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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之爭 雙龍災厄篇 The disaster of twin dragons 章5

狼喃 | 2021-11-12 22:25:09 | 巴幣 16 | 人氣 165

連載中TTD
資料夾簡介
時隔六年,重新歸來的穿越者究竟是抱著甚麼目的? 歐格魯暗潮洶湧,斐迪勒似乎率先被暗流沖過... 是誰渴望腥風血雨,又是誰渴望爭名奪利?

 
寂靜的夜晚,男人害怕的蜷縮在長廊柱後。
 
理應照亮走廊的燭火不知為何全數熄滅,用魔力供應的電燈也都彷彿陷入沉睡一般沒有發揮效用。
 
男人探頭窺探長廊盡頭,遠處傳來女孩輕盈笑聲──但漆黑的走廊不見人影,笑聲也逐漸遠去。
 
以為對方離開後,他鬆了口氣轉頭看向另一邊──沒想到離自己不到一公尺的距離,散發螢光的翠綠眼眸正好與他對上了眼。
 
明亮卻空洞的眼睛在這無光的環境下更顯可怕──白髮的女孩正抱著自己的大腿模仿他縮在牆邊的窩囊姿勢,那滲人的笑容更是直勾勾地盯著獵物不放。
 
「吶,吶~?為甚麼沒有成功呢?明明砍下去了說~」
「可、可怕的怪物!」
男人倒抽一口氣,狼狽的想起身,腳卻軟的無法成功站起,癱軟的往後跌去。
 
「啊,薰央知道了,是消耗型魔具對吧?可以擋住一次即死攻擊的魔具對吧~?吶吶~還有多的嗎?還有多的嗎?只要給薰央一個,薰央就饒你一命哦?」
女孩像是找到玩具一樣,一臉興奮的湊近男子。
 
雖然對女孩這種行為舉止感到恐懼,但理解對方話中之意後,他還是撐著膽子大聲回答。
「欸…啊,那個,我立刻吩咐人去拿…」
「嗯~可是其他人都死了哦?你可以自己去拿嗎?」
 
「甚……甚麼?」
「所以說~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死了喔~」
薰央的笑意更深,她一臉期待地看著男人會有甚麼反應。
男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隨即面露悲憤地大吼。
「為甚麼!為甚麼要這樣對我們!」
「甚麼為甚麼……死亡需要理由嗎?」
薰央用戲謔的表情歪頭反問。
 
「雖然我們私底下販賣了毒品,但我們家族也一直供應貧民窟的小孩們飯食,我們罪不致死啊!你居然把他們都殺了!」
「嗯……薰央不太懂你想說甚麼耶?」
薰央卻沒有受對方情緒影響,淡淡地用手戳著自己的臉頰笑問。
「難道這世界會因為誰很善良,或誰很邪惡,就不讓他死掉嗎~?」
 
「你、你在說甚麼?」
「薰央不是因為你們很壞所以殺了你們哦~」
薰央臉上滿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只是因為你們必須在這裡死翹翹,所以才來殺了你們哦~?」
 
男人忍著嘔吐感繼續往後退。
「你,你這個思想邪惡的怪物!」
「所、以、說~在死亡面前,才沒有甚麼正義邪惡那種問題呢~」
薰央苦笑著站起身,一把漆黑的大鐮緩緩從影中浮現,那金屬光澤的反光讓男人恐懼的想說點話。
 
「等!等等!你不是還要那種保命型魔具嗎!我現在立刻去拿!拜託你不要殺我!」
「嗯~~因為剛剛浪費太多時間,薰央已經自己找到了哟~」
白髮女孩左手憑空捏出一串看起來十分古樸的項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透過注入精靈的生命,來抵銷戴上項鍊的人們受到的重大傷害。雖然不是絕對能抵擋即死攻擊,但對帝國小貴族本來就不能太期待……」白髮女孩把玩著這個特別的項鍊,一邊甩動鐮刀朝男人走近。
「那麼,再見囉~?」
「咿咿咿!你!你居然反悔!」
 
「欸?難道你覺得死神需要和人類守信用嗎?」
「對不起!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拿出比這個更好的寶──」
隨著一聲重物落地,男人沒有繼續說話的能力。
「那麼,趕緊去下一家吧~」
確認任務完成後,薰央微笑著跳入了地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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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右手是不是有甚麼問題?」
駕車途中,芙蕊突兀的對著斯芬克問道。
「欸?怎麼了嗎?」
 
芙蕊面無表情。
「早上你碰了我的頭,然後驚慌的抽手說『啊,忘記戴手套…』了,對吧?那代表不戴手套就碰到我,會造成甚麼影響──我猜得沒錯吧。」
「恩,不錯的判斷。」斯芬克佩服的點了點頭。
「但是這個也不能告訴你。」
 
「……到底有多少祕密不能告訴我啊,秘密瞇瞇眼。」
「那甚麼奇怪綽號……不過不說倒不是因為甚麼契約,只是我單純不想讓你有壓力,所以不想說罷了。」
芙蕊頓時想到相當不妙的事情。
「有壓力……該不會是『死亡之握』吧?」
 
「那是甚麼東西呀?聽起來真的很不妙呢。」
「簡單說就是持有技能者去和別人握手,那個對象半年之內就會離奇死亡的技能,不過對象死之前,施術者都不能攻擊其他人。」
「真的有這種技能嗎?這是從哪裡聽說的?」
「小說啊。」
「才十幾歲就在讀小說了啊……不對,你怎麼可以把虛構的東西當真。」
斯芬克苦笑著翹起腳,芙蕊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那修長的褲子。
長褲儘管被洗得有些褪色,但上頭並沒有任何污漬──芙蕊猜想斯芬克應該很愛惜這條褲子,所以保養的還算不錯吧。
 
「跟我說點你的事情吧。」
「欸?怎麼突然這麼積極?」
「積極你個頭,你一堆秘密不能問,我當然只能讓你自己選擇要說的東西啊。」
看到斯芬克故作受寵若驚的表情,芙蕊忍不住抓起布袋敲了他的腦袋一下。
 
「所以就是想聽更完整的自我介紹吧?那……你先開始,你講得越多,我就講越多,如何?」
「……你綁架我之前想必有做功課,那我能講的不就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我就是想聽你親口說嘛,來嘛說嘛~」
斯芬克用油腔滑調的聲音對著芙蕊撒嬌,芙蕊皺眉幾秒後嘆了口氣。
 
「真是幼稚……斐迪勒‧芙蕊,三階御雷使,小學六年級。興趣是雕花,討厭的食物是苦瓜,這樣行了吧?」
「欸?自我介紹不是應該說自己喜歡甚麼類型的男生嗎?」
「喜、喜歡甚麼類型才不會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講!白癡!」
「恩,不過好中規中矩的自我介紹喔,芙蕊平常很死板?」
「再說討厭的話就電你喔。」
芙蕊一臉不滿。
 
「恩,不過這些訊息我大致上都調查過了,不覺得有多新鮮,所以……」
「所以?」
斯芬克想要隨便的結束話題,芙蕊見狀立刻將手放上了他的肩膀。
「恩咳,但既然芙蕊都那麼認真地自我介紹了,我就講些我的人生經歷來補償吧。」
「哼!」
 
芙蕊重新坐好以後,斯芬克講起了他的故事。
斯芬克是一個貧民窟的孩子,因為一些問題而離開了歐格魯。
從十二歲開始,斯芬克遊歷各個亞人部落,以運貨及傳訊謀生。
 
那時亞人的生活尚未充斥各式各樣的魔具,導致物流的空間還算大,所以工作其實不難找,但六年前恰逢巨魔事件,大量的亞人死於歐格魯,且軍方沒有打算進行賠償,這讓亞人對於人族非常的憤怒,純人類的斯芬克自然無法在這種氛圍下做出成果。
 
「可是貓爸說你很早就展現了你的行商才能,怎麼你講的好像你以前經商很失敗啊。」
芙蕊忍不住插嘴。
「那是因為後來我遇到了一些亞人,他們正巧也需要找工作養活自己,所以我便透過合資的概念,將牠們分配到各個村落管理物流。牠們的相貌不會引起亞人排斥,訂單較多,我還定時請他們回報各地物資的價格,藉此來賺取特定商品的價差──今早你看到的那個鹿姊,她就是那時候和我合夥的其中一名亞人喔。」
「喔,你說那個鹿阿姨喔。」
芙蕊一臉鄙視的看著斯芬克。
「你就是透過成為他們的老闆,藉此來享用牠們的身體吧,大變態。」
「其實……」
斯芬克欲言又止。
 
「甚麼?」
「算了,你誤會其實也沒什麼,我並沒有那麼在意。」
「我最討厭話講一半的傢伙了,有甚麼問題就直說啊。」
芙蕊惡狠狠地瞪著斯芬克。
 
「嘛,等芙蕊成熟一點,我再跟你解釋吧。」
「你是想說我現在還是小孩子嗎!自己為是的臭老人!」
 
斯芬克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那現在被這個自以為是的臭老人帶到不知名的地方,請問你有甚麼感想嗎?」
「……沒什麼想法啦!」
停頓半晌,知道自己不該罵人,也其實沒有很想罵人的芙蕊氣呼呼地坐回車上。
 
 
停止交談後,搖晃的馬車讓芙蕊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最初她其實很不滿意這個交通工具,不過當時對於斯芬克這個人還有一定的畏懼感,所以不敢隨便提──但現在則是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她甚至覺得這種規律的晃動有點像是在坐搖搖椅一樣。
 
看來離開家對芙蕊來說,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芙蕊半睡半醒間思考著自己的狀況。
 
自己的父親似乎從很早開始就在訓練她的獨立性,所以她對於一個人該怎麼做,該怎麼對應突發狀況有著非常穩健的心態……父親該不會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芙蕊立刻否決了自己的胡思亂想──身為斐迪勒的成員,本來就要有對應冒險的勇氣與實際行動,這是家族的核心精神,所以父親才會這麼早就在訓練自己。
 
芙蕊突然想起了穗香。
 
六年前,巨魔事件爆發後,姚穗香成為了芙蕊最知心的好友。
她們都了解巨魔事件的真相,也都對於事件中心的那對兄妹感到遺憾。有著同樣的秘密,同樣傲人的天賦,身世卻也同樣壓抑,芙蕊相信她們算是命運的共同體。
 
而且如果沒有穗香,芙蕊肯定還無法做出覺悟,忍受痛苦的治療來促進自己對雷術的駕馭。所以對於這樣一個知心好友,芙蕊實在不忍心讓她也以為自己不幸離世。
 
「喂,斯芬克。」
「怎麼啦?」
「……我能不能給一個人傳訊?」
「咦?你傻了嗎?你對外宣稱已經死亡,難道你想演復活的戲碼?」
斯芬克沒有轉頭,只是淡淡地回問。
「不是啦!我有個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不想讓她為了我哭哭啼啼的……能不能幫我傳訊給她,要她別在意我?」
 
「呃,你是說姚穗香嗎?」
「?」
芙蕊先是一愣,隨即又理解的點點頭──大概這個傢伙也早就連姚穗香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吧,那這樣解釋起來也比較方便……。
 
「對,我想請你幫忙傳個話……」
「──那個女孩早就知道你還活著囉,她的能力可是言靈欸,我們扮演你的屍體一下子就被她認出來了。」
「咦?她認出來了?那、那為甚麼她沒有告訴其他人……」
「因為我們威脅她,敢說出去就真的把妳幹掉啊。」
「你!你這樣會讓她更擔心吧!」
「喔,但我有答應人家,半年後會把你還回去,所以她應該會乖乖的等妳回去啦。」
斯芬克也看得出芙蕊在擔心甚麼,於是雲淡風輕的解釋著。
但聽完斯芬克解釋芙蕊並沒有比較放心,相反的她更擔心穗香在這段期間內會過得很不快樂……為甚麼不直接和穗香明說自己只是被暫時借出去?明明可以簡單解決的事情,這男人卻在這種時候總是顯得很笨拙…。
 
「……你真的是很笨欸。」
「欸,這、這沒什麼啦。」
「我不是在讚美你!」
 
 
 
 
當芙蕊下次睜開眼睛時,她知道自己又在馬車上毫無防備的睡著了。
斯芬克不知何時早已停車,現在人在不遠處準備露營──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山明水秀,一旁樹林還不時傳出鳥鳴,遠處山巒比早上更近了些,加上頭頂明亮湛藍的天空……自然的美景讓芙蕊的心情忍不住感到放鬆。
 
「妳醒啦,睡得可真久。」
「這裡是哪裡?」
「因為今晚到不了下一個部落,而唯一的水源就在這裡。所以我決定先在這裡歇腳,明早再出發。」
「……了解。」
芙蕊打了個哈欠,走到斯芬克堆好樣式的柴堆旁緩緩坐下。
 
從明媚的陽光可以猜出現在應該是午後,她的肚子也提醒著她需要進食……想起昨天美味的烤肉,芙蕊嚥了口口水。
「你先去洗澡吧,晚點天氣冷了你會著涼的。」
 
「……我可不想在你面前脫衣服。」
芙蕊皺了皺眉。
「不是吧,你該不會要不洗澡就睡覺?很噁心欸。」
「你、你也不想想為甚麼我不想洗!」
「真是的,那你先把我們的衣服給洗乾淨如何?」
「啊?」
還沒反應過來,斯芬克便朝芙蕊扔來一袋麻布袋。
芙蕊打開袋子──裡面是有些臭味的衣服──她認出了其中一件是自己的綴邊洋裝,但更下方放著的是一件男性四角褲。
 
「──你你你居然要我洗你的衣服!」
「啊?這幾天都是我在洗,今天換你來不過份吧?」
芙蕊一臉厭惡的丟下袋子,斯芬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芙蕊絲毫沒有退縮。
「幫一個臭男人洗衣服甚麼的,我寧可自殺!」
「哦,那你就自殺吧?我會幫你在你的墓碑上註明『這傢伙死於不想做家事』。」
斯芬克一臉不在乎的躺到草皮上。
 
「而且如果你洗不完,今天就沒晚餐囉?」
「我寧願餓死!」
芙蕊羞紅著臉大叫。
 
「……太任性了吧。」
似乎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不是好事,斯芬克嘆了口氣緩緩走到芙蕊身邊。
 
「你、你要幹甚麼?!」
「你不洗的話,就只能我來洗了不是?」
斯芬克一邊把袋子拎起,一邊把手放到芙蕊的頭上。
「……那也不用摸我的頭吧。」
「這是精神賠償,誰叫你都不做家事。」
「唔唔唔……!你這個戀童癖!」
芙蕊緊張的甩了甩頭往後退去。
 
但女孩很快就發現了另一個問題──少年默默將麻布袋裡的衣服一件一件挑出後,她看到了自己的內褲也被斯芬克給拾起──
 
「等等!我、我能洗我自己的衣服,你不要動我的衣服!」
「不是,我都幫忙洗幾天了你現在才害羞是怎……喂!別鬧!」
斯芬克沒有料到芙蕊會在這種時候這麼激動,他一個不穩把內褲往外丟去。
「你…你這傢伙!」
芙蕊本想衝去接住,但她立刻意識到前方是水池而慌張急煞。
 
沒想到好不容易站穩的芙蕊遭到斯芬克從背後用力一推,她慘叫著跌進湖裡。
「唔哇啊啊啊!」
 
 
「──噗!哈哈哈哈哈!」
斯芬克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你這個渾蛋!內褲變態!去死啦!想看別人濕身的瞇瞇眼種馬!」
芙蕊氣得面紅耳赤,一股腦地把能罵的東西都罵了一遍。
 
「哈哈哈…抱歉…誰叫你剛剛想把我推下去…」
「我只是想把我的內衣拿回來!大白癡!」
「好、好啦……我拉你起來……」
斯芬克喘著氣對芙蕊伸出手──這是芙蕊第一次看到少年開懷的笑容。
 
──但她才不會因為看到很棒的笑容就原諒對方。
芙蕊抓住斯芬克的同時用力往湖裡倒去。
 
也不知道斯芬克是不是故意讓芙蕊得逞,輕易的跌進了湖裡。
 
芙蕊看著斯芬克上半身離開水面,撥開被水弄濕的髮絲後甩了甩頭。
兩人相視一秒,終於忍不住一起放聲大笑。
 
 
 
拿回了水面上的內衣,並且稍微懂得如何搓洗衣服後,兩人忙了快一個小時才把各自的衣服給洗乾淨。
斯芬克為彼此準備的衣服只有三套,所以加上落水弄髒的衣服後,今天總共得洗好兩套衣服──這讓初次洗衣服的芙蕊覺得有點吃不消,但她並沒有抱怨。
 
而全身溼透的情況下,芙蕊也只能妥協的躲到了馬車後面換衣服──雖然她全程還是緊戒的確認斯芬克沒有轉過頭來。
 
把工作做完以後,芙蕊慵懶地倒在草皮上。
「不想動了啊……」
要不是眼前只有這個輕浮的男人可以交談,不然芙蕊寧願跟布偶吐露心聲。
 
「嘛,以第一次洗衣服來說,你已經算洗得還不錯了。」
「別把我當成小孩子啊,區區洗衣服這種事…。」
「嗯?你不是一開始還扭到手嗎?」
「那是因為教的人不會教啊,笨──蛋。」
 
「是說,我們這些衣服晚上能自然風乾──」
芙蕊突然有點疑問而轉身──卻發現斯芬克已經坐到了自己身旁。
這個距離有些靠近,她可以看見對方低垂的眼眸中烏黑的瞳孔,還有那近看充滿靈性的微笑,總覺得很熟悉,也很溫暖……。
與對方對上視線後,芙蕊害臊的撇開視線……可惡,這就是帥哥的天生優勢嗎!
 
「……你、你不要突然坐到我旁邊啊!」
「嗯?害羞甚麼啊。」
莫名其妙被推了一下的斯芬克差點失去平衡,輕叫一聲挪了挪屁股。
 
「……這趟旅程,你有把握回得了歐格魯吧。」
「嗯?我保證不會有人受傷的──」
兩人用閒聊的口吻談起了正經的事情。
 
「──這麼有自信,是因為你的戰鬥能力很強嗎?」
「不是,是因為雇用了一個三階雷術使。」
「……我現在很認真,不要開玩笑了。」
芙蕊有些不高興的瞪向說話的少年,卻發現對方正用慵懶的姿勢緩緩地躺到她身旁。
這次不是距離近不近的問題了,芙蕊似乎還聞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體香。
芙蕊咬了咬牙,最後決定動也不動的任憑少年逼近,兩人肩膀稍稍碰在一塊。
 
斯芬克也沒有得寸進尺,他感受到了芙蕊明顯的不安,於是他停下動作,讓兩人的接觸僅僅停在肩膀上的溫暖。
 
「別擔心,你絕對不會出事的,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但你明明只是個一階術使。」
芙蕊也感受到了斯芬克的體貼,她稍微扭開頭小聲說道。
「其實我是零階啦。」
「……那不是更慘?」
 
「哈哈哈……除了魔力和人族一樣低下的亞人,對大部分種族來說,三階術使和一階術使是差不多的……雖然我知道這對於三階術使的你來說,是個感覺很愚蠢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能在關鍵時刻仰賴我,不要逞強。」
「──所、所以說,我就是很不高興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樣子啊!白癡!」
「唉呀,果然還是不相信我呢。」
斯芬克帶著苦笑撇開頭。
 
芙蕊皺起眉頭。
「抱歉,不是不相信你…不過剛剛總覺得不那樣兇你我會渾身不對勁,但、但也不是說真的很信賴你甚麼的……」
 
斯芬克看起來格外困惑。
「那……你到底在擔心甚麼?」
「擔心甚麼……啊啊啊!煩死了!我不知道啦!」
芙蕊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自己的想法,故作生氣地翻身別開視線。
 
「──沒關係,這樣就好了。」
從聲音可以判斷,少年已經把臉貼近到芙蕊的後腦勺,芙蕊甚至可以確定她一轉身兩人就可以把鼻子碰在一起那麼近。
稍微想像了那個畫面,芙蕊的耳朵瞬間紅的像番茄一般。
 
這這這樣是哪樣啦!為甚麼要整個人都湊過來!?
芙蕊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張著嘴巴卻發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詞彙。
 
自己現在應該要轉身嗎?轉過去該不會就要用超級近的距離對看!?這個傢伙現在是甚麼表情?他又是抱持什麼想法說出這種不明所以的話?!如果是希望自己給點回應的話那到底要說甚麼才好!?
 
一陣輕微的風吹向芙蕊的後頸。
──居居居居居然在對著自己吹氣!?
芙蕊面紅耳赤的翻身想給斯芬克一個巴掌,在小手即將碰上對方的臉時她才意識到──
少年已經睡著了,那只是他輕吐出的唇氣。
 
──這麼短時間就睡著?該不會是裝睡?
芙蕊狐疑的把手拿到斯芬克面前晃了晃……眼皮完全沒動。
 
女孩隨手拈起一道雷電竄進手裡,有些猶豫的思考要不要把少年電醒。
停頓幾秒後,她垂下手嘆了口氣。
「真的是笨──蛋。」
 
涼風吹過他們倆人,在草地上壓過一陣曲折。陽光也柔和的十分犯規,還有遠比馬車舒適的草皮為床──
芙蕊閉起了眼睛,再度進入了夢鄉。

「恩…」
不知道睡了多久,芙蕊輕輕揉了揉眼。
 
「哦?妳醒啦。」
映入眼簾的是斯芬克,他的手裡正握著甚麼東西,朝她的臉頰不停戳弄。
 
 
「唔…」
視線還有些模糊。芙蕊瞇起眼睛,過於舒適的環境讓她不肯好好起床。

那個東西溫暖滑順,並且具有一定的彈性。
而且由於感覺滿舒服的,所以芙蕊任由斯芬克戳弄了好幾下都沒有反抗。
 
但隨著戳弄的頻率上升,芙蕊的情緒逐漸被不耐煩取代,焦躁讓她的意識逐漸清醒,並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這種觸感近似皮膚,溫暖又有彈性,感覺像是斯芬克身體的一部份──
「──你你你你走開!」
芙蕊驚叫一聲猛然坐起,她連滾帶爬的遠離斯芬克。
但等她看清斯芬克手裡的東西後,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因為斯芬克手裡握著的並不是她所想的汙穢器官,而是她從沒看過的發光球狀物。
 
「…你做惡夢了?」
斯芬克一臉狐疑的看著滿臉通紅的芙蕊,就像看到瘋子一樣。
「沒,沒事…」
芙蕊也知道自己錯怪了對方,紅著臉爬回少年身邊並緩緩坐下。
 
仔細觀察四周後,芙蕊這才發現不只斯芬克手中──地上、湖裡,甚至是空中也都出現了這些散發微光,緩緩移動的球體。
這些漂浮的光球除了行動方式奇怪以外,芙蕊還注意到每顆球的顏色都在不停的變化…沒有固定在特定的顏色,一下子是綠色,下一秒又轉成紅色…。
 
「這、這些光球是甚麼?」
「恩,你猜猜看?」
斯芬克決定不再揣思芙蕊方才的奇怪行為,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著抬起手──某顆漂浮的橘光球就像感應到斯芬克的召喚,輕飄飄的朝他的手掌心撞去。
 
彷彿在展示球體的安全,斯芬克先捏了捏光球才遞給芙蕊。
「如果你猜對的話,我就直接讓你直接學習製作方法。猜錯的話…嗯,還是會教你,不過就必須先讓我捏捏你的臉?
 
「你是不是有戀童癖啊?」
女孩皺起眉頭,但在接過光球以後,芙蕊的神情很快就變成了好奇。
──光球的觸感滑順但蓬鬆,輕輕施力卻又能感受到內部的扎實。
 
「感覺這個東西含有均勻的魔力…但我沒辦法理解除了魔力以外的材料是…草嗎?還是湖水?」
芙蕊看著手中的光球從綠色變成了藍色,她決定靠顏色來判斷。
 
「恩~所以你覺得是草還是湖水呢?」

「…草?」
「答錯了,答案是魔力。」
「欸?」
聽到了斯芬克的解答,芙蕊一臉訝異的看向手上的球。
──這是魔力構成的物質?

「魔力怎麼會是實體的──」
「這就是接下來要告訴你的。對人類來說,我們總是讓能量狀態的魔力,轉化成近似現實中特定元素的樣子──有人擅長把魔力表現得像是火,有人擅長把魔力表現得像是電…但其實魔力本身可以不帶任何屬性的存在於現實,就像這些光球。」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手上這顆光球是一團沒有元素或屬性的魔力…?但是帝國教導我們的,每個人的天生魔力就被賦予了不同屬性…。」
 
斯芬克耐心地舉起手,開始在空中比劃。
「帝國為了最大化利用我們那少得可憐的魔力,所以才半說謊的聲稱我們只能使用自己擅長的屬性,而且用不出其他屬性──這說法對一二階術使來說是沒有漏洞的,畢竟他們連擅長的屬性都難以運用,運用沒有相性的元素確實甚麼都用不出來。」
「那照這個說法…我這種三階術使因為魔力量充足,所以就算是轉換效率比較差的其他元素,也還是可以轉換成功?」
 
「是的。沒想到你居然一次就聽得懂了,真不愧是受過菁英教育的小孩。」
 
「等等,我還是需要消化一下…我真的第一次知道原來我其實可以使用雷以外的屬性…。」
「那是結論沒錯。因為魔力本就由人的精神去操縱,所以最理想的狀況就是你想它是實體它就是實體,想它是能量他就是能量。只是我們身為最弱種族,轉換上並沒有這麼隨心所欲。」
 
「所以,理論上只要魔力足夠,我想要我的魔力像水就像水,像火就像火?」
「恩,雖然成本會遠高於你把魔力轉換成雷電時,所需要的消耗量。」
斯芬克肯定的點了點頭。
 
「但是這也很奇怪…如果人可以隨意轉換自己的魔力屬性,那為何斐迪勒家族堅持要使用雷電?」
「因為你們的祖先和光靈王簽訂契約了。光精靈王幫助你們『大幅度增加對御雷的相性』,但作為代價,你們本來有的其他相性都會被削弱…也並非不讓你們使用御雷以外的魔力,只是使用上絕不會比御雷還要有效率。」
 
「所以我也許可以同時使用水火木、土風雷這六種元素?」
「這樣講有點太理想…,如果把魔力塑造成火的狀態,那同時就不能讓它也具有水的特性…。」
「但我可以把我的魔力分成很多塊,一塊變火,另一塊變水…」
「沒錯,這樣的話確實可以稱為同時使用六大元素…。但你要知道,這目前世界上能同時操作三屬以上的應該不到五人。」
 
斯芬克點點頭道出結論。
「而要做到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學會讓魔力回歸魔力的樣子,也就是──你要先學會將你的魔力變成這顆球。」
 
芙蕊目光落到了手中的球體。
她一邊感受從球體傳出的奇特感受。光球沁涼卻又不時散發溫暖,明明感受如此矛盾,但她也確實體會到這種狀況真實存在…她愈發肯定了斯芬克所謂的魔力同源說。
 
不過她突然想起一事。
「不對啊,為甚麼我突然就得學習魔力化?」
「算是我個人的請求吧。因為御雷在實戰上,常遇到的問題就是對物理的影響過低…,但你如果能在戰鬥中做出防壁、落腳點,那是不是就更有用了?」
 
「…所以說了這麼多,就是希望我變得更善於戰鬥就是了。」
「唉呀~畢竟是為了生存著想──如果你能夠保護好自己,我就有更多的精神可以去處理其他的事情…,拜託你嘛,芙蕊。」
「唉…真是有夠自私的。」
芙蕊故意大聲地嘆了口氣。
「不過呢,上次那場戰鬥也讓我知道,單靠元素化的御雷確實有極限…,那你要怎麼教我魔力化?」
「具體作法就是把魔力注入你體內。感受魔力的同時,你依樣畫葫蘆去調整妳體內的魔力狀態。」
 
「甚…!」
芙蕊嚇得站起身。
「注入魔力?!我不要,那超痛的欸?!」
「不會痛啦,我可以安撫魔力,所以完全不會痛的。」
「怎麼可能不痛…?注入不屬於自己的魔力到體內…」
芙蕊想起了過去的陰影,她有些害怕的倒退幾步──為甚麼斯芬克突然要逼她做如此痛苦的事情?
 
也許是讀懂了芙蕊的表情,斯芬克有些困擾地搔搔頭。
「真是的,我知道妳過去有不好的回憶,但你就信我一次嘛。」
「你,你一個連魔力都沒有的人,跟我說甚麼安撫魔力…!」
「你看。」
斯芬克示意芙蕊看向他的左手。
 
只見斯芬克舉起左手──在那瞬間,湖邊,草地上,或者是漫無目的飄在空中的光球們,突然一致的朝斯芬克飄去。
 
「咦?怎麼回事?」
芙蕊訝異地躲過一顆從她身後跑向少年的光球,一邊環顧四周…所有的光球似乎都確實朝斯芬克移動,環繞在白髮少年的身旁規律的旋轉著。
「我有一個獨特技能,只要是沒有意圖的魔力團,在我身邊都會呈現安定的狀態,甚至我還可以操控它們移動。」
 
斯芬克微笑著滑動手臂,光球也像是被吸引一般隨著他手臂擺動方向起舞。
「這樣你可以相信了吧?我不會讓這些魔力球弄痛你的。」
 
「就、就算你這麼說…。」
「當初入魔讓你痛苦是因為,你的身體本來不適合御雷,精靈王卻強行把御雷塞到你體內──但現在不一樣,我們身邊的這些魔力球都沒有明確屬性,你的身體根本就不需要適應,自然也不會排斥。」
「…」
看著那隨斯芬克翩翩起舞的光球,芙蕊不禁想相信少年所言不假。但她畢竟整個童年都在五雷亂體下度過,要她立刻相信這些說詞果然還是有點強人所難。
 
「算了,不管怎樣,我先兌現剛剛的約定吧。」
斯芬克一念之下,眾多光球頓時不再以他為中心飛舞,四散回各自的角落。
 
少年壞笑著朝芙蕊走來。芙蕊本有些疑惑,但她隨即想起斯芬克所指何事,小小的臉蛋很快就脹得通紅。
「…我還以為你會逃跑呢。」
「快、快點結束啦。」
芙蕊紅著臉小聲回應,斯芬克滿意地伸出手。
 
只見斯芬克故意放慢行動,先是戳了女孩通紅的臉頰幾下,才將手指貼上那粉嫩的臉蛋,並逐漸加大力道,指尖緩緩陷入女孩柔軟的臉頰。
 
輕輕拉扯,芙蕊的眼角早已不爭氣的蓄滿淚水。
搭配著標緻可人的五官,無論是誰,看到這個表情都會覺得十分可愛吧。
 
「你、你捏夠了沒…。」
「恩~~好。這樣就好了,我會珍惜這個回憶的。」
「…大變態。」
「那,坐下吧。」
斯芬克一臉心滿意足的示意芙蕊跟著坐到草地上。
 
「我就只先弄一小塊魔力到你體內就好──大概小拇指大小可以接受吧?那種大小的魔力再怎麼激烈排斥都肯定不會痛的。」
「你不要誤會了,我、我才不是會怕,我只是不想要跟以前一樣很痛苦…」
「好、好,總之,大概就是這個大小──嘿咻!」
斯芬克隨手招來一顆魔力球。
 
隨著他的指頭用力戳入球體──光球爆散開來,幻化成無數個更加渺小的光點飛舞在空中,接著緩緩黯淡消失。
 
──好、好漂亮!芙蕊看著那絢爛四散的七彩光點不禁有些驚嘆。
她試著戳弄身邊一顆光球,但光球並沒有化成美麗的煙花,只是粗魯的被推擠到遠處。
 
「來,手伸過來。」
斯芬克微笑著將兩指間捏住的細小光點夾到芙蕊面前展示。
確實如他所說,大概連一個小拇指的大小都不到…,芙蕊戰戰兢兢的將手伸出。
白髮少年很快的將這顆細小的光球貼到了芙蕊的掌心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從芙蕊手上傳來──那是有些搔癢、溫暖,卻又獨特的魔力,正生澀的想鑽進自己手裡。
 
而在魔力持續的磨蹭攻勢下,芙蕊的身體終於忍不住放鬆,那瞬間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接受了光球,而光球也像找到歸宿的浪貓,靈巧迅速的鑽入她體內。
 
「呼欸…?」
芙蕊輕輕呻吟一聲,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而紅透了臉。
 
「你!你放入魔力的手法一定要這麼奇怪嗎?!」
「胡說甚麼…,你有認真感受所謂的魔力態吧?」
「是有感受到不同…但是那種感覺太微弱了,要拿來參考實在是…。」
「所以說,正確的做法是直接塞入整顆魔力球,那樣的份量才能足夠身體──」
「什、等等!」
芙蕊通紅著臉打斷斯芬克。
 
從剛剛的體驗可以確定,透過斯芬克來注入魔力,確實不會讓芙蕊生排斥與不適。
但是!由於光球傳入的並非只有魔力,芙蕊還從光球上接收到了某種莫名溫暖的感覺,這導致她在光球入體的那一瞬間進入了失神狀態,渾身放鬆並感到幸福──小小一顆光球還只是瞬間失神,芙蕊勉強可以接受這種醜態…,但在這個變態種馬面前進入那種狀態過久,芙蕊心理上實在非常擔心。
 
「剛剛那個感覺就夠了!我…我先自己研究看看…!」
「欸?你不是說感覺太微弱…」
「煩死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啦!」
芙蕊大叫著終止對話。
 
看斯芬克起身走向馬車,芙蕊強壓下害臊的心情。
她努力回憶方才魔力鑽入體內時,那獨特的表現方式。
 
至今為止芙蕊沒有看過這種魔力組態。若不是今日被強行塞入體內觀察,她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魔力還可以這樣存在吧。
於是她舉起右手,試圖在掌上重現方才的那種魔力結構。
 
有些鬆散,但卻又十分緊實…中心較為溫暖,但熱度也能立刻傳遞到球體外圍…。
──芙蕊的掌心很快冒出電花。
 
「唔?為甚麼…」
芙蕊有些錯愕的看著自己手上,那些已經完全元素化的雷電劈啪作響。
「你的身體已經習慣最大效率的轉化魔力──所以就算你想要將魔力純化,身體還是會先將魔力元素化,這是正常的。」
斯芬克在馬車旁看到這幕,體諒的對著芙蕊喊道。
芙蕊看著少年拿出釣竿,她知道對方是想釣魚來準備晚餐…,那她正好拿這段時間來研究這個奇特的轉化方式…。
 
她閉起眼睛,努力將手上的魔力模仿成當初那顆小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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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靜典雅的古院後花園,陣陣的古箏彈奏聲不時傳出。
 
留著一頭黑棕色頭的少年緩緩地走向彈琴者的面前。
彈琴者從容收弦,抬眉笑看來者。
 
「宗主,前歐格魯之眼到訪,希望跟您見上一面。」
「哦?可有問清來意?」
「不詳,但依照目前斐迪勒一族的狀況,極有可能是以入宗的名義尋求庇護。」
 
將一頭銀色長髮紮成馬尾後,彈琴人脫下手上的義甲。
「殺害斐迪勒千金的犯人,使宗還未找出?」
「似乎完全沒有頭緒,軍方也是如此。」
「──還是把她帶過來吧,晏首。」
 
「是。」
被稱叫做晏首的少年拱拱手往後退去,彈琴的男人則擦拭起古箏光滑的弦。
 
 
自斐迪勒在告別式上遭東北末列一族搗亂,斐迪勒當家震怒之下宣布「全力肅清異端」,全城自此進入了風聲鶴唳的狀態。
 
客群較為複雜的場所紛紛歇業,軍方也加派人手看管歐格魯各大城門以防匪徒出城。
 
斐迪勒更是傾全族之力連夜調查事件真相。
但就算做了這些措施,殺害芙蕊的幕後黑手仍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且當人們從震驚中回神後,大家不禁都把輿論指回,能夠讓人隨意取走眷族性命而不知,過了一周還毫無頭緒的斐迪勒世家本身。
 
媒體開始攻擊這一周以來擾民的偵查行為,以及限制出關和娛樂場所歇業所造成的利益損失。
居民們受不了滿城戒備的高壓氣氛,更有甚者,還開始出現「是斐迪勒過於無能才會有此局面」的失控輿論。
 
原本一個有權有勢的使宗大家,居然在一周之內就成了眾矢之的,實在令人不勝唏噓。
 
 
晏首走出花園,便看到那獨具特色的淡紫色長髮,還有全歐格魯無人不知的甜美笑容──姚穗香正坐在待客室玩弄桌上的插花。
與晏首對上目光後,姚穗香笑著站起身。
 
一笑傾城就是用來描述這種等級的女孩吧。
晏首暗自對女孩所散發出來的高雅氣質與絕世容顏感到讚嘆。
 
「宗主請小姐移步花園。」
「恩,謝謝你。」
姚穗香不疾不徐的跟上少年的腳步往後院走去。
 
剛進院,姚穗香就看到一個裝扮奇特的男子端坐於樹下,垂眼擦拭著古箏。
 
男人有著一頭銀亮秀麗的長髮,眼睛被一條黑布給蒙上,但是除此之外,俊俏的鼻子和充滿知性感的淺笑讓人都不禁為之讚嘆。
姚穗香做了六年的都市之眼,卻從未聽說歐格魯有如此美如冠玉的男性存在。
若非此人低調謹慎,就是那塊黑布下的眼睛並不好看…胡思亂想間,姚穗香不禁有些失神。
以至於當男人開口招呼時,姚穗香表情有些慌張地眨了眨眼。
 
「穗香小姐,這裡好久沒有接待使宗的客人了,若有甚麼疏漏還請不要見怪。」
「不會,在這種風雨之時,穗香有幸能與司宗宗主見上一面,已經十分感謝。」

至少從發言看來,這個男的應該就是司宗宗主宋懷嬰。
姚穗香立刻微蹲半步行禮以示尊敬。
因為就算不說紛亂中還願意面見的禮數,光是司宗這十年來對維護歐格魯所做的貢獻,姚穗香就算跪地拜見他也不算過分。
看不見司宗宗主的眼神,但那微微上揚的嘴角依然讓姚穗香舒緩許多。
 
「雖說滿城風雨,不過穗香小姐請看,這司宗的花園不也依舊綻放嗎?」

這是在暗指,司宗不會因為近日的這些風波而受影響吧。
 
姚穗香微微一楞,連忙用客氣的笑容回應。
「也正是因為司宗的天空足夠寬廣,所以才不會因為綿綿細雨就有所變化。」
 
這句話雖然表面看來只是在稱讚司宗,但同時也充分表達了姚穗香對於斐迪勒與人結怨的立場是多麼平靜淡然。
 
宋懷嬰抬眉笑問。
「…那麼,穗香小姐,今日前來究竟所謂何事呢?」
「我想要拜入司宗門下。」
語畢,姚穗香謙恭有禮的低下頭。
 
「「…」」
宋懷嬰和晏首對視一陣,沉默半晌後,最先笑出聲的是宋懷嬰。
 
「穗香小姐,我最近剛進一棵上好梧桐。梧桐自小長於深山,六年後被一戶大富大貴之人給挖走,如今梧桐已有靈性,知道不久後這貴人將遭天災,求我收留他。我怪其不負人六年養育,也嘆為何此木前來求的人是我。但我終究不得而知…您看這該如何是好?」
 
姚穗香當然是聽得出,司宗宗主現在是在質問自己,在斐迪勒當難之際,為何偏偏拋棄了斐迪勒,投靠了其他宗門。但姚穗香畢竟性情內斂,這點挑釁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
 
她面不改色的笑著走到一旁,抬頭撫弄附近的柳枝。
「梧桐雖知富家有難,但也自知無力回天,多留無益,倘若選擇與恩人同歸於盡,反而對不住栽培六年之情。而今恰巧得知閣下為好樂之人,遂盼在宗主麾下成一絕世古箏,受養而成大器,這才算是真心不負人大恩。」
 
晏首在一旁聽得連連稱好。
 
雖說宗主本就刻意想給女孩自我展示的機會,但能用宗主隨口提出的桐木聯想到恰當的比喻,甚至還刻意對上宗主所好,這並非常人所能有的智識。
 
「好。」
宋懷嬰也讚賞的連連點頭。
「那若梧桐有幸能回其恩人身邊,你說我是該留不該留?」
 
「唔…。」
姚穗香皺起眉低頭沉吟。
 
對她來說,斐迪勒有養育之恩,而司宗如果庇護了她,那也算是救命之恩,在這樣的前提下兩宗門還交惡,同時受恩於兩方的姚穗香當然難以做出抉擇。
 
她知道選擇哪個都有詬病的地方,此時應該坦白自己的真實想法…。
當於是她再度抬頭時,眼神充滿了認真與堅毅。
「…若有這天,還請讓梧桐,不,請讓我回去報恩後再行歸宗。」
 
「…」
男人露出了柔和許多的笑容。
「晏首,準備一間乾淨的臥鋪。」
「是。」
晏首屈身拱手離開。
 
查覺到姚穗香的好奇目光,宋懷嬰揮揮手解釋。
「我本就只是想讓你老實說出你心中的想法,這點要求倒是無妨。」
「…原來如此。」
看來是有預料到自己會這麼說,所以並沒有強加刁難。
而在這種危急關頭還是願意接納自己,也間接說明了對方的仁慈與博愛…。
姚穗香雖然有些歉意,但還是老實的低下頭表達謝意。
 
「…穗香,我命妳從明天開始,隨晏首在城內行醫。」
「欸?可,可我醫術幾乎算是…?」
「晏首會先負責大部分的事情,你不會是主治者,安心的去學習吧。」
「是。」
 
「還有…,斐迪勒看來是要面臨更大的風波了,若你真想回報,此時便該開始累積你個人的聲譽。」
「欸?」
沒有想到宋懷嬰會蹦出這麼一句話,姚穗香訝異的抬頭。
 
「如今妳已入宗,宗主便不瞞你──我可以看見一個人的所有情緒──而你身上,一點悲傷的情緒都沒有…,已故的斐迪勒千金陪了你有六年之久,若發生憾事,從你身上又怎可能會沒有悲傷的情緒呢?」
司宗宗主露出了深不可測的笑容。
「我…!」
「不必解釋。我只是告訴你為何我得以預見未來。在斐迪勒捲進更大的風波之前,努力的充實自我吧。」
 
「…是!」
姚穗香匆匆的彎下腰後鞠躬離開。
 
原來對方已經猜出斐迪勒是在演戲嗎…?那麼這件事情應該要告知宇爵先生或者是斐迪勒當家才行…。姚穗香不敢多待,她朝晏首離去的方向慢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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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看!是金髮的人類欸!」
「真是的…,這樣評論別人的長相很失禮喔。」
走在街道上,一個有著老虎耳朵的小男孩拉著一旁大人的衣領大喊著。
芙蕊目光轉向對男孩說教的大人──不知道該說是恐怖還是有趣…,這個虎媽媽看起來像是傳說中會吃掉小孩的腳色。
 
「芙蕊真的是不管到哪個地方,都會引起注意呢。」
斯芬克微笑著走近,一手晃到芙蕊的前方。
「…在帝國的話,明明金髮比白髮還常見啊。」
芙蕊有些不滿的咕噥,一邊老實地抓住了斯芬克的手。
 
這裡是第二個亞人聚落,達爾買。比起第一個全為木造建築的聚落,這個幾乎都是石建築的城鎮,看起來生活水平高了不只一個等級。
但長相上倒是沒什麼區別…,不,也許是有區別的,只是在純人族的芙蕊眼中看來,和分辨兩塊牛角麵包長相差異一樣困難。
 
「那麼,根據芙蕊對我的了解,你認為我們應該到城鎮的哪裡報到呢?」
「…一定又是哪個女人的家裡吧?」
「不是啦,我們得先去消息流通的地方看看最近有沒有發生需要注意的事情。」
「消息流通的地方…你是說酒吧嗎?」
 
斯芬克歪了歪頭。
「確實,餐廳之類的地方是最好判斷一個城鎮的狀況…,不過如果是達爾買的話──我剛好跟鎮長有點交情。」
芙蕊的心稍微揪了一下──她暗暗期望這個鎮長是長滿絨毛的軟綿綿亞人。
 
──五分鐘後。
 
「…」
在芙蕊面前的是一隻超巨大青蛙。
而且芙蕊非常肯定,自己並不會稱其為青蛙亞人。
 
因為從牠身上根本看不到人類的特徵──這分明就只是一隻被放大了數十倍的青蛙而已啊!
 
也是直到此刻芙蕊才理解,她看到鎮長的感覺,想必和虎孩看到自己的感覺是一樣的吧──沒想到那個虎媽媽居然還要小孩克制住自己想要大叫的衝動,這讓芙蕊不禁覺得十分佩服…。
 
「那麼鎮長,近來有發生甚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嗎?」
「…沒有呱。」
斯芬克就像是在參與甚麼整人節目一樣,對著巨大的青蛙平靜的交談著。
 
聽到那聲呱以後,芙蕊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奇怪。但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笑出聲來,那實在太過失禮…。
她有預感自己的臉快要抽筋──原來跟巨大青蛙交談看起來會那麼的有喜感嗎?
 
「也不需要甚麼物資流通嗎?這裡沒有缺食品?」
「沒有呱,上次採購量已經夠撐過冬天了呱。」
「恩,那看來我們可以直接趕去下個地方…,對了,我前幾天有觀察鋸魂公的動向,牠正要從達爾買的正北方往東南移動,半年內這裡不會受到影響。」
「一直以來謝謝你一直幫忙注意那傢伙…呱。」
 
兩人很快地陷入沉默,但似乎不是因為沒有話題…。
芙蕊總覺得斯芬克的表情應該是欲言又止──似乎和他相處久了以後,芙蕊也開始能夠讀出對方隱藏在那瞇眼笑容下的想法。
 
彷彿在應證芙蕊的猜測,斯芬克輕咳一聲開口問。
「──那些傢伙過得怎麼樣了呢?」
「…呱。」
對於斯芬克隱晦的問句,鎮長的眼睛終於眨了兩下。
牠用那隻被蹼包裹的手掌緩緩拉開抽屜,夾出裏頭精緻的石鑰匙。
 
「您可以去看看他們呱。但…恕我失禮,這個女孩不要過去比較好呱。」
「我也這麼想。可以麻煩您暫時照顧一下她嗎?她叫做芙蘿。」
芙蘿是斯芬克和芙蕊討論出來的假名,那是為了避免歐格魯相關人士聽到出現問題而設立的對外名稱。
但芙蕊此刻注意力完全不在名字之上,她有些驚訝地從沙發上站起。
 
「等、等等?!你要幹嘛?為甚麼要讓我留在這裡?」
「啊,我大概傍晚就回來了,要去見見一些小朋友…」
「──我也要去!」
沒等斯芬克說完,芙蕊就焦急地打斷了他的發言。
 
並非芙蕊喜歡跟在斯芬克身邊,而是她知道自己不該待在大青蛙附近──她本來就對亞人的習俗相當不了解,眼前的青蛙又莫名的戳到她的笑點,等等要是不小心做了甚麼具有侮辱性的舉動──芙蕊實在不敢想像後果。
 
「不行欸…那群小朋友看到芙蕊你的話…會很難過吧。」
「…難過甚麼?是因為我的長相嗎?」
芙蕊一時之間聽不太懂。
「不是的,那些小孩因為一些原因,必須要待在一個無聊的地下室──他們一直很想跟我出去冒險,但是我對他們的說詞是『我不擅長帶人旅行』──要是他們突然看到我身邊多出了伙伴,一定會難過的。」
「…」
 
如果是這種理由的話…芙蕊確實可以諒解。
按照她對斯芬克的了解,斯芬克應該不會時常來陪伴那群小朋友。
而如果一直努力表現的懂事的小孩,發現身旁親近的大人欺騙了自己,無論理由如何,想必都會讓心裡很不平衡吧。
 
「好、好啦,那你…去忙吧。」
芙蕊暗暗決定接下來甚麼事情都不要做,她要一直裝睡到斯芬克回來接人。
 
斯芬克溫柔的摸了摸芙蕊的頭。
芙蕊也開始適應那粗糙的皮手套觸感,她垂著眼不接觸斯芬克的視線。
 
 
「那群孩子,是具有精靈血脈的亞人呱,我們稱為…精靈之子呱。」
等斯芬克離開後,大青蛙突然自顧自地開始講解起來。
芙蕊連忙低下頭,她是真的不想在這種嚴肅的話題中表情輕浮。
 
經過一番介紹,芙蕊大致明白,精靈之子是對具精靈血脈的亞人所使用的稱呼。
 
精靈之子的魔力量遠超三階,但因其運用能力低下,導致這些亞人並不能妥善使用天生的豐沛魔力,僅僅作為承載豐富魔力的容器。
 
而這樣的狀況也使不肖人士對其動了歪念,將精靈之子當作各式魔具的電池來使用,非人道利用精靈之子的技術在暗中發展起來,他們也因故成為了黑市裡相當熱門的商品。
 
聽鎮長的敘述,斯芬克曾經有段時間接觸過黑市,後來因緣際會的買下了一些水生類精靈之子,並移交給鎮長暗中保護──但鎮長實際上並沒有能力保護他們,最後的對策成了在地下室建造水域,以供這些精靈之子最低限度的生活品質。
 
「他們都情願待在地下室嗎?」
芙蕊忍不住好奇的問。
「那些孩子,曾經親眼看著同樣遭遇的精靈之子們是如何被對待呱…,所以比起快樂,他們更想追求活著呱。」
 
「…如果我說,我們歐格魯有地方也許能夠讓那些孩子快樂的生活,你們會同意讓他們過來嗎?」
「人族?呱咯…,我會問問斯芬克先生呱。」
大青蛙面無表情地看著芙蕊。
 
「…你們對人族不信任,卻能信任那個男的嗎?」
「斯芬克先生呱…不是你們其他人可以比較的對象呱。」
「…。」
到目前為止,芙蕊遇到的每個亞人總是異口同聲的讚美著那個奇怪的傢伙…,聽到現在也已經不怎麼訝異了…,芙蕊只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真遺憾。對了,那關於精靈之子的事情,為甚麼敢跟我說呢?我不也是令人懷疑的人類嗎?」
「斯芬克先生的同伴我們也絕對信任呱,就連屍人也一樣呱。」
「…原來如此。」
芙蕊立刻想起那個屍人女孩。這些亞人想必已經見過屍人女孩,但基於對斯芬克的絕對信任而決定不再懷疑其同伴…。
 
「不談這些事情了呱,斯芬克先生快回來了,和你說的都要保密呱。」
「咦?你們不是信任他嗎?」
「但先生不會希望我跟你解釋的呱,他總是想一個人承受所有事情,呱。」
「…真是的,好啦。」
芙蕊沒好氣的點了點頭。
「每個人都在顧慮他的感受…,那我的感受呢?」
 
「雖然不知道妳怎麼了,不過聽起來你也過得很辛苦呱。」
「難道你見過其他和我同年紀,卻到處流浪的可憐蟲嗎?」
「…顧慮自己的感受是正常的呱,但是你要想想…顧慮你的感受,對其他人有意義嗎呱?。」
「甚麼?」
芙蕊有些被激怒,不滿的瞪向青蛙。
但青蛙鎮長的五官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至少身為人族的芙蕊看不出來。
 
「我們會顧慮斯芬克先生的感受,是因為斯芬克先生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呱…,如果你也希望被關懷,你應該要讓自己變的重要呱。」
「這甚麼詭異邏輯──」
芙蕊正想反駁,門外卻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一隻蹦蹦跳跳的兔人男孩在窗戶外報告著。
「鎮長先生!有三個受傷的人類想要進村莊避難…!」
「…這就來呱。」
鎮長先生對著芙蕊點了點頭便緩緩走出房屋。
 
人類?在這個已經不知道離帝國有多遠的亞人部落還能遇到其他人類嗎?
芙蕊好奇地在門口探頭。村落的出入口已經聚集不少的亞人。
 
「發生了甚麼事情呱?」
鎮長朝著人群中心走去,亞人們看清來者以後紛紛讓路。
人群中心是三個看起來剛經歷奮戰的人類。
 
「你就是這個小鎮的…鎮長吧。」
最先開口的是一名皮膚黝黑的綠髮男人。他有氣無力的半靠著木牆,腹部護甲破了一個顯眼的大洞。
「我的同伴傷勢比較重,可以麻煩你們先幫她治療嗎?」
鎮長隨著男人的手指方向看去──他口中的同伴是一名橘色短髮的女人,正按壓著左手出血部位試圖止血…,看起來並沒有傷到動脈。
 
不過沒等青蛙鎮長吩咐,已經有一個白鼻亞人拿著傷藥衝了出來──橘髮女感激的接過,想擠出微笑卻看起來十分痛苦。
「這是怎麼回事呱?」
 
半跪在地的灰髮少年代替綠髮男開口。
「我們遇到一群自稱血羊的暴力犯,他們在西方的森林中,距離這裡大約半天腳程。」
少年邊說邊按壓自己的眼睛周圍──他的傷勢是三人當中最輕微的,但左眼的瘀青卻也十分引人注目。
 
「雖然我們靠著一些小手段甩開他們…,但以他們的行動方向來看,他們似乎本來就打算過來這裡…。」
 
「血羊嗎…?那確實有點危險呢。」
一旁圍觀亞人中走出一頭大棕熊。
「那是一個持有大量軍火的強盜集團…。」
 
「不過他們不是只活動在更東邊的區域嗎,為甚麼會跑到這裡?」
「我們這裡也沒什麼好搶的吧?」
「怎麼辦…我們有辦法對付他們嗎?」
其他圍觀的亞人們也不安的議論起來。
 
「聽到有強盜會害怕嗎?」
「嗚哇…不要突然出現啊笨蛋。」
本來正專心傾聽眾人說話的芙蕊,被斯芬克悄悄在耳邊的低語給嚇了一跳。
「不過你為甚麼不要站在木箱上就好,這樣踮腳尖也看不到吧?」
「吵死了,你這一點都不體貼的傢伙。」
面對斯芬克一臉憐愛的表情,芙蕊紅著臉停止踮腳尖。
 
「欸?我超體貼的吧,你看。」
「做、做甚麼啦!」
斯芬克邊說邊把芙蕊給抱起,芙蕊紅著臉捶了這可惡的變態一拳。
不過當視線終於能看到亞人圍住的三人後,芙蕊有些不舒服的皺起眉。
 
「嗚哇…看起來滿嚴重的欸。」
「呃,都是可以用傷藥回復的傷口,這樣算還好啦。」
斯芬克小聲的反駁。
 
「為甚麼要怕?目標真的是這裡的話,我們就把他們都打扁不就好了?」
方才的那隻棕熊受不了眾人如此恐慌,舉起左手大聲問道。
「沒錯,我們可不是吃素的!」
「而且要說戰爭我們也參加過啊,哪有甚麼了不起…」
「讓他們知道達爾買的居民有多強悍!」
和棕熊有同樣想法的亞人也不少,他們紛紛附和。
 
「斯芬克先生…您怎麼看呱?」
沒有跟著附和那些亞人,青蛙鎮長對著人群外的白髮少年問道。
「欸?這裡還有其他人族嗎?」
三個負傷的人類都用吃驚的眼神朝鎮長凝視的方向看去。青蛙鎮長平靜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做介紹。
 
圍觀的亞人們也紛紛將視線轉向斯芬克──芙蕊看得出來,這些亞人或多或少都信賴著斯芬克,否則投來的目光怎麼會都帶著期待與尊敬呢?
 
「十分抱歉,我的想法可能比較掃興──但如果我是居民的話,我應該會在強盜們來之前先離開村莊。」
「甚麼?」
芙蕊非常驚訝的瞪向斯芬克──她完全沒料到斯芬克的回答會是這個。
而且顯然也不只芙蕊感到訝異,大多數的亞人也都用錯愕的眼神交頭接耳。
 
芙蕊代表著大家問出他們最想問的問題。
「你、你不想要拚拚看嗎?敵人只是一個普通的亞人犯罪集團吧?」
「血羊在更往西邊的部落間也算是小有名氣,他們的戰鬥水平連武裝部落都需要提防…我認為達爾買並不足以抵擋。」
「那如果算上我呢?我應該算是還滿優秀的戰鬥力吧?」
芙蕊焦慮的繼續追問。
 
「確實,這裡缺乏強大的火力輸出,加上你就會有更多勝算…,但你得考慮兩個層面──」
斯芬克就像是故意說給大家聽一般,慢慢放大了音量。
「第一,對方經過戰場洗禮,不論是策略、心態,或者是覺悟,絕對都比善良老百姓還要更有準備。」
「第二,你沒有學過保護自己的技巧。而這裡沒有人可以帶著你輕鬆離開戰場──當你被敵人當作首要解決目標以後,基本上你就等於死亡了…,我不想要你冒這個險。」
 
「唔…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一想到那種惡劣的傢伙可以為所欲為就很令人不爽…,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我會去最近的蝦人村請求支援。蝦人是天生的戰鬥好手,等他們來一定可以擊潰血羊的。」
芙蕊有些不滿的低下頭,斯芬克則趁機將她放下。
 
「我認同斯芬克先生的意見呱。」
青蛙鎮長也站出來附和。
「比起讓鎮民受到生命威脅呱,我寧願損失一些財物…大家都同意吧呱?」
 
「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啊…」
「唉…我才剛種好的番茄…」
亞人們儘管有諸多怨言,但大多數還是同意了這個提案。
 
「等等!」
方才出聲的棕熊站到了鎮長的身旁。
「我反對。我們有些人是有足夠的戰鬥能力與天份的,我想要保護我們的城鎮──有誰願意來幫忙?」
「就等大哥您這麼說了啊!」
「我也想保護這個城鎮!」
「打倒那些搶匪!」
芙蕊有些驚訝的看著圍觀的亞人群中很快鑽出的幾人──儘管只有數人,但確實看起來都是相當善於戰鬥的亞人類型。
 
「你們難道不怕傷亡嗎呱?」
青蛙鎮長緩緩的問道。
「有些東西,才不是因為害怕就不該守護…!」
棕熊不客氣的走到了鎮長面前抬頭挺胸。
「你們可能老了,怕了,覺得損失錢財也沒關係──但那只是助長那強盜的氣焰!下次遇到同樣的問題還是會選擇逃避!那我們城鎮豈不成了笑話!」
「…培育戰鬥人員是正確的呱,但沒必要讓新手一開始就上戰場吧呱?」
「血羊說到底就是一群搶匪,如果連搶匪都打不贏,我們還有甚麼顏面作為肉食亞人!」
 
「但斯芬克先生對搶匪的了解比你們──」
「所以說,鎮長你們太看得起他們啦!」
「老人就去躲起來就好啦!」
面對棕熊藝高膽大的態度,跟在其後的亞人們紛紛嘻笑起來。
芙蕊瞄了斯芬克一眼──這個瞇瞇眼果然還是打算要逃跑啊。
 
雖然這個棕熊確實有點狂妄,但芙蕊現在的想法確實與棕熊想法一致。
 
血羊只是一群單純的搶匪。
裏頭若有超過三階的亞人存在,那其名號肯定會被廣為流傳──但斯芬克壓根沒有提到,這就代表他們只是二階以下的武裝集團…。
僅僅是對付這種貨色的話,芙蕊有自信放一次招就能解決三人。
 
但斯芬克知道自己的戰鬥實力,也依然抗拒戰鬥…難道,是因為芙蕊真要參加戰鬥的話,無魔力位階的他同行便容易遭遇危險,所以他才決定逃跑?
 
嗚哇…沒了屍人陪伴就甚麼都辦不到了嗎?真是窩囊…。
 
「人類女孩,你說你是法師吧?你有興趣加入我們嗎?」
「啊?」
棕熊突然轉頭看向芙蕊,芙蕊訝異的抖了一下。
 
「不好意思,這傢伙不擅長戰鬥。」
斯芬克走到了芙蕊面前,語氣有些強硬的插嘴。
但芙蕊只覺得丟臉,她皺著眉走到能看見棕熊的位置。
 
「──我願意幫忙。」
「甚麼?」
芙蕊平靜的回答讓斯芬克有些驚慌的轉過身。
「我說,我願意幫忙。」
 
「你知道你有可能會死掉嗎?」
「…我知道。」
芙蕊堅定地看著斯芬克。
「但我認為沒那麼危險。我也曾經解決了歐格魯多起暴力犯罪事件…跟魔力低下的敵人戰鬥,我應該是不用擔心那種事情。」
 
「好!那主力輸出就交給你了!」
棕熊哈哈一笑,對斯芬克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那麼,就請斯芬克先生去叫蝦人來支援吧!不過,到時候我們已經趕跑血羊的話,場面就會變得很難堪吧!哈哈哈哈!」
 
芙蕊聽罷沉下了臉,她拉起棕熊的衣角,一手放出了耀眼的金色雷電。
「…他沒有留下來,只是因為他不擅長戰鬥,請不要嘲弄他。」
 
「金髮女孩…使用御雷…這傢伙…?」
還在不遠處觀看的橘髮女人有些訝異地看著芙蕊,芙蕊也意識到不妥收起雷電。
「居然是使用雷電的嗎!太好了,這下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輸給那群傢伙了呢。」
棕熊也不介意芙蕊的警告,大笑兩聲轉頭離去。
 
芙蕊本想立刻跟上,忽有所想轉頭看著斯芬克。
斯芬克已經收起了笑容,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斯芬克的嘴角沒有上揚。
「你們沒有幫忙,頂多損失一些財物,但你們一去戰鬥,就可能會損失你們的性命…,為甚麼你還要去?」
「三階的雷使怎麼可能會輸給魔力低下的強盜團?要說殺人的覺悟我也早就有了,我不會失手的。」
「…在我看來,你就是隨隨便便的賭上了自己的性命,去贏取一個不怎麼重要的賭注。」
斯芬克嘆了口氣,他緩緩地把手放到芙蕊的頭上。
 
「我從蝦人村趕回至少需要兩天的時間,你真的打算留在這裡嗎?」
「…你真的很害怕戰鬥欸。」
芙蕊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放心啦,我不會有事的,你應該多相信我一點的。」
「那好,你要保證你不會有事,可以等到我們趕來…」
斯芬克一臉認真的說,這讓芙蕊忍不住笑出聲。
 
「我說啊,我們的台詞應該要互換吧,為甚麼是你在擔心,而我在安慰你啊。」
「別管那個,你要答應我。」
「真是的…,我答應你啦。」
芙蕊伸出白皙的小手,小拇指勾上了斯芬克的小拇指。
 
「不要這麼擔心啦,笨──蛋♥」
芙蕊沒有意識到,自己露出了離開歐格魯後最燦爛的笑容。
 
 
 
「斯芬克先生,這樣真的好嗎呱。」
離開達爾買的路上,青蛙鎮長坐在斯芬克的木車上,一旁的亞人聽聞鎮長開口,都紛紛看向正在駕車的白髮少年。
「…。」
斯芬克沒有回應或者轉頭,只機械式的輕鞭馬的屁股。
 
「先生,呱?」
「…啊,抱歉,剛剛恍神了一下。」
斯芬克聽見了鎮長抬高音量的呼喚後,微笑著轉過頭。
 
「我說,那孩子真的能夠面對戰場嗎,呱?」
「喔,你說芙蘿嗎…」
斯芬克笑著點了點頭。
「單看戰鬥能力的話,芙蘿應該一個人就能對付整個搶匪團吧。」
 
「甚麼?」
「好厲害…。」
其他同車的亞人們紛紛讚嘆的點起頭。
 
「…那斯芬克先生為甚麼,還這麼擔心呱?」
鎮長卻看出了斯芬克的情緒,眨了眨眼繼續追問。
「…因為戰鬥能力不完全代表輸贏。越是弱小的敵人,越懂得用實力以外的技巧取勝…而那傢伙,到目前為止恐怕都還沒遇過這種情況吧。」
斯芬克苦笑著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另外,方才在會議中我沒提出…但仔細一想,不覺得血羊的行為很不合理嗎?」
 
「不合理嗎呱?」
「恩…不過,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斯芬克搖了搖頭,重新掛上那招牌的瞇眼笑容專心駕車。
 
 
達爾買只是負責石器加工的城鎮,為甚麼會被血羊給盯上呢?另外,一般搶匪團在襲擊一個村莊前,通常會先假扮成商貿團啦,使節團等等的隊伍,我認為…,明擺著要搶劫的團隊紮營在行旅必經的森林…,不太合理。
青蛙鎮長轉頭看向周遭的亞人,
 
在等待搶匪前來的同時,為了製作出那晚看到的可愛光球,芙蕊不停放出魔力。
但直到太陽即將消失在地平線上,芙蕊依然沒有掌握到訣竅,這讓她有些不耐煩的嘆了口氣。
 
握緊後放開,雷電爆散開並導入地面。
「你是三階的雷使嗎?」
一旁的亞人好奇搭話,芙蕊轉頭看去,是一隻體態嬌小的犬型男孩。
「…是啊。」
芙蕊簡單地點了點頭,眼睛再度閉起…。但她隨即感覺有甚麼東西貼了上來,這讓她有些驚訝的張開眼。
 
毛絨可愛的折耳離自己的眼睛不到三十公分,黑毛犬孩笑容燦爛地伸出舌頭想舔芙蕊的手臂──
 
「做甚麼啊!」
芙蕊站起身憤怒的呵斥,男孩有些錯愕的縮回身子。
「我只是想幫你把手弄乾淨…。」
「不需要!噁心!」
芙蕊氣呼呼地轉身離開。
 
「韋恩有些習慣對人來說可能有些失禮,但他其實沒什麼惡意的。」
大棕熊看著走近的芙蕊,笑著打圓場。
「…恩。」
芙蕊沒打算繼續討論。比起那種無意義的客套,她覺得鑽研純化魔力這件事情還比較有意義。
 
「對了,像你這樣的人類女孩,怎麼會完全不害怕我們呢?」
棕熊沒有看懂芙蕊的內心想法,他對著閉眼的芙蕊再度打開話匣。
「難道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可怕嗎?」
 
「…也還好,就是獸化比較多而已。」
芙蕊睜眼狐疑的打量了棕熊一圈。
不過這樣說還是委婉了些,實際上就芙蕊的認知來說,這些亞人的外表與野獸無異,只是會說話和雙腳站立罷了。
 
「但相比前一個村落,你們的外表確實更…有野性一點。」
「哈哈,就直說像野獸也無妨啦。確實,離帝國越遠,我們亞人獸化的程度就越高。」
「這是有原因的嗎?」
芙蕊好奇的問。
 
「因為你們的鎮國之寶啊。人皇之冠會讓離皇冠越近的所有東西都更…該怎麼說?更像人類?」
「人皇之冠有影響這麼遠嗎?」
芙蕊有些懷疑的反問。
「我們學到的知識來說,那個東西確實會讓進入範圍的目標,綜合能力降低到與人類差不多…但影響範圍應該不超過三百公里。」
 
「我不太清楚,但至少以我知道的來說,離帝國越遠的亞人會越來越不像人。」
棕熊聳了聳肩。
「對了,你知道為甚麼血羊會盯上這裡嗎?」
 
「我當然不知道啊。」
芙蕊沒好氣的搖頭,視線與方才踰矩的犬男孩對上眼──犬男孩正看著自己傻笑,身後的尾巴還不停地的搖擺著。
 
「是嗎…,恩,總之先來說明作戰計畫吧。」
棕熊聳聳肩扭頭對著其他人朗聲說道。
 
等四周的亞人們聞聲聚攏過來後,棕熊輕咳一聲。
「我的計畫是這樣的…,打倒他們。」
 
「「「…」」」
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芙蕊更是翻起了白眼──這種小孩子般的計謀到底是要說服誰──
「不愧是大哥!」
「好厲害的計策!」
「蝦?」
看著周遭亞人紛紛起立讚美,芙蕊錯愕的捏了捏自己的臉以為是在作夢。
 
這些傢伙是笨蛋嗎?
 
「那我呢?」
「哦,就盡可能地把所有敵人都電昏吧。」
面對芙蕊的提問,棕熊一臉認真地點點頭。
「…這不是一點計畫都沒有嗎!?」
芙蕊竭力克制自己抽動的青筋。
 
「計畫?喔喔,我是有一個計畫啦…如果情況不太妙,大家就裝作朝廣場逃跑,誘導那些強匪追到噴泉廣場裡。」
 
一旁亞人開口提問。
「為甚麼?」
「我從一些人家裡把火魔石與風魔石拆了下來裝到噴泉上了。簡單說就是,噴泉水池那兒裝了炸藥…把打不贏的敵人引誘到那邊,就可以一次解決。」
「不愧是大哥!」
「今天的戰鬥肯定會勝利的!」
眾人又開始新一輪的吹捧。
 
棕熊正想繼續開口,一隻四腳著地的豺犬型亞人飛快地衝到二人面前。
「老大!他們離這裡只剩幾公里了!」
豺人雖然刻意降低了音量,但芙蕊還是從中聽出了害怕與不安。
 
「…所有人開始動作!」
棕熊立刻沉下臉,拿起一旁的拳套迅速站起。
「女孩,戰鬥開始後我們就保護不了你了,要懂得後退啊。」
「恩,沒問──嗚哇!」
芙蕊拍拍裙襬正想起身,方才那隻犬孩興沖沖的撲倒了她。
 
「做、做甚麼啊!」
芙蕊氣沖沖的揍了犬男孩的腹部──如果這個亞人跟其他亞人一樣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動物,芙蕊並不會這麼反感…,但偏偏是狗男孩還保有一點人的特徵,被撲倒的芙蕊頓時覺得噁心。
 
「汪嗚!」
亞人男孩慘叫一聲,芙蕊趁機站起身,順便再給了他一腳。
「──不要隨便碰我!」
「芙蘿別怕,有危險我會來幫你的!」
搖著尾巴的犬男孩裂嘴笑了一陣,在芙蕊身邊繞了幾圈後跟上那群亞人。
 
「…。」
芙蕊不太肯定的看著男孩的背影──原來自己不太喜歡狗嗎?總覺得一看到那過動的模樣就有些煩躁…。
 
也可能是因為過去的成長環境所造成?芙蕊突然醒悟的點了點頭。
 
畢竟從小到大結識的達官權貴,每個人見到芙蕊都是立刻堆著笑臉噓寒問暖…,那些傻里傻氣的笑容如今已無法讓芙蕊感到開心,只覺得很麻煩。
 
芙蕊也說不上自己到底喜歡甚麼樣的笑容,但除了穗香以外,她實在沒有想到任何一個人的笑容會令她開心──
 
突然,芙蕊腦中浮現了一個白髮少年的笑容。
她的臉很快紅了起來,但芙蕊立刻告訴自己那是假象──絕對是因為自己現在只能依靠他回歐格魯,所以才必須記得對方的各種表情…!
 
不遠處已經傳出了金屬敲擊的清脆聲響,這讓芙蕊快速的冷卻了情緒。
確認街道空無一人後,芙蕊壓低聲音往城鎮廣場跑去。
 
 
「呦,居然全部都跑走了,達爾買的居民膽子還真小啊。」
一群武裝的亞人在村落入口附近哄笑著。
半人半鱷魚的亞人率先踏入城鎮──那銳利的瞳孔和猙獰的笑容,光是直視就會令人感到畏懼…,加上背在身後那巨大肅殺的斧頭,躲在住宅中埋伏的亞人看見後都不經冒起冷汗。
 
而躲在街道雜物後方的棕熊,也在看到鱷魚後對後方亞人們使了個眼色──這隻鱷魚應該就是血羊的隊長,所以必須交由他來對付。
 
陸續看著搶匪們魚貫進入城鎮,出乎他們意料,這些搶匪並沒有四處破壞──他們整齊劃一地踏著如同軍人般整齊的步伐,很快的朝著達爾買的中心,朝廣場的岔路前進。
 
達爾買的亞人們不禁面面相覷──難道他們真的是出於甚麼目的才前來嗎?
「老大。」
一隻灰狼突然指了指某棟住宅的窗戶──棕熊看著那個窗戶突然驚覺不妙。
那是其中一組人馬藏匿的地方。
鱷魚點了點頭,身後的犀牛緩緩地站出隊伍。
 
手上的流星錘讓亞人們都理解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嗚哇啊啊啊!」
在疾風颼颼破空的同時,躲在那棟房屋裡的亞人們慘叫著逃出房屋──巨大的流星錘狠狠地朝住宅撞去,明明是石製的房屋卻直接被敲出了一個大洞。
 
犀牛亞人緩緩拉動鐵鍊,把流星錘一步一步地拉回手上。
「今天準心不錯啊。」
「一直都很不錯吧。」
「是嗎?明明之前都會打到旁邊呢。」
就像是在無視狼狽跑出的亞人們,鱷魚揶揄起犀牛。
 
「渾蛋!居然敢跑來破壞我們的城鎮!」
見鱷魚一臉從容的態度,狼狽地亞人們紛紛氣得叫罵。
「唉呀,原來是居民嗎?抱歉,我還以為是來不及逃跑的寵物呢。」
 
「跟這些搶匪說這麼多也沒用啦,咱們打到他們知道甚麼叫可怕!」
豺狼亞人身旁,是一隻幾乎看不出人類特徵的虎人。
他一邊安慰豺狼,一邊惡狠狠的瞪視強盜。
「哦?看你們自信的樣子,該不會以為你們打得過我們吧?」
鱷魚只是故作驚訝地反問。
 
強盜之中,似乎擔任偵查的灰狼猛然抬頭,牠警覺的看向四周──其他處躲藏的亞人們也都站了出來。
單看數量的話,達爾買亞人的總數大約四十人,是血羊人數的兩倍有餘。
只是在戰鬥道具方面,達爾買居民們使用的武器無非就是鋤頭鐵棍,這些東西確實比不上對手的鐵甲刀劍。
棕熊沒有表露內心的想法,他帶著猙獰的微笑對著鱷魚大聲說道。
 
「是啊,我們確實是覺得可以打敗你們的。」
「…還真是大陣仗啊。」
鱷魚收起笑容掃視四周,但神情並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在享受這種氛圍。
 
此刻只要雙方有一邊先有動靜就會直接打起來吧。
棕熊心想此時必須掌握主導權──
「──打倒他們!」
他大吼一聲朝鱷魚衝去。
 
兩個強盜站到了鱷魚面前,他們一左一右的對棕熊揮出武器。
棕熊瞄了一眼,左邊的長劍他選擇用拳套格擋開來,右邊的鐵棍則用肩膀頂住──順勢給了右側的豬頭人一記重拳,對方悶哼一聲便立刻倒下。
左邊的狐狸人叫囂著再度揮劍,但這次棕熊直接將豬頭人拎起擋住攻擊,狐人來不及收手,長劍便刺入了豬人的大腿,痛得豬人恢復意識嚎叫起來。
棕熊趁機揮出重拳,狐人與豬人無法再戰。
 
「去死啊!」
又有兩名亞人站到了鱷魚面前,這次是拿著柴刀的雞人與拿著狼牙棒的蜥蜴人。
棕熊沒打算進入消耗戰,他大吼一聲往前暴衝,趁著兩名亞人被吼聲威攝的同時,一把將兩人的頭顱拍在一起。
 
清脆的撞擊聲過後,雞人與蜥蜴人癱軟倒地。
 
「恩,你這傢伙很擅長戰鬥啊。」
鱷魚滿意的點點頭,並把身後的巨大斧頭給取下。
棕熊瞄了一眼,那把斧頭有些生鏽了,看起來並不是十分鋒利…,應該要當作鈍器來堤防才對。
 
棕熊在這短暫的瞬間看了四周一眼──大部分的戰局都是二對一,達爾買的居民顯然可以透過合作來應付擁有優秀武器的強盜。
但這樣的戰鬥依然只算是持平…那麼最關鍵的,果然還是把對方的領頭人物給解決掉──
 
於是牠大吼一聲揮出熊掌,鱷魚慢了一拍,那足以拍暈大部分生物的攻擊,成功摑在鱷魚的頭顱。
「…老兄,這種毆打對我的皮來說是沒什麼用的啊。」
鱷魚一臉不痛不癢,回手一記巨斧劈下。
 
沒料到最自豪的熊掌攻擊會毫無效果,棕熊大吃一驚想往後跳。
手腳速度卻來不及照做──左手臂立刻感到劇烈的痛楚…。
 
「別得意的…太早!」
他咬牙使勁抓起鱷魚的脖頸,咆嘯著給了對方一記過肩摔。
「哈哈哈!」
鱷魚卻在被摔落之前,扭頭咬住了棕熊的腹部──那血盆大口靠著過肩摔給予的旋轉力道,連帶將棕熊的腹部給撕出重傷。
 
「嗚噗…。」
棕熊口吐一口鮮血,緩緩的跪倒在地上。
鱷魚冷笑著站起身,他得意地舉起巨斧大聲叫嚷。
「還有誰想挑戰我的?」
 
「不是吧…」
「大哥輸了嗎?」
周圍的亞人本來還鬥志高揚,看到這副景象都不禁膽怯了起來。
 
看著自己血流如注的腹部,棕熊喘著氣想伸手止血,他的意識卻逐漸遠去──
 
「別給我睡著,呱。」
青蛙鎮長的聲音突然響起,棕熊定眼一看──他正處在鎮長家中。
自己在做甚麼?棕熊不太肯定,但他低下頭,赫然看到自己正拿著一塊發著微微螢光,細看有些透明的魔力石板。
 
狀態檢視板。這是一種由五大屬性魔石,在特殊條件下融合並注入各種複雜術式而成的昂貴商品。可以直接看出每個測試者的身體狀態,元素相性,技能持有等詳細資訊。
由於成本的考量,檢視板被設計成測過一次就不能再使用──這讓大部分亞人為了節省花費,習慣在成年禮過後才進行狀態檢視。
 
啊…,對了,自己正在做成年狀態確認啊。
 
「各項素質都很優異呱,身體狀況也是良好呱。」
青蛙鎮長拿過顯示板,看了幾眼後點了點頭,直到看到最下方的技能欄。
「…至於技能嘛,呱。」
 
「我沒有技能嗎?」
他有些不安地問道。
 
雖然每個人都等到成年才進行檢視,但或多或少都會在幼年時期便會顯現自己天生持有技能。
而棕熊從小到大,卻不曾看過自己有做出甚麼像是使用技能才能辦到的事情,這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根本就沒有技能。
 
「──亞人天生必定會持有一個技能,呱,不用擔心沒技能呱。只是這個固有技能…是專門用於戰鬥的呱。」
青蛙鎮長口氣平淡的解釋著。
 
棕熊好奇地看向顯示板──其實上面的文字他都看不懂,所以也只能裝模作樣的點頭表示理解。
 
「你的技能叫做…,不倒意志呱。在受到巨大傷害以後,這技能會讓你保持意識清醒,並失去痛覺一分鐘,呱。」
「難怪我一直都沒法發動技能,因為根本都沒有受過巨大傷害啊。」
「這是類似腎上腺素的技能呱。」
青蛙鎮長把一本類似字典的厚重書籍闔上。
「…那就是說只要沒陷入危險,這技能都發動不了?太爛了吧。」
棕熊表情不滿的放下顯示板。
 
「會有用的呱。」
青蛙鎮長眨了眨眼打斷棕熊的抱怨。
「在危急時刻,這個技能比其他任何技能都更有用呱。」
「你說我可能會受到重大傷害嗎?」
棕熊嗤笑著站起身。
「那好吧,如果真有那種時候,我一定要靠這技能把對手給修理得更慘!」
 
回到現實,棕熊看著眼前的大亂鬥,又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勢。
──腹部的血還在流淌,但牠確定自己已經喪失了痛覺,並且神智清楚。
「技能‧不倒意志」發動了。
 
「…你這傢伙還能動嗎?」
鱷魚不像方才那麼從容,牠警戒的後退一步。
畢竟棕熊的傷勢明顯就是重傷,能夠在這種狀態下平靜地站起身,怎麼看都很異常。
 
「看來,我必須要盡快解決你了。」
棕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後緩緩走向鱷魚。
 
「明明傷勢那麼嚴重,難道…是根性類的技能!?」
鱷魚露出驚喜的表情,他叫喊著揮舞著巨斧衝向棕熊。
「你這傢伙…是天生的戰士啊!」
「閉嘴!」
棕熊也跟著大吼著。巨斧再度箝進了牠的左手,但棕熊並沒有停止攻擊,他本想靠完好的右手綑住那血盆大口,卻反而被對方給狠狠的咬住不放。
 
鱷魚露出勝券在握的表情,接下來只要牠使勁一咬,棕熊的手骨必定斷裂──但棕熊並不在乎,他大吼著抬起鱷魚朝噴泉衝去。
 
多麼驚人的意志力!儘管鱷魚確實的咬斷了棕熊的骨頭,但他也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辦法掙脫對方的束縛──
 
響亮的撞擊聲迴盪四周,那是鱷魚的鱗片與噴泉的石像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
 
「你這傢伙…真是太棒了,你應該要加入我們──」
「我叫你…閉嘴!」
棕熊大聲咆嘯,死死壓著鱷魚不放。
 
鱷魚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牠背部貼齊的造景藝術是一座水池,灑在身上的自然會是沁涼的水與冰冷的岩塊…,但,為何牠會感受到如此刺人的灼熱感?
 
猛一回頭,扭曲的空氣立刻刺痛了他的眼睛。
灼熱的火舌燒灼在牠背上,本被鱗片好好保護的皮膚也開始感知到燒灼──
 
「你!你這傢伙!」
鱷魚驚慌的掙扎,他鬆開了巨斧,用尾巴狠狠地拍打起棕熊的背部與下肢。
「為了達爾買!」
棕熊大笑著喊道,那綑綁著鱷魚的雙手與右腳則如同山一般紋風不動──
 
下一秒,紅色魔石發出耀眼強光,響亮的爆炸聲同時發出──
噴泉雕像也被炸得粉碎,爆炸讓周圍所有人都不禁愣神。
 
失去噴水口的噴泉開始漫無目的的噴灑泉水,離噴泉相當近的棕熊多少被這冰水給喚醒了意識。
 
雙手無法活動,左膝蓋似乎也被爆炸波及…,牠趴在地上,只能吃力地抬頭確認狀況。
他已經無法戰鬥了,但他滿心盼望自己做的事情對這場混戰有點幫助。
 
「結束了…嗎?」
看到鱷魚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他不安的喃喃自語。
 
彷彿在回應棕熊的疑問,鱷魚左手抽動了一下。
「!」
「好險啊,你這傢伙…。」
鱷魚抬起臉,臉上是一張戲謔的笑容。
 
「居然使用這種把戲…不過,看來你自己受的傷還比較重啊。」
鱷魚緩緩撐起上半身,並扭頭環視周圍亞人。
達爾買的居民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而強盜團的亞人們則是忍不住叫好。
 
「看在你確實有點實力,我就告訴你我的能力吧。」
鱷魚冷笑著走近,一把拎起了棕熊的頭。
鱷魚的腹部正在灑落沙塊──細看可以發現,他的腹部原本被一層厚厚的沙給包裹,而現在正如同沙漏緩緩落下。
「我的技能叫做『砂之鎧甲』,可以製造沙子做成鎧甲…,所以方才那種程度的爆炸,用砂護住脆弱的地方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明明是個需要憤怒的時刻,棕熊卻只能露出苦笑。
他知道自己已經盡力了,但顯然拚上全力的牠依然無法擊敗這些壞人。
 
四周再度進入戰鬥,那些響亮的金屬撞擊聲終於傳進了他的耳裡。
 
他做錯了嗎?因為想要保護這個城鎮的財產,所以害得大家都栽在這裏?
 
牠沒有時間思考了。
 
不倒意志的技能結束。
 
棕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牠很快地失去意識,在滿滿的絕望與懊悔中昏迷…。

創作回應

路邊的野貓
整篇看下來斯芬克真是被芙蕊罵了各式各樣的外號www
各種捉弄芙蕊XD
2021-11-12 22:35:10
狼喃
個人的話,最喜歡的綽號是秘密瞇瞇眼:3
2021-11-12 23:07:34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