很難過吧…。」
「外!外表都完全不一樣了我怎麼可能還認的出來啊!」
「從言行舉止啊!」
「──不同人也可能有同樣的個性啊!」
「哥哥是世界上最帥氣的!不可能有人跟他一樣!」
「…。」
薰央氣呼呼的樣子讓芙蕊無言的扶起額頭。
 
「而且,那傢伙對外也不是用本名…我根本不知道斯芬克是假名啊。」
「不管啦!你沒認出來就是你的錯!」
「太任性了吧!」
 
「還、還有!你這兩坨是怎麼回事啊!」
芙蕊用惱怒的表情抬起白髮女孩變化最大的地方。
「瞳孔顏色,直髮變成捲髮甚麼的我都覺得合理,但是你以前最好有這麼大齁!」
 
「甚…!這是為了哥哥所以特地用魔力構成的~!代表了薰央對哥哥的心意!」
「甚麼叫做為了哥哥?!難不成是韓宇爵指使的!?」
「也不是指使…只是薰央知道哥哥喜歡很大的胸部,所以…~」
「…讓我冷靜一下。」
芙蕊不禁雙手抱頭蹲下。
 
芙蕊有意識到方才的荒唐對話並不是重點,她應該有更多事情必須要釐清。
「──所以,韓宇爵為甚麼要綁架我?」
「…很複雜欸,薰央不會解釋那麼複雜的東西,芙蕊等哥哥回來再問他?」
薰央吐了吐舌頭拒絕回答。
 
「…那,為甚麼薰央會變成屍人?」
「欸?薰央是屍人這件事情看的出來嗎?」
「超級明顯好不好!那晚戰鬥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芙蕊沒好氣的對著一臉錯愕的薰央吐槽。
 
「…。」
薰央默不作聲的蹲下身──但她腳下的影子卻突然把她整個人給吸了進去,感知著魔力動向,芙蕊震驚的轉頭看向左側,薰央已經蹲在了陰暗的角落畫起圓圈。
 
瞬間移動?
不對,是透過魔力架起了異空間,成功的傳送到了其他地方?這是…薰央的固有技能嗎?
 
「…哥哥明明說薰央看起來和普通人差不多的。」
蹲在角落的薰央低著頭,看起來十分難過。
 
「…。」
沉默幾秒,芙蕊終於理解薰央為何會看起來如此受打擊。
想必是因為韓宇爵的體貼隱瞞,讓薰央一直以為自己的外表與常人無異吧。沒想到今天卻被她毫不客氣地戳破…,帶著歉意,芙蕊緩緩地走向薰央。
 
「就算是屍人又怎麼樣?你看他對亞人的態度,你哥哥才不會在意別人是甚麼種族呢。而且…你是不是屍人根本不重要,重點是你是他妹妹啊。」
「…恩,哥哥也是這麼說的。」
薰央抬起頭,緩緩地注視著芙蕊認真的表情。
 
芙蕊反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只對你溫柔啦。對我都不說實話,還用這麼粗魯的手段把我帶出來…。」
「哥哥也是為了你好啦。」
「哼!等他回來一定要叫他給我好好解釋!」
芙蕊氣呼呼的跺腳。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欸,為甚麼你會變成屍人啊。」
「唔…,哥哥好像是說,都市之眼借給哥哥力量,讓哥哥操控壞人那個戒指去把薰央的靈魂扣在薰央壞掉的身體之上──所以薰央就變成屍人了~」
「都市之眼?!穗香也有幫忙嗎?」
那為甚麼穗香沒有告訴自己兄妹倆的事情…?芙蕊想想隨即釋懷──對穗香來說,因為私人感情包庇屍人離開歐格魯這種事情,任誰都不能隨便說出口吧。
但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還是很令人不開心…,芙蕊忍不住又鼓起了嘴。
 
「那、那韓宇爵會變成白髮的原因…是因為他使用了那個甚麼戒指嗎?」
「應該是吧?薰央也不太確定…。」
薰央若有所思的歪頭回應。
「不過那枚戒指後來壞掉了,薰央也不知道為甚麼哥哥的頭髮沒有變回黑色。」
「…。」
應該是因為使用了超過自己位階的魔具,所以對身體造成了不可回溯的傷害吧。但芙蕊沒有把這個推論說出口,她想韓宇爵應該也不希望薰央為了這種事情難過…。
 
薰央突然像收到甚麼訊息一樣突然抬頭並一手輕碰自己的耳朵。
「啊,哥哥那邊也戰鬥結束了~」
「欸?甚麼戰鬥結束了?」
芙蕊愣著重複薰央的發言。
 
「和哥哥他們同行當中有三個人類呀,哥哥因為早就知道他們也是強盜,所以先和薰央借了鐮刀防身──然後剛剛把那三人打倒了,讓薰央把鐮刀收回乃~」
「等等等,那三個人是壞人?」
「──對啊。哥哥說普通人要在叢林中擺脫亞人的追逐是不可能的,那三個人很可能都是壞人。哥哥真的很聰明呢~」
 
「他知道他們是壞人…那為甚麼不讓你早點來解決他們?」
芙蕊不敢置信的沉下臉。
「要是你早來一步,我也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嗯?因為哥哥比你們都還重要呀,在確定哥哥沒有危險以前,薰央是絕對不會離開哥哥半步的。」
薰央用天真的表情回答道。
「而且說到底,你們的實力輸給人家,根本不是哥哥或薰央需要負責的事情吧。是太過弱小的你們有錯。」
 
「你、你不覺得你這樣講很殘忍嗎?這些亞人們也許原本都能活著…」
「那又怎麼樣?難道弱者需要幫忙的時候,強者沒幫就是強者的錯嗎?那薰央死掉的時候,是不是就應該要怪軍方,怪斐迪勒沒有拯救薰央?」
薰央鼓起了腮幫子。
「真是的,薰央覺得芙蕊這樣講很偏心哦。」
「…。」
芙蕊皺著眉沉默不語。
 
薰央說的固然有些道理,但芙蕊實在無法像她或韓宇爵那樣,看著人命消亡卻無動於衷。
 
也正因為兄妹倆失去過重要的東西,所以她更覺得他們應該更珍惜還活著的各個善良生命…,但要把這種道理套用在薰央身上並不合適──
因為薰央正是那個沒被拯救的善良生命,要她否定自己被犧牲的事實去拯救其他人本身就很諷刺。
 
一陣尷尬的氣氛中,薰央站起身拍了拍膝蓋。
「薰央要去確認精靈之子們的狀況了。」
「嗯。」
 
看著走向遠方的薰央,芙蕊看了看四周的屍體,歉疚感再度萌生──
「你也過來啦!大笨蛋!」
薰央突然在遠處不高興的對著芙蕊大喊一聲。
「萬一你遇到危險怎麼辦!不要浪費薰央的魔力好不好!」
 
「…嘖,知道了啦!」
芙蕊如釋重負,卻也故作不滿的回吼,腳步加快朝薰央追去。
「那些屍體不處理一下嗎?」
 
「死掉的東西沒有活著的重要吧?」
薰央狐疑的瞄了芙蕊一眼。
「精靈之子還沒吃午餐跟晚餐,薰央想要先去幫他們準備晚餐。」
「喔,你說的沒錯…。」
芙蕊苦笑著點了點頭──總覺得薰央雖然單純,但說的話卻總是十分有邏輯,一點都不像是屍人該有的智能水準。
 
「你…沒想到你還滿仔細在想事情呢。」
「嗯?是哥哥命令薰央做這些事情的哦?」
薰央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芙蕊腦中浮現一個疑問──屍人的耳朵功能還會正常保存嗎?
 
「你們是用魔具在通話嗎?」
「不是的,這是哥哥的技能──啊!」
薰央突然驚慌的遮住自己的嘴巴。
 
「技能?韓宇爵不是沒有魔力嗎?為甚麼他可以使用技能?」
芙蕊懷疑的看著薰央。
薰央使勁地搖著頭。
「…薰央不能說,哥哥說過這是秘密~!」
 
「…。」
芙蕊翻了個白眼。
「不想說就算了。總之,你們可以遠距離通訊就對了?」
「恩恩,就是這樣,所以剛剛說的都是哥哥請薰央幫忙的,不是薰央自己想的。」
見芙蕊沒有繼續追問,薰央鬆了口氣忙點頭。
 
「那種事情怎樣都好…我只是想要請你幫我傳句話──韓宇爵,你回來以後一定要給我解釋清楚所有事情!」
「恩,當然沒問題…」
薰央閉起眼睛,幾秒後露出了微笑。
「哥哥說『唉呀唉呀,看在芙蕊這麼生氣的份上,我就坦承一半好了~』」
「這個…幼稚的傢伙!」
模仿哥哥的樣子維妙維肖,芙蕊甚至都覺得薰央的表情看起來格外欠扁。
 
「欸?薰央覺得哥哥這樣很可愛說♥不覺得很可愛嗎~?」
薰央卻一臉陶醉地擁抱著自己,彷彿韓宇爵此時已經在她懷中撒嬌。
「一點都不可愛!幼稚的要死!」
芙蕊氣噗噗的跺腳反駁。
 
 
走到一處偏遠的廢屋後,芙蕊看著薰央熟練地抬起某塊地板,敲了敲旁邊的石雕,地板緩緩移動起來,安靜確實的架出了簡易的索梯。
 
下面的空間漆黑,但薰央絲毫沒有猶豫,迅速的爬到繩索上。
在爬下去之前,還刻意地在芙蕊面前用力扯了幾下,藉此保證繩索的堅固度。
 
「你常來這裡啊?」
跟著爬下繩梯的芙蕊看著漆黑四周感到有些恐懼,於是她想透過與女孩聊天來驅散不安。
「沒有,不過薰央能夠知道這裡的全貌~」
「是透過感知類的技能嗎?」
「恩~把魔力外放到四周,再透過狀態來判斷是跑到了固體液體還是氣體之中…你應該也能辦到吧?」
薰央語氣平淡地講著,好像這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能夠辦到這件事情的,應該是處於三階很長一段時間後才能做到吧?」
「咦?人類有這麼弱嗎?」
「…人類本來就是這世界上最弱的種族啊。」
面對如此真誠的一句話,芙蕊嘆了口氣。
 
說到底,人族的優越感芙蕊也不知道是如何產生的。
沒有優秀的魔力掌握度,體能輸給大部分外族,智慧層面還只稍微高於平均…,但這卻沒有影響人類對待外族的態度──從歷史上可以知道,奴役,召喚術總是會在人族平安一段時日後開始興盛,等到幾十年過去,人族又得為了自己試圖支配別人的罪業而承擔苦果…。
 
薰央沉默許久沒有接話,也許她也同意這個事實吧。
 
不過由於薰央連爬梯的聲音都沒發出,這樣沉默了數十秒後,芙蕊總覺得薰央已經離開。
 
「但是但是~薰央知道怎麼變強哦~」
下一次出聲,薰央蒼白的臉突然出現在認真下爬的芙蕊右側。
 
「嗚哇哇!」
芙蕊當然被嚇得抽開一隻手,重心不穩也讓她一瞬間感到自己即將摔落──薰央猛然伸手將她拉住──那蒼白的手臂看起來纖細卻牢固。
 
「不要這樣跟我說話啦!」
從死神手裡逃脫,芙蕊有些崩潰的大叫,那語氣中還有止不住的恐懼。
「抱歉抱歉~不過薰央沒有惡意哟。」
「甚麼沒有惡意!你差點害我摔死欸!」
芙蕊顫抖著手抓回繩梯,並試圖在黑暗中確認離下面還有幾尺。
 
「這裡有甚麼魔力探測警報器嗎?我可不可以用雷光確認這洞還有多深?」
因為深怕自己的雷電電到精靈之子,或者沿路上的機關,芙蕊一直都不敢放出魔力。
誰知薰央用絲毫不在意的口吻同意了。
「欸?當然可以啊~這裡只是隱蔽了點,沒有甚麼魔具──精靈之子也不在正下方,不要太高密度的雷電是沒問題的。」
「你為甚麼不早點說啊!」
芙蕊氣急敗壞的在腳上匯聚魔力,兩條雷光很快朝下方竄去──耀眼的光芒在到達底部的瞬間立刻向外暈散──想像中十分遙遠的地面,其實也不過是剩幾步之遙。
 
「…原來只差這樣的距離嗎?」
芙蕊反應過來後低聲說道,輕巧地從繩梯上跳了下來。
 
支撐這個地下空間的樑柱與粗糙的地面,芙蕊很輕易地就看出這裡的建造技術並非來自達爾買,而是其他不知名的地方協助建造…。
 
「那個…芙蕊應該知道怎麼對魔石注入魔力吧?」
早已瞬移到洞穴深處的薰央輕聲呼喚著,芙蕊皺著眉朝聲音來源走去。
「會是會…但妳怎麼可能不會,為甚麼一定要我來…。」
「嘿嘿,拜託嘛。」
薰央沒有回答,甜笑著站到一旁,指著特定的方向示意。
 
芙蕊稍微在手中竄起電花。
 
雷光讓一顆透明的魔石清楚地映在眼前。
於是芙蕊照著薰央指示,乖乖對著這顆魔石注入了魔力。
 
雷電在進入魔石的瞬間化為無色,但周圍牽著魔石的渠道發出了耀眼的金光朝四周滑去。
「咦?」
從沒看過這種畫面的芙蕊驚愕的中斷了魔力供應,薰央則是早有準備般立刻接續供應──牆壁上的魔力從金色變為土黃色,但卻依舊耀眼奪目。
 
「這個,是哥哥打造的燈具哟,可以依據施術者的魔力來發出不同的光芒,很漂亮對吧~?」
薰央賊笑著解釋。
「而燈光會讓躲在這裡的小朋友們知道來的人持有甚麼魔力──現在精靈之子們看到陌生的燈光一定很緊張吧~」
「…你這樣嚇人家好嗎?」
 
「欸,有甚麼關係嘛~他們一定也很無聊吧?」
薰央笑著將手縮回,魔石看起來已經充飽了能量,不再需要人站在旁邊供應魔力…。
「不過吶,等等一定要跟著我哟~不然萬一芙蕊被他們當作壞人攻擊,哥哥一定會對薰央生氣的。」
「那你一開始就不要嚇人家呀!真是的!」
 
「但是薰央的魔力是黑色的,拿來當燈光芙蕊會像在爬梯子那時一樣很害怕吧?」
「甚…!你是在說我怕黑嗎!?我我我才沒有怕黑啊白癡!」
「欸~害怕了害怕了~」
「才沒有!」
兩個小女孩持續進行著小孩特有的爭吵。
 
暗黃色的燈光照耀在地底長廊,竟然有些柔和感──也許是因為,斐迪勒的宅邸本來就有這種柔光燈存在,所以芙蕊不只沒有感到擔憂,反而還有一種懷念的安心感吧。
 
走了許久,感受著地下洞穴深處傳來的濕氣與寒冷,芙蕊打了個寒顫。
「真是的,這也太偏僻了吧?還有中途我們已經無視兩個洞口了欸,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才不會迷路呢,哥哥還在和薰央指路啊。而且那兩個洞口是障眼法啦,是用來誘導闖入者以為這裡只是單純的亡靈墓地不要多做打擾。」
薰央偏頭瞄了芙蕊一眼後繼續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段距離後,薰央突然停下腳步,一邊點頭一邊摸索著一旁光滑的牆壁
芙蕊好奇地在一旁觀看,這乾淨的牆壁還真被薰央摸出了一個突起長磚。
長磚拿開後,裡面藏著一個小巧的旋軸。薰央將旋軸轉開後,牆壁發出轟隆作響,緩緩轉向的磚牆後方露出了密室。
 
薰央示意芙蕊很快跟上,牆壁也在幾秒後自行歸位,就像那裏本來就沒有通道一般。
 
轉頭看向牆後的環境,芙蕊張大了嘴巴。
 
在她眼前的是一顆巨大的浮空水球。
明明沒有用容器盛載,這顆水球卻已經被固定在房間正中央,懸浮在空中。
 
在兩女孩注視之下,水球中緩緩分離出一攤奇怪的液體。
 
史萊姆嗎?芙蕊認真地看著這坨像是活物般的水球落地,對著芙蕊緩緩爬來。
 
如果是史萊姆的話,這股魔力量也實在太過異常…。在表面是極高密度的魔力包覆,魔力感知其內部卻沒有絲毫魔力…。
 
而且,面前這隻史萊姆充當眼睛的黑石,也和芙蕊認知中的黑石有些不同──可能是受到環境影響,導致眼睛特化的史萊姆也說不定。
但無論如何,這隻史萊姆絕對比普通史萊姆還要危險。
 
有了警覺心後,芙蕊忍不住渾身上下纏起雷電護身,並抱著一點緊張感轉頭瞥了薰央一眼──沒想到薰央居然一臉事不關己的單手插腰站在後方。
 
「你居然一臉事不關己地站在旁邊?!不來幫忙嗎?」
「欸?只是這種程度的對手欸~?」
薰央吐著舌頭往後走去。
「拜託,不要連這種對手都打輸耶,很難看。」
還配上一個用手指戳著自己鼓起臉頰的動作,看起來格外嘲諷。
 
特別的史萊姆緩緩走近幾步後停止動作。
 
接著在芙蕊來不及反應的瞬間,突然縮緊身體,擠出一條細長的水柱朝芙蕊抽來。
芙蕊鎮定的往左側一閃,並舉起手準備施放雷術──
那個應該被她輕鬆側身避開的水鞭卻不知用甚麼原理臨時轉向,本來大上段的攻擊在落下的瞬間陡然甩向垂直的方向…,芙蕊的腰立刻被纏了起來。
 
「嗚哇!」
冰涼的觸感讓芙蕊驚叫一聲,她也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衣服被迅速沾濕。
但並不是完全進入自己的衣服之中,這條水鞭還維持著大致的輪廓,猛然一拉把芙蕊凌空舉起。
這是甚麼怪力!根本完全無視了質量的差距啊!混亂的芙蕊只能猛然放出雷電反擊──電花隨著水鞭瞬間朝本體湧去,史萊姆似乎吃痛的抖了一抖。
 
雖然芙蕊立刻被放下,但她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空中的巨大水球再度落下近三十團奇特的液體──數十隻詭異的史萊姆與方才第一隻落下的一樣,都先軟在地上幾秒後,才恢復那立體的水滴形狀。
 
芙蕊帶著僵硬微笑轉頭看向薰央。
「喂,這些到底是甚麼鬼──咿呀!」
 
沒想到這次史萊姆並沒有給她說話的餘地,芙蕊才剛轉頭就立刻被數十道水鞭給捆起。
 
一條條水鞭強而有力地纏住了她的手臂、手指、腰部、大腿和小腿等四肢上下,由於水鞭數量過多,史萊姆們很輕鬆地就把芙蕊給抬到空中。
「快點來幫忙啦!不然我要全範圍放電了哦!?」
見薰央仍然沒有想要幫忙,芙蕊氣急敗壞的鼓起魔力──
 
薰央響亮地拍了一下手,那些史萊姆彷彿配合著薰央的指令,在拍手的瞬間都停住了動作。
「──芙蕊贏了哦?你們的攻擊手段太溫和了。」
薰央一邊說一邊走向史萊姆群。
「至少要把闖入者抓去撞牆啦,或者用水鞭進行毆打…舉在空中是等待對方攻擊嗎?」
 
「…」
芙蕊無言地看著薰央──她還是被舉在空中,衣服已經全被沾濕。
 
寬敞房間中央的水球緩緩往下幾尺,芙蕊這才看出,水球的中央有四隻水生類亞人悠然自得的游到了水球的邊緣,好奇地注視著薰央與芙蕊。
 
有穿著簡單的衣服,但似乎因為長時間浸水,感覺有些破爛…。
所以方才的史萊姆是這四隻亞人操縱的?芙蕊恍然大悟,不是那些黑石特化,而是那些黑石本來就不是真的史萊姆會持有的黑石…。
 
沉默許久,一隻藍皮膚的亞人女孩終於把臉探出水面,艱難地發出了問句。
「斯芬克,先生,朋友?」
「恩,薰央是哥斯芬克先生的妹妹哟,而這位是斯芬克先生的奴隸。」
「──說甚麼蠢話啊!早就不是奴隸了啦!」
芙蕊氣呼呼的大叫。
「還有!放我下來啦!我真的要放電了喔!?」
 
那名亞人似乎被芙蕊的激動反應給嚇到,偽史萊姆們的水鞭集體晃了一下。
「抱、抱歉。」
亞人女孩卻會錯意的將芙蕊抬的更高。
 
在芙蕊地慘叫中,水鞭將她直接送入了水球之中。
「…!」
只來得及憋起一口氣的芙蕊,詫異的瞪視著亞人女孩。
 
──但氧氣問題似乎不用她來煩惱。
在進入水球的同時,芙蕊的頭部附近就已經升成了一顆空氣球體──嚴格說起來,應該是水自動隔出了一個圓形空間來讓芙蕊正常呼吸。
 
女孩輕輕地抱了抱她,芙蕊感受到了對方還算溫暖的體溫,以及與人相近的皮膚觸感…。
「你們,就是精靈之子嗎?」
芙蕊有些疑惑地開口。
「聽說精靈之子的魔力很豐富,但我怎麼感覺不到你們的魔力?」
 
亞人女孩指了指脖子,芙蕊這才注意到那個紅色項圈。
「──魔力,看不出來,魔具。」
「…。」
芙蕊無法反應,因為那個紅色項圈,自己最近才剛戴過。
 
斯芬克…不對,韓宇爵對她宣稱,那是囚奴之證,一種用來防止奴隸逃跑的對奴隸專用魔具。
但在這個亞人女孩眼裡,這個項圈似乎只是用來防止魔力感知的無害魔具。
 
是她被騙了,還是這些精靈之子被騙了?
芙蕊再度使用三階術使強制學會的技能,使用魔力探知對眼前的女孩進行了偵查。
 
──完全感應不到任何魔力。
 
搞不好是這個魔具同時具有兩種功能?芙蕊放棄分析到底是誰被蒙在鼓裡,找不出真相讓她嘆了口氣。
 
「你,危險,火焰,龍。」
「啊?甚麼意思?」
亞人女孩也把頭探進了芙蕊的空氣罩內,但芙蕊還沒適應對方的語言習慣,有些疑惑的詢問。
 
「你,未來,火焰,逃走。」
亞人女孩似乎也不太知道該怎麼表達,但在她努力解釋的同時,其他的幾名水生亞人也已經游到了芙蕊的身邊。
 
芙蕊一一觀察。
三名亞人都有著近似人類的五官與臉,四肢輪廓也與人類無異,但魚鱗與膚色顯然還是與人類有所落差,是接近海洋的淡藍色。
模樣有點近似於傳說中,以元素純色作為膚色的精靈族──也許這就是他們被稱為精靈之子的原因吧。
 
不過第四名亞人就不這麼像精靈了。她的膚色似乎是皮膚色,只有頭髮依然保留水藍色──瞳孔的部分比普通人還要大些,但因為尚且年幼,這樣的大眼並不會顯得奇怪,芙蕊還覺得有些可愛…。
 
似乎感受到芙蕊的友善,那個有著較為白皙膚色的亞人湊近了些,在她的手裡塞了一顆魔石。
 
「!」
芙蕊雖然不確定用途,但她知道,這顆魔石裡的魔力含量驚人。
這種近乎純粹的高密度魔力絕對不是透過自然中的魔力浸染,而是蓄意並且有效的將大量魔力逐漸擠入石頭之中…。
 
是他們的傑作嗎?但為甚麼這個小傢伙要把這種等級的魔石送給她?
「需要,給你。」
亞人女孩似乎理解了那個近人小孩的意思,她露出了微笑,對芙蕊點了點頭。
 
「我、我根本聽不懂你們在說甚麼啊。」
「精靈之子說的話薰央也聽不懂,可能要等哥哥來翻譯了。」
薰央在一旁插嘴──此時的薰央為了靠近眾人,從上方的岩壁中竄出半身。
 
「你到底是怎麼從各式各樣的地方鑽出來的啊,看起來真的很奇怪欸。」
「影子哦,只要是有影子的地方,薰央就能夠擴大影子,然後當作通道使用。」
面對芙蕊沒好氣的吐槽,薰央解釋著。
「所以你有一半穿透過來?那沒有穿過來的那一半──」
芙蕊提心吊膽的看著下方,所幸並沒有看到薰央的下半身仍然出現在奇怪的位置。
「在影子裡啦。」
薰央用有些不滿的表情瞪了芙蕊一眼。
「你是不是在想很失禮的事情啊。」
 
「恩咳,總之,謝謝。」
芙蕊決定將注意力轉回亞人們身上。
「這顆魔石我就收下囉?」
「!」
那個給出魔石的小女孩笑著用力點頭,因為沒有把臉探進空氣球之中,也似乎發不出聲音回答。
 
 
「啊,差點忘記準備晚餐…。」
薰央突然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她嘿咻一聲,以不合常理的方向從下往上縮進了黑影之中。
 
出口正好位於芙蕊的視線之內──那是下方岩壁一個不起眼的小黑影。
但在芙蕊感知到魔力的瞬間,黑影擴大成了一個出口,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便能看見薰央的身體從腳開始朝地面落下。
薰央拉開岩壁邊的小櫃子,四名亞人紛紛露出期待的表情游去。
 
芙蕊看不清薰央拿出的東西,但想來只是這些亞人的食物,芙蕊倒是沒有甚麼興趣,她轉身開始悠游在這顆巨大的水球之中。
 
水溫稱不上暖和,但也不是會讓人感冒的冰冷。芙蕊游到了水球中心,她發現球體的中心是一棟特別的岩製建築。
這棟建築並非單純的以牆壁與柱子作為架構,而是以沒有互相固定的牆壁層層疊蓋,奇特的空間感讓芙蕊忍不住碰了其中一面牆──牆壁緩緩往後退去,撞上了另一面牆體,雖然有些晃動,但整體的架構依然保持平衡。
 
芙蕊忍不住讚嘆的點了點頭。
繼續探索這顆水球,她也終於發現,視線所及的範圍之內,外表都有一層難以察覺的魔力在維持著形狀。
這讓她也立刻聯想到了方才與自己戰鬥的史萊姆。
那些看起來像是史萊姆的召喚物,實際上也只是用魔力包裹成特殊形狀的水球罷了,並不是真的近生物存在。
而能使用這種程度的魔力,並且持續保持魔力注入不間斷,想來魔力的持有者肯定是這四名亞人…芙蕊終於理解了精靈之子的魔力上限有多麼地可畏。
 
「…。」
尚能正常呼吸,但芙蕊還是隱隱察覺球內氧氣正逐漸減少…,她矯健地游到了巨大水球正上方,探出了頭換掉氣罩內的空氣。
 
再度游回下半部時,芙蕊看到薰央遞給四名亞人一個精緻的木盒。
明明是在水中,這個黑盒看起來並沒有被水給浸透──需要防水保護的食物讓芙蕊有些好奇的湊近了些。
 
水生亞人們並沒有把目光轉向芙蕊,此時他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黑盒之上──最為年長的姊姊亞人打開了盒子,一片黑霧暈散開來。
 
粉狀食物難道是要透過喝水的方式來飲食?芙蕊好奇的游近了一點,直到她看見了黑霧的真面目。
 
芙蕊發出了這輩子最狼狽的尖叫,尖叫短短一秒後破音成了慘叫,她狼狽的顫抖雙手,使勁往水球外逃竄。
 
由於隔著水與空氣,亞人們不是很能理解芙蕊在喊些甚麼。
但他們看得出芙蕊的激動,直到薰央黑影包把芙蕊蓋住之前,都能看到崩潰的芙蕊在尖叫。
 
「冷靜點啦芙蕊~」
「你要我怎麼冷靜!剛剛他們可是放了一整盒子的蟲到我游泳的地方!」
面對薰央的安撫,芙蕊依舊氣急敗壞的喊叫著。
「那些東西真的超噁心!還是活的!」
 
「那些是他們很喜歡的食物哦,黑鋼蟲。」
四名水生亞人顯然也有注意到這邊的吵鬧,帶著不安的眼神觀察著芙蕊。
 
眼看芙蕊難以整理情緒,薰央嘆了口氣,在兩人四周建起一個半球狀的黑幕。
 
芙蕊察覺與外界失去連結,她頓時安靜下來皺眉瞪向薰央。
 
沒想到薰央只是雙手插起腰來開始說教。
「說別人的食物很噁心甚麼的,實在是太失禮了…如果芙蕊最喜歡的食物突然被人嫌棄,是不是會很難過呢?」
「是、是這樣沒錯啦,但是…!」
儘管芙蕊能理解薰央的意思,但出於對多腳昆蟲的恐懼,她一時半會仍無法接受。
不過好在此刻的芙蕊已經進入了一個完全無光的世界,沒有其他外來影響讓芙蕊很快變得平靜。
沉默了幾秒,芙蕊放下了扶著額頭的手。
「好吧,你說的對。我不該表現的那麼驚慌的。」
「對吧?」
薰央滿意的點了點頭。
「等等看到他們進食如果覺得討厭,就不要看就好了哦?」
「知、知道了啦…,是說原來你是這麼懂事的人嗎?」
「哼、哼哼!薰央一直都這麼成熟哦!」
似乎停頓了一拍才反應過來,但薰央還是得意的挺起了胸膛,胸前巨大的肉塊讓芙蕊本能的皺起眉。
 
「那麼,冷靜下來的話,薰央要把小黑屋打開了哦?」
薰央點點頭降下結界。
 
芙蕊好奇的想伸手觸摸這神秘的黑色薄膜,卻趕不上結界消失的速度而撲空。
「這個結界除了遮蔽視線以外,還有甚麼作用啊?」
「恩~可以防止別人從外部進行干擾,不論是光線或聲音都會被防護罩擋在外面。」
薰央歪了歪頭解釋道。
「哥哥好像說原理是因為介質甚麼的…總之,就像方才大家在外面都聽不清楚妳在空氣罩內說了甚麼一樣。」
「聽不清楚嗎?對欸,我們明明隔著一層水,為甚麼你卻聽得見,還能回我話?」
 
「哦,那個呀。」
薰央打了個響指──芙蕊驚訝的發現,響指聲不只從她面前傳來,她的下巴下似乎也有一個傳聲孔再度播放了薰央的彈指聲。
 
「那是因為薰央在你的脖子附近放了一個影屑,所以不管芙蕊到了哪裡,薰央都可以聽見芙蕊說的話,也都可以跟芙蕊說──」
「給我拿下來!這是偷窺!」
芙蕊氣得打斷了薰央的介紹,並想摸到那個發聲來源──但單靠肉體似乎無法觸及薰央口中的影屑。
 
薰央吐了吐舌頭。
「是哥哥要薰央裝的,所以薰央絕對不要拿下來,咧~」
「你、你們兩個大變態…總有一天一定要你們好看…!」
芙蕊氣呼呼地放下狠話。
 
「不過為甚麼大家都不喜歡薰央的影屑呢~?明明有影屑很方便的說~」
薰央鼓著腮幫子抱怨。
「歐格魯那個女人也是…明明薰央的影子能讓她變得更強,結果一開始還被當成詛咒想要去除…。」
「這不是廢話嘛!有誰會想要一個未知的印記啊!」
 
「但是但是!薰央照著哥哥的說法做了以後,那個女人就又同意把印記留在身上了…。啊!所以是問題是出在印記不夠可愛嗎?」
薰央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手。
 
芙蕊感覺下巴附近有甚麼東西滑溜的跑到了腹部之上。
 
她連忙掀開衣服──肚臍周圍是一個奇特的雕紋──雕紋工整且時尚,整體不難看出是以愛心作為主軸。
 
「薰央把影屑改成芙蕊最喜歡的淫紋了,喜歡嗎?」
「──不要給我弄成這樣啊白癡!還有我才沒喜歡淫紋啊!」
芙蕊張牙舞爪的威嚇著。
 
「給我變回去!」
「啊…哥哥給薰央新的任務了。」
「你這傢伙!」
 
但薰央完全沒有理會,對芙蕊擺了擺手後便若無其事地走到一旁閉起眼睛。
 
這種遠距離傳訊功能還真是方便…。芙蕊嘆了口氣,只能先不管這肚上的冒犯圖案,還是把注意力放到其他事情上比較有意義。
 
看向水球裡的亞人們──四名水生亞人已將那些可怕的食物都給吃完,此時其中兩名較為嬌小的亞人女孩一臉滿足的對芙蕊露出燦爛的笑容。
芙蕊皺著眉走近了些。
一想到方才那些可怕的生物可能還有殘黨躲在水球裡,這讓芙蕊有些猶豫要不要再進去這顆水球…。
 
突然間,這個神奇球體再度滴落一顆小水球,水球掉到地面後很快彈起,如同方才那幾隻仿史萊姆的水球一樣,Q彈的跳到了芙蕊身邊。
其中一個亞人小女孩笑著平舉著手,就像在操縱著這顆球體一樣。
 
芙蕊彎下身朝史萊姆伸手──儘管方才進入水球讓芙蕊現在全身都是濕的,但她並不介意在這樣的狀態下繼續活動。
感受著亞人們操縱的水珠飽滿的貼密在自己的手掌之間,也是這樣的接觸讓芙蕊確信,這些亞人小孩們似乎已經掌握了先前斯芬克…,也就是韓宇爵要自己掌握的,所謂的魔力純化概念。
 
因為這些包裹水球的魔力並不是以元素的型態存在,就只是魔力,沒有任何附加屬性。
明明理論上是難以達到的境界,這些精靈之子們卻好像都已經觸及…,難道是因為他們從小就沒有強加自己的概念在魔力之上,所以魔力也都一直保持著最初的型態來呈現嗎?
 
不,如果真的沒有接觸到魔力等於人的想法這個境界,那他們的魔力應該要趨近於最常接觸到的元素,也就是說表現方式應該要接近水元素才合理,這樣的結果肯定有其他原因來造成…。
 
「你們的魔力是怎麼純化的?」
芙蕊抬頭對著水球的亞人們說起話──儘管知道他們聽不見,但芙蕊心想這麼做該可以吸引裡面最年長的亞人大姊的將頭探出。
果不其然,亞人大姊姊疑惑的探頭。
 
「甚…麼?」
「我是想問,你們是怎麼做到的,讓魔力這麼的…沒有元素?」
「恩,哦哦…」
亞人姊姊似乎有些理解,她搔了搔自己的下巴,淡藍色的光輝稍微吸引了芙蕊的視線。
「斯芬克先生,幫忙。」
 
「蝦?」
芙蕊簡直不敢置信──為甚麼又跟韓宇爵扯上關係了?那傢伙怎麼好像跟甚麼事情都有牽扯啊?
「斯芬克先生,把…發光的球球…」
「又是那個方法啊!」
芙蕊想起了那段令人難堪的回憶。
 
她終於理解,亞人姐姐所謂的方法,就是韓宇爵上次跟她提過,透過將純魔力組態的球體塞入體內來感知的單純作法。
 
但這個做法芙蕊已經領教過一次,在過程當中必定會有相當程度的失神反應──出於芙蕊生理上的排斥,在那種傢伙面前用這種方法實在是…。
 
「…。」
這樣思考起來,芙蕊不禁有些困惑。
 
她本把斯芬克當作是個邪惡的愉快犯(透過追求愉悅而犯罪的犯罪者),但與每個認識斯芬克的人交流後,卻不難發現斯芬克其實是善良的人類。
 
於是芙蕊又猜測:也許斯芬克就是個有甚麼苦衷才不得不做壞事?但這個猜測又在他把奴隸項圈破壞掉後被推翻──在把項圈解掉的同時,就意昧著斯芬克失去了綁架她的意義,更別提項圈還可能只是單純的干擾感知用魔具,也許斯芬克根本與奴隸商人毫無關係…。
 
到了現在,薰央的出現更證明了斯芬克就是她曾經的童年玩伴,且他們所做的事情顯然都另有打算,就算這趟旅程似乎有一定的危險性,但芙蕊肯定的是他們本身並沒有加害自己的企圖…。
 
那麼,在他們面前露出那種滿是破綻的狀態,真的有那麼危險嗎?
 
也許…老實的接受那個方法,快速的學會純化魔力的方法,真如斯芬克所說只是為了日後的旅程戰鬥著想,並沒有其他考量。
 
──而只要自己還沒學會純化的方法,芙蕊就會一直重蹈覆轍今天的狀況,不分敵我的攻擊範圍內的活物…,這個結果肯定不是芙蕊想看到的。
 
甚至在芙蕊心中,那些逝去生命的亞人們,死因至少有一半必須歸咎於,不肯好好學習純化魔力的自己吧。
 
「怎麼…了?」
「啊,嗯,沒事。」
亞人大姊姊輕聲呼喚,芙蕊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對方似乎也感覺沒什麼想說的,見芙蕊沒有再進入水球的意思,女孩帶著另外三個小朋友回到了水域的中央房間去。
 
住在這裡真的不會無聊嗎…?不對,如果他們是水生動物的亞人混血,也許根本就不用擔心這種事情才對,畢竟芙蕊還從沒看過哪隻魚會覺得無聊…。
 
「哥哥說要薰央去確認周遭有沒有潛在的敵人,如果沒有就要帶大家回來了,大概明天早上會到。」
薰央看來已經結束了通話,一臉若有所思的走了過來。
「啊,知道了。」
芙蕊連忙點了點頭──但她總覺得薰央突然散發出了令人戒備的氣息──沒等她試探出個所以然,薰央已經站到了極近的距離。
 
薰央比自己高了一點,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加上那胸前傲人的肉團被刻意的挺起,芙蕊忍不住皺眉。
「幹嘛啦。」
「…薰央總覺得芙蕊好像有點危險,所以先聲明一下。」
薰央的眼神有些空洞,她冷漠的低語。
「哥哥對芙蕊的關心絕對是因為哥哥很善良,沒有一點別的意思哦。」
「…居然是這種事情。」
芙蕊沉默幾秒後嘆了口氣。
「你放心啦,我對那種陰陽怪氣的傢伙沒有興趣。」
 
「說、說誰陰陽怪氣啊!沒禮貌!」
薰央陡然把臉湊近,那雙綠眼開始發出了微光,看起來格外的有威脅性。
「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是芙蕊不可以搶,知道嗎?」
「到底在說甚麼啦!」
芙蕊沒好氣的擰了擰自己依然濕潤的衣服。
「受不了,為了那種不重要的事情浪費時間,還不如幫我找套乾淨的衣服…。」
「不、不重要的事情?你這傢伙真的很不分輕重欸。」
 
「──你才不分輕重好不好!你哥也跟你一個樣!」
「欸…怎麼突然這麼說,薰央跟哥哥也沒有那麼像啦♥」
「沒有在誇獎你們啊!」
芙蕊翻了個白眼。
 
兩人後來繞著達爾買走了一圈,確認沒有任何隱藏氣息的可疑存在後,回到了被破壞得相當徹底的廣場。
 
懷抱著歉意與悲傷,芙蕊與薰央將那些達爾買居民們整齊的搬移到了廣場中央排列,而那些強盜們的屍體,除了領頭的鱷魚以外,其餘全員都被薰央的影子給吞噬殆盡──雖然知道鱷魚已經失去靈魂,但那魁武的身軀仍然讓芙蕊有些恐懼。
明明已經死亡,卻還是會擔心對方突然睜開眼睛朝自己殺來…,芙蕊胡思亂想之餘也不禁推測,這種恐懼應該是來自於對死亡的陌生。
 
──因為對於死亡這件事情過於陌生,無法理解死亡代表的是一個人徹底的終結,所以懷疑對方還可能站起身──不對啊,自己現在身邊站著的不就是死了還能起身的案例嗎?所以她的懷疑一點問題都沒有,反而可以說是合理的警戒吧。
 
「…哥哥說芙蕊現在一定很迷惘,要薰央轉達幾句話。」
「你們真的是一直通訊欸,明明等等就會見面──」
「『能為居民們的死亡感到自責是善良的表現,但不夠強大不是芙蕊必須全權負責的,不夠強大的居民們才該承擔最大的責任。』」
「…幫我問他,如果我早點聽話,學會純化魔力的話,是不是他們就不用死了?」
 
薰央沉默幾秒後側頭瞄了芙蕊一眼。
「『已經無法挽回的再怎麼難過都於事無補。』」
薰央邊說邊把手放到了薰央的頭上。
「『後悔是為了讓我們活在當下,記取過去的教訓。千萬不要因為後悔而害得自己不再成長。』」
 
「…是那傢伙要你摸我的頭嗎?」
「不是的,是薰央自己想摸的。」
曙光緩緩升起,薰央的聲音也顯得輕柔許多。

創作回應

路邊的野貓
芙蕊雖然有著強大的魔力 但她還是太小看身經百戰的對手了呢[e15]
最後不甘自己的各種遭遇在盛怒之下迸出了強大的魔力感覺超猛[e23]
2021-12-18 22:49:03
狼喃
戰力已經突破9000啦啦啊啊啊啊啊!
2021-12-18 23: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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