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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之爭 The beginning of the shadow demon 章2 上半

狼喃 | 2021-07-03 21:57:43 | 巴幣 14 | 人氣 156

連載中TSD
資料夾簡介
只能80個中文大概連標題都介紹不了所以算了

「嘔嘔嘔……」
在小屋旁的草叢裡,韓宇爵半彎著腰不停嘔吐。
「……」
腦海中再度浮現那兩具被雷電正中的焦屍。
 
其實看了那麼多穿越小說,韓宇爵也知道,穿越者十有八九都不能接受的便是生死觀淡薄的部分。
他也曾心想,像原本世界那樣宣稱人人平等且可貴的世界,其實才是不合理的吧。
 
但也許是從小就在那種環境下長大,韓宇爵在親眼看見人類生命的脆弱與不值時,他多少還是懷念起那個沒有生存壓力的世界。
 
而方才亞人們的態度也可以明顯的看出,他們不是對於死亡感到冷感,而是在方才的狀況下,他們認知到自己的命在那個金髮男人面前有多麼渺小……。
 
喘了兩口氣,韓宇爵用屋外裝了雨水的木桶清洗嘴巴後,走到了門口。
 
 
「我回來了。」
韓宇爵推開木門,就見到在木椅上蜷成一團的女孩。
 
薰央聞聲抬頭,確定了來者後,不發一語衝了出來。
原本似乎是打算飛撲到韓宇爵懷裡,但似乎在剩下幾步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
韓宇爵微笑著歪了歪頭,雙手攤開等待薰央。
「──!」
得到許可,薰央立刻撞進了他的懷裡。
 
雖然薰央確實對他已經逐漸敞開心扉,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女孩似乎還是會對與人交流的正常方式感到猶豫。
顯然在過去的生活中,薰央對於將自己的情緒表達出來是感到恐懼的。所以韓宇爵最好的做法是對表露情緒的薰央做出非常正面的反饋。
 
但明明是膽小慎重的薰央,在確定可以撒嬌的時候卻又表現的過度沒有防備……如何將這種落差減小呢?
最壞的情況是薰央的心靈只對韓宇爵一人開放,這樣的路線是韓宇爵不樂見的,不管是因為前世的經驗或是現在的感覺,單獨依賴一個人都是過於危險的事情。
 
又或者,現在的薰央只是想要彌補更小的時候沒有獲得的母愛關懷?那自己就不該先擔心這些,而是盡全力的給予薰央想要的愛吧。
 
趁著小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腰不放,韓宇爵連忙把手放到薰央頭上安撫。
而這舉動就像是開關開啟,薰央立刻大哭了起來。
 
「薰央今天做的很好喔,哥哥不希望薰央接觸到那個壞人。」
「嗚哇哇哇──!」
薰央沒有辦法拼出完整的字句,只用哭聲回應著韓宇爵的話語。
 
「不要哭啦,沒事了。」
「哥哥、壞人……嗚哇哇哇──!」
「真是的。」
面對妹妹語無倫次的哭訴,韓宇爵苦笑著拭去妹妹的淚水。
「哥哥都快聽不懂薰央在說甚麼了。」
 
不過韓宇爵隨即提醒自己,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沒有辦法好好表達自己的想法,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欸?」
 
這個想法突然提醒了他一件事情。
薰央目前也才十歲初,而方才艾德的目標對象更是只有六歲。
為何那個六歲的小孩卻能和他進行更清晰的交流?
 
而且仔細想想,六歲女孩卻能夠跟上十二歲男孩的跑步速度,每個巷口或箱子前還能迅速做出反應……不只是智能,反應能力還有體力也跟一般小孩有所出入──難道也是穿越者?
 
又或者……如同方才狗鼻男孩所說,身為那個叫做……斐迪勒家族的後代,這樣的心智能都是合理的?因為他們擁有更優秀的基因、魔力,或者其他的甚麼嗎?
好像還有說到甚麼精靈王……看來那個金髮小女孩來頭不小。
 
在韓宇爵胡思亂想間,薰央突然停止了哭泣,抬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韓宇爵。
「?」
「……哥哥香香的。」
 
「香香的?」
韓宇爵好奇的聞了聞自己的袖子。
「有嗎?哥哥明明流了很多汗,應該很臭吧?」
 
「……」
薰央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陰鬱,但由於速度過快,韓宇爵心想應該是自己看錯了。
那個表情簡直就像前世某些娛樂作品中出現的,所謂病嬌的陰暗笑容。
但從舊版韓宇爵的回憶中可以看出,薰央應該只是個普通的善良小女孩,沒有甚麼奇怪契機應該不會變成那種樣子才對……
 
「明天,薰央還想陪哥哥一起去找工作嗎?」
「明天還要工作嗎?」
「恩,因為今天沒有賺到錢啊。」
 
薰央嘟起了嘴。
 
「那,那明天不可以再叫薰央自己一個人回家……」
「欸?就算遇到壞人也不行嗎?」
「──不、行。」
薰央緊緊抓著韓宇爵賭氣說。
 
「這樣薰央如果被壞人欺負,哥哥會很難過欸。」
「……」
薰央低下頭。
 
「……薰央不會有事的。」
「為甚麼這麼說?」
「……」
在沉默了許久後,薰央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這讓韓宇爵不禁覺得有些異樣,但他猜測這樣奇怪的說話方式,應該是長期的精神壓力所造成的,他忍不住撥開薰央亂糟糟的瀏海正視薰央的眼睛。
 
韓宇爵只當作這是薰央不講理的任性發言。
他苦笑著抹去薰央嘴巴上的髮絲。
薰央先是一愣,隨即害臊的抹起嘴巴,似乎覺得在韓宇爵面前如此不整潔有些丟臉。
 
對了,有一件事情倒是可以交給薰央來做……。
「──不然這樣好了,哥哥教薰央一個能夠幫助哥哥的事情?」
「甚麼事情?」
薰央果然對這個提案有興趣,眼睛張的大大的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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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堂皇的房間,男人拿起胸前口袋裡的手帕,緩緩擦拭取下的單邊眼鏡。
手帕的雕工精緻,這是男人最喜歡的手帕。
 
採用龍山附近盤據的融山羊羊毛作為原料,再由遠在帝國千里外的共和國,一個妖精與矮人共存的國度幫忙加工而成。
柔順的觸感彷彿一撕就破,但實際上卻比麻繩還要堅韌。加上絕佳的耐熱性質,這對於使用雷術的術者來說,是一個非常合用的物品。
 
「……你是說,師宗的高階魔具被偷走了?」
金髮男人垂眼看著手下奉上的紙面報告,口氣平淡的問。
 
「是。加上最近歐格魯所發事件皆與獸人有所關聯,屬下懷疑是遭獸人盜取。」
斗篷下的身影畢恭畢敬的回答著,不過這個回答似乎讓男人嗤之以鼻。
 
獸人在歐格魯,也就是男人所處的都市中,地位低落到像是難民一樣,他實在是無法把這個種族視為潛在的威脅,更別提與高階魔具有所牽扯。
 
魔具雖然廣泛通用於全世界,但大部分都是低階魔具,只能用於照明,火烤,出水等等低階需求。
而都市的統治者為了提高民生,搭建於各處供應住民民生用魔力的聚魔塔,也只能勉強稱為中階魔具,要是說在其之上的魔具被都市最弱勢的族群給把持,他只覺得是個笑話。
 
「不管是奴隸盜賣,群聚鬥毆,還有搶劫案件,稍微動腦就知道,這些事件跟高階魔具的爭奪關聯性不大。」
「……是。」
「──實際上會需要高階魔具的組織,除了三宗以外,還有潛伏於歐格魯的暴力集團,黑市商人,港口走私組織……在這些集團面前,獸人不會是盜取魔具的第一可能……所以應該要先調查的是,魔具的詳細資料,以及魔具所有權的轉移對誰有利。」
 
男人緩緩放下卷宗。
「也不能排除師宗自導自演的可能,畢竟他們沒有明確的見證者……另外,拜託你們調查的那個男孩,身分如何?」
 
「是,根據月判們的查探,這個男孩確實曾經是潛伏於歐格魯多年的地下組織,墮刃的重要幹部。但關於其反叛的理由目前並未清楚,推測是為了妹妹。」
 
「……你是笨蛋嗎?」
男人嘆了口氣。
「地下組織的幹部叛變,明明跟高階魔具遭竊更有可能相關,為甚麼反而在這種時候不把兩件事情聯想在一起?」
「……啊,是。」
斗篷下的身影微微一愣連忙低下頭。
 
「……放兩名月判暗中觀察男孩行動,一有異常立刻向我彙報。」
「是!」
 
看著迅速離開房間的手下,男人閉起了眼。
在這個富饒城市的明面上,除了當前的統治者,福爾斯沃德軍閥(軍方)以外,最受矚目的便是三宗。
 
司宗長年致力於醫道,與世無爭可以說是全宗門的共識。
師宗雖然群雄並起,但無奈各懷野心又互不相讓,現在只是一盤散沙。
潛伏於都市之中的不安定因素也都因為都市之眼的存在而無法活躍。
 
在這樣的局勢下──盜取魔具之人藏於使宗的機率極高。
而斐迪勒身為使宗大家,又與軍方有清楚的合作關係,如果當真淌入盜竊渾水,身為斐迪勒現任當家的他,便有義務必要在事態難堪前制裁兇手……。
 
但撇除這件事情,男人重重的嘆了口氣。
──眼前還有一件更需要重點處理的事情。
 
「呀啊啊啊──!」
斐迪勒的宅邸在男人的要求下,已經對隔音做了相當程度的裝潢,但從樓下某個房間傳來的尖叫聲依然傳進了他的耳中。
 
斐迪勒自三十三代前,因緣際會與光之精靈王締約,導致後代皆從三歲開始便會強制獲得光之雷,也就是御雷的魔力。
 
隨著締約的強制執行,斐迪勒族人的血統也在光之精靈王的改變下,容納與輸出的魔力上限開始緩緩提升,超越了人族的上限。
 
在前十代的締約者中,旁系血親很快就能適應入體的御雷。而既使是進度最為緩慢的直傳血親,他們也會在十歲左右完全掌握御雷的運用與恢復速度。
能夠在幼兒時期就獲得超越人類極限的魔力操縱,還是極為稀有的雷電屬性,這對六百年前的人族帝國無疑是絕對的靠山,斐迪勒就此創立了帝國的最大宗門,使宗。
 
但締約效果卻漸漸過頭。隨著後代基因逐漸與光之精靈王的波長靠近,擁有斐迪勒血脈的族人們開始被輸入更多的御雷到體內,身體也開始出現排斥反應。
 
第十三代首領開始,巨量的雷能超出人類能掌握的範疇,雖然在適應後會獲得遠比前十二代更強的戰鬥性能,但他們在適應前就得不定時的為滿溢的雷能而苦,內傷,撕裂傷,更多的是對精神的折磨,意志力逐漸受損。
這也導致那段時間,斐迪勒就此一蹶不振,其他兩個宗門成功崛起。
 
第二十五代從矮人那裏獲得了定神石,有效緩解了幼年時期的五體亂雷症狀,但如今的身為三十四代當家,男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再度提升了對精靈的契合性,五雷亂體的症狀在芙蕊身上嚴重到像是遭到長期凌虐一樣。
 
蓄積雷能,亂體,全部放出。隨著年齡逐漸頻繁,如今的芙蕊只要將體內雷電排出一小時便會再度充滿雷能。一天都要發作兩次才消停。
他也不是不懂芙蕊的痛苦,請了多少大夫,麻醉藥都注射到讓芙蕊產生了毒抗性以後,芙蕊依舊無法將身體同化成適合御雷的體質。
 
最後一個從東北聯邦請來的巫醫,甚至還建議芙蕊直接烙上淫紋,將痛覺轉化成快感……每天聽著女兒撕心裂肺的叫聲,斐迪勒心底甚至也有那麼一絲想要同意的衝動。
 
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更是直接逃家,想要自行前往黑市鑲上淫紋……這更讓他愧疚。
 
──最可恨的果然還是,無法對芙蕊做出任何幫助的他。
 
深知這種狀況無法治療的他,也只能遵照自己父親,也就是前任當家的教育方式,相信自己的後代會撐過這悲慘的童年,儘快度過適應期。
他知道,光之精靈王給予的終究不是詛咒,而是讓斐迪勒足以撐起整個世家,甚至是庇護其下勢力的強大力量,痛苦是會過去的。
 
「……當家。」
一個執事走進門,四十五度鞠躬後恭敬的報告。
「在方才,五雷亂體的症狀減輕,大小姐想詢問當家能否帶一個人前來。」
 
這個訊息讓當家有點錯愕。
芙蕊想要找人?是為了甚麼?
「現在嗎?」
「……正確來說,是在發作前。」
執事畢恭畢敬的態度沒有顯露任何情緒,一手放到了胸前微微低下頭。
 
「而現在大小姐似乎在見到這個人以前不打算再說話,故屬下特此前來請求。」
「……她想找誰?」
「──大小姐說是,今天下午遇到的人族男孩。」
「……去請來吧。」
 
「欸?」
執事一臉訝異的抬起頭,顯然當家如此簡單的妥協對他來說相當的意外。
「還愣著做甚麼,去找來!」
當家怒斥一聲,這才將年輕的執事嚇醒,少年連忙低下頭迅速的跑出房門,一手還按住自己裝在耳上的斐迪勒通訊魔具,迅速的傳達起指令。
 
也不能怪執事訝異,男人一直以來的行徑都是唯我獨尊,大小姐每次五雷亂體完的要求也是各種刁難,當家自然是不會同意──可如今居然同意了這個請求?
那個男孩是何方神聖,竟讓當家也同意召回……執事來不及多想,咋了咋舌往月判的部門跑去。
 
「──月判已經出發,大概半小時會將人帶回,你且回去照顧大小姐。」
但在他焦急跑步的同時,走廊旁傳來一個沉穩的中年女性嗓音。
「──黛芙洛女士!」
 
執事連忙停下身鞠躬──這個女士便是他原本想要找到的,斐迪勒私設三十人武裝小隊,『月判』的小隊長。
但對方明明連彙報都還未接收,便已經了解他的請求並開始辦理──該說不愧是斐迪勒家族引以為傲的戰力單位嗎?
 
「把下午那個小男孩請回來吧?我們方才已經傳出通知了。」
「非常感謝。」
執事連忙鞠躬,並重整儀態,擦乾淨臉上的汗水後緩緩朝樓下走去。
 
身為大小姐的執事,安弗‧圖聶特利知道自己很有機會成為未來當家的左右手,所以對於自我的要求到了十分嚴格的程度。
 
他希望自己能成為大小姐活在世上的一點點依靠,只要一點點就夠了,儘管目前大小姐對他依舊是十分冷漠,但安弗確信自己的陪伴不是徒勞無功。
很快確認頭髮沒有任何不整後,快速的走回芙蕊房間門前,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
剛放完體內所有能量的大小姐一點力氣都沒,執事便當作默認後打開了房門。
 
那潔白的胴體上已經布滿傷痕與血珠。
 
由於從幾年前,安弗便已經看過這份慘狀,所以如今他已不再感到驚慌,只淡定的將高級回復藥丸從盤中拾起,簡單但強制的往芙蕊嘴裡送去。
 
「……」
由於已經到了夜晚,又是今日第二次發作,芙蕊的眼神中似乎已經沒有任何光彩。
 
「大小姐還請振作點,那個男孩正在前來的途中了。」
「……!」
安弗的話語讓芙蕊的眼睛突然找回了光輝。
 
「?」
這樣的變化讓安弗驚疑。
他從大小姐眼中看到的,一直都只有對世界感到厭煩,不滿,還有挫折,大小姐可不曾對於任何事物有過這樣的眼神──那種像是期待與希望綜合的的眼神。
 
──難道已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個人已經成為了大小姐心中的曙光了嗎?
這讓安弗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陪伴都像是笑話一般……但他很快收拾起這種嫉妒的感覺。
如果主人能夠開心,那他也應該要為此開心才對。
 
而大小姐也不是個可以隨便搭話的對象,安弗決定耐心的等待半小時,看看這個男孩到底是何方人物,只靠短短一天的邂逅便讓大小姐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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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狼先生好好的把寶藏還給了鹿先生和貓小姐。」
「欸?為甚麼要還人家呢?」
「因為狼先生很喜歡鹿先生和貓小姐啊。」
「……奇怪的狼先生。」
「欸?很正常喔。」
 
韓宇爵坐在搖搖椅上,翻著故事書給薰央朗讀童話。
 
雖然還不識字,不過薰央還是能正常理解大部分的言語,這讓韓宇爵輕鬆許多。
也多虧這個世界的書籍並不是那麼昂貴的產品,也許是有甚麼相關魔法可以輕鬆複製書籍的效果?
不過就算有這種優勢,這個都市依舊教育不普及,韓宇爵猜測是因為知識對於生活並不管用?
就像他,就算知道微積分大部分公式,也無法對自己的生活品質有任何提升啊。
 
但他突然想起這座城市似乎是有一間學院。
舊版的韓宇爵似乎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是渴望上學的,但後來了解學費以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且據說裡面似乎主要鍛鍊的是魔力操作技巧,這對於魔力值為零的他來說根本就是浪費錢。
 
薰央則是還沒被鑑定狀態欄,所以關於薰央有甚麼技能韓宇爵也完全不知道。
說到這個……。
 
「──薰央有想要做甚麼職業嗎?」
「欸?」
因為長時間沒有說話,已經在韓宇爵懷裡打起盹的女孩揉了揉眼睛。
「薰央想要……做出好看的衣服?」
「裁縫師嗎?」
「恩,裁縫師。」
薰央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很棒的職業呢。」
韓宇爵讚許的點點頭。
「那明天工作完,哥哥去找看看有沒有練習做衣服的書籍吧。」
「欸?薰央不要哥哥花錢買那個。」
薰央連忙搖搖手。
 
「叩叩!」
門外突然傳來粗魯的敲門聲。
韓宇爵本能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有些害怕的往門口方向走去。
 
外面傳來的是一群男人喧囂的嘻鬧聲。
「……!」
察覺了這些男人的身分後,韓宇爵驚慌地牽起薰央的手,打算從廚房的窗戶低調逃離──
 
──但上鎖的木門沒有發揮擋客的功效。
一聲劇烈的碰撞後,木門直接被踹歪到一旁,艾德通紅的臉探進了房門。
 
「難得我們那麼有禮貌的敲門,你們居然還不快點出來──接客啊!」
那張被烙上可怕紅印的臉扭曲著,笑裡帶著些許的瘋狂。
身後的男人也笑鬧著走進了木屋,他們的臉都有些通紅──幾秒鐘的時間,韓宇爵就聞到了撞進鼻腔的酒臭味。
 
這些人渣們貌似喝醉了。雖然反應力之類的應該有所下降,但韓宇爵不用想都知道,被酒精麻痺的理性喪失,這群醉鬼肯定比清醒時更加危險。
 
「沒、沒事的,薰央先去樓上睡覺──」
薰央害怕的躲在韓宇爵背後發抖,韓宇爵緩緩的撫著薰央的頭髮小聲安撫著。
但他自己都聽出了自己的慌張,這怎麼可能會讓薰央安心。
反而是薰央感受到他的緊張後,抿嘴握住了韓宇爵的手,眼神中竟然有著些許堅強。
 
「──喂喂,誰準這個傢伙去睡覺了,來給本大爺侍奉啊。」
艾德走到了韓宇爵的背後,粗魯的抓起韓宇爵的衣領。
韓宇爵只感到呼吸變得十分不順暢,他使勁想扯下艾德的手,但男人壓根無動於衷,看著瑟瑟發抖的薰央,露出了齷齪的笑容。
 
「──難怪艾崁願意花錢買下,這娃兒長的挺可愛啊。」
「放、放下哥哥……」
薰央雖然害怕,但看到韓宇爵難受的表情,她仍然決定將這句話說出口。
 
「……嗄?」
男人的臉瞬間垮掉。
沉默幾秒,艾德的臉瞬間變得凶狠。
 
揮出的左拳結實的揍在薰央的臉上,女孩瞬間被強勁的力道歪開頭,整個人往櫃子摔去。
「薰……央!」
韓宇爵痛苦的想要大叫,但現在的他甚至連呼吸都有困難。
 
薰央忍不住嚎啕大哭。
 
「……再吵!你哥哥就沒命了!」
艾德大喝一聲,手下們邪笑著拿出刀刃,將韓宇爵從他手中接過,韓宇爵很快感受到刀身冰涼的觸感。
 
這確實讓薰央驚慌的停止大哭,啜泣著擦掉臉上的淚水。
「──本來嘛,我也只是希望你哥哥辦好一個工作,也不會對你們怎麼樣……」
醉得失去底線,艾德解開了褲檔的皮帶。
「那個金髮小孩可是上等貨啊,居然就這麼放跑了……找不到玩具發洩,我只好來找替代品囉。」
 
「──薰央!快跑!」
「好痛!小鬼,你幹甚麼!」
韓宇爵緩過氣後,大叫一聲,並趁機咬了抓住自己的男人的手掌。
但這並沒有奏效,被咬的男人氣的賞了韓宇爵一個巴掌。
「哥哥!」
薰央驚慌的大叫。
 
「──所以說,給我好好侍奉啊!」
沒等薰央喊完,艾德粗暴地把薰央的頭按在櫃子上。
「別在那裏哭哭啼啼了,讓你哥哥看看你是怎麼侍奉其他男人的啊!」
「咿咿……」
看到了某個醜陋不堪的東西,薰央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這個表情似乎讓艾德更加興奮,他狂笑著扯開薰央的上衣。
「反正妳哥哥肯定也已經用過你了!如何!比妳哥哥的還要大吧!」
「艾德!放開薰央!」
「不要啊啊啊!」
 
 
「──不好意思,打擾了。」
在薰央尖叫的同時,一個冷靜的不可思議的聲音打斷了艾德的舉動。
是一個用斗篷遮住大部分身體的神秘人。
 
「這、這傢伙!甚麼時候……嗚喔!」
沒有察覺這個神祕的人接近,讓最接近的手下忍不住大吼,但沒等他吼完,斗篷男伸出一隻手,銀光劃過男人的臉頰,銳利的暗器釘到了牆壁上,是一把銳利的匕首。
接著斗篷人突然往韓宇爵的方向跑來。
 
抓住韓宇爵的手下頓感不妙,但才剛想把小刀抬到韓宇爵脖頸,腳上的劇痛卻讓他立刻彎腰痛呼──匕首怵目驚心的穿過他的小腿。
 
韓宇爵甚至連眼前流暢的格鬥術都沒看清,他就被這個神秘人給救下了。
周圍的手下們似乎都察覺了斗篷男的身手不凡,警戒著拔出了各自的武器準備應戰。
 
「誰啊!」
發現事態朝預料之外發展,艾德咆嘯著拎起薰央,做出威脅的手勢。
「敢攻擊我們,就別怪我們把這個女孩給殺了!」
 
「……我只被命令帶回男孩,女孩不在命令內。」
斗篷男以非常清晰的聲音回應後,自顧自地往門外走去。
周圍的手下都像是鬆了一口氣散開──簡直就像斗篷人散發了強大的威壓把眾人給壓制住一般。
 
「甚麼!」
慌亂中,韓宇爵還是很快理解了斗篷男的話中之意。他立刻瘋狂的掙扎起來。
「放我下來!」
 
「哥哥!」
「搞甚麼……」
看著走遠的身影,艾德搔了搔頭看向因為恐懼而大喊的薰央。
「嘛,繼續剛剛的事──」
沒有將話說完,薰央突然看到艾德身後伸出一隻發出電花的手──
艾德甚至連吼叫的機會都沒有,另一個用斗篷遮住全身的身影,簡潔有力將雷電往男人的頭顱送去,短短幾秒的動作就讓艾德永遠失去了反抗權。
 
自古以來,魔力量低落的人族總是無法將魔法當成有效的攻擊手段。就算是竭盡全力放出的魔力彈,其威力甚至比普通揮上一拳所造成的打擊還要弱。
在這樣的前提下,既使人族能操縱的元素有五大面向,多數人在進行戰鬥時依然不會把元素攻擊作為主要攻擊手段。
 
──除了雷術。
 
只要一點點量就足以讓敵人麻痺,稍微提高威力還可能致死,雷術可以說是五大元素中,最適合人族用來戰鬥的元素。
可惜的是,絕大多數人族都與雷術無緣,大概只有1~2%的人類出生後被宣告具有雷元素的契合性──這也導致握有雷術的家族或者個人,因為其危險性,往往都會被世人記下名分,就像歐格魯境內唯一一個掌握雷術的家族……
斐迪勒世家。
 
透過與強大魔物締約,獲得了全族皆可運用雷元素的庇護,就算是當今的統治者軍方,也絕對不想招惹的地方大家,更遑論長期潛伏於地下的龍蛇組織。
 
「雷、御雷!」
手下們似乎終於猜出了這些神秘人士的身分,驚慌的大叫一聲。
「是、是斐迪勒嗎!」
「我、我們可甚麼都沒有做!是老大逼我們來的!」
 
「……滾吧。」
輕鬆解決艾德的身影簡單吐出兩個字,剩餘的手下們紛紛逃出木屋。
 
「……」
韓宇爵五味雜陳的瞪著仍舊抱著自己的斗篷身影。
雖然結果是好的,但韓宇爵並不喜歡方才那個拋下薰央的提案。
而會做出這種提議的人,韓宇爵沒有辦法對其立刻放下戒心。
 
「……在那種時候還表現出想要救人質的樣子,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似乎感受到韓宇爵警戒的眼神,斗篷人嘆了口氣把韓宇爵放下。
「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救了你們兩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噗噗,隊長居然和小孩子認真起來了。」
提著薰央的斗篷人噗哧一笑,那卸下戒備的口音讓韓宇爵聽出對方原來是個女性。
「──不過隊長說的沒錯喔,如果小弟弟你夠強的話,就沒必要像隊長用這種奸詐的偷襲手段了,對吧~」
「……」
 
犀利的話語讓韓宇爵忍不住低下了頭。
這些話確實說的中肯。
今天能夠躲過艾德的魔爪,明明就是眼前這兩人的功勞,韓宇爵根本就不該用這種態度對待救命恩人。
「……非常感謝你們救了我們。」
頓了一拍,韓宇爵決定老實地道謝。
 
「哥哥!」
還未從方才的恐懼中平復,薰央已經跑了過來,緊緊地把韓宇爵給抱住。
充滿恐懼的擁抱讓韓宇爵想起了自己的責任。
──才沒有時間害怕,薰央比他更需要人安撫。
 
「沒事了,沒事了……。」
他連忙用當機的大腦拼湊出同樣的字句安撫薰央。
「對不起,沒事了……對不起,沒事了……」
 
「……看來這裡也不太安全。」
斗篷男邊說邊重新點亮木屋門口的油燈,抬手時,帽簷垂下些許金髮。
「正巧大小姐想要見你一面,還請隨我們前往宅邸一趟。」
 
「啊,欸?」
韓宇爵愣了幾秒,所謂的大小姐,該不會是今天遇到那個金髮的六歲女孩?不過除了這個女孩可能會被稱為大小姐以外,韓宇爵也沒有其他可能性可以猜就是。
「芙、叫做芙蕊嗎?為甚麼會想見我呢?」
 
「噗噗~大概是因為大小姐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呀~」
「──二號,別忘記月判的行動準則。」
「是~~」
似乎也看不下去同伴的輕浮發言,男人淡定的勸告。
 
月判?
韓宇爵不是很明白這個詞所代表的涵義,不過從這些對話中可以聽出兩件事情。
一是這個叫做月判的組織聽命於斐迪勒家族。
二是從服裝來判斷,所謂的月判應該是崇尚低調行動的武裝隊伍──難道是暗殺部隊?韓宇爵不禁敬畏三分。
 
 
「哥哥,哥哥,芙蕊是誰?」
薰央一臉好奇的抹了抹通紅的眼睛,注意力完全被這個對話中出現的大小姐給吸引。
「哦,是哥哥在被這個傢伙纏上的時候,剛好碰見的女孩。」
韓宇爵順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男人,微笑著解釋道。
 
但他隨即就發現了自己的愚蠢。薰央可是剛被這個垃圾給傷害,自己沒事又把對方提起來做甚麼……。
他連忙思考著要怎麼轉移話題,但所幸薰央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艾德身上。
 
「剛好碰上的……?那為甚麼會突然邀請哥哥去家裡呢?」
但懷裡的薰央似乎對月判這個單字沒有甚麼興趣,只是淡然地繼續詢問奇怪問題。
那個單純天真的氣氛不知不覺的消失,現在的薰央儘管嘴角上揚,但韓宇爵卻無法從中看出正向的情緒──不如說,這種詭異的笑容,只能讓韓宇爵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呃,哥哥也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沒有惡意的。」
第一次感受到薰央的不悅,韓宇爵的本能叫他避開薰央的視線。
 
「哦──?」
薰央了解的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表示理解的微笑──但韓宇爵總覺得薰央並不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那個眼神就像是想施加甚麼詛咒在自己身上一般犀利。
 
「那,不用過去吧?」
像是要化解尷尬一樣,薰央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欸?」
 
「薰央剛剛才被壞人欺負,哥哥不會放下薰央跑去和其他女生玩吧?」
薰央的笑容湊近──不對,是薰央不知道是甚麼時候,已經動手把他的臉給拉到了很近的距離。
「那個~~如果沒有把小弟弟帶回斐迪勒,我們會被大小姐罵──」
被稱為二號的斗篷女似乎覺得話題走向不太妙,嘻皮笑臉的舉手打岔。
「──哦?」
薰央發出了一個不置可否地回應,扭頭朝二號看去。
 
「!」
斗篷女在和薰央對上視線後,不知為何立刻後躍和薰央拉開了距離。
──咦?薰央的表情很恐怖嗎?韓宇爵忍不住想要轉到能看到的角度,但薰央的臉剛好在他的視線死角……。
 
「薰央,哥哥剛剛保護不了你,真的很抱歉。」
不管是甚麼表情,現在也只能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吧。
 
韓宇爵嘆了口氣,把薰央的臉扶了回來──映入眼簾的卻是真誠甜美的笑容──那斗篷女為甚麼會嚇成那樣呢?
 
韓宇爵決定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
「但是,這兩個人卻代替哥哥保護了薰央,讓薰央不被壞人傷害──哥哥真的很感謝他們,所以想去跟他們的上司說聲謝謝……薰央可以理解嗎?」
「……」
兄妹之間的談話停頓了幾秒鐘。
而在這幾秒鐘內,薰央的笑容就像是人偶一樣完全沒有變化。
 
「……哥哥都這麼說了,薰央當然不會說不行啊♥」
──女孩帶著溺愛的表情老實妥協。
韓宇爵有點疑惑……普通的十歲小孩會露出這種充滿母愛的表情嗎?
 
「那,薰央想要待在家裡還是──」
「薰央也想道、謝、哦♥」
薰央的笑容再度湊近──不對,是韓宇爵的臉再度被薰央給拉到了幾公分的距離之內。
 
呃?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每每回過神來的時候,薰央總是已經把自己的臉拉到了很近的距離親暱……韓宇爵忍不住覺得有些異樣,但同時又對於薰央那稚嫩的臉蛋感到憐愛,他也決定回應這份親情,更加用力地摟住薰央的腰。
薰央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兩人的鼻頭輕輕地碰觸在一起。
 
「……隊長,你有感受到嗎?」
「……恩。」
趁著兄妹親暱的嬉戲時,斗篷女用近乎耳語的方式悄悄問。
斗篷男謹慎的點了點頭。
「──驚人的殺氣,恐怕不是普通的魔力……這個小妹妹技能欄應該不是空的。」
 
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後,斗篷女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那怎麼辦?帶回去會不會有危險?」
「──你先回去報告,我和這對兄妹慢慢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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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啊啊……痛痛痛……」
一個年輕男孩的自言自語迴盪在雜亂的巷弄中。
 
抬頭可以看到掛在兩棟建築間的曬衣繩搖搖欲墜,儘管上面只掛了幾塊簡陋的遮雨布──但從其破損程度來看,遮雨的功能也已經不復存在。
 
這個蹲在陰暗巷道的亞人,是一個有著狗鼻和尾巴的男孩。
他原本正苦惱的甩著有些蒼白的手,但一看到遠處走近的熊頭人後,狗鼻男孩連忙用衣袖把四肢給包覆的密不透風。
 
「──為甚麼又來這裡啦。」
熊頭人對於狗鼻男孩窩在這個陰鬱的地方似乎是見怪不怪,淡淡的問了一聲後轉頭看向幾公尺外,明亮的大街正好與貧民窟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些亞人生存於貧民窟,並沒有甚麼時間的觀念,多數時候都是以靠陽光來判斷時間。
「現在不準備去善區拿晚餐,難道你想餓肚子嗎?」
熊頭人說的是設立於歐格魯耕作區的奉食團體,專門給予窮人晚餐的行善組織。
 
「哦,你們先去吧,我今天不餓。」
狗鼻男孩蹲在角落邊,一個翠綠的嫩芽正試圖在這堆爛土中屹立不搖。
 
「……原來你還有這種癖好啊。」
熊頭人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嘛,照顧植物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晚上餓了可別睡不著大吵大鬧喔。」
「等等就會過去啦,真是的。」
 
看著熊頭人離開後,男孩再度露出了自己的白皙手臂。
手臂上是還在淌血的巨大傷痕,男孩咬著牙把插在土裡的刀柄給拔出,亮出的刀身上映著和他手上一樣鮮紅的血液。
他努力將血液滴在嫩芽所在的土壤。
 
明明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植物,但鮮紅的血液卻總是很快從翠綠的外表中滲入枝葉,這株嫩芽很快就回復到原本那般翠綠新鮮。
 
「還要多久才能成功呢……」
男孩自言自語的同時,翠綠嫩芽下的土壤似乎抖了一抖。
他愣住一會連忙拍拍土壤。
「啊,不用著急,我會慢慢給你足夠的養分的,不要浪費多餘的力氣移動。」
 
「──不過媽媽,裡面很黑吧,還請稍微忍耐一下,我很快就能把你拉出黑暗的。」
枝枒一動不動,彷彿真的能聽懂男孩的低喃,一道鮮紅的露珠從葉緣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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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弗,這套衣服適合嗎?」
「大小姐,非常的好看喔。」
「……問你好像沒什麼意義。」
對著鏡子擺弄許久,芙蕊露出了不耐的表情。
安弗的眉頭一瞬間緊縮後,以沒人能察覺的速度再度舒展。
 
「聽說城裡的小孩現在流行短袖洋裝。」
「這整個城裡沒幾戶人家有洋裝,最好能流行起來……別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行不。」
「──是,非常不好意思。」
 
從他告訴大小姐那個男孩要來以後,這個平常明明十分厭惡打扮的大小姐居然自己打開了衣櫃,試著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儘管知道這只是女孩對於男孩有所期望而產生的自我要求,但安弗還是莫名有種不快感。
 
從開心的大小姐身上打探消息並不是甚麼難事,芙蕊輕易的把雷能被韓宇爵安定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雖然不想讓陌生的男孩在斐迪勒當家眼中提升重要性,但事關大小姐長年的痛苦,安弗知道自己必須老實與當家知會男孩所引發的神祕狀況。
 
不出意料的,當家在聽到後立刻命人去軍訓所,也就是軍方直屬管轄的機構緊急買來了鑑定石。
鑑定石可是二十枚銀歐格的寶具,並且無法重複使用。這讓一直都對物價了然於胸的執事,一時間沒辦法接受要把這種中階魔具用在貧民身上的決定。
 
不過,等到慌張跑回來的月判,焦急的向他報告一同前來的客人親屬有著特殊技能後,安弗很快就收起了浪費魔具的判斷。
曾是人販組織的幹部,又能安定大小姐的病痛,還能讓斐迪勒的暗部警戒……也許這個男孩確實值得研究,他對月判下了指示,要求去購買鑑定石的特使用他的名義多買一顆回來。
 
「唔……」
芙蕊看著一套沒有寶石點綴,只是蕾絲多了點的黃色洋裝沉思。
安弗終於忍不住勸道。
「大小姐,已經過了半小時,客人差不多要來了。」
 
「──那你趕快給我滾出去啊!站在這裡想幹甚麼!想看六歲的小孩換衣服是不是?變態啊!」
沒想到芙蕊居然立刻反應了過來,隨口就是一陣痛罵。
──而且非常輕易的就捨棄掉了兩分鐘前要執事不要把她當小孩的觀點。
 
掌握雷能的人,反應能力還有思考能力似乎都比常人優秀許多……執事儘管被罵,但還是對於這個六歲兒童的心智感到敬畏。
 
胸前的藍色魔石徽章亮了一下,安弗沒有遲疑立刻按了魔石上一個按鈕。
耳邊的輔助魔具似乎有所反應,聽到了指令後安弗連連點頭。
「──大小姐,客人已經進門了。」
「啊!都怪你浪費我那麼多時間!快點給我出去拖住他們啦!」
芙蕊氣急敗壞的跺腳大叫。
 
踉蹌離開房間的安弗很快整理好自身的整潔,同時掃視了房間門口一眼。
看到了一點塵埃,安弗皺了皺眉頭,彈指後對著塵埃所在的地方伸出食指。
不遠處的女僕看懂了手勢,連忙拿出腰間口袋裡的棉布,對著安弗所指的方向仔細擦拭起來。
 
安弗點點頭走下樓,看到了正於會客廳正坐的一對陌生兄妹。
看起來兄妹兩人年紀都比大小姐還要大出許多。
但能夠和大人們應對自如的大小姐,安弗還是認定兄妹倆在這年紀是無法與大小姐正常交流的。
 
尤其是仔細觀察男孩的服裝後,年輕的執事忍不住在心裡感到鄙視。那明顯是一件過於普通的工作用布衣,難道過來的途中沒有辦法好好換上一件正式點的衣服嗎?
 
兄妹倆很快注意到了他,哥哥依舊維持好奇的表情,但身旁的妹妹在與他對上視線後,忍不住摟住了男孩的手臂。
那個動作讓安弗一秒就理解,這個看起來穿著還算有點打扮的女孩,實際上也只是個隨處可見的貧民,這套看起來還算有品味的洋裝,估計只是貧窮人家買來自我安慰的服裝,洋裝與他們平常的生活肯定完全沾不上邊。
 
「──我是大小姐的隨身執事,安弗‧圖聶特利。兩位晚上好。」
儘管牢騷滿腹,他依然畢恭畢敬的彎下腰,對著兩人行了非常正式的見面禮。
 
「啊,呃,你好,我叫韓宇爵。」
黑髮男孩不太適應,但還是很快的回應道。
而妹妹依舊默不作聲,有些緊張的低下頭。
 
兄妹倆的反應並沒有引起他多大負面評價,至少知道男孩是個可以溝通的人,他也沒有多少要求。
 
「不曉得兩位小客人是否有聽說,大小姐邀請二位前來的理由?」
「呃,我們並沒有聽說。」
「那真是失禮了,還請允許小人說明一二──」
 
嗚哇……是自己最不擅長的那種類型啊。
韓宇爵在心裡默默抱怨著,不管到了哪個世界,總是會有讓人想要把他嘴巴貼上膠帶的人存在啊。
 
「──等你說完都過十點了,閉嘴啦!」
一個不算陌生的女童嗓音從樓上傳來,韓宇爵因為自己的心聲被別人說出口而感到訝異。他連忙抬頭,今早遇到的金髮女孩,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毫不客氣地瞪著半跪在的執事。
 
「是,非常抱歉。」
也許是習慣了女孩的不客氣,執事居然淡然自若的低下頭,用足夠的音量對著芙蕊道歉,便不再開口。
修為之高讓韓宇爵不禁多瞧了幾眼。
 
在這種不需莊重的夜晚,依舊堅持要把那耀眼的金髮給扎成雙馬尾,還有那過度正式的洋裝……儘管韓宇爵早就知道自己的衣服會給這戶人家失禮的評價,但此刻他還是忍不住感到尷尬。
 
──不過現在也沒剩多少錢了,要給自己弄出一套正式服裝還是太過不切實際,他決定壓下這種社經地位的自卑感,起身想說些甚麼。
但等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疑惑自己該用甚麼方式對女孩招呼。
 
自己不是女孩的甚麼朋友,也不是甚麼有利益關係才能見上面。
連原因都還沒了解清楚,他也怕說出過度裝熟的話會導致場面尷尬──
 
「哥哥?」
薰央一臉不安的看著韓宇爵,似乎對於他詞窮的樣子感到不安。
韓宇爵這才回神,他溫柔的對著薰央笑了笑後,抬頭對著芙蕊露出了感謝的笑容。
 
「──你好,謝謝你今晚的邀請。」
「……這個女的是誰?」
沒想到芙蕊對於韓宇爵的招呼完全不在意,還用非常沒禮貌的姿態,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薰央不客氣的說道。
 
「這位,是我的妹妹,薰央。」
韓宇爵脫口而出,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僵硬。
他立刻就聽出了自己的不悅而有些慚愧,不過他知道他這麼做並沒有甚麼問題。
 
他平靜的眼神與芙蕊充滿傲氣的眼神不同,兩人對視許久後芙蕊少見的露出了微笑。
「但你看起來比較像她的奴僕呢──寒酸的要死。」
「哈哈哈,確實。」
 
話鋒轉到了韓宇爵身上,但韓宇爵並不介意,對他來說只要不要傷害薰央,哪怕受傷的是自己也沒關係吧。
 
「上來吧。」
隨著芙蕊的邀請,安弗稱職的走到了兄妹倆前方,優雅的對薰央伸出手。
是希望薰央像個淑女一樣優雅的受攙扶上階梯吧。但薰央當然沒有辦法理解,看到那雙朝自己伸出的手,她下意識的躲到了韓宇爵背後。
 
這也是韓宇爵感到猶豫的地方。
異世界似乎還保有一些階級制度,上層的人們就必須學會繁雜的禮節與發言模式,而希望薰央往上流進軍的他,自然是希望薰央能夠學會諸如鞠躬陪行端坐等等舉止,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薰央像個普通的孩子正常成長……不管怎麼說,要一個十歲小孩學會那些繁雜的禮數,他還是覺得太多餘了。
 
於是他苦笑著牽起薰央的手,示意安弗不必多禮。
進到某個華麗的房間前,韓宇爵注意到了走廊盡頭一個背對他們,只是靜靜凝視窗戶的長髮身影,那個背影輪廓似乎是男人的骨架……但金髮卻保養的十分耀眼。
 
安弗拉開了房間的門,兄妹倆的注意力很快的被房內耀眼的擺設給吸引。
精工雕琢的櫃子,高級的絨毛地板,牆上的畫看起來已經足夠貴重,畫框還特地鑲上一些璀璨的石頭陪襯。
奢華的裝潢,來到這個世界後,韓宇爵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等級的豪宅,忍不住暗自在心裡驚嘆。
 
「……」
薰央雖然也沒有發出讚嘆,但看到了她目不轉睛的是床邊一隻看起來十分可愛的木馬後,韓宇爵理解薰央肯定也很羨慕這戶人家。
 
「坐下吧。」
芙蕊倒是沒有炫耀的意思,她淡淡的坐到了餐桌旁──餐桌旁?
 
韓宇爵再度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一間有床,有梳妝台的房間,他基本上肯定這應該是個臥室──但窗邊確實擺了一個不小的餐桌,還有幾張精緻的玻璃椅。
一般臥房會有餐桌嗎?儘管疑惑,他還是牽著薰央往餐桌走去。
 
「知道為甚麼我要邀請你來嗎?韓宇爵。」
芙蕊劈頭就問,句尾還特地把他的名字給念出,也許是想增加自己的氣勢?
韓宇爵雖然心裡有數,但還是決定不要太過表現──以現在的局勢來說,他和薰央某種程度上也進入了虎口,他不想要太過張揚。
 
雖然芙蕊的手下救了他們兄妹倆,雖然芙蕊看起來只是個六歲的小女孩……但只要情況沒有掌握,或者有可能讓薰央因此受傷,韓宇爵還是忍不住想留個心眼。
 
「呃,是因為察覺到我們有危險嗎?」
「?」
面對韓宇爵的瞎猜,芙蕊看了安弗一眼。深知大小姐意思的安弗立刻恭敬的解釋道。
 
「──在月判前往的時候,宇爵先生似乎正被人販組織給盯上。」
「……你們還好吧?」
「恩,多虧了那兩名月判。」
韓宇爵感激的點了點頭,薰央也在一旁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不過,那並不是我邀請你來的目的。」
確認兩人情緒都還算平靜後,芙蕊的目光再度犀利了起來。
「──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不過我必須老實說,是因為下午那場騷動時,我的亂雷狀態似乎被你給抑制住了──我,還有我的家人,都想要確認你的狀態欄,究竟是甚麼原因,能將斐迪勒好幾百年來都解決不了的病痛給解決。」
 
芙蕊一邊說,一邊若無其事地觀察著韓宇爵的表情──不過韓宇爵看向她時,芙蕊又立刻閃開了視線……看來是相當心虛。
韓宇爵也知道芙蕊擔心自己拒絕這個請求的理由。
 
檢查別人的狀態欄,就相當於在原本世界中,要求他提供身分證般過激。因為狀態欄紀錄了當事人所有的技能,體能,魔力等評價。給別人看到就意昧著當事人所有底細都被窺視一空。
如果再遇上有心人士設計,還有可能會陷入身分冒用,誣陷栽贓的事情出現……。
 
所幸根據舊版韓宇爵提供的常識,他知道鑑定這個術式只會在受術者同意公開的情況下可以傳閱──也就是說,如果韓宇爵不同意,其他人也是無法窺探的。
 
說實在話,韓宇爵確實還不信任這個地方,他不怎麼想要讓人窺探自己的底細。
「抱歉,我還不信任你們,請恕我拒絕。」
於是他誠懇地低下頭,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
芙蕊露出了挫折的表情,似乎想要思考有沒有其他的可能──
突然打開的房門打斷了這片沉默,方才在走廊觀夜景的金髮男人出現在門口。
 
已經在貧民窟前照過面,韓宇爵看到正臉後,確定了這個男人的身分。
斐迪勒的當家大步的走向餐桌,韓宇爵和薰央都看出了男人的不悅,但沒來得及起身,韓宇爵就被一把抓住了衣領。
 
「父親!」
「哥哥!」
薰央和芙蕊同時驚慌地起身。
 
「──小子,你現在可是在我們斐迪勒家,真以為你有拒絕的餘地嗎?」
「……咳咳,你這是在徒增我對你們的不信任。」
雖然明白處境,但韓宇爵還是咳笑著,努力吐出清晰的字句。
 
「我可沒要博取你的信任──貧民窟的小孩,只要關上幾天折磨,沒有一個能夠維持尊嚴的,對吧?」
「這就是,你對待可能會幫助你們的人該有的態度?」
韓宇爵諷刺的咳笑。
 
儘管先前的照面讓他知道,男人是一個毫不講理的傢伙,但如今被他所威脅,他還是忍不住覺得憤怒。
堂堂大家之主居然如此不顧形象與身教,在女兒面前用那種充滿不屑的眼神示範著如何當壞人,這不僅僅是態度的問題,更多的是這個男人扭曲價值觀的體現。
因為成為了大戶人家以後,所以就理所當然的拋棄了良心嗎?
 
「我看你要嘴硬到甚麼時候,你這個下等人民。」
「我確實是下等人民。但我也理解了,我絕對不能幫助像你這樣的人……!」
 
「也許你很有骨氣……那,你的妹妹呢?」
男人見恐嚇不了韓宇爵,目光轉向在一旁快要哭出來的薰央。
安弗立刻順著當家的發言,用充滿威脅意昧的動作緩緩壓住了薰央的肩膀。
 
「……薰央,抱歉。」
韓宇爵的目光也跟著轉向薰央,但此刻的他意外的平靜。
也許是因為一連串的挫折,讓他現在已經有點神智不清……他嘴硬的對薰央露出微笑。
「抱歉,哥哥要害你受罪了。」
「哥、哥哥……沒關係的。」
薰央眼裡已經蓄滿淚水,但卻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想要故作堅強。
 
「「……」」
空氣就像被凝結一樣,所有人都一動不動的互相瞪視著。
 
韓宇爵說實在話,也對於說出這些好聽但危險的發言感到不安。但當下的他似乎是因為憤怒而導致他忘記了害怕,就算是所有人都沉默的現在,他還是瞪視著當家,試圖給予當家一點警告。
 
 
幾秒過後,斐迪勒的當家突然在寂靜中露齒微笑,緩緩的放下了韓宇爵。
「哈哈哈哈哈!」
就像是換了一個人,男人開懷的大笑惹得眾人不知所措。
 
韓宇爵知道自己跑也沒有用,他維持著最後一點尊嚴,把自己的破舊衣服給拉的整齊點。
 
「小子,我好久沒看到這麼有骨氣的貧民了。哈哈哈哈!」
笑意一發不可收拾,當家讚許的拍了拍韓宇爵的肩膀,韓宇爵這下是真的無法理解狀況了。
 
等等是要說出「方才是開玩笑的別當真」,好掩飾自己邪惡思想的劇情鋪場嗎?
 
「──我為我方才的粗魯舉動道歉,你是一個能夠理性思考,判斷對錯,並且十分聰明的傢伙,我不該用對待一般貧民的態度去對待你的。」
「……現在說這個,有用嗎?」
韓宇爵客氣但冷漠的問道。
男人露出了一個遺憾的笑容。
 
「──是啊,已經沒用了。顯然現在做甚麼都無法挽回我的失敗。」
「那可以把我們放走了嗎?」
「不。」
 
「如果今天把你放出去,將來就是產生一個對斐迪勒有潛在威脅的個體,而你也確實曾經對斐迪勒家族造成影響……於情於理,我現在都不能放你走,請原諒我必須處理掉你。」
「你,你這傢伙是瘋子嗎?」
韓宇爵終於意識到了,眼前的男人並沒有所謂的道德觀。
他的一切理念,都是基於個人,以及對家族的維護所下達的決定,無關人性與道德。
 
「瘋子?不,我只是愛著我的所有。」
「擅自把事情搞砸,又擅自做出錯誤的決策,斐迪勒肯定會在你手上沒落的!」
 
「隨便你怎麼說……基於對你的尊敬,我不會折磨你和你的妹妹……安弗。」
「是。」
沒等韓宇爵回話,安弗立刻答允,充滿壓迫感的走近。
 
「!」
感受到安弗眼裡的瘋狂,韓宇爵本能地轉身想跑,但他立刻被強壓在地。
 
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此刻,韓宇爵終於理解到自己的渺小與愚蠢。
沒有了解異世界的價值觀,就選擇了一條過度傲慢的路線來走,這導致他直接走向了壞結局。
怎麼辦,現在應該要立刻大喊效忠斐迪勒,來換取自己和薰央的活命嗎?
 
在他腦袋一片空白的同時,一個清脆的鈴鐺聲從他腦內撥放。
 
『停手。』
又再度聽見了,那個童稚嗓音。
由於韓宇爵已經遇過這種狀況一次,所以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個聲音不是幻覺。
但聲音是要他住手……自己明明甚麼都沒做,停手是甚麼意思呢?
 
「……歐格魯之眼?」
應答的卻是神情突然緊繃的當家。
──原來這次連他都能聽到這個聲音了嗎?
 
不對,看到薰央和芙蕊一臉疑惑,安弗則是警戒的看向門口與窗戶──韓宇爵知道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個上次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
 
『斐迪勒,如果殺了這個小孩,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這是在威脅我嗎?」
『……』
童稚的嗓音沒有回應,留給斐迪勒當家的只剩沉默。
見來者不再說話,金髮男人露出了更加不悅的神情。
 
「……歐格魯之眼,回答我,這個傢伙是不是可以幫助芙蕊改善亂雷?」
『是。但比起治療雷亂,這個男孩對你,或者對我的價值都遠比這件事情高出數十萬倍……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
童稚的嗓音依舊淡定,但金髮男人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甚麼情況?」
韓宇爵掙脫未果,只能吃力地抬頭。
已經恢復鎮定的當家,此刻一臉複雜的望著韓宇爵。
 
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顯然是在幫他求情,而且說話具有一定程度的公信力,導致斐迪勒的當家不疑有他的評估了起來。
 
從方才的對話還可以肯定,自己在某種層面上讓神秘人與斐迪勒當家都有所求──其價值甚至高到,讓幾乎不現身的神秘人,此時都不得不出手干預斐迪勒的判斷。
 
薰央跪在一旁,急切又悲傷的握著韓宇爵的手,試圖讓被安弗壓住的他能稍微有所緩解。
芙蕊的表情則是遲疑與悲傷,在與韓宇爵對上眼的同時,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放開他吧。」
又沉默好一陣子,斐迪勒的當家終於發出了命令。
安弗立刻鬆手站起身,韓宇爵的身子終於能夠縮回不那麼痛苦的姿勢。
 
「不想殺我了?」
韓宇爵嘴硬的問道,但話一出口他又驚覺自己正在玩火,忍不住想給自己兩巴掌。
但當家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顧自地解釋了起來。
「我原本認定你只是個隨處可見的垃圾,所以沒打算顧慮你的感受──但你能夠被毆格魯之眼袒護,說明你絕對不是個普通人,不,如果我沒理解錯誤,你的份量應該是在我之上……」
 
「對不起,我不該邀請你們來的。」
芙蕊突然低聲開口,當家立刻安靜了下來。
與上次強硬要求芙蕊回家的態度不同,這個安靜明顯有所考量。
 
也許是判斷由芙蕊來與他交談會更有合作的可能,所以不再像上次那樣我行我素?韓宇爵不太肯定,但看到芙蕊遞過來的手帕,韓宇爵老實的接下來,把手臂上的破皮血漬給稍微去除。
 
「──不是錯在這裡,錯是錯在我拒絕給你們看狀態欄後,你父親對我所做的事情。」
「……」
芙蕊沒有反駁,老實的低下了頭。
 
『歷代斐迪勒在十歲以前,都必須經歷五雷亂體的狀態。』
「?」
那個神祕人還沒走嗎?韓宇爵好奇的抬起頭。
這個聲音明明童稚到無法分辨男女的程度,卻總是說出過於複雜的話語。
難道這個聲音是偽裝?或者對方是個長生的種族?
 
但不管對方身分為何,此刻的解說還是讓他不明所以。介紹這些是想讓他和薰央了解斐迪勒家族嗎?
 
『當家不清楚你的技能具體是如何影響芙蕊,不了解的前提下,自然也不能冒險讓你直接出手。而芙蕊也已經七歲,如果要等到你願意公開狀態欗,那時的芙蕊多半也已經不像現在那麼需要你……這應該是他急著現在強迫你的原因。』
「……你是希望我原諒他嗎?」
韓宇爵有些猶豫的問。
這個聲音已經算是幫助了他兩次,如果是這個神秘人對他請求原諒斐迪勒,他確實會認真考慮。
 
『我希望你們能保持合作──畢竟如果你還想安全待在歐格魯,斐迪勒的庇護是利大於弊的。』
「……」
又是這種過於理性的行為模式……從月判的欲擒故縱,到這人無視感情的建議,總覺得這個異世界有甚麼價值觀,在本質上與他有所衝突……。
 
難道為了生存下去,毫不猶豫地選擇那個要無視人格與尊嚴的道路,在這裏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嗎?
 
「……可以請你,先試著陪伴在芙蕊身邊嗎?」
金髮男人似乎也下定了決心,朗聲對著韓宇爵說道。
韓宇爵沒有反應過來,安弗和薰央同時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甚──父親!?」
看著當家說出這種曖昧的發言,芙蕊不知所措的喊了一聲。
 
「──要把芙蕊帶去你們住所也無妨,請試著對芙蕊的病痛做出治療。」
「……不怕芙蕊有甚麼危險嗎?」
「確實,在不了解你為人的前提下,這麼做實在風險很大。但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是為了更長遠的打算。」
男人淡淡的回答。
 
韓宇爵當然一眼就看出,男人其實還是很擔心自己會對芙蕊造成甚麼傷害。
但因為那個神祕人的出現與擔保,作為斐迪勒的一家之主,他必須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讓自己的女兒承擔風險──所以他給予了韓宇爵傷害芙蕊的機會,來證明自己要與他合作的誠意。
 
不光是韓宇爵,這個男人也為了更理想的事物,而讓自己承擔了更多自己不喜歡的選項。
就這個部分來說,韓宇爵首次意識到了他與男人的相似之處。
 
「追根究底,還是因為這個聲音肯幫我做保證吧?」
「……是啊。要是沒有歐格魯之眼,你三分鐘前就已經死了。」
男人沒有任何挑釁的意思,但這句發言還是讓韓宇爵十分不舒服。
 
「……算了,總之,你必須提供我、薰央還有芙蕊的生活費用。」
「當然,生活所需的開銷你們都不用在意。」
「唔唔……」
芙蕊皺起眉頭,但眼下的狀況似乎讓她混亂的無法整理思緒,她急得跺腳,但目光在看向韓宇爵時又緩和了下來。
 
韓宇爵知道,這不是因為他長得帥之類的愚蠢原因──芙蕊之所以會對他抱有好感,完全是因為長期讓她痛苦的病症似乎能夠靠自己獲得某種緩解。
 
「……那,今晚先待在這裡吧,先了解彼此的狀況。」
韓宇爵微微沉思片刻後下了決定。
芙蕊身為貴族千金,說走就走對這個女孩未必是好影響,還是以對方熟悉的地方作為初步認識的舞台,比較適合建立友好關係。
 
「……」
對薰央來說,此刻房內所有人當中,只有韓宇爵與他站在同一陣線,也許是察覺到自己對斐迪勒家族沒有任何幫助,也許是因為自己最親近的家人此刻注意力全在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女孩身上。
 
所以當薰央看著韓宇爵堅定的眼神後,她有些不安的拉住了哥哥的手。
「?」
韓宇爵沒有感受到妹妹的擔心,半握著妹妹的手,然後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屬下先去準備客人的房間。」
安弗則是低著身往門外退去,儘管看不見面容,但韓宇爵直覺這個執事臉上的表情不會多好看。
等候在一旁的女僕們趁此機會小心翼翼地走入房間,開始收拾方才造成的髒亂。
 
「……接下來就交給你們自己處理了。」
當家看了韓宇爵一眼沒有多做吩咐,接聽耳邊的傳訊魔器後,略點了點頭直接往門外走去。
 
「「……」」
兩個女孩與韓宇爵理所當然的沉默了。
 
在等待女僕們離開房間時,韓宇爵把薰央抱到了自己懷裡安撫。
所幸這些女僕動作俐落有條理,三兩下就把破碎的椅子與雜亂的傾倒物給收拾起來,房間很快變回了原本乾淨整潔的樣子,女僕們也識相的離開房間。
 
「──還有一個小時才要睡覺。」
見韓宇爵還在發呆,芙蕊決定率先發話。
「……你們兩個,還有力氣聊天嗎?」
 
「恩……可以的話,先讓薰央去睡覺好嗎?」
「啊?睡覺前不洗個澡嗎?」
芙蕊狐疑的看著薰央,似乎對她的衣物乾淨程度抱持懷疑。
 
韓宇爵被這麼一提醒也才想起,薰央和他已經算是斐迪勒正式的客人,要求在沐浴時間外淨身該不是甚麼過分的事情,他自然也希望薰央能保持乾淨的狀態入睡,所以現在應該老實接受才對。
 
「啊,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了。」
「欸…薰央現在還不想洗澡……」
反而是薰央猶豫的搖了搖頭。
韓宇爵當薰央是上床氣,微笑著摸了摸薰央的頭安撫道。
 
「可是薰央現在衣服有點髒髒的,哥哥覺得還是去洗個澡比較好喔。」
「唔唔……」
薰央有些猶豫的看了看芙蕊,芙蕊也用同意的表情點了點頭。
「讓一個女僕陪你去吧,避免在浴室裡出了甚麼差錯。」
 
「薰央從來沒被人服侍過吧?趁這個機會體驗有錢人的洗澡方式如何?」
韓宇爵湊到了薰央耳邊悄聲說。
「可是薰央不放心哥哥一個人在這……」
 
咦?原來是擔心這個嗎?
聽到妹妹的悄悄話,韓宇爵這才恍然大悟。
「──沒事的,那個最壞的人不已經走了嗎?快去吧。」
「……那,哥哥要小心喔?」
面對妹妹的嘮叨叮嚀,韓宇爵苦笑著點了點頭。
 
等到妹妹與女僕走出房間,韓宇爵將目光轉向芙蕊。
兩個小孩雖然都沒有露出敵意的眼神,但氣氛還是十分僵硬。
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韓宇爵決定先開口。
 
「你的父親雖然冷血,但他還是稍微表示了合作最基本的誠意……我會在這個前提下,努力對你展現相應的態度,請多指教了。」
「……抱歉,我其實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看著韓宇爵伸出的手,芙蕊有些猶豫,一臉苦惱的低語。
 
老實說,這樣的道歉對韓宇爵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他只覺得小女孩在愚弄他。
「對於你父親這樣對待下等人的態度,你是第一次見到嗎?」
「不是。但父親雖然傲慢,他也從來不會虧待他認為有價值的人……」
芙蕊也看得出韓宇爵的不信任,有些困擾的抬起那本就有些傲氣的眼睛。
這麼說也是沒錯,韓宇爵打從一開始就是以「可能對芙蕊的亂雷狀態有所改善的客人」這個身分入場的,就算他拒絕接受鑑定,這樣對待他還是很不理智。
 
「……算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簡單的介紹我的技能吧。」
韓宇爵輕咳一聲。
他本身有三個技能,而其中兩個透過人皇的能力給隱藏起來──聽介紹說似乎是連鑑定都看不出來,所以韓宇爵猜測,斐迪勒所購買到的鑑定道具,應該也看不出那兩個隱藏技能。
 
那麼,就介紹他們看到的那個技能,也就是穿越最一開始,韓宇爵從三個當中選擇最能見人的技能──『御龍之氣』。
 
「我的技能名字先不公布,但大致的技能敘述是……符合某個條件的目標,會對於我的味道產生依賴或安心感,就像是聞到木天蓼的貓咪那樣。」
「……」
不,不要用那種像是被我羞辱一樣的眼神看我啊。
韓宇爵努力保持臉上的微笑,並試圖無視芙蕊額上的青筋。
 
「你是認真的嗎?」
「我很抱歉,我沒有在開玩笑。」
「……」
芙蕊自然而然地把大拇指放到了嘴邊輕咬,樣子看起來很困惑。
 
「……所以是我符合了你技能施放的目標,這樣的意思嗎?」
「──不,這也是我覺得最困惑的地方,你跟那個對象完全沾不上邊。而且,亂雷應該也不是靠當事人安心就會麻痺痛覺的症狀才對,用推理的方式判斷,我的技能應該不是主要安撫你雷能的原因。」
 
韓宇爵當然不想讓女孩不安,但他知道現在必須要誠實的坦承,這個令他也感到疑惑的部分。
 
那個被芙蕊父親稱為歐格魯之眼的存在,在芙蕊失控的時候曾經要求韓宇爵抱住芙蕊──但那個時候,為甚麼可以透過擁抱來安撫住芙蕊體內的魔力失控,韓宇爵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而他其他兩個技能,『被神眷顧的手』一直都被韓宇爵用手套封印,過目不忘則是無法對他人造成影響,他也不認為是這兩個技能對芙蕊進行了控制……。
 
難道是那個歐格魯之眼自己控制住了芙蕊的失控?
韓宇爵突然覺得很合理。
 
神秘人的目的他並不清楚,但到目前為止,他的行為確實都是想要促成斐迪勒與他成為合作關係──如果這個目的是歐格魯之眼所期望的,那幫助韓宇爵製造可以安撫芙蕊的假象也可能是他故意為之……。
 
但現在完全不適合拆穿……韓宇爵咽了口水。現在講出這個推測,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導致他和薰央走不出這個可怕的豪宅,這絕對不是個好選項。
 
「……會不會是我其實符合那個資格,只是你看不出來,並且,這個技能也有其他隱藏的效果存在,只是技能欄沒有顯示?」
芙蕊還在找尋可能的原因,但這提問在此時對韓宇爵來說格外有威脅性。
所謂的符合資格……是假設芙蕊真的擁有龍族的血統,所以被一起安定了嗎?
 
韓宇爵認真地思考著。
從芙蕊完全沒有龍族特徵的外表可以判斷,就算芙蕊真的有龍族血統,那個血統肯定已經稀釋到無法偵查。
而按照歐格魯之眼的介紹,芙蕊的亂雷失控程度又是歷來之最。
所以要說御龍之氣能用那一點點的龍族血脈,就鎮住了歷代最強的亂雷狀態,韓宇爵並沒有辦法肯定。
 
但他也不能開口否定所有可能。因為現在否定很可能導致他們兄妹倆立刻迎來壞結局。
 
「……抱歉,我現在無法判斷。」
韓宇爵決定說的模糊些。
「不論如何,要等到下一次失控,我才能研究……」
「放心,明天一定就有機會了。」
芙蕊自嘲般的撥了撥自己的頭髮,頭髮已經逐漸變得金黃耀眼。
似乎是在髮色完全變成金色以後一段時間就會爆發,照這個速度來說,芙蕊明天一早似乎就會發作了。
 
「──在那之前,我想知道芙蕊討厭甚麼,才能避免做出讓芙蕊不開心的事──」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一個淑女該有的儀態我好歹也是知道的!」
「啊,是。」
──能說出這種話的傢伙,都是最幼稚的那個吧。
儘管韓宇爵在心裡努力吐槽,臉上還是保持住了客氣的笑容。
「我明白了,我不會把芙蕊當作小孩,而是一個淑女來對待。那麼,可以請芙蕊也像個淑女一般,聽聽我的請求嗎?」
「……哼,我就勉強聽聽吧。」
「不可以傷害薰央。除了這點以外,要對我,或是對其他人怎麼樣都沒關係。」
「……」
 
韓宇爵用非常簡短的一句話解釋了自己的地雷。
「恩,這樣的請求好辦,我不會傷害芙蕊的。」
對於韓宇爵一本正經的樣子,芙蕊沉默半晌後聳了聳肩。
 
安弗正巧敲門進入房間。
「──已經為客人準備好臥室,隨時可以就寢了。」
「就寢個頭!給我先把韓宇爵帶去洗澡!」
「啊,我不一定要洗──」
「──閉嘴!去洗!」
「啊,是。」
芙蕊的眼神直接變成了某種怒神的樣子,韓宇爵決定不再客套。
 
 

創作回應

路邊的野貓
病嬌從小開始養成[e5](?
感覺隨著薰央越來越喜歡哥哥就會越來越病嬌w
2021-07-03 22:22:44
狼喃
這,這也是不可抗力吧(笑
2021-07-03 22:27:03
狼喃
謝謝路喵大大閱讀~
2021-07-03 22:2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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