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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之爭 The beginning of the shadow demon 章2 下半

狼喃 | 2021-07-30 23:54:56 | 巴幣 18 | 人氣 137

連載中TSD
資料夾簡介
只能80個中文大概連標題都介紹不了所以算了

天氣有些冷,但在厚實的棉被包裹下,韓宇爵就當作吹冷氣那樣舒適。
他好久沒有這麼熟睡過了。
稍微被外頭的鳥鳴聲給吵醒,恍惚間,韓宇爵扭頭把棉被給蓋到了頭上。
 
『已達最大上限,技能無法再生效。』
「?」
一個小聲但足以讓他聽清的提示聲,讓韓宇爵恍惚的抖了一下。
 
枕頭有種清香。不是曬陽光後的味道,稍微有染上某種香水味,加上不比尼龍還差的布料質感,這顆枕頭比他在原本世界的愛用枕頭還要更高級。
那個懶骨頭……不對,他已經穿越到了異世界了,沒有人會製作懶骨頭了。
 
『目標獲得狀態:靈魂連結。外界精神狀態影響效果大幅降低,由連結對象傳遞之精神效果將會大幅提升。』
「甚麼東西啊……」
 
被一連串的提示音給打擾,韓宇爵一邊抱怨一邊想要揉揉模糊的視線。
但他卻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甚麼東西給壓住了。
「?」
他稍微用力,但手卻依然沒有照自己的意願來行動。
左手好像能夠自由移動,他掀開了被窩。
 
壓住他右手的,是還在熟睡中的薰央。
──韓宇爵的手緊密地貼在薰央柔軟的臉蛋上。沒有手套保護的貼著。
 
他持有名為『被神眷顧的手』的技能,其效果是只要自己碰觸到別人,就會提升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好感度。
而因為不希望自己成為玩弄人心的存在,所以韓宇爵平常活動的時候,都會用皮手套將自己的手給包覆起來,但會在洗澡與睡覺時解下──這是為了方便與舒適。
 
然而現在,在他解下手套的現在,他的手確實的覆在薰央的臉上。
 
「──薰央?」
「唔……嗯?」
薰央在一陣搖晃後迷迷糊糊地回應,從那慵懶的聲線可以聽出,她待在這張床上絕對不是一下子的事情。
 
「……啊。」
不過隨著一聲短語,薰央的臉瞬間變的清醒,通紅的同時還帶有了不安與驚慌。
女孩焦急的坐起身,同時迅速的往後退去,似乎非常害怕韓宇爵生氣而慌張低下頭。
「對、對不起!薰央沒有經過哥哥允許就……」
 
但韓宇爵並沒有在乎禮節的問題,他只因為方才像是系統提示的腦中告知而覺得很不妙──方才的告知似乎暗示了甚麼,他不敢去多想的事情。
他只能略帶強硬的把手給抽回。
 
「──薰、薰央昨晚都一直抱著哥哥的手嗎?」
「欸?是、是的……」
薰央有些失措的點了點頭。
 
「除了今天,薰央還有在其他時候偷偷碰到哥哥的手嗎?」
「……」
看著韓宇爵認真的表情,薰央非常不安的低下頭,眼角的淚水隨時都準備潰堤……但儘管如此,薰央還是咬著牙老實地承認了。
「自從哥哥變了一個人以後,薰央每天晚上……都……都會偷偷在哥哥睡覺時,用哥哥的手摸薰央的頭……!」
「!」
 
見韓宇爵震驚的表情,薰央的淚水終於止不住地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薰央也知道哥哥不喜歡直接碰薰央……可、可是哥哥的手不知道為甚麼……摸了薰央頭的時候,薰央就覺得很安心……!」
女孩哭哭啼啼的想阻止自己掉淚,但卻越哭越大聲。
 
「……」
韓宇爵這才明白,為何身為受虐兒的薰央,對自己的態度可以好到如此不可思議。
 
是因為早在他沒有發現的時候,薰央就自己利用了韓宇爵的技能,在給自己進行好感提升了啊。
 
所以如果薰央所說的事實,偷偷觸碰韓宇爵的手是在他穿越那時就開始,那洗腦的影響就超過兩周以上。
每晚,每晚薰央都被他的雙手給逐漸洗腦……所以方才的提示聲音正是在告知自己,對薰央的洗腦已經到達了最上限,無法再讓薰央更喜歡自己了。
 
雖然薰央可以對他無條件信任是好事,但韓宇爵真心不想用這種粗魯的,損害他人意志的方法去達成,這簡直就是在汙衊薰央的人格與心靈,他成了薰央心靈的二度加害人。
 
無法再繼續想得更透徹,韓宇爵的眼眶不禁泛紅。他不知道,原來自己在睡夢中都在扭曲自己最想珍視之人的心靈,該怎麼去挽回這個失誤──
 
他眼角很快的累積起淚水,而看到韓宇爵的表情後,薰央更是不知所措。
「欸?哥、哥哥哭了…?」
「對不起,薰央,對不起……」
「嗚哇哇哇哇──!哥哥不要哭嘛──!」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薰央很快的大哭了起來。
 
但韓宇爵此時也是十分迷茫,他只能把薰央抱入懷裡不停道歉。
──如果、如果自己能夠不要睡得這麼沉,如果自己能夠再更小心一點……!
 
「薰央不是想要讓哥哥難過……嗚哇哇哇哇──」
「不是的,是哥哥的錯……不是薰央的錯……」
 
 
「──我說,可以不要一大早就在哭嗎?很吵。」
無視兄妹兩人悲傷的氣氛中,門口的芙蕊沒好氣的大聲說道。
已經穿了正裝,一臉沒好氣的芙蕊插著腰不屑的看著韓宇爵。
 
「我不知道你們是為了甚麼在互相道歉,但總之,應該是韓宇爵犯下了甚麼不可挽回的錯誤吧?」
「不、不是哥哥……」
「好了,我都知道。」
看著焦急想要解釋的薰央,芙蕊大聲地嘆了口氣。
 
「反正就是這傢伙跨出了某條界線,薰央覺得沒問題,但你哥哥事後覺得很愧疚吧。」
「……芙蕊?你是不是誤會了?」
聽到這個結論,韓宇爵突然意識到芙蕊的猜測似乎有些問題。
 
「閉嘴,你這發情的蠢豬。」
「慢著,我想你真的誤會……」
 
「──誤會甚麼!除了那種事情,還有甚麼事情可能愧疚成這樣啊!」
芙蕊臉紅的蹬腳。
「而且做了還不承認有比較好嗎!?接受這個事實,記取教訓,給我有點責任感啊!」
 
「……!」
雖然確實是芙蕊會錯意了,但這段發言還是瞬間點醒了韓宇爵。
現在的他不管多後悔都來不及了啊。根本不該浪費時間哭哭啼啼,他應該要將這份愧疚感化為愛護薰央的動力才對。
 
「……你說的對,現在再怎麼後悔都沒有用……」
「哥、哥哥?」
薰央似乎也感受到韓宇爵的信念,啜泣聲停了下來。
 
韓宇爵強壓下心中的悲傷,試圖對薰央露出堅強的微笑。
「──先吃早餐吧。」
 
 
 
 
因為韓宇爵跟當家的關係目前還算僵硬,從安弗那邊得到的消息是,當家希望芙蕊幾人就在房裡用餐。
 
沒有必要去過度正式的場合用餐對韓宇爵和薰央來說都是好事,所以他並沒有反對這樣的提案。而看到五六個女僕將巨大的餐桌搬進房間,韓宇爵只當作是有錢人的排場──
直到看見桌上豐富的菜色,韓宇爵打從心底被震撼了。
 
餐桌在女僕們如同跳舞般的接力中,迅速的擺上了各式各樣的食物。
映入眼簾的是擺在最遠處的玉米濃湯鍋。鍋裡散發出的濃郁香氣也第一個傳進他鼻裡的誘惑氣息,韓宇爵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一旁的歐姆蛋表皮光滑均勻,金黃色更給他垂涎欲滴的感覺,如果一旁從蛋中流出的東西沒有猜錯,那是韓宇爵到了異世界後就再也沒有嘗過的山羊起司,酸甜的味道淡淡的刺激著他的食慾,起司配上歐姆蛋實在是殺傷力驚人。
 
接著是切工精緻的燻鮭魚,雖然韓宇爵並不是特別喜歡吃魚的人,但那煙燻的料理方式還是讓他看見了從魚肉中,飽滿的油質隨時都要逸散在空氣之中。
 
看到桌子已經被擺的無法再放下更多盤子,韓宇爵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一個個欣賞,他只好很快的掃視完還沒看到的菜色。
 
香腸、薯餅塔、番茄酪梨拼盤、培根、烤麵包、沙拉、豌豆伴菜、奶油貝果……他自認不是個貪食的人,卻在這個時候,他非常客觀的意識到自己腦海中只剩下吃這個念頭。
他甚至產生了「這是最後一餐也值得」的可怕想法。
 
「……開動吧?」
芙蕊自然是看得出兩眼發直的兄妹倆有多麼努力克制行動,擺擺手示意僕人退下。
 
薰央幾乎是在聽到的瞬間就舉起了叉子,對準培根狠狠的插了下去。
 
「……」
對於薰央粗魯的用餐方式,芙蕊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做反應──反正之後也不會再像這樣用餐,那自己也沒必要去要別人做好禮儀才對。
 
「……」
另一邊,在韓宇爵把薯餅放入嘴中的那一刻,男孩的世界彷彿凍結了。
 
外皮被炸得十分酥脆,裡面的薯泥卻又能瞬間融化在嘴中……鹽巴微鹹的襯托在此刻也顯得完美,他內心的感動無以復加。
從裹粉開始就顯現差距,這樣一流的炸物技術就算是原本那個世界,也沒多少店家可以辦到吧?
 
「很好吃欸,薯餅。」
「我覺得沒什麼特別。……說起來,你料理技術好嗎?需要叫一個廚師來嗎?」
「──總感覺你爸會故意派一個戰鬥型廚師啊。」
「那傢伙不是說不干預你嗎,頂多派個二階術使來當隨身廚師吧。」
「二階術使聽起來還是很有壓力啊!」
 
二階術使,指的是可以操縱元素離體的魔力使用者。相較於一階僅能催發魔力的人類來說,二階術使的戰鬥力遙不可及。
 
「不是吧,為甚麼你要怕區區二階術使啊?」
「居然說區區二階……芙蕊難道是三階嗎?」
「……嘛,嘛!單看魔力量的話,我確實是三階沒錯!」
──那就是還在二階嘛。
韓宇爵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三階與二階的差異在於對魔力的駕馭性,以及魔力量每秒輸出的上限。
身為斐迪勒的直傳後代,按照那個歐格魯之眼的說法,芙蕊的魔力上限與輸出上限肯定是超出常規的高,但從上次的狀況可以判斷,芙蕊現在對於魔力的駕馭還是十分笨拙。
 
「哼!要是你可以好好研究怎麼幫上忙,要我這個準三階術使當你的保鑣也沒什麼問題啦。」
「但當芙蕊能夠自在的駕馭魔力時,你父親絕對不會讓你繼續跟著我到處走啦。」
「……」
 
芙蕊無視韓宇爵的發言,抬著下巴優雅的切開盤裡的歐姆蛋,起司從切口緩緩流下。
韓宇爵轉頭看看薰央。當薰央的視線和韓宇爵對上後,女孩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說起來,你接下來有甚麼打算呢?」
芙蕊的提問讓他回到了現實。
女孩的表情不安中帶了點期待──顯然這個問題不是她隨口問問,而是真心想要知道韓宇爵未來的規劃。
 
「啊,未來的打算嗎……」
韓宇爵有些尷尬。他其實並沒有對這方面做太多的藍圖──召喚他前來的人皇雖然提示六位穿越者可以朝人皇之路邁進,但以他目前的技能與戰力來說,參與這場鬥爭顯然是過於草率……。
 
「──總之,先提升自己的實力吧。」
「蝦?這是甚麼無趣的選項啊。」
芙蕊用不屑的表情立刻抱怨。
「趁著現在有靠山趕緊找誰算帳,或者是仗著斐迪勒的名義賺些橫財甚麼的不是比較有意義嗎?」
 
──喂喂,這個傢伙真的是當家親生的嗎?
韓宇爵忍不住又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怎麼說呢,先提升本身的實力,將來要做甚麼事情都比較好上手不是嗎?」
「──我接下來可是得在你身邊好一陣子!不要盡做些無聊的事情好不好!」
「如果客人的目標如此,也許可以考慮留在斐迪勒中學習──」
 
「誰叫你說話了!閉嘴!」
在門外斗膽插話的執事立刻被暴躁的芙蕊給喝斥,雖然韓宇爵提議對她來說相當無趣,但那也是比繼續被關在家裡的提案吸引人。
安弗立刻畢恭畢敬的鞠躬表示歉意。
 
「呃,不管是我還是薰央……留在這裡甚麼的,果然還是吃不消啊。」
韓宇爵也謝絕了安弗的提案,不帶一點負面情緒。
 
雖然昨天他確實被這個看起來十分溫馴的執事給壓在地上欺凌,但他並沒有對這個執事感到反感。畢竟他就只是個完全效忠斐迪勒當家的忠犬。
對著忠犬發脾氣實在是沒什麼意義……他還是傾向於排斥斐迪勒當家的偏執。
 
但這個地方並不是真的接納了他,說到底只是暫時的利益合作關係,他實在是不敢放心待在這裡過久……。
說起來,那個叫做歐格魯之眼的人,到底是暗示了當家甚麼東西,讓本想殺掉自己的男人決定放下身段請求合作呢?
 
「嘿,我突然想到……昨天那個保護了我們的歐格魯之眼……究竟是甚麼來歷啊?」
「欸?你居然不知道歐格魯之眼嗎?」
「──我們不知道,因為平常沒人會提到,或者遇到啊。所以你們是知道它的嗎?」
看芙蕊一臉疑惑的表情,韓宇爵猜測歐格魯之眼也許是個眾所周知的人物。
 
「人族帝國所管轄的四大都市,都有一人會被人皇賦予權能『都市之眼』。這些都市之眼會和當地的統治者合作,維繫都市的運作以及傳遞立即的情報。」
「啊,原來是監視網啊。」
韓宇爵聽完以後理解的點點頭。
 
「監視網?甚麼東西?」
「沒什麼。所以昨天是我們的騷動剛好被它給看見嗎?」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我父親影響力很高,歐格魯之眼原本來就一直盯著我父親也說不定。」
芙蕊不太肯定的點了點頭。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都市之眼的聲音呢。」
 
「是很少見的狀況嗎?」
韓宇爵記得那時候的當家一點都不訝異,為何芙蕊會一臉稀奇?
 
「當然。因為都市之眼的權能效果『謝禮』,所有聽到都市之眼說話的人,靈魂都會逐步強化,強化效果還會隨交流時間越發顯著。雖然對受話人來說是好事,但都市之眼好像因為權能的契約內容不能濫用這個能力。」
 
明明廳上去沒什麼缺點……難道跟自己的神手一樣,雖然對自己沒有負面影響,但過度使用就會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韓宇爵突然覺得自己找到了與神祕人的共同點。
 
「真是麻煩的能力……不過,那個聲音是假音吧?那個像小孩一樣的聲音。」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辦法知道歐格魯之眼的真實身分。」
「也是呢……」
 
雖然韓宇爵從工作性質上聯想到的背後人物雛形是個肥胖的成人,但也不能肯定不會是其他答案。
也許是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也可能是個和芙蕊差不多大的女孩……
 
關於都市之眼的情報和韓宇爵的處境一樣模糊。
雖然從芙蕊口中已經獲得了大量情報,前一個韓宇爵所持有的記憶也幫助他了解了這個世界,但總感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還是太少。
 
──不管是對這個都市,還是對這些暗潮洶湧的勢力,都還需要做更仔細的理解啊。
低下頭,已經有點飽的男孩忍不住開口。
 
「順帶一提,這些早餐可以帶走嗎?」
「──別給我講出這種寒酸的發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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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軍服的男人從陰暗的地下監牢外焦躁的走過。
這裡潮濕的會從天花板上滴下水滴,肯定包含了灰塵與鐵鏽,濃濃的汗味與霉味充斥著這個監牢走廊。
他已經在這裡守衛了好幾個月,對於囚犯們的各種行為也都見怪不怪。時常有人會忍不住大吼,想打破這裡陰鬱的寂靜。
也有人會用頭使勁撞著柵欄,彷彿想提早了結自己的痛苦。
 
這些他都已經習慣,他甚至在一次又一次的觀察下,逐漸對這些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犯人們感到有趣。
每個作惡的人最後都會落得這個下場,但他們還是堅持犯下令人髮指的罪行,彷彿這就是他們人生的劇本。
 
──直到幾天前,一個奇特的犯人進來之前。
那個臉上有著奴隸烙痕的男人,在看到自己的牢房時,第一個反應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歐格魯的監牢是關不住我的啊。』
在剛進來的那天,他的低語在押送他的士兵耳裡只是無謂的挑釁,所以士兵們沒有警覺,只是隨便的把他扔進了相對應的監牢。
當犯人的瞳孔在月光下映照出的紅光,也只讓他稍微感到奇特,倒沒有甚麼警戒心。
 
但後來的幾天,男人總是在獄卒經過的時候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
明明甚麼都沒有做,那寒澈的眼神依然讓他經過時都不敢正視。
他甚至為此去調查了這個犯人隨意散發出的壓迫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就算看完了犯人的詳細資料,他也只知道這個傢伙有強盜與人口販賣的前科,對於他本身的能力還是一無所知。
 
邁開猶豫的步伐,下下間就是那個人口販子的房間。
「──你調查了我啊,真有趣。」
「……!」
還沒走到房間前,獄卒卻聽見了犯人冷笑般的招呼聲。
他確信這是在對著自己說,這也是犯人第一次對他說話,他忍不住開口回答。
 
「接下來可得相處好幾年,總得認識一下啊。」
儘管不曉得為甚麼對方會知道自己調查了他,但獄卒還是鎮定的走到了房間門前,犯人靜靜的坐在乾草堆上,手裡把玩著某個小東西。
 
「你想知道,我在等待甚麼嗎?」
「……你手裡拿著甚麼?」
 
獄卒瞇眼想要看清那個東西的樣貌,他舉起火把──
 
人販手裡是一顆不太顯眼的戒指。
金屬物,犯人入獄時就該被沒收的東西。
 
「……拿出來!你藏了多久了!」
感覺自己被羞辱一般,獄卒憤怒地大吼著,其他房間的犯人們都聽見了這聲低吼,湊到了門邊想要一探究竟。
 
「別生氣啊大人,這就拿給你。」
瘦削的艾崁嘻皮笑臉的站起身,毫不猶豫的往欄杆靠去。
獄卒遲疑著不敢將手伸進牢房,於是艾崁識相的將手伸出了欄杆,好表明自己沒有打算作怪的意思。
 
「要是敢有甚麼小動作我就打人囉。」
獄卒吞了口口水伸出手,兩人的雙手只差幾公分就會碰上──
艾崁輕描淡寫的鬆開手,戒指落到了獄卒的手上。
 
──但在獄卒放鬆的瞬間,艾崁瘦削的手臂突然往獄卒的手臂撲去,使力一拽扯進了欄杆之內。
「──啊!放!手!」
獄卒受驚大吼,艾崁卻只狂笑著朝獄卒的手指咬去,一聲清脆的聲響,獄卒的慘叫不絕於耳。
 
但笑聲很快被艾崁的尖笑聲蓋過,犯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只聽見少數幾個目擊者興奮的歡呼著。
 
「你、你這傢伙──!」
好不容易掙脫的獄卒氣喘吁吁的,捧著自己被咬斷一截食指的左手大吼。
「我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艾崁聞聲笑得更開心了。
「殺了我?不不不,大人,你已經死了。」
「甚──呃啊啊啊!」
獄卒說話的同時,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的甩開了右手──明明是自己的手。
 
還來不及理解狀況,左手拔出了腰間長刀,俐落的往獄卒腦門刺去。
「……我的僕人啊,把我放出來吧。」
「……」
獄卒沒有回話,躺在地上的屍體抽蓄了幾下不再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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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宇爵忽有所感地打了個冷顫。無法理解的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這個溫暖的花園庭院沒什麼異樣。
 
身邊則是喘著氣半坐在地的芙蕊,正用眼神狠狠的瞪著韓宇爵。
而一臉緊張的薰央從芙蕊亂雷之前就被韓宇爵叮囑要躲在庭院之外,此刻看到芙蕊的頭髮完全變黑以後,還有些猶豫著,不曉得該不該與韓宇爵會合。
 
「還不趕快幫我擦藥!」
「啊,不好意思…。」
被指名的韓宇爵連忙拿起被安弗耳提面命的外傷藥,小心翼翼的翻開芙蕊的袖子。
女孩光滑的肌膚裸露在外,韓宇爵緊張了一下──幸虧芙蕊只有六歲,還不會對這方面感到在意……
 
就像被美工刀劃開一般整齊的裂痕──實際上是雷電通過時蹦開的破皮,正慢慢的滲出血來。
 
「……這次有舒緩點嗎?」
「舒緩你個頭!為甚麼一點效果都沒有?!」
 
面對芙蕊咄咄逼人的態度,韓宇爵實在不好意思說是「為了了解最嚴重的狀態下會發生甚麼事情,所以甚麼都沒做」。
「我得先確認你最真實的亂雷狀況,這樣才知道是哪個步驟被我舒緩了啊。」
「上次那樣還不能判斷嗎!要在我失控的時候……」
芙蕊氣勢洶洶的講到一半,突然變得有些小聲。
 
──原來這傢伙也是會害羞的嗎?
韓宇爵看了看芙蕊的大腿,上面還有兩三道傷口需要塗抹。
「先說這個,你腿上的傷口要不要自己塗?」
 
「?」
芙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彷彿韓宇爵說出了甚麼愚蠢的發言。
「為甚麼是我塗?我可是傷者欸,你看哪個受傷的人是自己擦藥的?」
「……不敢講抱抱,但是我碰你身體又沒關係,這標準很奇怪吧?」
「受傷擦藥又不算甚麼……而且我才沒有不敢講!…抱、抱抱甚麼的……」
芙蕊紅著臉把頭撇開。
 
「不然薰央來塗?」
韓宇爵轉頭看向薰央,薰央遲疑了一下用手做出了叉叉的手勢。
「薰央不喜歡血……」
「啊,對齁,抱歉,那還是我塗吧。」
「哼!」
感覺自己像被互扔的燙手山芋,芙蕊不滿意的用鼻子吹了口氣。
韓宇爵也察覺了芙蕊的不耐,他連忙稍微拉高女孩的裙襬。
 
──女孩絲毫不為所動。
 
韓宇爵不願繼續琢磨這個部分,他把心一橫,手探進了靠近裙子的大腿內側。
所幸這種藥物似乎比自己買的那種外傷藥更加高級,藥膏會自己沿著刀痕緩緩治癒整個傷口──這表示韓宇爵不必有抹的動作,只需要輕輕點在傷口上一下就可以有用。
 
「唔……」
芙蕊似乎被這種戳擊逗笑,但又不想坦率的笑出聲,咬著牙忍耐著。
「──肚子之類的應該不用塗吧?」
「恩、恩……亂雷的傷口都只會出現在四肢,好像是因為是身體的末端……」
「那頭呢?」
「頭不是放電的地方啦。」
 
邊塗邊回想芙蕊的整個失控過程。
 
在芙蕊雷能蓄滿的時候,金髮與全身會開始冒出電花,在爆發前,芙蕊可以透過自由意志去稍微延後暴走的時機,但並不能支撐多久,而且會導致芙蕊本人相當痛苦。
 
而放電當下,韓宇爵可以感覺到芙蕊與四周的大氣中出現奇怪的波動,雷能會在這個不安定的區域內四處竄流,接觸到大地這個電阻超低的導體以後快速向下,直接將芙蕊體內的雷能一次性吸走。
 
在這期間,芙蕊似乎是靠著自身的控制,讓雷能優先聚於雙腳,這讓從手部竄出的雷電很小,並不會造成地面與其他地方的導電波及到無辜的東西。
──儘管多少還是有點影響。韓宇爵瞄了一旁的小盆栽,樹木有一根已經被電的脆裂。
不過這也是很奇怪的一點。韓宇爵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果然自己沒受到傷害──明明離芙蕊的距離和盆栽差不多遠。
 
有機會一定要問問那個歐格魯之眼,當初到底是為何可以靠著抱住芙蕊來消散亂雷狀態,又為甚麼自己不會被電到?
當然也不排除那只是一種障眼法,歐格魯之眼是靠自己去解除芙蕊的負面狀態。
 
『需要談談嗎?』
「!」
韓宇爵恍神間突然聽到了這個逐漸熟悉的童稚音色。
 
「哥哥?」
一直默不作聲的薰央似乎察覺了韓宇爵的訝異,走到了韓宇爵身邊。
韓宇爵摸了摸薰央的頭後悄悄地看向芙蕊,女孩也正盯著自己看。
「那,收拾一下就準備離開這裡吧。」
「恩……」
聽到韓宇爵這個指令後,薰央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果然待在這裡會給薰央造成心理壓力啊。
 
『雖然我沒辦法讀心,但是我還是大致可以猜出你目前的疑惑。如果你現在確實想要更多情報,就抓抓頭。』
歐格魯之眼正對著韓宇爵傳達意念,而從芙蕊與薰央的態度可以發現,他們並沒有接收到歐格魯之眼的交流能力。
韓宇爵謹慎的抓了兩下頭。
 
『首先,關於芙蕊對我的理解上有點錯誤,並不是聽到我說話才會獲得靈魂成長──我可以無聲無息的窺視著城市各處的畫面,但當我想要獲得畫面以外的情報,例如對話內容,魔力狀況,氣味等資訊時,這個進階調查的範圍內,所有目標都會獲得永久的靈魂成長。』
 
──原來這個能力是必須付費觀看更多內容的概念啊。
儘管在心中大力吐槽著,但依舊裝的面無表情。
 
『接著是關於芙蕊的亂雷狀態,上次確實是我的能力所致。』
「……」
『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有兩種方法可以安定芙蕊的亂雷。』
「?」
韓宇爵有些訝異,他稍微思索了一下目前的線索──
御龍之氣針對龍族,過目不忘無法影響別人……
「我目前只能想到的是……神手?」
他喃喃自語著,挽著他左手的薰央好奇的看著韓宇爵。
 
「甚麼神手?」
芙蕊雖然離自己有一段距離,但還是聽到了韓宇爵的喃唸。
韓宇爵連忙對芙蕊擺擺手。
「等等,我等等再跟你說……」
 
『是的,神手是已知有效的方法,因為你已經對你的妹妹成功使用了完整的好感提升,獲得了提升到最大上限時會附贈的效果。』
「……」
韓宇爵理解了歐格魯之眼的意思。
 
由神手將薰央的好感度提升到最大上限時,那個像是系統提示音的公告中有提到──薰央獲得了大部分外界精神的攻擊耐性──原來這個附加狀態連亂雷都能抵抗嗎?
但是,這個方法最大的致命傷就是……芙蕊會被他給洗腦成對自己有過度好感的可憐人。
 
「我覺得這個方法不好。」
「從剛剛開始到底在說甚麼……啊。」
聽到韓宇爵斷續的發話,芙蕊先是有些不耐,但隨即就理解了狀況,不滿的瞪著韓宇爵。
「──你這傢伙,在跟歐格魯之眼交流了嗎?」
 
「欸?真的嗎哥哥?」
薰央也追問道。
「等等。」
韓宇爵連忙用手勢示意兩人安靜,他並不想在斐迪勒的宅邸裡引起周遭注意──
「我先討論完再跟你們說。」
 
「──另一個方法是甚麼?」
『我不太確定推論對不對,也許這個方法是不存在的。』
「那你先說你的方法為何不能持續使用吧,不是已知且可行嗎?」
『是的,但由我來壓制有兩個缺點。兩個之中有一個你比較需要知道──我來壓制會造成都市的監控系統出現空白期──簡單說就是大概是半小時的時間,都市會處於無人監視的狀態,出了任何事情我都無法再做應對。』
「我理解了。意思就是你會失去都市監控權,所以你希望由我來壓制……?」
『我猜測你的御龍之氣可以馴化斐迪勒一族的御雷。』
「──啊?」
韓宇爵一時轉不過來。
 
『因為你明明離芙蕊很近,雷能卻不會對你造成傷害,我便猜想這股魔力與龍族有關……仔細想想,精靈本就由意志、靈魂與元素合併而成,如果要轉成能與人締約數十代的強大精靈,這種精靈前世本就為高等種族的機率極高。』
「……原來如此。」
韓宇爵點了點頭轉向芙蕊。
 
歐格魯之眼的意思是認為與斐迪勒先祖締約的「光之精靈王」,其前世是來自於龍族,也就是這個世界最高等的種族轉生。
御龍之氣能讓龍族安定,所以由龍轉生的光之精靈王也在接觸到他的御龍之氣以後跟著安定了下來。
 
「不對啊,我突然想到……你那天要我抱住芙蕊的時候,難道只憑猜測就要我上去冒險?」
『也不算。當時如果你真的觸電了,我也會用自己的技能讓芙蕊安定下來,就結果來說,斐迪勒一族還是會因此認定你有安撫亂雷的功用。』
「為甚麼一定要讓斐迪勒重視我啊。」
『……』
 
這個都市之眼肯定有甚麼私心。雖然現在還是不能知道對方的企圖,但韓宇爵默默的在心裡暗暗警戒著。
 
不過,由這段對話可以得知歐格魯之眼並沒有插手,韓宇爵是憑著那三個技能成功壓制住了芙蕊的亂雷──難道都市之眼猜對了?
韓宇爵決定針對這個猜測做個小實驗。
 
「芙蕊,可以麻煩你在兩掌之間凝聚一點點雷電嗎?電不死人的那種。」
「甚……我可沒法保證總量不會死人啊。」
芙蕊雖然無法理解韓宇爵的意圖,但還是同意的在雙手中間凝聚起一顆渺小耀眼的雷球──看的出來她沒有辦法做出精細的控制,裏頭的雷能甚至還像繫繩拴住的猛犬,不停想要掙脫控制。
 
「專心凝聚這顆雷球喔……」
「呃?好。」
韓宇爵覆住了芙蕊的雙手,芙蕊支吾著保持鎮靜。
雷球沒有任何顯著的變化,韓宇爵放開手,雙手隔空做出了包裹雷球的手勢並逐步靠近──
 
「你在……欸?」
正想提問的芙蕊突然有些驚訝的看向手中的雷球。
雷球在韓宇爵的雙手進逼下明顯變得更加溫馴,電花也不再亂竄。
此刻雷能與其稱之為掌心雷,不如說更像是一顆漂浮的光球。
 
「哥哥,雷電好像變乖了?」
薰央也看出了差異,拉著韓宇爵好奇問道。
 
「怎、怎麼回事?這是你的能力嗎?」
「……」
韓宇爵沒有回答他,一隻手指大膽的戳往雷球──
雷電立刻包裹住了他的手指,但韓宇爵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哥哥!」
「咦?!」
「歐格魯之眼猜對了啊……」
無視薰央與芙蕊的驚呼,韓宇爵認同了歐格魯之眼的猜測。
 
斐迪勒締約的精靈王,其前世應由龍族轉生而成。這樣便能解釋為何雷能在接近他的時候會變得如此乖巧。
──但這個效果應該僅限擁有御龍之氣的他。如果是薰央或芙蕊靠近,應該還是會被亂雷所傷。
 
電花竄過韓宇爵全身,接著飛快的鑽入大地。
芙蕊收起雷能,一時之間只能呆看韓宇爵。
 
「你,你怎麼回事?」
「沒什麼,看來我已經了解亂雷的原理了。」
「真、真的?」
芙蕊有些猶豫,但臉上的笑容此刻也無法再忍住。
對方了解了亂雷,加上方才雷電在眼前被馴化,芙蕊忍不住期待對方說出自己幾年來一直渴望聽到的台詞──
 
「我可以解決芙蕊的亂雷了。」
「……嗯!」
「只要在失控之前,緊緊抱住我就可以了。」
「嗯!……啊?」
聽到韓宇爵的發言,本來笑開懷的芙蕊立刻停止了點頭,笑容也跟著僵硬。
 
「亂雷實際上是光之精靈王的雷能,在離開你的體內後無差別攻擊周遭的現象。而這種雷能剛好會被我的技能給克制,所以只要接觸到我,雷能就會再度變得溫馴──當然等我提升了技能等級以後,也許就連碰都不用碰我,但現在只能用肢體接觸來壓制就是了,因為我這個技能的影響範圍目前還很小。」
 
「──所以說,你的方法就是要……要我跟、跟你抱抱……?!」
芙蕊滿臉通紅,本來抬起的左腳作勢想踹韓宇爵,但似乎理性還是讓她勉強放下了腳。
「欸~好奸詐喔~哥哥居然要跟女生抱抱~」
平日乖巧的薰央也忍不住插嘴抱怨。
「仔細想想也不一定要抱抱,只要你的輸出端──也就是你的手腳可以貼在我身上就行了……我揹你好像就不會那麼奇怪了?」
「──有甚麼差別啊!要我跟你貼、貼在一起!」
芙蕊的反應不出意料的,還是相當激烈。
 
「有甚麼好不滿的啊……不然不要醫治呀。」
「啊!你這個兄控給我閉嘴啦!」
「嗚嗚……哥哥,他罵人家啦……」
三個小孩吵吵鬧鬧的離開了斐迪勒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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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無聊喔。」
蒂芬無精打采的在座位上翻滾著。
「我們這個職位很多事情反而不好吧。」
貝洛笑著揶揄道。
 
兩人都是歐格魯軍方前十強的士兵,在這個排名上的人們都必須隨時聽候歐格魯之眼的彙報而出勤,積極解決危險程度過大的事件。不過像是這種風平浪靜的日子過久了,軍十實際上都覺得這樣的等待相當無聊。
他們甚至連訓練都被要求不可力竭,避免要出勤的時候降低了效能。
最後的結果就是待在軍訓所等待的軍十如同一群懶人一般躺在沙發,椅子上摸魚鬼混。
 
「說起來,最近都沒去找那個小男孩啦?」
「誰?喔,你說宇爵啊。」
蒂芬想了想理解了貝洛的話,點點頭肯定道。
「前陣子在貧民窟不是有點事端嗎?之後斐迪勒就把他邀進領地,我們這邊也就再沒消息了。」
 
「斐迪勒啊……他們的千金好像也是小孩,該不會那個小色胚想要先訂婚了~?」
「──宇爵才沒有你那麼不正經呢。」
「欸?他明明看到你都會緊張呢,明明就是個色小鬼嘛。」
見貝洛一臉邪笑,蒂芬立刻翻了白眼。
「哪個小孩看到大人會不緊張啦,真是的。」
 
「不過,那個當家總是不顧別人的想法,希望宇爵在裡面不要被欺負……」
「那個男孩雖然是無能,但我總覺得他似乎也有點來頭,不用擔心他吧。」
「……你怎麼確定他有來頭的?」
「直覺。」
突然正經起來的貝洛收起笑容細想著。
 
「總覺得那個小孩行為舉止不像小孩,倒像是裝小孩的大人。」
「……聽不懂你在說甚麼啊。」
蒂芬完全無法理解貝洛的意思,白眼翻到瞳孔快不見。
 
『緊急狀況,緊急狀況。』
「「!」」
歐格魯之眼的聲音突然響起,兩個待命中的軍十瞬間坐正接收命令。
 
『獄卒被殺,疑似為屍靈魔具持有者,艾崁。』
「!?」
貝洛與蒂芬愣了半秒立刻跳起身。
「──屍靈魔具!?艾崁為甚麼會有高階魔具!?」
「都市之眼,犯人現在逃往何處?」
『貧民窟。推測艾崁前往貧民窟的原因,是想要殺害無反抗能力的亞人,藉此吸收更多屍靈。但儘管貧民窟處境危險,監獄也還是需要調派鎮壓部隊──因為監獄遭到艾崁破壞,被擅自釋放的重刑犯與死刑犯不計其數。』
 
「該死的傢伙!我們要去哪邊!?」
「冷靜點!等待團長分派任務!」
貝洛慌張的抄起一旁的細劍,蒂芬大叫著阻止他。
 
「貝洛,蒂芬。屍靈對人類來說是最高層級的威脅。立刻擊殺艾崁,不幸受屍靈感染的任何人也都必須死,不得放行。」
果不其然,胸前的通訊石立刻傳來了一個聽得出歲數的中年男人說話。
 
發話人是歐格魯軍方,也就是目前統治歐格魯的最高領袖。歐格魯軍團長名為高瑟,據說實力堪比軍十,但不管戰力為何,在這種緊要的關頭還是能看出,藉由經歷無數次的戰爭洗禮,男人對於這種場面絲毫不慌不亂。
「「是!」」
貝洛和蒂芬立刻對空行禮喊答,兩人都不再像幾秒前那般焦慮,迅速整理好行裝往房外跑去。
 
從二樓看見了出發的兩人,軍團長在書房裡繼續對著通訊魔器發話。
 
「菈菈娜,藍頓,瑜玲。」
『『『是!』』』
其他通訊端的三人也立刻做出回應。
 
「菈菈娜,要求監獄人員撤離,撤離後直接對監獄大門施行無差別掃蕩魔法,瑜玲到高處進行遠距離槍殺任務,逃獄的犯人直接死刑,不准猶豫。」
『是!』
『欸是!』
兩個女性的聲音都各別做出了回應。
「藍頓,負責守衛菈菈娜,避免詠唱被敵人打斷。」
『了解!』
粗曠的男性嗓音沒有等高瑟說完,立刻大聲的回應,那一端還傳來了大盾撞擊地面的獨特響聲。
 
「默殤,約瑟夫,洛克,赫捷,赫敏,各別到聚魔塔與四道城門進行監控與牽制,一有突發狀況立刻傳訊告知我。」
『『『『『是!』』』』』
魔器的另一端是訓練有素的應答,高瑟也不再囉嗦,逕行結束了通訊。
 
屍靈魔具本就並非市面商品,如果還是高階等級,想來歐格魯之內也沒幾個勢力可以流通……而幫助劫獄的對象是艾崁,與艾崁有過節的使宗──也就是斐迪勒一派的人肯定不是主謀。
至於司宗,這一族為求清白,從幾十年前便開始施行統治者審查制度,其所購買的藥品與貨物皆由軍方所審核批准,所以真要究責也不會先找司宗清算……這樣一想,只有軍方內部,或者是師宗,比較有可能幫助地方黑市進行掩護。
 
軍方還好辦,直接進行相關人員的撤職與調動,便可過濾大部分的潛在危險。
如今發生的事態嚴重程度足以讓民眾對政府失去信任,這些軍方幹部被調遷肯定不敢有怨言。
但是如果要追查的勢力是師宗……高瑟微微沉吟著,一時之間想不出好的對策來調查。
 
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吧。
人類本就脆弱,感染無解,敵人還直接成為不死族,一般居民不可能有對抗不死族的能力。上一次屍靈大鬧可是嚴重到足以讓人族帝國損失三分之一的人口,放到現今情況模擬,歐格魯直接淪陷的機率也是很有可能……。
 
高瑟下意識的把手放到了自己腰間的武士刀。刀身的閃電紋路感應到了主人的情緒,隨即照出淡淡金光,一下子變得耀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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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迪勒把根據地建立在城外,這點其實讓韓宇爵微有言詞。
這個世界的交通並不發達,步行可以說是最普遍的移動方式,而他們已經從住家到斐迪勒來往了好幾次,這樣的距離可以說對他們相當吃力。
 
「對了,關於我們未來的打算,我有稍微想了想。」
走在回到城中的路上,韓宇爵輕鬆地對著芙蕊說道。
 
「喔,是嗎?」
「那,哥哥計畫要讓薰央做甚麼呢?」
薰央一臉期待的湊近問道。
 
比起芙蕊淡然的模樣,韓宇爵比較喜歡薰央這樣單純可愛的反應,所以他溫柔的摸了摸薰央的頭。
芙蕊不高興的噘起嘴。
 
「哥哥希望能夠趁斐迪勒還願意贊助我們經費的時期,趕快讓薰央去上學喔──不過關於要不要上學,哥哥還是會尊重薰央的想法的。」
「咦?上學……薰央嗎?」
薰央聽到便露出了雀躍的表情,但隨即有些猶豫。
「……薰央好像沒有甚麼魔力天賦,花錢上學真的沒關係嗎?」
「恩,也許薰央的魔力量也和哥哥一樣低落,但如果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有人願意贊助我們,那就應該要好好把握機會喔。」
「為甚麼?」
「為甚麼……因為上學可以讓薰央變得更聰明呀。」
 
「只顧著說你妹妹,你自己不也該上學嗎?明明兩個都沒上過學。」
一旁的芙蕊突然打岔,韓宇爵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已經十二歲了,現在如果報名上學就必須去中學……說實話,我有點不太想去啊。」
「啊?有甚麼好不想去的?」
「中學就必須練習實戰技巧吧,我……不怎麼喜歡實戰。」
 
「……噗。」
沉默許久,芙蕊一臉有趣的笑出聲。
「膽小鬼,不過至少很誠實啦,噗。」
 
薰央則是一臉溺愛的拉住了韓宇爵的手臂甜笑。
「薰央也很喜歡膽小的哥哥喔♥」
 
感覺被瞧不起了啊……韓宇爵無奈地苦笑。
「薰央也得盡快去小學報到喔,否則等到薰央12歲,就也會被強制要求參加實戰課程了。」
「欸~薰央也要練習打架嗎?」
薰央表情瞬間不安起來。
 
「小學的入學是九到十一,中學是十二到十六……所以如果薰央也討厭打架的話,還是今年就趕快去上小學比較好喔。」
「嗯、嗯嗯,薰央會早點開始上學的……」
 
「──你們兩個膽小鬼。」
「啊哈哈……沒什麼好辯解的呢。」
被六歲的小孩嘲笑,韓宇爵不禁覺得有些丟臉。
 
走到城門,裏頭意外的沒有喧囂的都市氣氛。
街道上完全沒有任何人影,韓宇爵好奇的探頭。
 
──發生甚麼事情了嗎?
「喂!怎麼還在街上亂晃!」
在韓宇爵尚未理解狀況時,一個穿著軍服,體格嬌小的少女焦躁的朝他們跑來。
少女看起來大約十五歲左右,身高不怎麼突出,導致明明不胖,但看起來就是有些肉感。
 
再看少女背後的長矛──是這世界的軍人都可以選擇自己擅長的武器隨身攜帶,還是他遇到的這些軍階剛好都被允許攜帶專武?
 
由於受過軍訓家教,一旁的芙蕊並沒有像韓宇爵一樣對兵種認知貧乏。
她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女兵也是軍十之一,此刻會出現在大門邊,說明現在應該發生了甚麼嚴重的事件。
「城裡怎麼了?」
看的出韓宇爵跟薰央還沒進入狀況,芙蕊朗聲對著女兵問道。
 
「監獄裡的壞人跑出來了,隨便亂跑很危險……我先連絡軍訓所,讓其他士兵帶你們回家!」
「你是說,有人逃獄了?」
韓宇爵有些傻眼的默念了一次,對方肯定的點了點頭。
「對,所以現在在城裡有危險,你們不可以隨便亂跑──」
 
這麼巧,自己剛好最近送了個人進去,不曉得這次逃獄名單有沒有這個人?
韓宇爵猶豫著要不要更進一步的詢問。但他隨即想通,不管逃出的是哪個犯人,現在沒有任何戰鬥能力的他,都應該選擇遠離現場才是。
韓宇爵立刻指向往城外的小路。
「我們家在城外,那我們先回家好了?」
「啊?」
女兵慢了一拍,理解韓宇爵的話以後連忙點頭。
「喔,喔!你們家在城外嗎?好!你們先回家,回家比較安全!」
 
芙蕊也在理解這句話後翻了個白眼。
「嗄?你是說你的家在城外?那我們走來這裏幹嘛啊?」
「本來想去聚魔塔幫薰央鑑定一下狀態啊。」韓宇爵搔了搔頭。「不過看來今天運氣不好,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
「恩,恩……」
薰央有些不安的附和著。
「薰央也覺得好不安……」
 
「沒事的,哥哥會保護你的喔。」
韓宇爵柔聲安撫著,薰央聽了以後靦腆地低下頭微笑。
 
韓宇爵看著薰央的笑容一時有些失神。
薰央在這幾周的時間裡已經明顯恢復了營養的飲食,生活習慣也正常,更沒有承擔生活的重擔,整個人看起來逐漸變得陽光與健康。儘管這之中摻雜了韓宇爵的魅惑技能,但能夠看到薰央如此幸福的表情,他還是不禁覺得感動。
 
從他穿越過來的開始,他便希望薰央可以透過自己的出現改變彼此的人生,也許是因為對受虐兒的憐憫,也許是從薰央的遭遇中看見了自己過去被社會給欺負的陰影……。
 
但不管是基於哪個原因,韓宇爵都是希望薰央能快樂成長,平安的成為淑女,找到自己的夢想,實踐屬於自己的人生目標……如果說韓宇爵在原本世界不能過上平凡,幸福的人生,那薰央顯然就是這個世界對他最真實的寫照,他必須連同薰央的份一起努力。
 
『現在不是哄妹妹的時候,你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在韓宇爵胡思亂想的同時,歐格魯之眼適時地打斷了他的思緒。
「──呃,你又重點關注我們了嗎?」
韓宇爵沒有辦法理解情況的緊急,還笑著和對方嘻皮笑臉。
 
『──逃出來的是艾崁,使用的魔具不確定來源,目前只確定是透過殺人匯聚力量的屍靈類魔器。』
「……你是說,艾崁?」
『是的。他目前正在貧民窟屠殺貧民,應該是為了聚集靈魂轉化成屍靈之力。』
「……軍方知道這件事情吧?」
『軍方已經派出了軍十首兩席前去戰鬥,目前戰況看起來還算是對軍方有利。』
韓宇爵表情變得十分嚴肅。
 
如果是其他逃犯,韓宇爵並不需要戒備,但好巧不巧,逃出來的剛好是艾崁這個對象。
從認識到現在,艾崁與韓宇爵的關係可以說牽扯不清,入獄前本就有非常大的成分是因為韓宇爵從中作梗,此刻如果又成功逃獄,韓宇爵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處境安全。
 
確認離開了城門以後,韓宇爵湊到芙蕊身邊小聲說。
「──芙蕊,和我有過節的那個人口販子逃出來了。你有辦法聯絡你父親,請求對我們進行暫時的庇護嗎?」
「呃?」
芙蕊本想問為甚麼韓宇爵會突然得到這些情報,猜想又是歐格魯之眼給予的情報後拿起魔器──韓宇爵看出這是和軍方同款的通訊用魔器。
「……我現在聯絡。」
女孩鼓動魔力往藍色的魔石中注入,魔器發出了光芒──但隨即又變得黯淡。
 
「欸?」
『現在無法使用民用通訊器。因為我已經啟動歐格魯防禦機制,在方圓十公里以內都沒辦法使用通訊用魔器,除非是軍方特製的通訊器。』
「……你倒是早說啊。」
韓宇爵吐槽一句後轉頭看向芙蕊。
 
「抱歉,都市之眼說他啟動了都市防禦機制,離城十公里都無法使用通訊器──不過艾崁目前正在貧民窟鬧事,我想,先到我家這個決定應該是安全的…?」
「恩,我也覺得這個判斷是正確的。」
『同感。』
「──薰央相信哥哥的判斷。」
 
跟在兩個了解狀況的人後面覆議,這讓韓宇爵有些訝異的把目光轉向薰央。
小女孩看起來似乎還是很不安,不過眼神卻是出乎意料的堅強。
基於憐愛,韓宇爵再度把手放上了薰央的頭──但安撫的同時,他也察覺到一旁芙蕊的嘴角默默上揚,這讓他好奇的開口。
「怎麼感覺芙蕊有些開心?」
「──因為總感覺正在冒險了呀,比起無聊的活著,這種刺激的感覺不是很令人興奮嗎?」
「……怪人。」
薰央小聲的嘟囊,芙蕊的眉頭立刻皺起。
 
「我才不是怪人。」
「芙蕊是怪人。」
「我說了我不是!」
「唔唔。」
薰央似乎不打算繼續爭執,嘟著嘴躲到了韓宇爵的身旁,狠狠的瞪著芙蕊。
 
自己的妹妹和芙蕊有甚麼過節嗎?總感覺這樣的爭吵好像不是偶然……韓宇爵只好苦笑著出來圓場。
「嘛嘛,畢竟芙蕊的戰鬥能力夠好,可以享受戰鬥,我和薰央一點戰鬥能力都沒有,當然是會討厭打架啦。」
「哼!」
芙蕊氣呼呼的邁開步伐想要遠離兄妹倆,不過六歲的大步也不算難跟,韓宇爵輕推著薰央往前加快了腳步。
 
他們住了好久的木屋,在沿著小徑走了幾分鐘後就映入了眼簾。
但不曉得為甚麼,韓宇爵總覺得這個避風港看起來十分陌生。
 
也許是因為在斐迪勒宅邸當中發生了太多事情,回到家才感覺恍若隔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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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後記
安安各位,雖然目前已經有訂出大綱,不過下周可能會是周更連八周最容易斷更的一周喔,如果斷更先抱歉XD
其實現實沒什麼事情,上次公司的稽核也以滿分收場,加上後輩我覺得也學得很快,感覺很快就可以閒雲野鶴了欸嘿Ou<
但主要問題還是出在...下周會是重點劇情(或者下下周?應該是下周啦)
我會想要努力寫出好作品,當過動漫迷就知道
花久一點做出好成品,比起隨便交出一個垃圾作品還要值得,對吧~
所以下周可能會斷更,還請稍微等等嘿♥
最後一如往常的,感謝來閱讀的讀者們
每次都點讚的兩位大大,謝謝,很感謝有你們 :3
而其他讀者也很感謝,上次一個下午把我P網都按愛心的也讓我很開心~~
如果有甚麼建議也很歡迎提出
我是想寫出我這輩子唯一的好作品,不是想賺錢(不然也不會當工程師ㄌ),所以歡迎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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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巷道內,一個狗鼻男孩用憐愛的表情堆聚著古怪植物旁的土壤。
 
為何會形容這株植物看起來很古怪呢?原因很簡單──植物的主體是以血與皮膚色所構成。
不論是肥大的莖幹或者是尖細的葉片,在這種色調下也只能以詭異來形容。
 
但狗鼻男孩並沒有排斥植物這樣的外表,相反的,他非常中意這株植物。
因為他似乎可以聽到植物對他的感謝之意,那細微的道謝似乎是從心靈上直接交流,而且並非他的錯覺。
 
在他的鮮血滴落在植物上時,嫩芽甚至會發出淡淡的幽光,彷彿植物比起他還更具有魔力潛質。
 
而今天他也一如往常的將自己的鮮血奉上,但植物卻反常的十分安靜,彷彿感受到不知名且令人不快的東西而不肯發光。
 
這樣的現象讓男孩也對四周產生警戒。本能驅使他用鼻子仔細的嗅察四周的變化,而令他訝異的是,他確實聞到了罕見的氣味組合。
 
──伴隨著腐臭味。四周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已經瀰漫著比自己傷口更為刺鼻的血腥氣息。
 
 
他帶著疑惑起身,慢慢靠近那面發出不尋常味道的牆壁。
血腥氣隨著距離縮短而逐漸濃郁,這種血氣也讓男孩不禁寒毛直豎。
這面牆壁後面,肯定發生了甚麼事情──
 
但一聲爆響在他面前炸出,事件並沒有給牠思考的餘地。
 
牆壁瞬間崩裂,大顆的石塊與石屑齊飛,男孩還來不及伸手擋住自己臉部,一隻蒼白但有力的手便已抓住了牠的脖子。
 
對方的樣貌與一般人族無異,唯獨皮膚毫無血色,那猙獰的笑容與男孩對上,臉上鮮明的烙痕讓他恐懼地睜大眼睛──
「嗨,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成為我的力量吧。」
如死人一般的混濁嗓音讓男孩更加驚恐,牠奮力掙扎,卻無助地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掙脫這隻逐漸掐緊的手臂──
 
「給我放開他!」
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熊頭人在吼叫的同時,舉起手中的鐵棍狠狠地朝這笑容詭異的人族揮去。
狗鼻男孩頓覺脖子上的壓力消失,他跪落在地面。
熊頭人不顧危險的把他拎起,往反方向跑開。
 
男孩驚恐回望──卻見人族只是神色自若的扭了扭脖子,似乎一點傷害都沒有造成。
「啊啊……如果我還是幾天前那個弱小的人族艾崁,也許我現在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吧?」
發現受到小孩注視,人族露出了瘋狂的笑容。
「可惜啊,我已經回不了頭,成了一個屍靈術士……哈哈哈哈!」
 
「屍靈…術士?」
「別看了!」
熊頭人打斷了男孩的小聲發問,一邊奮力奔跑一邊低吼著。
 
「我從外街回來,路上全是屍體……那傢伙肯定是持有甚麼魔具!」
「你是說,大家都?!」
「你沒在貧民窟主要通道,也算是命大……」
熊頭人沉重的低語,透過他的表情,狗鼻男孩隱約猜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思考的同時,一滴血珠突然從他眼前滴落,吸引了他的目光。
男孩驚訝的抬頭,看到了熊頭人胸前一條爪傷。
 
「你、你受傷了!」
「在救你的時候,那傢伙硬是在我身上留了一爪,不過沒什麼大……」
話還沒說完,男孩再度體驗到落地的墜落感──熊頭人右手一鬆,把他摔到了地上。
 
「該、該死……明明只是這種程度的……!」
意識到了屍毒的入侵,熊頭人踉蹌的摀著那頂多算是爪痕的傷口喘氣。
「喂!你沒事吧!?」
「逃、離開我……!」
這是狗鼻男孩第一次看到對方如此狼狽的表情。
 
雙目失焦,空洞的瞳孔讓他想起方才勒住自己脖子的壞人。
 
那個壞人的眼睛也是如此混濁──
 
「快滾!我……危險!」
在他猶豫的瞬間,熊頭人似乎還保有最後一絲理智,扭曲著嘴大吼。
 
「你,你別放棄!我立刻去找……」
到口的發言被他自己給吞下。
 
──他能夠找誰?
在他的記憶中,屍靈是一個在看見時就立刻處決的存在,而眼下,他最重視之人已經受到屍毒入侵──
 
即使有人可以對付屍毒,那個人也不可能免費幫助貧民……那麼,他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咕喔喔喔!」
熊掌朝他襲來,爪子已經伸出,但在揮到的最後一刻,熊頭人似乎也仍然無法找回心智,爪子在疾風中揮出聲響──
 
在那一瞬間,男孩心理居然有種解脫感。
待在這個隨時都會餓死,被人欺負,想努力還會被嘲笑的貧民窟裡,如果連唯一重視自己的人都已經宣告死亡,那他活著又有甚麼幸福可言?
 
於是他了然的閉起眼,感受到大腦給自己的恐懼與壓迫感──
 
「──千鈞一髮呢。」
沒想到,男孩等到的不是揮面而來的巨大手掌,而是一道從上方傳來的喊聲。
一名劍已出鞘的褐髮軍人,正用一派輕鬆的口氣站到男孩面前,那本要讓自己絕命的巨大熊掌無力的落到了地上。
 
男孩認得過這個軍人,這個在他搶劫一名人族少年時逮捕他的強大軍人。
但不管對方記不記得他,他只知道,他已經接受的死亡邀約也被這個人族一併擋下了。
 
而已化為半屍人型態的亞人,似乎也因為士兵的出現而愣住,那混濁的眼神在一瞬間恢復了神智。
 
熊頭大漢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
 
「──謝謝,保護好…他嘎啊啊啊啊!」
沒法完整說完一句話,熊頭人似乎已經用盡了所有意志,再也無法阻止屍毒摧毀自己的意念。
 
「還努力撐著嗎?令人尊敬呢。」
手握細劍的士兵似乎也理解了屍人與身後男孩的關係,他面無表情的揮出那決定性的斬擊。
 
「──不要啊啊!」
狗鼻男孩慘叫著扯住士兵的右手,這樣的舉動讓士兵大吃一驚,但慌亂間士兵也無法判斷輕重,只能任由本能將揮劍的力道延續,對著後方的男孩接上一發全力肘擊。
 
男孩被擊飛數尺後悶哼倒地,眼神餘光最後一刻看到的,似乎是自己出生以來就陪伴著自己的夥伴,那個被他當作家人看待的貧民窟大漢,正露出放心地微笑與他的意識一同消散。
 
「貝洛!你怎麼可以攻擊無辜的倖存者……」
從街道跑來的蒂芬大叫,眼神中充斥著強烈的憤怒。
 
「我沒辦法啊,我剛剛以為他也是敵人……」
「你看你把他打的都瘀青了……」
蒂芬沒有再與貝洛爭執,急切的彎下身,在狗鼻男孩被貝洛肘擊的地方塗上膏藥。
 
「……他們好像是認識的,狗人和熊人。」
「……恩。」
兩名士兵進行著不明所以的對話。
 
由於已處在太平盛世好長一段時間,如今卻看到了亂世才有的生離死別之狀,男孩的大叫在貝洛心裡揮之不去。
 
雖然他明白自己並沒有辦法讓中了屍毒的亞人回天的本領,擊殺是為了杜絕其他受害者的出現……但在無辜的市民眼裡,自己的決斷並沒有給予受難者該有的同情,他們也不會諒解自己的。
 
蒂芬咬著牙開口。
「──我們快去幹掉那個罪魁禍首吧。」
「……真堅強呢,蒂芬。」
貝洛不禁有點佩服。
 
「等到艾崁死亡,我們才有資格難過。」
「恩,說的沒錯。」
平時總保持輕浮態度的他,此刻也再無法嬉皮笑臉,老實的伸手把蒂芬給拉起。
 
「兩位……是在找我嗎?」
沒想到,一個不識好歹的開場白大喇喇地出現在寂靜的巷弄之中。
艾崁伴隨著濃烈的黑氣從陰暗的街角現身。
 
「嘻嘻嘻……我原本也正想找這個臭婊子算帳,沒想到老天直接把你送到我面前……另外一個拿盾的廢物呢?」
 
貝洛並沒有意外對方的出現,平靜的撥開自己的瀏海。
「──讓我們相見確實是天賜良機──不過這個良機是給我們的,不是你。」
「──這次我不打算把你送進監獄了,給我下地獄吧!」
蒂芬皺著眉拔劍衝鋒。
 
「急著送死啊婊子…」
看到蒂芬舉劍衝來,艾崁殺意頓生,纏在左手上的黑氣頓時化為實體鞏固在手上。
 
──是魔力化裝甲!蒂芬頓時看出了端倪,錯開落刀的位置,狠狠的朝艾崁的左腿削去。
 
但大上段的攻擊已讓蒂芬出現很大的破綻。
艾崁狂喜大吼,決定犧牲自己的左腿來換取對敵人致命的攻擊──
 
但他的如意算盤卻沒有打響。
 
只見艾崁的攻擊被擋下,貝洛的細劍筆直地穿過了艾崁揮出的手臂──無視了那黑霧組成的臂甲。
 
──蒂芬從一開始便是以雙人作戰為前提出手的。
 
「受死!」
蒂芬沉聲大喝,揮到底的刀猛力反抬,試圖從下往上把艾崁劈成兩半──
「咕喔喔!」
卻沒想到擋下這次攻擊的,是方才已經倒地的熊頭屍人。
 
熊頭屍人咆嘯著單手將刀給捉住,儘管可以看出慘白的手正逐漸被刀給劃得皮開肉綻,但艾崁卻已有足夠的時間在腳上聚集魔力,用力一踩直接將蒂芬的長劍嵌入地面。
輕輕手一抬便讓蒂芬警戒的往後跳去,艾崁邪笑著看向貝洛。
 
「……!」
看出即將到來的危險,貝洛試圖抽回細劍,但劍身卻反而陷在艾崁的手上無法拔出。
「嘻哈哈哈哈!」
艾崁扭曲的笑容筆直朝貝洛咬去,貝洛本能鬆手後退。
 
第一回合交手結束,雙方的試探似乎都有所結果。
對艾崁來說,這兩名士兵的攻擊風格明顯有所不同。黑髮少女是主要的戰鬥角色,她的長劍招招瞄準要害,男生則以輔助女生攻擊為前提進行掩護。
 
而蒂芬與貝洛則理解了艾崁的戰鬥方式──透過普通的肉搏與魔力化的鎧甲來拖延時間,而在這期間他會找尋機會將屍毒透過傷口,血液或口沫來感染對手。
由於屍靈沒有抵抗之道,被感染上就等於敗北,所以在兩人眼中──這樣的戰鬥規則對於近身戰來說根本就是天敵。
 
「怎麼了,不是說要送我下地獄嗎?兩個小鬼……」
感覺頗有勝算,艾崁放肆地朝兩人走近。
 
蒂芬嘆了口氣把自己的長劍插到地上,雙手交叉於胸前,可以感受到魔力逐漸往胸口聚集。
「明明是人族轉生的不死族,魔力居然龐大到足以抵擋鋼鐵製成的武器……你的魔力來源,是透過殺人來堆積的吧?」
「是啊,我的力量就是來自於,屠殺你們這些活著都刺眼的傢伙,哈哈哈哈!」
 
「貝洛,離我遠點。」
「…好。」
貝洛似乎理解了蒂芬的意圖,聳了聳肩後將雙手舉高倒退幾步。
 
查覺到蒂芬即將使出未知的招數,艾崁決定在少女詠唱完成前送她上西天──黑色的穢氣再度纏繞手上,艾崁狂笑著朝蒂芬殺去。
 
「魔具召喚,炎夜。」
但蒂芬的詠唱只有一句便已完成──耀眼的火光乍現,被蒂芬握在手裡的是一把巨大的雙頭戰刀──兩端各別裝上了巨大的劍身,反而讓握柄看起來格外纖細。
 
但更令人驚奇的是,少女舉起站刀絲毫不遲鈍,面對敏捷的敵人,蒂芬輕鬆旋舞著大刀往艾崁招呼,那迴旋的速度讓艾崁來不及後退,只能硬吃下第一次撞擊並被乖乖震退。
 
「!」
面對如此蠻橫的武器,艾崁只能繼續後撤避開這把大刀迴旋的半徑。但在他退後的瞬間,貝洛已經抄起蒂芬插在地上的長劍往自己跑來
 
屍靈術士煩躁的組織魔力成為裝甲,一聲清脆的聲響,長劍直接被斬成兩半。
「一般的武器是無法傷我半根毫毛的!」
艾崁忍不住笑出聲,但又隨即被蒂芬揮來的大刀給嚇得再度後退一步。
 
轉頭看向貝洛,失去武器該躲開近身戰的士兵卻沒有往後退去──貝洛的右手藏於身後,但這也躲不過艾崁的眼睛──雖然不確定原因,但
貝洛此時正凝聚魔力在手上。
 
有鬼!艾崁暗叫不妙,揮拳想要先發制人,卻發現貝洛又不明所以的後跳,巧妙地躲開了他用黑色魔力裝甲使出的抓擊。
 
雖然是成功避開了自己的攻擊,但褐髮少年跳躍的方向是蒂芬還在揮舞的大刀範圍,這讓艾崁一瞬間感到困惑──
 
──等到他發現貝洛完美的踩在蒂芬大刀的光滑面上,他這才理解對方的意圖,但也已經為時已晚。
 
貝洛奮力一跳,拳頭使勁揮向艾崁,艾崁本能的用單手錯開了貝洛的揮拳方向。
 
由於貝洛無法用魔力保護全身,面對渾身散發屍氣的艾崁他可不能接觸。
這拳未中,少年只能順著慣性方向勉強與艾崁錯身而過,蒂芬則為了掩護貝洛的撤離而開始往前──
 
──大好機會!艾崁發現了貝洛的破綻後大喜,於是他轉身想給手無寸鐵的貝洛致命一擊。
 
──沒想到,本該束手無策的貝洛,手裡卻已經拿到了武器──那把方才被艾崁強迫扔掉的銀色細劍。
 
意識到不妙的艾崁露出了恐懼的眼神。
 
「──白虹…貫日。」
貝洛平靜的低語一聲。
 
在這瞬間,明明是往後飛去的態勢,空氣卻在貝洛語畢的同時發出奇妙的撕裂聲…在技能的驅使下,正在朝後方摔去的貝洛被莫名地力量給反推,整個人舉著細劍徑直往艾崁腦門刺去──
 
 
「耍小聰明!」
艾崁嘶吼著朝貝洛揮去強力的一擊,似乎打算在這一擊結束這難以應付的二對一局面──黑色魔力磅礡咬噬著空氣,滿滿的殺氣毫不掩飾的朝貝洛腦門衝去。
 
──但這攻擊最終是沒有揮出,艾崁睜睜看著自己的腦門被利劍貫穿,理當解決敵人的右手並沒有成功揮出,他踉蹌地看向自己的身體──
 
「成為了屍靈術士不再懼怕疼痛,卻也連自己的身體被斬成兩半都無法察覺嗎?」
蒂芬在艾崁背後冷冷說道──邊說還邊把沾滿黑血的雙頭大刀往旁邊甩乾。
 
在艾崁專注於貝洛攻勢的同時,蒂芬已經把艾崁從右臂到左腳給無情的劈開。
艾崁吃力扭頭,一旁的熊頭大漢似乎也被蒂芬一併砍成兩半了。
 
「──留點時間為自己的罪懺悔吧。」
身體還是連接著的,但在貝洛鄙視的笑容下,艾崁意識到自己的視線正逐漸往下滑卻無法阻止。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
落到地上的上半身,口裡還不停吐著充滿怨念的字眼,直到蒂芬聽不下去,親手讓對方再也說不出話。
 
艾崁的眼睛逐漸失去光彩,那被魔力裝甲保護的左手也逐漸褪去魔力,戒指顯眼的散發著紅光,彷彿在告知著這兩位軍人,自己便是艾崁強大的原因。
 
「就是這個魔具吧?」
蒂芬小心翼翼的走向艾崁的上半身,用魔力召喚出的武器已經化成輝芒消散。
「你還好吧?」
貝洛有些在意的看著蒂芬。
 
能夠使用召喚魔法雖然代表了其術者的魔力達到了二階,但因為人族身為最弱種族的,他們必須嚴格注意使用魔力召喚的時間。
 
誰叫人族是連過度使用魔法都會精神衰竭而喪命的最弱種族呢。
 
「喔,沒事啦,(魔力)似乎損耗不多。」
「──沒事了?」
蒂芬若無其事地拿起那顆不詳的戒指,但接著蒂芬話尾的不是貝洛。
 
兩名士兵訝異地轉身──狗鼻男孩面無表情的站著……手裡握著方才被艾崁打斷的普通長劍。
 
回到木屋,薰央似乎因為回家的安心而表現得有些雀躍。
 
連鞋子都沒放好,韓宇爵就看薰央急切地撲到沙發上,柔軟的沙發立刻發出了拉長的噗哧聲。
 
「呼姆~~」
薰央發出了奇妙的呻吟。
「你們家看起來沒有很糟啊,不是說是貧民嗎?」
「前陣子剛好有點錢,整頓了一下……」
芙蕊一臉狐疑的踏上木質地板,韓宇爵苦笑著將兩個女孩的鞋子擺好。
 
「哥哥,哥哥~等一下可以繼續唸上次那個故事給薰央聽嗎?」
薰央突然抬頭,甜笑著把臉轉向韓宇爵。
 
「恩,去拿吧──不過走樓梯的時候要慢慢走喔。」
「嗯!」
看到韓宇爵點頭,薰央笑咪咪地起身上樓。
 
雖然只經過短短一天,但薰央還是對於哥哥要唸故事給自己聽而感到雀躍不已,上樓時的腳步輕快,但哥哥已經叮囑她小心要走樓梯,所以薰央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步伐。
 
「哼~哼~」
打開房門,玩偶映入眼簾,昨天的故事書她記得最後是放在床頭──
「嘔嘔……」
「欸?」
 
角落似乎蹲著一個不明物體,雖然與房間的暖色調有著嚴重落差,但因為光線不足,薰央沒有看清楚是甚麼──  
黑影陡然站起,在昏暗的光線下,薰央看出了那蒼白的四肢,還有失去光澤的眼睛。對方似乎不能發出聲音,也許是舌頭已經潰爛──   
「──呀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  
 
理解對方是甚麼東西以後,薰央尖叫著朝門口跑去。
屍人立刻無聲地追上,但由於身體組織壞損,本想抓住薰央的雙手只勾住了薰央的小腿。
薰央再一次發出尖叫,小腿用力一踏,屍人跌倒在地上。
 
「發生甚麼事了!」  
韓宇爵聽見薰央的慘叫,緊張的跑上樓。  
 
但薰央根本沒有時間解釋,只在看到韓宇爵的瞬間讓她稍感安心──沒想到,這個失神卻讓薰央一個不穩跌倒在房間門口。  
 
「薰央!」
薰央想爬起,卻驚慌地發現自己的腳已經無法使力──  
屍人衝了房間,薰央嚇得再度尖叫起來。
 
韓宇爵也瞬間嚇傻。
他這才理解讓薰央驚慌失措的真兇,是一個面部完全腐爛、明顯失去生命跡象的死人。  
也就是說──艾崁並沒有忘記找韓宇爵算帳。
 
韓宇爵立刻拉起薰央想往樓下跑,但屍人的動作卻比他還要更快,一個飛撲就壓住了他的妹妹。
「不要啊啊啊!」
「給我放開薰央!」
 
在薰央的尖叫聲中,韓宇爵憑藉著腎上腺素不停地扯著殭屍的殘肢,但殭屍卻並未因為韓宇爵的行動而有所限制。
也似乎察覺到自己並不受控制,殭屍口齒不清的呻吟著──張口就對準薰央的脖子狠狠咬去。
 
「呀啊啊啊啊啊!」
薰央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韓宇爵!」
芙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沒等男孩轉頭,一道雷電便從後方襲來。
韓宇爵瞬間理解了芙蕊的想法,任憑雷電聚集在他的手上。
隨後他一聲大吼,將灌注了雷電的右拳狠狠揍向殭屍。
「啊啊啊啊!」
 
伴隨著他的氣勢,這拳確實讓殭屍硬生生的被揍開。
拳頭發麻,留有屍人詭異的冰涼觸感,韓宇爵見狀立刻抱起薰央往樓下衝。
芙蕊則咬著牙留在二樓,待兄妹二人離開後對著屍人就是一頓亂雷。
 
雷電劈啪作響,屍人也在猛烈的雷擊下變成焦屍,失去了行動能力。
 
「哥哥…薰央好痛……嗚嗚……!」
「沒事的…肯定有人知道該怎麼辦……」
薰央摀著脖子嚎啕大哭,韓宇爵卻也只能無助地在一旁安撫。
 
「……斐迪勒──不,目前人類是沒有任何可以將染上屍毒的人恢復的。」
「你給我閉嘴!」
韓宇爵失控的對著芙蕊大吼,平常說話最為犀利的芙蕊,此時卻只是不忍的低下頭。
「薰央不會有事的……薰央不會有事的……」
 
韓宇爵也不再糾結,心疼的彎下腰,看著薰央痛苦的表情繼續複誦同一句話,彷彿這樣薰央就能好過點。
「哥哥……薰央不想要死翹翹,薰央想跟哥哥一直在一起……」
薰央的表情逐漸柔和,但顯然不是因為痛苦逐漸減緩──而是因為屍毒入侵得更加深入。
 
『你們這邊發生……』
 
歐格魯之眼有些詫異的聲音響起,韓宇爵猛的一抬頭,對著不知道從甚麼角度窺探的神秘人大喊。
「歐格魯之眼!我妹妹被屍人咬了!我該怎麼救她!」
 
『屍人來到這裡了?……是獄卒!艾崁他居然把被屍化的獄卒叫來這裡找……』
「那些怎樣都好!先救救我妹妹!」
韓宇爵歇斯底里的大吼著,歐格魯之眼卻陷入了一陣沉默。
 
「哥哥……薰央想聽哥哥說故事……」
薰央顯然已經剩無多時,眼神渙散的看著天花板,嘴裡喃喃唸著韓宇爵。
 
「會、會唸給你聽的,不要走……」
韓宇爵終於忍不住痛哭,但他卻連擦掉眼淚的手都空不出來,因為他捨不得放開薰央。
「哥哥會和薰央一直在一起的,不要走……」
「那、哥哥打…勾勾……?」
薰央的眼神突然與韓宇爵對焦,用最後微弱的力氣舉起慘白的左手。
 
韓宇爵邊哭邊將薰央的小拇指勾起,兩人的拇指緩緩合在一起。
薰央最後的笑容充滿了幸福,整個人依偎在韓宇爵懷裡逐漸睡去。
 
「薰央……!薰央!」
韓宇爵徹底崩潰,抱著薰央的屍體又哭又笑。
芙蕊看著悲慘的光景也忍不住流下淚,但她立刻抹去淚水走向前。
 
「該走了……你妹妹要變成屍人了……」
「……你走吧。」
「……」
 
「你走吧。我要陪著薰央。」
「韓宇爵!」
芙蕊故作生氣的蹬腳。
但韓宇爵不為所動,只是微笑著撫摸薰央逐漸冰涼的臉頰餘溫。
 
「你瘋了嗎?你難道不知道薰央等等會……!?」
「──我想陪著薰央,別吵我。」
「……嘖!」
芙蕊說不出話,又氣又急得掉下兩滴淚。
 
『為甚麼……你妹妹好像……靈魂還在這副軀殼上?』
沉默的歐格魯之眼突然開口,韓宇爵一時之間沒有聽懂,等他理解了對方的發言內容後,他失去靈魂的眼睛逐漸變得光亮。
 
「甚麼意思?」
『……我能看到每個人的靈魂,而照理來說被屍毒殺害的人,靈魂會被上繳去魔具轉化成能量──可是你妹妹的靈魂……還在原地?』
「──你是說,薰央還沒死?」
韓宇爵有些激動,但卻擔心自己動作過大會對懷裡的妹妹有所影響,所以不敢移動。
 
『我看一下那邊的狀況──原來如此,是因為艾崁已經被殺了,所以魔具停止運作了嗎?』
「?!」
韓宇爵睜大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做何反應。
歐格魯之眼接下來的發言,對現在的韓宇爵來說已經可以稱為奇蹟──
『──這樣看來……搞不好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回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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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苦鬥,艾崁終於被蒂芬與貝洛給擊敗,但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他們放鬆。
 
因為方才明明已被貝洛給擊暈的貧民窟亞人,此刻卻莫名醒來,還充滿敵意的瞪視兩人。
且比起表情,軍方二人更在意的是亞人被感應到的魔力位階,不知為何提升了兩個階級。
 
就像是在他們打鬥的期間,被未知的強大存在給附身一般。
 
瞪視許久後狗鼻男孩拋下碎劍,金屬落地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貝洛注意到他的手已經鮮血淋漓。
從他的角度僅能稍微看到一點傷口,但光是這樣也足以看出手掌的受傷程度有多麼嚴重。
 
「剛剛是說,『沒事了』對吧?……確實,對你們來說,敵人死掉就算是沒事了嘛。」
 
蒂芬瞬間理解了自己的錯誤,她急切地開口解釋。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貧民窟的人,死掉多少都沒關係,這就是你們這些人族的真實想法。」
「我很抱歉,但我們真的無法放走中了屍毒的人──」
「──才不是不能。」
狗鼻男孩憤恨的抬頭,眼睛裡的淚水開始滑落臉頰。
「只是因為死的不是你的家人,所以你不願意想其他方法而已!」
 
貝洛瞪大了眼睛。
他腦海裏有數種道理浮現,但看著這個崩潰的男孩,他實在不忍開口,告訴他那個熊人在中毒的那刻就必須死亡。
蒂芬明顯也是這個想法。貝洛知道她正咬著牙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過於脆弱。
「對不起……」
 
「只要說了對不起,就可以放棄一個人的生命嗎?」
狗鼻男孩露出了笑容──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
這樣的目光,對兩人來說都是最嚴厲的斥責。
 
儘管喉嚨感覺十分苦澀,但貝洛還是決定擺出了冰冷的表情。
「……我們不會後悔做出這個決定的。」
「……甚麼?」
「我說了,我們,不會,後悔殺掉確定沒救的人。」
「……」
 
三人之間的沉默彷彿存在了數十分鐘。
 
「──我真的受夠了,這個垃圾世界……」
狗鼻男孩轉身將手用力捏緊,大量鮮紅的液體從他的手掌被擠出,流瀉。
 
貝洛注意到了鮮血垂落的地方,那個看起來比戒指還要更不詳的詭異植物。
 
被血灌溉的植物明顯顫抖了起來,雖然貝洛無法使用技能『魔力感知』去觀察超過自己水準的魔力反應,但他確信這株植物因為男孩的鮮血而逐漸匯聚了強大的魔力。
 
──貝洛大喊著拔出銀劍往男孩衝去。
「蒂芬,我得殺了他!」
 
「甚麼!你瘋了嗎?」
但蒂芬沒有發現貝洛驚慌的原因,只傻眼的拉住了貝洛。
「你還不懂嗎!這傢伙在血祭!」
貝洛驚慌地看著男孩的鮮血傾瀉在植株上,而那『植物』就像動物般顫抖著膨脹,花苞逐漸茁壯──
 
「甚麼?」
蒂芬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張嘴卻吐不出一句話。
 
「嘖……白虹貫日!」
貝洛等不了蒂芬整理,劍尖對著男孩筆直刺去。
 
所謂技能,便是支付魔力改變現實規則之物。雖然正常的跑步也能靠近亞人男孩,但貝洛相信這個時候還是老實的使用技能直逼對方比較正確。
 
於是他的細劍發出閃亮的白光,白光帶領他朝男孩殺去。
 
──不料平坦的路面突然炸開,一隻巨大的手從土裡竄出,豪不費勁地將貝洛的劍技給擋下。
 
「甚麼?」                                                                              
貝洛還沒搞懂眼前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右臂便被這由土塊所組成的手臂給握緊。
力道大到快把他的手給捏斷。
隨後一聲不詳的聲音從他的肘關節傳出。
 
「呃啊啊啊!」
他痛得大叫,但扭曲的手臂上還有僅存的意志力,命令他不可以直接鬆開抓著武器的手。
趁著巨手還沒做出下一個動作,他使勁朝巨手長出的土地甩出細劍。這招顯然十分有效,巨手立刻像觸電般鬆開,再想將貝洛重新握住已經來不及了。
 
貝洛趁亂拿回銀劍退到幾尺之外,看著巨手緩緩的重整姿態。
 
「這裡居然還有……另一個魔具?!」
蒂芬拿起了胸前的通訊用魔器。
現在的她連拿起這微小的重量都覺得十分吃力,更別提協同貝洛繼續戰鬥,只能請求支援。
 
「──是的,這個叫做百靈瓶,是一個看不起你們這些自以為正義的人,所以託付給我,要我祕密的培養出當年的血靈巨魔。」
巨手背後的狗鼻男孩判斷自己已立於不敗之地,用帶著憐憫的口吻緩緩解釋。
也因為手掌的傷口已經逐漸乾涸,牠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平靜。
 
貝洛知道關於血靈巨魔的資料,那是一個數年前,曾經令軍方威信蕩然無存的可怕怪物。
據說是一個叫做墮刃的地下暴力組織,透過大量的人血獻祭來召喚出的魔物。
血靈本身具有高度智慧,只要力量尚存,就連石塊都能拿來附身,變成一個有形體的巨魔。
 
──那麼,眼前這隻巨手的真實身分看來已經揭曉。
「真是荒謬,明明軍方一直在包庇你們亞人在歐格魯的權利,你們居然還反過來聯合壞人來對付我們。」
並沒有覺得憤怒,貝洛只露出了滿滿的失望。
 
「包庇我們?你們也沒做到這點啊。那些被殺害的亞人,難道不是你們該拯救的子民嗎?」
「……我也懶得再多說甚麼,你做出了讓你也會死亡的決定,難道還不知道清醒嗎?」
 
蒂芬也忍不住開口提醒。
「那個血靈不會在乎是誰召喚了他,他只希望殺害一切生靈,包括你,懂嗎?」
 
「那又如何,哪怕要賠上我這條命,你們也別想安穩活著──」
狗鼻男孩嘴硬的回嗆,話語卻沒有說完的餘地。
巨手已經將男孩一手握爛,男孩甚至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
 
「──那就謝謝你自願成為祭品啦。」
隨著巨手擠出的血液滴落土裡,怪物也開始從土裡爬出。
大量巨石被鮮紅的線路串起而運作,一個像被詛咒的石巨人在頭部處發出了不祥的紅光。
 
貝洛嘆了口氣,小聲的詢問蒂芬。
「通知團長了嗎?」
「通知了,我們試看看能不能拖住這傢伙──」
 
「好幾年沒有出來啦……」
依附在石塊上的血靈貌似感慨地看著天空。
「上次出來可是一堆屍體迎接呢,這次居然只有一個死小鬼和兩個軍人?」
 
「──白虹貫日!」
貝洛冷不防再度舉劍朝巨魔刺去,巨魔頭都沒回便輕鬆擋下。
 
「──明明把你右手廢了,原來你的技能雙手都能用嗎?」
敵人甚至還游刃有餘的嘲諷著貝洛。
「──炎夜!」
蒂芬大叫著朝巨魔扔出那從異界取出的雙刃大劍,
 
巨魔似乎對這柄刀很感興趣,他伸手想探出大劍飛擲的動向──
貝洛卻沒有讓大劍依照原本方向移動。
他用細劍刺進了大劍迴轉的半徑之內,一個迴手便將大劍操入手中,直斬立刻變成了側斬,逼得巨魔只能改變計畫,將手護在頭部之前。
 
由於體積過於龐大,那隻手並沒有準確的擋在土塊頭前,這讓貝洛看出了破綻,細劍再度舉起,對準隙縫筆直的戳了進去。
「──礙事!」
巨魔憤怒地大吼一聲,大手有別方才的遲緩,這次揮動顯然使出了極大的力量──
沒有意識到巨魔的靈活,貝洛立刻被掃到一旁的牆壁邊上,悶哼一聲失去意識。
 
「──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有附身到人類身上呢。」
血靈似乎動了殺心,笑著朝失去意識的貝洛走去。
 
地面都在巨魔的踏步下震動,但貝洛看來是無法及時醒來──
「不准你碰他!」
蒂芬咆嘯著朝巨魔揮出大劍,但同時也感到苦澀。因為她想起了狗鼻男孩臨終前的責罵,她確實對於貝洛的死亡較為不能接受。
 
巨魔就像一台收訊不良的收音機般大笑,石塊與大劍相互撞擊,卻絲毫沒有碎裂的跡象。
「明明魔力已經瀕臨枯竭,你這姑娘也是不賴嘛。」
「你怎麼確定我的魔力狀態的……?」
喘著氣用大劍撐住自己,蒂芬似乎在做最後的拖延。
 
「這不是廢話嗎?我可是三階魔物,魔力感知是基本操作啊。」
「……只是附著在普通的土塊上,就已經是三階魔物了嗎?」
「──哈哈哈哈!知道害怕了嗎?」
巨靈爆笑著朝蒂芬走來,一隻手輕鬆的朝她抓去。
蒂芬提劍硬扛,卻不敵巨手的威力而往後摔去。
 
「仔細想想,你這傢伙還能召喚巨劍,如果附身在你身上,不正合適嗎?」
「你別想…!」
蒂芬吃力想爬起。
「為了還活著的人們,為了他們的未來……!我絕對,絕對不會輸給你這種傢伙的!」
 
「……嘖,還是先抓這隻吧。」
血靈卻反常的不再追擊,轉頭再度朝貝洛走去。
 
「──說了,別碰他!」
蒂芬再度爆起魔力往巨魔殺去。
巨魔露出得手的笑容,轉頭又是對蒂芬揮出重拳。
 
但蒂芬似乎也有所準備,透過大刀的卸力錯身,近身後順著錯開的方向迴旋一斬,巨魔訝異的用另一隻手擋下,但重拳又被同樣的技巧給旋開,反手又是一斬。
 
眼看頭部必然受擊,巨魔大吼一聲用頭強硬的往刀口撞去,雖然象徵頭部的石塊出現了裂痕,但蒂芬也被這出乎意料的攻擊給逼得把雙刃大劍脫手。
 
巨魔左拳再度揮出,蒂芬硬是徒手想扭開,但手不比大劍強韌,重拳讓她的手發出不妙的碎裂聲。
少女的意識在一瞬間脫離,回過神來她已看著自己往反方向飛去──
 
靠在牆壁邊上的貝洛依舊沒有醒來。
血靈正得意的朝貝洛走去。
 
她的同伴即將要死亡,而自己甚麼都做不到。
──如果她甚麼都不做的話,貝洛將成為血靈附身的犧牲品。
 
明明是如此緊要的關頭,看著貝洛不醒人事的樣子,蒂芬卻還是想起了當初那個在競技場上頹廢無比的身影──
 
 
「──為甚麼不好好跟我比一場!」
當時的蒂芬還是國中生,對於在比武試煉上認輸的貝洛憤怒叫囂。
她準備了三年,就為了爭奪學院第一這個頭銜。
她不知花了多少苦心與努力,就只為了不負這個學院第一的稱號……結果居然只因為褐髮少年的一聲投降,便直接被盡數抹煞。
 
這叫她怎麼接受這樣的結果?
「因為知道自己打不贏,所以就認輸啊。」
但被指名的少年沒有理會蒂芬的憤怒,只是打了個哈欠往反方向走去。
 
「感覺就是怕輸嘛。」
「別管那個怪人了,他的筆試成績搞不好也是靠買通關係才這麼高的。」
「對啊,畢竟從來沒有看過那個傢伙打過架呢,感覺就是買出來的。」
蒂芬的同伴只能這樣安慰不滿的少女。
所以她也一直以為,貝洛只是一個無能的廢物。
 
直到蒂芬畢業後從軍多年,在平定歐格魯的一次械鬥中,肩膀和手臂各中一毒箭,即將被多名重武裝分子給擊敗時,她才知道自己的愚蠢。
 
因為她看到了貝洛認真的樣子。
 
「你為甚麼平常都不展露自己的實力?」
看著倒地的數名大漢,蒂芬逞強的不肯閉上眼。
「──因為沒有意義啊。」
 
貝洛的笑容在那時候看起來十分的耀眼。
 
 
「說了…不准──動他!」
蒂芬咆嘯著將自己的炎夜扔出,由於魔力不足,雙刃大劍此刻只剩下了半截──
巨魔只輕輕一揮,炎夜便再也保持不住形狀,隨著光芒消散在空中。
蒂芬也徹底失去意識,伸出的手重落地面,再無拼命的可能。
 
巨魔抓起了貝洛,紋在土石上的血紅紋路就像蛇一般,興奮的朝少年身上爬去。
背後卻突然冒出一股強大的不祥氣息,讓血靈忍不住一愣回頭──
 
一個黑髮的男童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戰場正中央,戴上了那個不詳氣息的源頭,鑲著骷髏的戒指。
 
男童的身旁,則是躺著一名喪命多時的女童。
黑氣在男孩戴上戒指的那刻開始洶湧四散,殺戮與怨念,冤魂與魔力綜合在貧民窟汙穢的大氣之中,血靈不禁覺得震驚。
 
幾小時前還在螫伏狀態的血靈,在地下看著屍靈術士被兩個士兵給擊敗後,祂只當那個屍靈魔具是個垃圾,完全沒有奪取的心思──但不知為何,換了一個人戴以後,戒指的品級瞬間升了好幾個等級。
 
「不用理我們,做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來救我妹妹的路人。」
韓宇爵淡淡的對著血靈開口,一邊將四溢的黑氣匯聚,緩緩的注入女童身上。
女童沒有任何反應,但力量似乎正在逐漸提升。
 
「──魔力感知不到你身上的屍靈之力……但我知道,你這傢伙遠比這些士兵都還要強悍,對吧!?」
血靈忍不住想對男童搭話,但韓宇爵並沒有回應,只專心的將不詳的氣息塞到了薰央體內。
 
隨著使用的程度提升,韓宇爵的黑髮逐漸轉白,他的皮膚也逐漸失去血色──
 
血靈不禁見獵心喜──
這樣的對象,要是能夠成為祂附身的媒介,祂會變得多強?
 
「──我要吃了你!」
血靈大聲叫囂著把貝洛扔到一旁,鼓起魔力將石巨人沉重的腿強硬抬起。
 
巨人朝韓宇爵跑來,大氣都為之震動。
 
但韓宇爵看都沒看的抬起左手,一道黑氣磅礡竄起,血靈只覺自己的力量頓減,他甚至無法再驅動石塊前行。
「甚麼?!」
動彈不得的血靈大吃一驚。
 
「──為甚麼將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她身上了,還是沒有醒來?」
沒有理會震驚的血靈,韓宇爵對著空中發問。
但由於四下無人,他看起來就是在自言自語。
 
『成為魔具的持有人,是為了確保薰央的靈魂不要離體魔力化……但如果靈魂不離體也醒不過來……難道精神受損了嗎?』
歐格魯之眼傳來只有他能聽到的回答,但語氣也聽出了他的不確定。
 
「……精神受損,能用其他的精神體來彌補嗎?」
韓宇爵試圖平靜的閉起眼睛──雖然他知道,自己其實已經陷入各種不安,挫折,失望,悲傷等各種負面情緒的漩渦之中。
 
『最穩定的方法是獻祭另一個人的精神,但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完成術式與找到合適的對象,如果花太多時間導致軍方的支援趕到,計畫也等於失敗……現在只剩一個方法可以賭了。』
「──吞噬那個傢伙嗎?」
歐格魯之眼和韓宇爵似乎達成了共識。明明只有男童的目光轉來祂身上,但血靈不知為何還是感受到了兩股不同的視線。
 
『……只能一試了。』
「──還請繼續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韓宇爵說罷,薰央冰冷身軀上散發的高強度屍靈之力頓時外湧,血靈頓覺不妙,起念想反抗,卻發現自己甚麼都做不了。
 
「小子,你是甚麼人!為甚麼我……!?」
血靈的視線逐漸被黑霧吞噬,韓宇爵面無表情的做出抓握的手勢,黑霧迅速地收攏在血靈的四周。
 
血靈知道自己的力量正在與對方融合,但祂沒有辦法掌握主導權,不如說,他的精神也逐漸在融合中消失。
韓宇爵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
 
「是想問為甚麼區區一個人類可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嗎──因為我的靈魂被強化了。」
「靈魂被強化…難道是…都市之眼?」
儘管徒勞無功,血靈還是吃力的想要聽到解答。
 
「……為了薰央,你就安心的去死吧。」
韓宇爵沒有回答,血靈終將被吞沒於黑霧之中。
 
韓宇爵不由分說地將染紅的黑霧一股腦地往薰央那冰冷的屍體塞去──他操作得更順暢了,但與屍靈之戒相性逐漸吻合的韓宇爵,模樣也愈發可怖。
 
但薰央依舊沒有醒來。
 
『精神量還是不夠嗎……』
「收回你的靈魂強化吧,我要做對不起你和芙蕊的事情了。」
韓宇爵語氣冰冷的說道。
都市之眼沉默不到兩秒,便平靜地反問。
 
『……你要殺了其他無辜的靈魂,來填補你妹妹需要的精神嗎?』
「是的。」
『就為了妹妹,你要造成更多人必須經歷你的痛苦嗎?』
「對我來說,所有失去至親的痛苦加起來,也遠不比薰央重要。」
 
『……』
都市之眼沉默許久,韓宇爵依舊沒有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強化效果被解除。
 
「快收回你的祝福,不然我要動手了。」
『……帶上我吧。』
「……你是認真的嗎?」
儘管已經無暇再多問,但韓宇爵還是忍不住猶豫了幾秒。
『生命本來就不平等,人族帝國也為了這些量化的數字而不知道犧牲了多少英雄──就讓我選擇錯一次吧。』
「我還不一定會幫你完成你想完成的事情,而且就算願意,我也不一定能達成你想要的目標──」
『至少你比其他人達成的機率還要高,這點是絕對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韓宇爵不再猶豫,他任由黑霧朝外散去,貧民窟不到一分鐘便被謎樣的黑霧籠罩。
 
 
意識模糊間,蒂芬垂著眼看著眼前被雨淋過的骯髒泥濘。
手錶可以看出,現在是午後一點,但天空卻陰暗如灰,雨輕輕敲打在她的身上。
「……」
前方一個黑影晃過,光影的變換讓她本能地抬起頭。
是韓宇爵,還有一個她不怎麼有印象的女童。
 
女童渾身被黑氣所覆,蒂芬沒法看見女童的面容,現在的她也只能為那深不可測的黑氣所驚訝。
 
意識稍微回復,她也才注意到,韓宇爵的頭髮已經變成了白髮。那個女童的髮色似乎也是白色──目光瞄到韓宇爵的手上那不詳的光芒,魔戒讓蒂芬被嚇得瞬間清醒。
 
「宇、宇爵?那是……艾崁的戒指?」
「……」
沒有回話,男童只是靜悄悄的轉過身去。
 
一旁的女童對著蒂芬邪媚一笑後,將散於四周的黑霧濃縮成一個小黑球,握在手上吸入了體內。
 
貧民窟就像沒有被屍靈侵擾過一般,恢復了一如往常的雜亂與平凡。
但四周的血腥氣卻在提醒著她,方才的廝殺並不是幻想。
 
「呃……」
明明還想強撐意識,蒂芬卻無法克制的再度閉起眼昏睡。
 
等到下一次的睜眼,是聽見了貝洛的呼喚。
「蒂芬……」
貝洛正呻吟著朝自己的方向看來,蒂芬睜開了眼,慶幸這場雨的出現,讓他們倆都清醒了。
 
但那對小孩卻已經不在面前。
遠處朝他們走來的人影,透過那簡約威風地軍裝可以清楚地判斷,高瑟已經到來。
 
「──你們兩個都做得不錯。」
高瑟的目光非常疲憊,但還是高傲的掃視著兩人。
 
「血靈巨魔呢?」
「……我把牠解決了。」
面對貝洛緊張的疑問,高瑟淡然回答。
 
「……那,韓宇爵……還有那個小妹妹……」
總覺得是幻覺,但蒂芬還是跟著開口問。
高瑟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冷咧,但又恢復了那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那兩個傢伙,是血靈巨魔吞噬的最後兩名罹難者。」
「「!」」
貝洛和蒂芬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那,那個小孩不是住在斐迪勒那嗎,怎麼會──」
「不可能的……我剛剛……明明還看到宇爵站在這裡……」
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蒂芬啜泣著試圖反駁。
 
「……」
高瑟雖然沒有說話,但那堅定的眼神彷彿在告訴著蒂芬必須認命。
 
「明明拚上性命都想要守護的……為甚麼,為甚麼還是守護不了……」
「蒂芬……」
貝洛也難過的想說點甚麼,但卻被高瑟揮手制止。
 
「如果有力氣哭,不如把力氣拿來站起身。蒂芬…沒有任何敵人會給你悲傷的時間。」
「就算是這樣……也請先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蒂芬依然低著頭,試圖抹去那源源不絕的淚珠。
 
「……」
高瑟也沒有再多說甚麼,靜靜的把目光轉向貝洛。
「──另外,歐格魯之眼方才已經被我撤職,你以後不用再去找她了。」
「甚麼?」
聽見高瑟又說出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情,這讓貝洛再難保持鎮定。
「為、為甚麼……」
 
「她在這次事件中,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以軍團長的身分將她撤職,但不做多餘的責罰。今後,都市之眼的職位暫時從缺。」
「……是。」
 
 
──在那之後,歐格魯多了一個傳說。
是關於高瑟如何憑藉一人之力,將吞噬貧民窟內所有生靈的血靈巨魔給消滅,又是怎麼讓罪魁禍首,人口販子艾崁給就地正法的傳說。
 
沒有人憐憫那些罹難的亞人,彷彿他們本就該從歐格魯之中脫離。
獸族也在這次事件後宣布與人族解除所有互惠條約,帝國的局勢變得更加冷峻。
 
──另一邊,芙蕊放棄尋求外道來解決自身的亂雷之苦,坦然接受了最基本,卻也最殘酷的土法煉鋼,任由雷電蹂躪後三個月後,成功駕馭了體內潛力無窮的雷能,同時她也成為帝國史上最年輕(6歲)的三階雷術新星。
 
──而巨魔事件過了三個月後,歐格魯的都市之眼正式對外宣布交接職位,軍方找尋接班人的同時,退位的都市之眼同意由斐迪勒家族扶養,斐迪勒當家賜其名為姚穗香,透過天生即為言靈使的天分及後天努力,與芙蕊二人成為新生代的三階術使典範。
 
 
 
巨魔事件後隔日──
 
一對白髮的兄妹走在往城外的田園小徑上,一旁的稻田都已結滿了稻穗,飽滿金黃的景象讓人心曠神怡。
 
兄妹倆除了髮色比較特別以外,渾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奇怪之處。
而妹妹正拉著哥哥興致昂然的往前走著。
「哥哥,你聽薰央說哦~」
「怎麼啦?」
「那個時候,好多人跑進薰央體內的時候,薰央真的很害怕……不過,薰央好像被一個粉紅色的防護罩給保護著……那是哥哥在保護薰央,對吧?」
「精神世界裡的防護罩……啊啊,我明白了,應該是哥哥透過『神手』給予了薰央最終祝福,是叫做靈魂連結的防護罩哦。」
「嘿嘿嘿……那個東西溫暖又強大,薰央就知道是哥哥呢♥」
「只是,那個東西會害薰央太喜歡哥哥……哥哥其實覺得這樣不太好呢。」
「欸?哥哥不希望薰央太喜歡哥哥嗎?」
「也不會,只是怕那不是薰央自願的…」
「──薰央是自願的很喜歡哦。」
「……哥哥也很愛薰央哦。」
「愛、愛薰央嗎…~~!薰央,薰央也很愛哥哥哟……!」
薰央露出了受寵若驚的笑容,隨後靦腆的拉著韓宇爵的衣服不放。
韓宇爵溫柔的摸了摸薰央的頭,然後朝著城門走去。
 
「你會回來吧?」
城門旁,一個金髮的男人在光線交錯下逐漸浮現身影。
韓宇爵停住了腳步,若無其事地看著天空,就像在自言自語一般。
 
「會的,把我和薰央送去那裏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我也謝謝你,同意讓我先把芙蕊帶走。」
「畢竟斐迪勒的傳人如果出現在那裡,整件事情都會變質。我可沒打算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雖然小女很不諒解你這個決定,不過她遲早……會在你回來之前理解的吧。」
「幾年過去,她恐怕連我的長相都認不得了吧,也不用擔心這種問題。」
「……也是,畢竟你頭髮都白了。」
 
兩人沉默了幾秒,韓宇爵率先開口。
「聽說都市之眼被革職了,你看看能不能保她平安出來。」
「……會的,她本來就與我是同道中人。」
斐迪勒的當家淡淡的笑了。
 
「你,還有都市之眼,渴望的到底是甚麼?」
韓宇爵垂下眼,遠處兩名看守城門的士兵似乎察覺了韓宇爵的異樣,好奇地看著停在原地不動的韓宇爵。
「……等你回來以後,我們再做討論吧。」
「都要分別了,還要賣關子嗎?」
「──等你回來就說啊。」
雖然看不清楚,但韓宇爵猜想當家的表情應該是相當輕鬆。
 
「那,就此別過了。」
韓宇爵邁開步伐,斐迪勒當家也不再多說,薰央開心地拉著韓宇爵往城門外跑去。
 
 
                          【影魔篇‧完】
 

創作回應

五夜的午日❀いつよ
薰央的舉動實在是太可愛了~
2021-07-31 00:02:52
狼喃
五夜大大好久不見RR,謝謝尼來看我女兒ˊ ˇ ˋ
2021-07-31 00:06:22
路邊的野貓
難道薰央是好感度提升過高反而觸發了病嬌這條道路了嗎ww
不過也因此讓靈魂連結了w
感覺是不管兄妹倆身在何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與確切位置[e15]
2021-07-31 01:28:27
狼喃
設計概念來說,是因為薰央曾經被虐待,又遭遇非正規方式提升好感,兩種矛盾情緒下所得產物。至於靈魂連結...確實有那個意思:D不過沒那麼明確,是模糊的感覺XD謝謝路喵大大閱讀與交流設定~~
2021-07-31 10:5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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