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六名穿越者,你們都是在那個世界中受苦受難的人民──我指的是精神上的折磨,拿這次人選來舉例,有一個是父親出軌,母親施暴,女友設計仙人跳,妹妹未成年懷孕栽贓給哥哥導致要坐牢...講得我都快哭了。」
「你們身為穿越者,身體素質稍微比普通人高些是正常的,但要注意的是,人族在這個世界非常的弱小,就算你把身體練到了等級『極致』,也可能連熊人都打不贏。所以這四個基質其實不是你們要重視的部分...請看技能欄。」
「這個世界裡,每個種族能持有的技能數量都不同,人族通常可以持有三個,而你們身為穿越者自然是比較突出,可以持有五個。而且透過穿越獲得的其中兩個會被強制屏蔽──也就是說,除非擁有極致的窺視類技能,否則沒有人能看見你們遮蔽的兩個技能。」
「你們會看到幾個空著的欄位──這些留白的欄位必須靠後天的努力來填上。但要注意的是,過於優秀的技能會占用到兩格欄位,所以選擇上必須謹慎──長按光幕上的文字可以了解技能的運作原理,我給你們三分鐘確認各自獲得的技能用途。」
「──而成為人皇之冠的持有者,將會獲得一次向世界許願的能力,『將逝去的生命喚回』這種程度的願望必然會實現──但如果是皇冠無法達成的狀況,他會直接把你的願望給吃掉喔。」
「最後提醒一下,除非是被知情人士告知,否則這世界上沒人能看出你是穿越者。想要明爭暗鬥搶奪皇位,還是與世無爭過幸福的小生活,完全取決於你們自己的選擇──穿越者們啊,願你們在這裡都能好好享受一輪新的一生。」
──但韓宇爵並不想這樣做。一來是因為這種像是反派才會持有的技能,韓宇爵認為非必要就不該濫用,二來是他繼承了這副身體,多少也想待薰央比之前更好一點,而洗腦無疑是對薰央再度的傷害,他可下不了手。
隨著穿越狀態慢慢穩定,韓宇爵重拾了這副身體經歷的所有回憶──但他卻沒有從回憶中找到甚麼「快速獲得大量報酬」的方法──相反的,他只不斷地想起那些偷拐搶騙的不堪童年。
軍方當然完全沒有想要對他咎責的打算。畢竟在「供出人口販賣的老大」這項大功前,舊版韓宇爵所犯下的罪行都只是輕微小事──而且如果真的是嚴重共犯,怎麼可能會像變了一個人一般突然把自己的同夥供出呢?
「歡迎光臨──唔。」
本來熱情招呼的肥胖男人看到了來者以後,淡淡的坐回原位。
進門的是衣服稍嫌骯髒的韓宇爵,而這裡則是市街上信譽最好的藥坊。
韓宇爵特意挑選這家店,不僅僅是因為這家店的口碑最好,同時也是因為韓宇爵從來沒有踏入過這麼高級的店面。
以陌生的身分進行交易,就不會因為舊版韓宇爵的私人恩怨,而導致自己購買時出現任何不必要的事件。
所以店主對自己的冷淡,純粹是看不起穿著清寒的小男孩吧。
這倒不算太過分……韓宇爵擠出了燦爛的笑容。
「您好,我想要買外傷藥,想詢問一下價錢。」
「……」
胖男人臉上的表情十分狐疑,非常明顯是在質疑韓宇爵的經濟能力。
但他沒有明說,指向第二排藥品區稍作介紹。
「基本包紮類的藥品本店沒有販賣,但如果是在找附加治癒術式的藥膏,第二排便是──順帶一提,最低價格是一枚銀幣。」
「喔,非常謝謝您。」
韓宇爵故意單純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隨手拿出兩枚銀幣給胖男人看。
「應該是這種銀幣沒錯吧?」
「……是的。」
胖男人愣了一會站起身。
「請讓我再多做介紹……第二排的藥膏是最基本的藥品,如果你有兩枚銀幣的話,我會推薦的三排的藥膏。」
透過舊版韓宇爵承襲過來的金錢觀,一枚歐格銅幣通常可以購買一塊乾麵包,一百枚銅幣則等於一枚銀幣。
兩枚銀幣對於購買藥品可以說是十分充足,所以胖男人在確定韓宇爵有錢以後,立刻振作起精神走向韓宇爵。
「一般來說,第二排的藥膏就是單純的附上『治癒術‧初級』的藥品,只會粗魯的強迫傷口癒合。這導致傷口過大就必定留疤。但如果選擇第三排的藥膏,雖然比第二排的藥膏貴了點,但不僅差別在治癒的過程中有止痛、消炎的效果,治療完畢後還有撫玉術式能滋潤皮膚,讓傷口不留痕跡……」
「……」
雖然韓宇爵不太喜歡這見錢眼開的個性,但胖男人的推銷還是成功了。
因為薰央的情況確實需要第三排的藥物沒錯。
「那請問,哪種藥膏對瘀青跟破皮比較有效呢?」
「這一種。」
胖男人立刻拿起了一罐精緻的藥罐。
「這是活化瘀血的首選,只要輕輕抹一點在瘀青上面,裡面的血液就會快速代謝壞損的部分,而且這個過程甚至不會對患者身體造成任何負擔。」
對韓宇爵來說,如果真心想要修補他和妹妹之間的關係,那這些被舊版韓宇爵造成的傷口,他就必須以最完善的方式來處理。
所以趁著現在還有點閒錢,他想在薰央身上用些比較高級的藥品,當作是對以往的虧待。
「就買這個了。」
韓宇爵點了點頭。
「價格是?」
「一枚銀幣又六歐圓。」
胖男人露出了滿滿的商業笑容。
歐圓的價值等於十枚銅幣,是為了避免銅幣攜帶過多造成困擾而衍生的代幣。
材質雖然也是銅,但有別於銅幣的方型,歐圓的形狀是圓形,雕工也更為精細。
「不好意思要麻煩你找錢。」
「好的。」
韓宇爵沉默著看著輕快走向櫃台的胖男人,三兩下就將藥罐與零錢整理完畢提給了韓宇爵。
韓宇爵也不多做打擾,他拿好藥品便走出藥店──
──突然,門外一個嬌小的身影猝不及防的撞向他。
對方的外表被連身的斗篷給遮住,跌倒前韓宇爵只看到一條細長的尾巴──
下一秒,韓宇爵便直接被撞翻在地,藥罐的袋子也被自然的甩去一旁。
他痛得抽起手掌。
但沒等他起身,那個撞倒他的身影已經拎起他的袋子往另一邊跑去。
「別跑!」
韓宇爵又驚又氣的邁開步伐,但在衝刺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追上這個搶劫犯──
──如果只靠體力拚勝負的話。
他立刻跑進從一個巷子,翻越眾多的巷道雜物,到達了另一個大街上。
出了暗巷,路人的目光都自然看向激烈奔跑著的他。
「哈啊……」
他吃力的喘了一大口氣,朝右側的街道跑去。
視線中確實沒有看到搶劫犯,但方才從眼前晃過的那條尾巴可以猜出,搶劫犯十之八九是從貧民窟出來的亞人。
所以韓宇爵想在對方逃回貧民窟之前攔住他。
關於到達貧民窟的各種捷徑走法,舊版韓宇爵可是清楚得很。
貧民窟的入口只有一個。
所以如果對方得手後立刻返回貧民窟,那就鐵定會被他給抓的正著。
看到了市街盡頭的紅布旗,韓宇爵知道自己已離貧民窟不遠,他隨手抓起一旁雜物箱上的木蓋,轉彎後立刻舖上蓋子,從長長的斜梯手扶手一路滑下。
身後傳來攤販的大叫,但因為距離太遠導致韓宇爵沒有聽清,他只抓起木蓋繼續奔跑。
從漁港旁的運貨通道跑過,漁夫們沒弄清楚韓宇爵的行為,都紛紛讓出一條道路。
──跑過港口的卸貨地點後,貧民窟的入口清楚地映在眼前,一個看起來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正坐在貧民窟的入口低著頭行乞。
韓宇爵喘著大氣走到了老乞丐的面前。
「請、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小亞人從這裡經過?」
「……十枚銅幣。」
老乞丐聲音沙啞的舉起手上破碗。
落井下石的渾蛋……韓宇爵忍不住在心底咒罵了一聲。
但他突然愣了一會,緊接著露出了一個苦笑。
老乞丐的手似乎沒有多少力氣,只舉了一會便放了下來。
韓宇爵整理好呼吸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自己找就好了,不好意思。」
他平靜的走過老乞丐的行囊與布堆。
老乞丐沒有多做糾纏,只是平靜的低下頭──
進入乞丐的視線死角後,韓宇爵迅速地拿起木蓋用力朝老乞丐後腦杓砸去。
「嗚啊啊!」
老乞丐立刻大聲的痛叫起來。
無視老乞丐的痛苦叫聲,韓宇爵加大了力道,這次直接把老乞丐打到趴在地上。
蓋在他身上的破布散開,隱藏在厚重布料下的,是一個嬌小的狗鼻男孩。
「尾巴,我已經認出來啦。」
韓宇爵苦笑著看向痛苦抱著肚子的男孩苦笑。
那條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的細長尾巴,早已被他的『過目不忘』給記下。
「喂喂,跑到亞人的地盤撒野啊?」
但他沒有料到,身後有雙粗大的手臂把自己一把拎起。
緊接著,韓宇爵被重重一拳打在臉上。
是一個看起來十分魁武的亞人,比早上那個魁武的軍人還有更大隻。
緊接著他被甩到了一旁的牆壁,口水瞬間吐出,他雙手撐著地板痛苦的乾嘔著。
「──白虹貫日。」
在他還來不及抬頭的瞬間,一道銀光從他耳後爆起。
銀光以近乎光速的方式筆直衝向施暴的大型亞人。成功擊中後,魁武的亞人倒退了好幾步,左手隨即摀住肩膀的傷口。
一個穿刺性的傷口非常明顯的流出如注的鮮血。
「──雖然確實追到了兇手,但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出手的褐髮少年撥弄瀏海,用爽朗的笑容朝憤怒的亞人走去。
這個壯碩的亞人扯下了頭巾,頭上可愛的熊耳露了出來。
正當熊人猛一正拳的同時,少年用輕描淡寫的側身避開,銀色的細劍再度揮舞,熊人痛叫著往後退了幾步。
亞人手上已經多了一道不淺的割傷,傷勢愈發嚴重。
「沒搞清楚狀況就對小孩訴諸暴力,你也該被懲罰呢。」
褐髮少年微笑著甩掉細劍上的血,誇張的把劍比到了熊人的眼睛前。
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的出來,亞人已然成為弱勢方──
「請稍等一下!」
韓宇爵大喊著朝狗鼻小孩跑去。
小男孩注意到韓宇爵的動作後,眼神先是露出了一絲驚恐,隨即用猙獰的低吼朝韓宇爵虛張聲勢著。
「……」
但韓宇爵沒有在意,只粗魯的搶過了亞人手上的藥膏,接著跑向熊人,沾了一把膏狀物就往熊人的肩膀上抹。
這個穿刺似乎只是造成一個錐狀的傷口……韓宇爵擦拭的同時,傷口緩緩的發出綠光,熊人的表情從猙獰逐漸轉為緩和。
「……你知道你在做甚麼嗎?」
儘管訝異,背後的軍人依然用禮貌的口吻問道。
韓宇爵連忙拍拍褲子上的灰塵後起身。
「──謝謝大哥哥,幫我把藥拿回來,並且給了這些人懲罰。」
他老實的鞠躬,在眾人面前大聲地感謝著軍人。
「這樣就好了,我覺得這樣就夠了。」
從舊版韓宇爵的回憶可以判斷,這個都市的法律準則便是以軍人為依據,如果是現行犯被抓到,軍人確實是有權力將犯人就地懲處的。
但韓宇爵並沒有打算看這種表演,他只想拿回藥品。
所以他如同認知中的那樣,使用自己被害者的身分,請求停止軍人的處罰。
「原諒就算了,居然還幫傷害自己的人療傷……你這傢伙是哪根筋不對……」
軍人皺著眉頭看著韓宇爵身後的亞人小孩,隨後把出鞘的細劍收起。
「不過,既然受害者都這麼說了,這次就算了吧。」
意外的很隨性。
這和韓宇爵認知中的執法者有著很大的差異,他忍不住仔細看了看軍人的臉。
這才發現,眼前這個軍人似乎也才十八九歲左右,完全就是一個菜鳥警察的樣子。
明明只是個青年,卻已經對實戰如此熟悉了嗎?
「真的很謝謝你。」
發現對方的青澀,韓宇爵忍不住補了一句。
「喂,這次是你好運,可別再犯罪了啊。」
少年故作凶狠的對亞人說道。
「……」
還有餘痛的狗鼻男孩只是默默的低下頭,擦去方才被逼出的淚水。
韓宇爵也低下了視線。
以前在故事中看到那些不敢傷人的主角,自己總是笑得很開懷,沒想到真的在自己面前,看到被銳器劃開的血肉是如此怵目驚心。
「……你拿藥要做甚麼?」
待軍人走後,韓宇爵轉頭,對著狗鼻男孩低聲問道。
亞人似乎沒有聽懂韓宇爵的意思,恢復傷勢後堅強地站起身,不發一語的轉身就跑,速度果然快的非人所能追上。
會說人話的熊人也閉起了嘴巴,瞪了韓宇爵一眼便跟著走回貧民窟之中。
韓宇爵這次沒有再追,他緩緩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往回走。
回程的路上,總覺得路人們都注視著自己。
是因為自己方才在大街上造成騷動嗎?韓宇爵思索片刻,拿著木蓋走回原路。
「如何?」
褐髮少年回到了大街,一旁的暗巷中立刻探出了一個黑髮少女忙問。
「反應迅速,不過似乎沒有戰鬥能力,也符合他的年紀,做事情不會先想後果……還有,是個老好人。」
褐髮少年用胸前口袋裡的手帕將細劍擦拭一遍,緩緩的放入腰間的劍鞘。
「……所以真的是個普通的小孩嗎?」
黑髮少女看著四周遲疑一會,緩緩地走出暗巷。
黑髮少女正是早上緝毒時出現過的蒂芬。
而這個褐髮的少年叫做貝洛,是蒂芬的巡邏搭檔。
上午的時候,貝洛出於公務而暫時離開小隊組合,而蒂芬則被派去執行一個緝毒任務。
在聽說搭檔是那個可靠的盾男後,貝洛完全沒有擔憂的打算就繼續出勤。
卻沒想到,執行完任務的蒂芬回來就像是失了神一樣,以巡邏的名義到城市各處閒晃,直到看到了普通小孩被搶劫──
「──肯定是普通人啊。你到底幹嘛那麼在意他啊。」
貝洛抓了抓頭,臉上的微笑變得無奈。
「我總覺得那個男孩讓人放心不下……這大概是女人的直覺吧?」
蒂芬輕咬了自己的大拇指,有些不太肯定地說。
「堂堂軍人居然跟蹤一個平民小孩一個早上……這傳出去肯定是會被罵死吧。」
貝洛忍不住抱怨。
「再、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蒂芬拉住了貝洛的衣角,猶豫的提出請求。
「我們已經鬼混了三個小時,你是不是想被高瑟先生罵啊?」
「……不願意就不願意嘛,哼。」
貝洛雖然保持著禮貌的笑容,但那不善的眼神以及額上的青筋讓蒂芬吐了吐舌頭。
「如果真的那麼在乎他是不是有問題,你何不去請求歐格魯之眼幫你監視一下不就得了?」
「……啊,對齁,可以把重點觀察名單加入這個傢伙。」
蒂芬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貝洛嘆了口氣。
居然要拿監視重點人物的功能來追蹤一個普通小孩,這算是徇私廢公吧。
「我回來了。」
沒有察覺蒂芬跟蹤的韓宇爵,安然地回到家門口打開房門。
屋子裡安靜地像是沒有人,韓宇爵把鞋子脫下,客廳的桌上還放著還有兩塊麵包的木盤。
雖然大部分事情都差強人意,但韓宇爵還是慶幸自己穿越的起手條件中,有一個「不會被打擾的私人空間」。
從回憶可以知道,這棟木屋原本是由薰央的父親所持有。
但薰央的父親在某天外出打獵後再也沒有回來,房子就理所當然地由年紀比較大的韓宇爵所接手管理。
不過論起血緣,韓宇爵只是一個被薰央父親收留的貧民窟小孩,他不禁好奇舊版的韓宇爵是怎麼有臉對薰央施虐。
也許是在長輩消失以後,經濟來源失去保障,又背負了太沉重的生活壓力,所以……
不,韓宇爵沒打算幫那個垃圾開脫。不管再怎麼痛苦,人類都沒有對其他人類施虐的資格。
而方才韓宇爵留給薰央的麵包大約有三塊,現在有兩塊放在桌上。也就是說,薰央只吃了一塊,把剩下的兩塊留給了他。
這是擔心他會餓嗎?還是擔心沒有留給他就會再度被霸凌?
早上穿越的過程薰央也在一旁,並且對於舊版的哥哥離去有所理解,再根據出門前薰央對自己的態度綜合判斷……
「──因為不確定新的哥哥是好是壞,所以不敢貿然接受我的好意吧。」
他點了點頭,從帶回家的袋子中拿出了一個古典的盒子。
「薰央,你可以下來一下嗎?」
「……」
沒有回應,甚至連腳步聲都被隱藏著,但黑髮小女孩還是聽話地從二樓走了下來。
韓宇爵注意到了那破損的衣服下滿滿的傷痕,薰央停在了兩公尺外。
臉上是滿滿的恐懼。
「來,過來坐著。」
韓宇爵坐在沙發上,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
薰央遲疑了一會,神情僵硬的坐到了韓宇爵的身邊。
韓宇爵從袋子裡拿出了一個有著璀璨光芒的手環。
「──這個,是哥哥買給薰央的禮物喔。」
「……欸?」
薰央的目光立刻被這個看起來十分昂貴的手環給吸引。
雖然只是個做工比較精巧的琉璃手環,但魅力應該還是足以吸引小孩。
小女孩不敢伸手收下,韓宇爵索性直接放到了女孩的腿上。
這個動作讓女孩僵硬了幾秒,視線停留在韓宇爵的雙手。
「……哥哥,手受傷了?」
沉默半晌,薰央小聲的問道。
「嗯?」
韓宇爵原本不太明白薰央的意思,但看到自己的手以後就明白了。
為了避免再度發生像緝毒時造成的意外,韓宇爵思考對策後決定幫自己買副手套,以防再次誤用技能。
「這個啊,是新哥哥的習慣而已喔。」
韓宇爵溫柔的笑著胡亂帶過話題。
「比起這件事情,薰央不喜歡這個禮物嗎?」
「……謝謝。」
薰央低下頭,小聲的開口。
「──不是在問薰央為甚麼沒說謝謝喔,哥哥是想知道薰央喜不喜歡這個禮物。」
「……」
薰央僵硬的點了點頭。
居然不喜歡晶瑩剔透的東西,韓宇爵在心裡驚訝了幾句。
「嗯,那下次薰央和哥哥一起出門的時候,薰央再看看想要甚麼吧。」
「不要……!」
薰央就像被觸到甚麼開關,驚恐的搖起頭來。
「薰央想要……在家裡就好。」
這個像是去外面被欺負過的感覺──韓宇爵的回憶立刻浮現。
舊版韓宇爵唯一一次把薰央帶出門,似乎是帶去艾崁的據點當中給艾崁確認身家。
──夠了。
韓宇爵決定停止挖掘記憶,他嘆了口氣摸了摸薰央的頭。
技能似乎沒有發動,看來戴手套是正確的作法。
「就照薰央想要的吧,但哥哥有一件事情想和薰央先約定好。」
「約定?」
薰央楚楚可憐的看著韓宇爵不敢亂動。
「薰央相信,哥哥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哥哥了嗎?」
「……」
薰央沒有回答,但還是猶豫著又點了點頭。
不相信嗎?韓宇爵反倒覺得合理。要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相信長期對自己施虐的人體內已經換成另一個人,這不是有幾道光芒和聲音就能立刻釋懷的,需要靠行動去證明──
「──哥哥知道這很難相信,所以只想和薰央做一個約定。」
「哥哥保證,接下來不會再打罵薰央,而薰央則是要努力去相信哥哥的這個保證,可以嗎?」
「……」
薰央又露出了遲疑的表情。
還是太勉強了嗎?韓宇爵在腦海裡沉思有沒有甚麼比較好辦到的其他方式──
「……好。」
「欸?」
韓宇爵愣愣的和薰央對視。
「打勾勾。」
薰央伸出了那潔白的小手。
韓宇爵連忙照做,在小拇指勾在一起的時候,韓宇爵看到了薰央咬著牙忍淚的表情。
他心疼的把薰央摟進懷裡。
黑髮小女孩先是僵硬了一下,但還是決定鼓起勇氣靠到了韓宇爵的懷裡。
那充滿各種情緒,無法陳述所有感受的啜泣聲在韓宇爵的衣服上逐漸變得溫暖。
──半小時後。
「那麼,哥哥要碰到了喔。」
「……嗯。」
「嗚…!」
「抱歉,薰央再忍耐一下。」
「咿呀!」
薰央痛叫一聲,旋即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
臉上流下了兩滴淚水,韓宇爵用空出的手幫她擦拭,那任誰都會願意疼愛的稚嫩臉蛋。
沒錯,韓宇爵正在幫薰央處理那些施虐的傷口。
他讓手指沾上一點從市街買來的上級外傷膏。
從回憶中可以知道,舊版韓宇爵從來沒有錢可以購買這種添加了治癒術式的高級藥膏,一直都是以最緩慢的止血,清創,包紮來處理受傷。
所以他幫薰央塗抹傷口,其實也是想看看這個世界的傷藥效果如何。
究竟會不會像奇幻世界中,塗上就瞬間恢復──
傷口發出了幽綠色的光芒,可以感受的到溫暖的空氣逐漸從傷口交界處散出。,一股藥草香味從女孩白皙的大腿內側散發。
薰央的表情也逐漸緩和,顯然止痛的效果已經成功發揮。
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褪色,內部沉積的血塊很快的被代謝完畢,紫紅的皮膚不到三十秒便恢復了原本嫩白的膚色。
韓宇爵讚嘆的戳了戳薰央的大腿。
──吹彈可破,可以確定完全看不出來原本的藤條印。
這東西顯然刺激了人體內細胞的活化,並且又同時給予了止痛的效果,考量到還有更貴的藥膏存在,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世界大部分的外傷都是可以超快速治癒的。
但是不曉得身體機能被快速刺激會不會對人體造成疲憊以外的副作用……
「嗚嗚……」
薰央輕輕地叫了一聲,叫聲並沒有夾雜痛苦的感情,反而比較接近羞怯?
韓宇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他連忙站起身乾咳一聲。
「大腿上的傷疤也都處理完了,薰央還有哪邊受傷嗎?」
「……沒有。」
薰央掀起滿是破洞的布裙,檢查著自己的身體,對韓宇爵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啊,笑起來很可愛呢。
韓宇爵忍不住摸了摸薰央的頭。
但接觸的瞬間女孩再度變得僵硬。
韓宇爵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那麼,接下來是這件事情。」
韓宇爵伸手探向購物袋的底部,拿出了一套衣服。
雖然布料只是棉布跟不織布混搭縫製,但從染色的程度可以看出,這套衣服的等級遠比薰央目前穿的破爛布衣是天差地別。
「這、這是……」
薰央的眼神中似乎亮起了甚麼光芒,用有些緊張的口吻小聲問道。
──就是這個,韓宇爵就是希望能看到薰央出現這種反應。
「哥哥覺得薰央很可愛,應該也要穿著可愛的衣服,所以就去買了一套薰央應該會喜歡的衣服……」
「……♥」
薰央靦腆的抿起嘴,感激的接下衣服。
攤開上衣,是一個縫上愛心的可愛短袖。
薰央情不自禁的把鼻子貼上了衣服,只露出欣喜的眼睛直盯盯的看著韓宇爵不發一語。
「快去換上吧?」
韓宇爵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催促道。
「嗯!」
薰央點了點頭站起身──
──毫不猶豫的把麻布褲褪下。
才剛被藥膏呵護過的軟綿白腿在韓宇爵眼中一覽無遺。
「等等。」
「咿……」
被韓宇爵抓住肩膀,薰央嚇得繃緊了身子。
韓宇爵花了幾秒鐘才鎮定下來。
「薰,薰央,不可以隨便在別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私密部位喔。」
「……甚、甚麼是私密部位?」
察覺自己似乎犯了甚麼錯,薰央有些畏縮的問道。
她似乎是真的不清楚這方面的知識。
「就是這裡,還有這裡。」
韓宇爵小心翼翼的把薰央的左右手輕放到指定位置。
「──這兩個地方,是不能隨便讓別人看到的地方喔。」
「對、對不起……。」
薰央非常沮喪的低下頭。
她似乎是真的不清楚原因。
──這個反應也不太好……韓宇爵溫柔的捏了捏薰央的臉頰。
「不要緊張,哥哥沒有生氣喔,下次注意就好。」
薰央愣了一愣,臉上浮出一個小小的微笑。
「嗯。」
換好衣服後,薰央小心翼翼地走出廚房,帶著期待的表情看向韓宇爵。
在這個世界,紅色的衣服似乎比較難染,所以價格也高了點,韓宇爵只買的起淡粉紅色的短裙,還有標緻乾淨的白色上衣。
看著小女孩興奮的拉著自己的裙綴搖擺,韓宇爵點了點頭。
「很可愛喔,薰央。」
「真的?」薰央靦腆地看向韓宇爵。
「當然是真的。」
「……嗯。」
小女孩就像是想隱藏自己的開心,用力低下頭搓著手。
感覺兩人的關係已經慢慢升溫?韓宇爵低頭想看到薰央的臉,但卻發現女孩的臉上落下了幾滴淚珠。
「咦?怎麼了嗎?」
「……嗚嗚──」
韓宇爵連忙起身給薰央一個大大的擁抱,薰央沒法用言語完整的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能一個勁的哭泣。
是又想起了先前的痛苦,而對比現在感到悲傷與慶幸吧。韓宇爵溫柔的用手拖住薰央的屁股,使力把她抱起旋轉。
「沒事了喔,你看,薰央在天上飛了呢。」
在薰央驚愕的目光下,韓宇爵用更燦爛的笑容玩著舉高高的把戲。
「哥、哥哥……」
薰央抿起嘴,小小的身軀在旋轉的慣性力下逐漸放鬆,依偎在韓宇爵懷裡。
薰央應該沒有被手直接碰觸到吧?韓宇爵偷瞄了一眼手套。
接下來的幾天,韓宇爵為這個家添購了許多東西,從薰央的內衣,到浴室的吹風機,基本上可以說是把銀幣快速的消耗完畢。
想要提升家庭的生活品質,就必須支出大量的金錢,導致自己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拿來投資……韓宇爵心底發出了父母的哀號。
不過韓宇爵並不後悔這樣運用金錢。
因為現在薰央的臉上已經不再有陰霾,這對韓宇爵來說就已經足夠。
在這些日子裡,韓宇爵他確實開始習慣這個世界,甚至可以說是享受起這樣寧靜且充實的生活……比起過分複雜的世界,這樣單純的生活令他感到放鬆。
聽見拖鞋啪搭啪搭的聲音,韓宇爵轉頭笑看睡眼惺忪的薰央走向廚房。
「哥哥……」
薰央用有點不安的口吻走向韓宇爵,拉著他的衣角小聲喚道。
「怎麼啦?」
沒等韓宇爵問完,薰央溫暖小巧的個子已經緊緊抱住了韓宇爵不放。
「薰央……又作惡夢了。」
「是哥哥變回壞哥哥的夢嗎?」
「……嗯。」
韓宇爵有點苦惱的抬起手,想摸摸薰央的頭卻又征住不動。
由於下廚的關係,他現在並沒有帶著皮手套。
薰央這幾天依然做著同樣的噩夢,而這應該是沒有甚麼速效的辦法可以讓薰央感到安心,只能透過逐漸累積的信任感來強化薰央的安全感。
他只好彎下頭,輕輕的吻了薰央的額頭。
「我不會離開的,我保證。」
「……」
薰央的表情彷彿還未從噩夢中脫離,她猶豫的摸了摸額頭上被親吻的地方。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在韓宇爵的肯定下,薰央鬆開了手,懂事的坐到了餐桌椅上。
「恩,薰央記得吃早餐了,很好喔。」
韓宇爵轉過身繼續料理早餐。
「對了,哥哥今天要去找工作了喔。薰央願意乖乖待在家嗎?」
「……要很晚才回來嗎?」
薰央似乎理解韓宇爵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問。
「也不確定時間,不過午餐哥哥是不會回來吃,所以會準備好給薰央──」
「嗚哇──」
薰央的哭聲立刻蓋過了韓宇爵的話語。
欸?已經大膽到會用哭聲打斷自己說話了嗎?
韓宇爵感到有趣的把培根蛋吐司放到了餐桌上,轉身便把薰央摟進懷裡。
雖然薰央的年齡已經來到了十一歲,但可能是由於受虐,心智上大約只有六到八歲的程度。
「哥哥會回來的喔,只是比較晚一點而已。」
「薰央不想要哥哥出門啦……」
薰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揉著自己的臉。
「可是薰央會餓肚肚不是嗎?哥哥工作就是為了買好吃的東西回來給薰央吃喔。」
「那薰央不要吃東西了啦──」
薰央哭得更大聲了。
「真是的,薰央餓肚子的話,哥哥會很難過的哦。」
韓宇爵耐著性子低聲哄道。
「難道薰央想看哥哥難過嗎?」
「……」
薰央咬起嘴唇,顯得十分為難。
「而且,如果哥哥沒工作,連哥哥都會沒飯吃,薰央想要我們一起餓肚子嗎?」
韓宇爵進一步勸說道。
沉默了大約兩分鐘,薰央把頭埋進了韓宇爵的懷裡。
「……薰央不想要哥哥難過,餓肚子,也不想要哥哥離開。」
啊,果然是很符合小孩子的想法呢。
韓宇爵苦笑著抓了抓頭。
「哥哥也很不想要離開薰央。可是工作就能保證,以後會有更長時間的可以跟薰央在一起……所以哥哥必須要工作喔。」
「薰央可以……一起去嗎?」
薰央有些遲疑的問。
「欸?薰央願意到外面去嗎?」
「……如果是跟著哥哥的話。」
薰央用不安的口吻在韓宇爵懷裡說著,模樣讓韓宇爵十分窩心。
面對變得如此黏人的義妹,韓宇爵有些疑惑地把手放上了薰央的頭試探。
「薰央已經不怕哥哥了嗎?」
「……嗯。」
沒想到,幾天前還會因為這個動作而恐懼的女孩,臉上居然浮現了淺淺的紅暈。
……自己這幾天應該沒有脫手套碰過薰央吧?
韓宇爵不禁覺得奇怪。要讓一個從小被霸凌的人幾天之內就對自己如此信任且有好感──要說沒有使用那個邪惡技能,韓宇爵自己都不太相信。
還是說,戴手套其實並不能阻擋這個技能的發動?
韓宇爵驚慌了幾秒,隨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在與各個店家打交道的時候,韓宇爵有刻意的進行了肢體上的碰觸,但店家並沒有讓他覺得這麼做會提升更多的好感,由這些試驗可以推斷,戴手套應該是有用的阻擋技能發動方式。
所以只有可能……是薰央太過善良嗎?
韓宇爵決定先停止研究這個問題。
「我們下午就去市中心找工作吧。」
「……嗯。」
薰央回應的同時,眼神中有一絲堅強。
韓宇爵欣慰的摸過薰央的頭髮──不管怎麼說,能夠看到薰央不再被過去的恐懼給束縛,韓宇爵還是抱持肯定態度的。
§§§§§§§§§§§§§§§§§§§§§§§§§§§§§§§§§§§§§§§§§§§§§§§§§§§§§§§§§§§§§§§§§§§§§§§§§§§§
富麗堂皇的臥室裡,潔白的被褥蓋住了一個側身蜷曲的嬌小身影。
一旁坐著的白袍男人取下了耳上的聽診器,對著站在一旁等候的金髮男人搖了搖頭。
從乾淨華麗的服裝上便可以輕鬆看出,金髮男人具有一定的身分地位,他看到醫生的搖頭後,微微皺眉,單邊眼鏡下銳利的目光瞪視著醫生。
「可能要試試別的辦法了。」
醫生眼神雖然有點閃爍,但還是堅持著表達了自己無能為力。
「還能有甚麼辦法?」
金髮男人將垂落肩膀的秀髮往後撥去。
「麻痺她的痛覺神經嗎?」
「……」
床上的蜷縮身影抖了一下,似乎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醫師遲疑了一下。
「──不曉得……當家有沒有聽過……淫紋?」
「……」
金髮男人瞇起了眼睛。
「──雖然這是一種對奴隸所使用的黑市秘術,但以小姐目前的狀況來說,我覺得可以推薦其中一種,將痛覺轉化成快感──」
「夠了。」
金髮男人擺手,房門外走進兩個穿著漆黑禮服的執事委婉地將醫生帶了出去。
「「……」」
房裡只剩下男人,以及床上僵硬的女孩。
那金色耀眼的捲髮,以及女孩碧綠的瞳孔,足以看出兩人的血源關係。
但兩人中間卻彷彿隔了好幾道牆,沒有辦法對話。
「下一次的治療在後天,好好休息吧。」
「……」
男人的宣告讓床上的女孩潸然淚下,卻依舊不肯回應。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那是因為你獲得了精靈王有史以來最多的恩賜──」
「……走開。」
在男人長篇大論之前,小女孩終究還是開了口。
男人取下了眼鏡,用胸前的手帕擦拭那昂貴的鏡框。
女孩的聲音讓男人想起,這個受精靈王寵愛的女孩其實還只有六歲。
男人走出了房間,靜靜的捎上房門。
──棉被被些微的電花順過,通到了地板上便立即消逝。
女孩的身體一陣抽蓄,更強大的電流從她身上爆出。
她咬住枕頭,眼角的淚水傾瀉而出。
「……!!!」
又一陣電流竄出,女孩的身軀被這股力量給扯的快要四分五裂,她猙獰的忍著痛苦,看著這些傾洩而出的電光不停的被床架上的金屬探針給導走。
電流再度爆起,這次女孩的手被電的離開了枕頭,頭部也被莫名的力量給扭向一旁。
沒有東西可以咬住後,她奮力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鮮紅的血液從牙印中滲出。
幾分鐘後的房間,女孩已經恢復了平靜,坐起身呆呆看著空無一人的豪華房間。
一旁桌上的水杯下,小紙條吸引了她的目光。
看診前,那裏沒有紙條的。
她拿起紙條,上面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與地址。
會需要偷偷傳遞訊息給她的人,大概只有那個醫師……芙蕊翻到紙條背後,是一個奇怪的雕紋。
她想起方才醫師的提案,瞬間明白了這張紙條的意思。
也許是因為基因的優越,或者是精靈王的恩寵,女孩明明只有六歲,心智水平卻遠比同齡小孩還要早熟。
她知道,醫師留給她的是可以獲得淫紋的黑市地址。
家教課有說過,黑市位於貧民窟的深處,是亞人與壞人們共通的根據地,那裏的交易見不得人,而醫師所做出的提案也想必是個見不得人的提案。
──不過當腦海中回放自己被五雷亂體的痛苦,暈眩感很快讓芙蕊下定了決心。
她將紙條握緊,目光轉向窗口,溫煦的陽光正好照到了她的臉上。
「雖然說想要找工作……不過到底會有甚麼地方需要小孩子工作呢?」
韓宇爵用手遮擋耀眼的陽光,仔細地望著行人們在街道上的一舉一動。
艷陽高照,所幸歐格魯不是個炎熱的都市。
在明亮的太陽光照耀下,他依然能夠感受到街道上不時吹來的清爽涼風。
一名魚販將新鮮的魚放進了乾淨的木箱中──開蓋接縫處鑲著一顆淡藍色的晶瑩石頭。
從舊版韓宇爵的記憶可以得知,那是一個被刻上寒冷術式的水系魔石。
要想保持魚貨的新鮮,想必這種冰箱功能的魔石是必要道具?
韓宇爵胡思亂想間,突然想起一種工作。
「請問……需要人幫忙跑腿嗎?」
「啊?」
魚販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聽到韓宇爵的詢問時,他第一時間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可以明顯看出他覺得自己被打擾了。
薰央摟住他的小手揪了一下,似乎對這個不善的眼神感到害怕。
不過要是連擠出笑容的臉皮都沒有,恐怕這個話題也繼續不了。
韓宇爵深吸一口氣,大聲地對著魚販說道。
「──我很了解這座城市,不論是市中心還是貧民窟,只要您想要把貨物送到哪邊,我都可以幫忙跑腿,只要一枚銅幣就夠了!」
「……」
魚販愣了一會,隨即破口大罵。
「──送貨!要把我的魚送去哪裡?想買就給我到這家店面親自買!用不著你搶我錢!」
「唔!」
沒料到魚販會如此生氣,薰央率先大哭了起來,韓宇爵連忙摸著薰央的頭往下一家走去。
「這城市也才多大,哪需要跑腿。抱歉呀小朋友。」
「喔,我女兒會幫忙送貨,而且不用錢的,不用你們啦。」
「滾!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拿了商品就跑!」
接連的幾個店家也都用各自的理由做出了回絕,這讓韓宇爵不禁有點喪氣。
不過也好在第一次的嘗試已經給了兄妹兩人最壞的回應,這讓後面的閉門羹顯得沒那麼令人挫敗。
不過這樣詢問下去也不是個好辦法…韓宇爵決定到廣場旁的長凳上整理一下心情。
「……哥哥,大家是不是都不喜歡我們?」
在第四次失敗後,薰央淚眼汪汪的問著韓宇爵,這讓韓宇爵心疼的親了親薰央的臉。
「不是的,只是還沒遇到好人而已喔。」
「……可是,這裡真的有好人嗎?」
「薰央是個乖孩子,肯定會有人對薰央好的。」
韓宇爵用篤定的表情鼓勵道。
薰央彷彿被激勵一般,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恩……就像遇到哥哥一樣。」
「哥哥也很感謝遇到薰央喔。」
看到如此真誠的笑容,韓宇爵也倍感窩心,忍不住用鼻子輕觸薰央的鼻子。
「──哟,這不是韓宇爵嗎?」
一個粗魯輕蔑的口吻打斷了兄妹的甜蜜時光。
韓宇爵聞聲抬頭,是一個臉上有圓形烙印的瘦削男人。
儘管烙痕嚇人,但韓宇爵還是注意到了其他部分。
──上三白的眼睛,瘦削的長型下巴,還有就像被水淋過的極細髮絲。
這傢伙和艾崁有著極為相似的容貌。
「薰央,你先回家,哥哥很快就回去了。」
韓宇爵轉頭對著薰央笑說。
「可、可是……」
「──哥哥很快就回家了,沒事的。」
韓宇爵把躊躇的薰央給輕推一把,薰央露出恐懼的眼神,眼眶泛淚的往巷口跑去。
「──我弟弟受你照顧了啊。」
等薰央跑遠,男人冷笑著坐到了他的身旁。
「……聽不懂你在說甚麼。」
韓宇爵決定打迷糊仗。
「我去監獄裡跟他聊過了,他說被抓完全就是你的問題,出來一定要把你殺了。」
「那真的不是我害的啊。」
韓宇爵苦笑著抓了抓頭。
「不是你害的?那軍方怎麼可能找到我們老窩的?」
稍一眨眼,男人已經將手臂搭上了韓宇爵的肩膀。
厚實有力的手臂瞬間就把他壓得動彈不得。轉頭看到的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們得再查查。」
韓宇爵平靜的瞪著男人充滿怒氣的眼睛。
「比起找我遷怒,你們更應該快點找出是誰向軍方報告我是內線的人才對。」
「……」
男人似乎沒有料到韓宇爵會如此鎮靜,他沉默幾秒鬆開了手。
「如果你不是叛徒,為甚麼你現在可以自由自在的到街上買東西?」
「──我最多也只是為了自保,把現場密室給供出。其他據點我可是一個字也沒透漏……而那個密室沒有我說也遲早會找到,根本不能賴在我身上。」
「……」
男人瞇起了眼睛。
「目前你的說詞確實沒有漏洞。但你要知道,艾崁可不會想這麼多,你在外面的這段時間最好努力幹活,也許他出來就只是把你揍一頓就完事了。」
「……看來是有工作要我幫忙了?」
韓宇爵終於猜到了對方的意圖。
男人露出了貪婪的笑容。
「──不錯,真懂事,現在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是我本來就負責的事情嗎?」
「沒錯。」
舊版韓宇爵所負責的便是亞人與人類的小孩拐賣,所以他的問題實際上的意思是「是關於人口拐賣的事情嗎?」
而對方給出了肯定的回覆,就代表有小孩被這群垃圾給擄走……韓宇爵忍住皺眉的衝動,微笑著湊近男人。
「……軍方現在不還盯著我嗎?你們不怕又有危險?」
「成功了當然好,如果失敗,我們也只要拋棄你就沒事了,沒這麼危險。」
男人拍了拍韓宇爵的肩膀,嘴裡的話語卻格外冰冷。
「……這算盤打的真好。」
韓宇爵嘆了口氣。
「──把我該知道的告訴我吧。」
§§§§§§§§§§§§§§§§§§§§§§§§§§§§§§§§§§§§§§§§§§§§§§§§§§§§§§§§§§§§§§
「……」
金髮小女孩從暗巷中的木盒堆中探頭。
兩個氣急敗壞的男人咆哮著在幾公尺外的道路上亂砸東西。
女孩屏住呼吸,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讓對方發現自己。
「──你惹上麻煩了嗎?」
「嗚哇!?」
身後男孩的問候讓女孩差點嚇暈。
芙蕊轉過頭,是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了幾歲的男孩。
「那些傢伙看起來生氣的很呢,你做了甚麼事情啊?」
「……滾開。」
確認男孩沒有威脅性後,女孩沒好氣的恐嚇男孩。
「不,你現在的處境需要幫助吧──」
「啪滋──」
沒等韓宇爵說完,芙蕊手中已經竄出了電花,霹靂作響,散發出不可小覷的攻擊性。
「──我說不要多管閒事,走開!」
「唉,好吧。」
韓宇爵嘆了口氣舉起雙手轉身,但在他準備離開的同時,一個巷內的窗架突然被那耀眼的電花給附上──玻璃瞬間被震碎,巷口的兩名男人頓時看見了芙蕊那顯眼的金髮。
「欸?」
為甚麼要刻意洩漏自己的所在?韓宇爵詫異地看向芙蕊,但從對方緊皺的眉頭,他一眼就看出對方不是故意放出雷能的。
「在那裡!」
「渾蛋!別想跑!」
男人們凶惡的表情頓時有了目標,他們朝著芙蕊衝來,嚇得芙蕊一時之間不知做何反應。
──韓宇爵當機立斷抓住了她的手臂。
「──跑起來。」
知曉歐格魯所有暗巷與捷徑,要躲避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的追趕並不是甚麼難事。
不過身後的女童出他意料之外的體力好……居然能夠跟著他翻過各式各樣的箱堆雜物與窄口水道……儘管自己有伸出一隻手作為指引,但這個女童看起來大概只有六歲左右吧,能夠跟上還是很奇怪。
還好轉過頭去看到的是女孩咬牙苦撐的表情,他這才說服自己,也許女童是在危急關頭會瘋狂激發腎上腺素的類型。
幾分鐘後,他們倆從下水道出口探出頭,眼前的混亂街區入口正是貧民窟正門。
居然憑著身體本能,習慣性的跑到了貧民窟前……韓宇爵苦笑著停下腳步,彎下腰喘起氣來。
女童確認了四周沒有方才男人的身影後,更是直接癱坐到了地上。
「居然能夠跟上我,你的體力也太好了吧。」
「……」
女童本來指向自己的眼睛欲言又止,停頓一下後緩緩地放下手。
「……我叫做芙蕊,謝謝你。」
「我叫韓宇爵。」
韓宇爵苦笑著點點頭,問出了方才最早的疑問。
「──為甚麼你剛才要把玻璃給電碎啊?」
芙蕊本能的皺起眉頭,但似乎又意識到自己的表情過於強烈,停頓了幾秒緩緩地低下頭。
「……那不是故意的,是身體的老毛病。」
「哦哦?」
看來是體內的力量不能掌握自如……不過韓宇爵來到這裡也快兩週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雷術,好奇的多瞧了兩眼。
本想繼續問下去,但多少能看懂臉色的他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那麼,有甚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嗎?」
「…………」
其實韓宇爵是明知故問,不過他表面上依然需要裝的若無其事。
這個傢伙估計就是那個艾崁的哥哥,也就是艾德口中說的「上等貨」吧。
艾德給韓宇爵的情報非常簡單──早上他的手下發現了一個貴族千金,在手下的花言巧語中,女孩被連拐帶騙的答應帶去黑市紋身──而目前正打算將女孩轉送到黑市,但這個階段艾德要求由韓宇爵負責,一方面是這個組合更不會讓人起疑,一方面也是有意讓韓宇爵承擔失敗的風險。
所以直到方才為止,女童估計都還在人販的掌握下。但中途似乎發生了甚麼事情,導致過來接手的韓宇爵撞見女童想要逃離人販的情境。
本來以為女孩可以靠自己逃離人販,卻沒想到對方居然來了個自曝行蹤的手段,他一時本能的抓起對方就這麼跑了起來。
好在命令雖是「將女孩帶去黑市烙下淫紋」,但艾德並沒有要求韓宇爵要以何種方式進行。
所以就算目前的狀況有點變化,但應該還不會驚動艾德出手。
韓宇爵可以在不違抗人販的前提下繼續行動。
畢竟他壓根沒打算真把女孩送去黑市,現在的狀況反而更貼近他想要的局面。
韓宇爵努力思索著,試圖從這樣的局面中找到一個可以讓女童安全脫身但又不會被艾德怪罪的辦法。
薰央應該已經回到家了吧?
他突然想起哭著跑回家的可憐女孩──希望這次工作不要太晚了。
「……你知道黑市在哪裡嗎?」
「知道……等等?你是說黑市嗎?」
芙蕊打斷了韓宇爵的思考,韓宇爵驚訝的看著芙蕊。
「……我想要去那邊找一家店,你看過這個符號嗎?」
芙蕊毫不顧忌韓宇爵的表情,淡淡的舉起一張卡片。
上面的符號從韓宇爵的記憶中可以辨認,這確實是一個淫紋。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一個六歲女童淡然自若的提出這個請求,他還是忍不住沉下了臉。
他本以為女孩是被拐騙的,但這個模樣簡直就像是在告訴她,這個叫做芙蕊的女孩其實是自願前來的。
「……為甚麼你要找這個地方?」
「……」
芙蕊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鑲上淫紋是甚麼意思嗎?」
韓宇爵嚴肅的抓起芙蕊高貴衣服上的立領,芙蕊纖細的身子差點被他直接抬起。
「……你是個好人啊。」
沒想到芙蕊只露出了寂寞的微笑。
「啊,是之前那個奇怪的傢伙。」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孩的搭話。
是上次想要搶劫藥膏的狗鼻男孩,男孩正抱著一攤鐵器,似乎是正在做甚麼勞力活。
「……喔,嗯。」
韓宇爵放下了芙蕊,淡淡地朝狗鼻男孩點了點頭。
「雖然不太了解情況,不過剛剛好像聽到了淫紋?」
狗鼻男孩好奇地走近,但看到芙蕊的表情後又停了下來。
「……這傢伙說想要被紋上淫紋。」
「欸?為甚麼?」
「我也還在問啦。」
看到狗男孩的訝異表情,韓宇爵終於相信不太正常的是這個女孩。
「……是因為這該死的雷電啊。」
見兩個男孩都露出傻眼的表情,芙蕊皺著眉頭逐漸解釋緣由,音量也變得大了些。
彷彿為了證明,芙蕊舉起了左手,手掌上竄出耀眼的雷電。
「金色的雷電……難道是……!」
狗鼻男孩訝異的低語。
「金色的雷電又怎麼了嗎?」
「唔唔……」
韓宇爵正問到一半,芙蕊突然皺起臉,右手扶住瞬間垂下的左手。
「斐、斐迪勒一族啊!那個被光之精靈王眷顧的魔導家族!」
狗鼻男孩慌張的倒抽一口氣。
「他們的小孩是禁止出家門的!但這個傢伙居然跑出來了!」
「冷靜點,跑出來會怎樣──」
「──啪滋!」
韓宇爵正要詢問,一道雷光瞬間砸在韓宇爵與芙蕊之間。
衝擊波震飛了兩個小男孩,韓宇爵連滾帶爬的伏在地上。
抬頭時,芙蕊一臉痛苦的半跪到地上。
「離我……遠點!」
芙蕊咬著牙嘶吼。
「又、又開始了!」
「小子!」
察覺騷動的貧民窟衝出一個熊頭大叔,反應迅速的將兩個小男孩從芙蕊身邊扔開。
但下一秒,金色的雷電閃耀比太陽更強烈的白光,熊頭大叔直接被炸飛到比韓宇爵更遠的距離不再起身。
「呃,呃啊啊啊──」
芙蕊淒厲的叫聲在雷光中逐漸埋沒,光芒間,韓宇爵只看到所有物體都被雷電串成一線,顫抖漂浮著,也隨時像要往外爆散。
「怎麼回事──呃啊啊啊!」
「敵襲嗎──唔啊啊啊啊!」
兩個拿著鐵棍衝出來的亞人從街口衝出,但還沒搞清楚狀況,他們手上的金屬製武器就已經將電流接到兩人身上,電得兩個亞人慘叫一聲便不再吭聲。
韓宇爵無暇去確認兩個亞人的生命狀態,他知道強電流下肉體的神經會被麻痺導致休克甚至死亡……但現在該做甚麼才對?
那傾瀉的雷電中心,金髮的女童半跪在地,兩手顫抖著想掐住自己的脖子。
──必須要拯救她。
韓宇爵的本能,或者說靈魂,在這一瞬間理解了自己的願望。
但他無從下手,他甚至不知道女童現在的狀況起因為何。
『抱住她。』
一個童稚的嗓音突然對他開口,韓宇爵一愣,四周並沒有狗鼻男孩以外的人。
那個嗓音又說了一次。
『抱住芙蕊。不會有事的。』
「……該死!」
韓宇爵也不知道為甚麼會聽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指示,但腦袋一片空白的他選擇了照做。
「啊啊啊啊──!」
「不要呀啊啊啊啊!」
他低聲吼叫著為自己壯膽,被雷電纏身的芙蕊察覺了他的逼近,尖叫著試圖嚇退男孩。
下一秒發生的事情被放慢了許多。
韓宇爵似乎看見了雷電在一瞬間停了下來,所有的物體依舊滯空,芙蕊的眼神失去了光芒──
他在萬物都靜止的瞬間撲向了芙蕊,兩人跌在地上,周圍所有的漂浮物盡數落下。
「……欸?」
被撲倒的芙蕊疑惑的看著也快嚇破膽的韓宇爵。
「沒、沒事吧……」
韓宇爵喘著氣站起身,拍了拍褲子的灰塵後拉起芙蕊。
「你,你做了甚麼?」
芙蕊驚疑不定的站起身,頭髮從金髮變成了黑髮。
「──其實我也不知道……你的頭髮變黑色了?」
「……那代表我體內沒有雷電了。」
芙蕊將馬尾拉到眼前,確認了韓宇爵的描述。
「在還沒掌握御雷之前,我得一直被這種不受控的能量所折磨。你知道每天被雷電折磨的日子有多痛苦嗎?」
「那跟淫紋有甚麼關係嗎?」
「淫紋中,有一個淫紋可以將痛楚轉化成快感……你看,這是暴走後的我。」
芙蕊邊說邊拉起袖子,手上是多處的劃痕,鮮血逐漸沿著傷痕冒出,就像被人用美工刀割了幾十刀一般。
「這樣的我,應該有權利追求,把痛苦轉化成快感的禁術吧?」
「……那也不該成為傷害我們的藉口啊!」
狗鼻男孩憤怒的叫聲劃破了兩人的平靜,他驚慌失措的查探著熊頭人的傷勢,轉頭對著芙蕊破口大罵。
「該死的怪物!你要怎麼賠償我們!」
人群也逐漸聚集了過來,韓宇爵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艾德那冷酷的視線。
儘管身披斗篷,但艾德臉上的烙印並不難認出,韓宇爵故作鎮定的低頭看向狗鼻男孩。
「我、我沒事……」
熊頭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吃力的看著狗鼻男孩氣哭的神情。
「另、另外兩個……人呢?」
聽見熊頭人的疑問,男孩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兩個粗壯亞人。
一旁的同伴對上了狗鼻男孩的視線,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
狗鼻男孩露出了憎恨的表情,那雌牙裂嘴的尖牙對著芙蕊低吼著。
貧民窟裡也走出了更多的亞人。有的有著帶麟的尾巴,有的長著獸耳獸嘴,此刻他們唯一的共同點,都是對著芙蕊放出了冰冷的視線。
「……」
芙蕊受不了這種譴責的氛圍,驚慌的低下頭。
也看得出現場氣氛有多凝重,韓宇爵忍不住走到了眾人與芙蕊之間。
天空突然轟隆作響,眾人抬頭一看,明明還在下午,天空卻突然密集的聚起烏雲。
「……」
身後的芙蕊似乎理解了甚麼,有些驚慌的退了一步。
韓宇爵沒來的及開口,一道雷光直衝兩人之間。
──又暴走了嗎?!
這個瞬間,韓宇爵只有在心裡默默吐槽一句的餘裕,下一瞬間他再度被炸飛。
「唔啊!」
聽見身後柔軟的觸感以及狗鼻男孩的叫聲,韓宇爵知道自己把亞人男孩當作緩衝墊了。
他連忙起身,轉頭望向芙蕊。
芙蕊身旁已經站著一個高雅的男人。
和暴走前的芙蕊有著一樣的金色捲髮,長及腰間但又十分整齊,細緻的服裝以及耀眼的寶石肩章都體現了貴族的氛圍──這個男人肯定是個上流人物。
「──膽敢拐走我女兒,你就以死謝罪吧。」
但男人似乎不怎麼冷靜,當他看到芙蕊的視線只落在韓宇爵一人身上。
──他第一反應就是抬手瞄準韓宇爵,準備攻擊。
「欸?」
韓宇爵知道自己做甚麼都沒用,只能眼睜睜看著潔白的手套在瞬間纏上金雷。
「──他救了我!」
出乎意料的是,已經轉成黑髮的芙蕊居然張開雙臂,試圖擋在韓宇爵面前。
「……」
男人推了推自己的單邊眼鏡,沉默許久後。
──毫不留情的將雷電轟向芙蕊。
「呀啊啊啊啊啊!」
「住手!」
韓宇爵知道自己靠近也於事無補,但他仍然忍不住喊出聲。
「……」
男人瞅了他一眼,停下了對芙蕊的電擊。
「身為人族三大魔導家族的權威,開國元老的斐迪勒家族後裔,居然還要被人拯救,知不知道羞恥?」
男人冷酷的單手抓起芙蕊的頭髮,痛得女孩哭了起來。
但男人隨即將冰冷的視線轉向眾亞人。
「──不過,我們斐迪勒也不能白白受人欺負。如果不是這個男孩欺負你,芙蕊,你倒是說說,方才是誰想傷害你?」
眾人都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在虛張聲勢,他是真的想處理掉冒犯芙蕊的人。於是各個都面露懼色,有的別開了頭,有的低下了視線。
「……」
「沒有讓人欺負嗎?」
「……沒有。」
「……沒有就好。」
金髮男人瞇起眼,腳下竄出的電花驅動了熱氣膨脹,他們瞬間就飛上天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好,好可怕的傢伙……。
韓宇爵的痛覺直到這一刻才回歸,他吃痛的摸著膝蓋上的擦挫傷。
「……給你。」
身後,狗鼻男孩一臉不情願的遞給他一片長條形的葉片。
記憶中,以前的韓宇爵似乎也會用這種葉片包紮傷口,不過現在的他只要回家使用藥膏就好,於是他決定禮貌的謝絕小亞人的好意。
「你們還打算找他們賠償嗎?」
韓宇爵沒有羞辱的意思,他認真地看著狗鼻男孩。
狗鼻男孩露出了陰暗的笑容。
「亞人就是賤命一條,儘管笑吧。」
「……這一點都不好笑。」
韓宇爵嚴肅的說道,但對方只是悶哼一聲,沒有再作回應。
「軍方也差不多要到了,你不想惹事就走吧,這裏我們收拾。」
熊頭人雖然看起來尚未恢復,但牠似乎對韓宇爵沒有敵意,淡淡的起身將韓宇爵推開。
「……」
被雷打到居然還在擔心別人?韓宇爵不禁訝異對方的善良。
他想起還在家等待的薰央,連忙點頭道謝幾聲,往森林的方向踉蹌走去。
【章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