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沒有神。
無論我如何祈禱禱告,神都不會聽見我的聲音。
如果聽見了,我應該躲在溫暖的壁櫥中,而非在大雪紛飛的夜晚中行走。
「有沒有人,要買火柴?」
拿著自己編織的足藍,赤著雙腳走在已經開始積雪的街道上。
有些破舊的斗篷檔不住雪,比井水冰冷的觸感透過神經傳導傳遍全身。
好冷。但即使回家了,也依舊只是冰冷的空房。
如果沒有把火柴賣出去,回到家也只能盯著屋頂餓著肚子。
一次次被拒絕,我靠著牆緩緩坐下。正好在某戶人家的窗戶底下,聽著裏頭的歡聲笑語,即使不看也知道享用著怎麼樣的豪華大餐。
今天是聖誕夜,據說是會引發奇蹟的日子。不過,在沒有神的這個世界當中,今天不過是給了人能享用大餐的藉口。
我拿出一根火柴,輕輕劃開。
微弱的火光,連取暖也辦不到,熄滅。
再拿出根火柴,再度劃開。
微弱的火光,連麵包都烤不了,熄滅。
第三次拿出火柴,連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打算劃開第三根。
「很冷嗎?」
輕柔的聲音,我緩緩抬起頭。金色的秀髮藏在紅色的兜帽底下,翠綠色的雙眸看不見任何冰冷,有的只有映照出的我。
一個骯髒的小女孩。
眼淚緩緩流下,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悲傷的留下眼淚。
我不明白,也不清楚。明明有人來關心應該趁機推銷籃子裡沒有被我消耗掉的火柴,但見到姐姐的樣子,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或許,這就是奇蹟吧。一個在聖誕夜降臨的奇蹟。
姐姐後來給了我能住的地方、給我保暖的衣服,甚至還請了我吃一頓幾乎沒見過的大餐。
這是奇蹟。
我在心中緩緩說著。看著姐姐溫暖的笑容,我更確信了這點。
我或許是個壞孩子呢。
明明是個不該期望的奇蹟,但一旦遇上了,卻渴望更多。
姐姐的眼睛,能不能一直看著我呢?
如果可以,好想一輩子都只被姐姐看著。
用那雙翠綠色的雙眸。
只是,與我不同,姐姐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那雙瞳孔所看見的,是比我還廣闊的天空。
一個月一次,姐姐會探望住在森林中的奶奶,帶上麵包以及葡萄酒。
而我,就只是個賣火柴的小女孩。
如果沒有奶奶,姊姊就能一直看著我,對吧。
於是,那一天,我偷偷跟著姐姐出門。
帶著那些沒有賣完的火柴。
跟隨著姐姐為了避免迷路扔在路上的麵包屑,在黑白交錯了石子間有一定的規律指引著前行的道路。
寧靜的森林,若只是默默跟在後頭永遠也超不過姐姐。我必須搶先姊姊走到奶奶家。
為了達到目的,我拜託了路過聽得懂人話的大野狼去拖住姐姐。
只要再一下下,姊姊就會只專屬於我。
順著石頭的指引我來到奶奶家,是間木製的小屋。這正合我意。
我劃開了與姊姊相遇那天,沒劃開的第三根火柴。
第三根火柴,在空中劃出個優美的弧線。微弱的火光,此時終於延燒起來,瞬間火勢劇增,如引線般點燃了房屋的周圍,眨眼間的功夫整棟房子已經陷入一片火海。
我綻放出微笑,然後轉身就跑。
當天晚上,姊姊沒有多說什麼,溫柔的她肯定不希望我擔心,沒有告訴我奶奶家的情形。
晚餐,是熱騰騰的肉湯。
邊吃著,忍不住偷偷瞄向姐姐帶去探望奶奶的籃子。麵包以及葡萄酒都不見蹤影,只留下一把柴刀在裏頭。
有狼出沒的森林,有武器防身一點都不奇怪;麵包不見了也很合理,因為拿去當作指路的路標了。
至於葡萄酒......
姊姊開口說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考。
「下個月呢,要不要一起去森林野餐呢?」
沒有對於奶奶的思念,輕描淡寫的一個邀約就把原來的預訂都給抹去。不過對我來說可說是求之不得,如果能與姐姐每天約會,根本沒有拒絕的選項。
「聽說森林裡有狼,會害怕嗎?」
有姐姐在,大野狼並不可怕。
「最近似乎得一直喝肉湯了呢。」
只要有姊姊在,沒有問題。
「妳吃醋的樣子很可愛呢。」
只要姐姐能一直看著我就好。
「就是這個樣子,我才覺得無論做什麼甚麼事情都值得。」
因為,姐姐就是我的神。
「妳不喜歡的、妳會害怕的,都沒有存在的必要呢。」
與其相信不存在的神,不如相信願意對我溫柔的姊姊。
對吧,姊姊。
後記:
童話改編兩個神經病的故事。
困難的地方在於要用第一人稱去表達對方也是個神經病的事情──而且還是在必須表達的不是非常明顯的情況下。
我還需要多加磨練。
應該不會很難懂吧,大概。
畢竟零草稿零大綱,而且只修稿一次。
說的好像以前都不是這麼做的XD
如果不懂就直接問吧。
然後最後那邊我想營造出音樂劇那種互相對唱的感覺,雖然好像有點失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