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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聽不見下等人說的話》 第十章 印記

懵夢 | 2020-06-07 20:34:11 | 巴幣 16 | 人氣 176





第十章 印記


  白天清晨,日晴從反覆睡眠中醒來。恍惚了數秒,才再度接受了雨音被逮捕的事實,心情沒有說很好。可是他勢必得振作,強迫自己不再消沉,而這也是救她的最好辦法。

  下定決心,他不再消極,換裝盥洗準備就緒後便走出了房間。

  霜已經替眾人準備好早餐,不只是餐桌上豐盛的食物,就連庭院裡的狐狸們都正吃的津津有味。

  不過餐桌上沒有小瑾的身影,似乎一大清早就不見蹤影了,或許兩人已經事先協調好,今天是由霜陪同日晴繼續查案。

  「今天……有甚麼……安排?」

  膽怯的把話語脫口而出,同時替對方前方放上一碗熱騰騰的味噌湯。

  「謝謝──今天我想知道秋梗她留下的訊息是甚麼意思。」

  「訊息……?」

  日晴點點頭,把那個「狐」說給對方知道。

  霜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用說她肯定是把想法想往糟糕的方向去了。下意識握緊自己衣服的下襬,看上去還真像等待受罰的小孩子。

  對方的反應日晴自然不明所以,思索了兩三遍後確認自己說的話並沒有不妥,頓時氣氛有些許尷尬。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什麼,但偏偏自己又找不出理由。

  「所以……打算……去找狐狸?」

  「不,應該沒有比這裏還要多狐狸的地方。我想要問妳知不知道有關狐狸的訊息?」

  庭院正有幾隻狐狸精力充沛的玩起捉迷藏,說這話也並非沒有道理,若不是日晴是人類否則前半段話肯定能說的肯定點──他從昨天進到這個家後所見到的狐狸全都是生面孔,可知其聚集數量的龐大。

  這個問題無非直接問小偷有沒有看到可疑人物,雖然並非刻意但太過剛好還是讓霜不知道如何回答。雖然與小瑾已經決定要盡全力協助救出雨音,但是否要承認說的對象就是自己仍然是個未知數。

  對她而言,承認就等同於暴露自己的身分,昨天小瑾都禁止了她自然也不能破壞規則,但就會讓這個問題難以回答。

  感覺到心愛之人的苦衷,煌冥不疾不徐地喝了杯茶後,才出言解圍。

  「雖然不大清楚你們在談甚麼,但在我看來很像是你在欺負女孩子呢。」

  「我、我沒這個意思!」

  慌忙的否認,但對方似乎只是開了個玩笑。

  「玩笑話先放一邊。如果沒有方向的話,不如去問問小桃吧。她或許會知道些什麼。」

  刻意的岔開對話的走向,霜低下頭內心的情感感染到表情,忍不住勾起淺淡的微笑。

  提出的提案著實不錯,但日晴不覺得是個好主意,這難度未免太高了吧。不說要去哪裡找人,就算知道人在哪裡也很難進去找吧,就如同巡警的衣服不能亂穿,上等人的家中也不能亂進,更何況還是巡警頭子的家?

  顧慮是好,但有時候就是想太多,原本在庭院玩耍的狐狸都看不下去了,直接跳過圍欄打算直接把人帶來。

  屋內的三人只有霜察覺到狐狸的動作,但她只是將注意力稍微轉移過去,實際情況她並沒有猜到,只是覺得奇怪。

  以至於後來小桃抱著狐狸出現在門口時,她完全嚇傻在地。

  我做的不錯吧──狐狸的驕傲神情讓她不知道該做何回應。

  雖然有點先斬後奏的意味,不過效率部分確是一等一的好,在日晴情緒還沒緩和過來時,小桃已經掌握了全部狀況。

  「原來是這樣。」

  小桃邊說著誰也不需要聽懂的話語,邊替自己倒了杯茶。原本霜想幫忙,卻被對方拒絕,趁機被狠狠抱了三秒,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嘿嘿笑著,能抱對方的機會可是可遇不可求啊。她這次也帶了些加好感的點心來,毫不客氣的就連同包裝的柿葉擺在了桌上,也分了一些給院子裡的狐狸──當然這也是要報公帳的,就算最後被否決也就算了,本來醉翁之意就不在酒。

  「這樣的話我知道有個地方值得去看看。」

  小桃透過書寫寫下自己的想法,所提出的線索無非有著一定的優勢。

  因為那個地方是連曦也不知道,因為家中有著非常擬真的幻覺所以還沒被確認死亡的上等人──此次凶殺案死去的死者。



  靠著建議繪出的地圖,日晴與霜得以來到另一戶上等人的家中。

  小桃只說了句「可以去這裡看看」後便趕回去繼續自己的工作,日晴也是採半信半疑的態度。

  這名上等人是出了名的難相處,也因此日晴幾乎沒有這戶人家的情報,頂多只是知道他的家徽以及星靈是什麼,但其餘的就不大清楚。

  曾經有過兩名上等人的僕人為了買最後一件商品而吵起來的事件中,他就是其中一方,雖然那時候各退一步順利解決但還是留有印象。

  原本只有這樣的印象,但沒想到當兩人說想要見家中的主人時,先是表示要稍等一下,然後等了個五分鐘後才走來令一名僕人,直接拒絕。

  「我們家主人並沒有許可讓外人會面。」

  面對前方的中等人僕人,話說得很死,絲毫沒有能夠轉圜的餘地。而特意去請求上司的意見這點無非是在表明立場──派相同階級的僕人來並非是能商量,而是不容討價還價。

  最大的原因可能還是出在身分,他們倆人現在的穿著根本沒有對方認識的家徽印記,自然就少了些許份量。

  本該就此打退堂鼓,但怎料霜卻在此時鼓起勇氣向前踏出了一步。

  「對不起……」

  已道歉作為開頭,詢問的是一個人的名字。日晴立刻明白原來霜在這裡也有建立起人脈,頓時湧起了希望。

  「他已經離職了。」

  不過,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冰冷冷的扔下了這句話之後,便直接關上了大門,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談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吃了閉門羹,但霜卻因為別件事情而感到不悅。明顯的謊言,雖然只有一瞬的情感,但她的耳朵還是聽到了事情的真相。

  ──人並不是離職,而是被殺掉了。

  憑藉這點,霜便決定不能退縮。

  吃了閉門羹,日晴便打算打退堂鼓,畢竟目前還不是很確定這裏與案件有關,沒有理由死纏爛打,不如先回去從長計議。

  剛要轉身,卻被一隻纖細的手給輕輕抓住。

  力道不大,但那堅毅的眼神卻讓人無法忽視。

  「──要進去嗎?」

  「我覺得……裏頭並不單純……」

  霜垂著臉,看上去就好像只是一種直覺,憑感覺一定要探詢這裡。

  如果可以日晴也想進去,畢竟目前也只有這裡能夠搜查,不過很多時候還是必須看清現實。

  霜顯然是明白這點才提出這點,不過就算是她提案的由她執行,顯然也不大現實,畢竟就算偷偷潛入也絕對會被發現,保守估計有數十名僕人在一點都不誇張。

  「如果瑾大人在……」

  「小瑾?小瑾在她有什麼辦法?」

  霜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應該說被嚇到沒辦法回答,剛剛那句似乎是自言自語沒預料有人會聽見,臉紅得好像顆紅潤的蘋果。

  「因、因為……瑾大人她……」

  「對不起是我不該追問的──現在該怎麼辦?如果真的要進去,顯然走正當管道是沒辦法了。」

  如果只有霜一個人,她其實是能夠溜進去的,只是出於某種原因她不能這麼做,加上個性使然只能在原地靜待著對方能提供點子。

  「如果有能不被人發現的方法……雖然不想這麼做,但似乎也只能請煌冥大人幫忙?不對,霜小姐妳想知道的事情應該要私下搜索才能找出真相,避人耳目是必須的。」

  無論思考幾個方案顯然都行不通,終究卡在關鍵的地方:人是不可能銷聲匿跡的。如果人能夠隱形不被人察覺,那麼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甚至不用想那麼多直接翻牆都行。

  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手背的印記似乎發出微弱的光芒。霜靜靜地注視著,有些驚訝。

  但日晴沒有察覺自己的變化,只覺得自己想的頭都痛了,在停止思考的同時手背的印記也失了光彩。



  雖然只有短暫的時間,但覺得驚訝的霜卻覺得或許真有辦法。

  只是,真的要這麼做嗎?

  同時,從煌冥那邊返家的小桃來到了位於巡警家中的牢房,為的是要收回給犯人的早餐。

  空蕩的牢房只有一名犯人,此番和平宛如給了特殊待遇。

  用過的碗盤整齊且吃得一乾二淨的擺放在牢房門口,這讓掌廚的小桃很有成就感。

  注意到有人來,雨音停下摸著左手背的動作,抬起頭與對方四眼直視。

  「合您胃口嗎?」

  問出口的話語得到點頭的肯定,小桃勾起燦爛的笑顏。

  「有狐狸帶禮物來給妳。」

  雨音眨了眨眼,目視著對方從懷中拿出一張沒有任何皺褶的白紙,四方形看上去非常眼熟,她幾乎一眼就認出那是昨天早上給日晴的神籤。

  為什麼會在他們手上不用多問,應該是狐狸看見他身上帶著就隨手拿了回來。

  雨音伸出雙手如獲至寶的捧在掌心,臉上的神色帶著些許哀愁,那瞬間的情感化作淚水在眼眶打轉。

  「……」

  一言不發的盯著掌心,盡全力不要讓自己落下眼淚。

  木製的欄杆門打開來,小桃躡手躡腳地走入牢房。

  緩緩伸出手輕輕拍拍對方的頭髮,輕柔的將對方的臉埋入自己的胸懷。

  「日晴大人他會救您出來的。所以,如果想哭的話請在這時候盡情宣洩吧,不然到時候只能用這張醜醜的哭臉面對他囉。」

  輕柔的安慰,頓時之間整棟牢房只能聽見少女的啜泣聲。

  手緊緊握著神籤,那是與自己心愛的人的聯繫,不堅固卻很美好、微弱但確實存在。

  如果可以,她希望對方能就此忘了自己,但是,她內心的渴望又不希望對方這麼做。

  「雨音大人。」

  輕柔的聲音,梳揉過柔順的秀髮。想要脫口而出的安慰話與再說出口前便踩了剎車,雖然已經是幾乎快要遺忘的過往,但見到了許多生離死別、也有幾對印象深刻的情人,知道自己想說的話起不了效果,只是會徒增煩惱罷了。

  將話語藏在心底,這時候只需要給對方一個溫暖的擁抱應該就夠了。



  沉靜的心有了重新運轉的跡象。

  一瞬的黑暗、短暫的空白。霎那之間不知自己身處在何方的錯愕。

  身體牽動著大腦,在十萬個為什麼的諸多問題之中,他還是知道自己剛剛做了甚麼。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手輕輕擦過留下的兩行淚水。眼前所見到的是一名白髮蒼蒼的年邁老人。

  端坐在房間中央,如外表所見是個固執的老頭。

  可是,真的是如眼睛所見到的那樣嗎?

  虛假的形影一閃一爍,有時能見到有時又無法見到。要形容的話就好像極為逼真的幻覺。

  應該說,眼睛所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幻覺。

  由人的身體為中心向外延伸的,是植物的藤蔓,已經盤據了整間屋子。上百上千上萬年的歲月成就了遭受植物寄生的房子,每根梁柱、每個搭建著屋子的每個構造都能見到神奇植物的蹤影。

  植物的藤蔓並不粗,要形容的話宛如細繩,也像是人體內部蔓延的血管。

  按這形容,老人肯定就是植物的核心。

  看不清表情,應該說那個人還能稱為是活人嗎?分明活著,但卻有如死亡般的寂靜。

  腳踩著的木質地板已經被寄生植物風化,到處都是遭受腐蝕的痕跡。與外頭的景象呈現著兩種對立,彷彿剛剛穿越的是能夠跨越時間的時空之門,自己已經來到了好幾萬年後的遙遠未來。

  腐蝕、廢棄。諸多形容詞能夠形容,但在日晴心中卻有一個詞最為貼切。

  ──死亡。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死亡,毫無生氣的彷彿把時間永久停止在這一刻。

  呼出的氣體,空氣的凝結,吸入的氧氣都有著死亡的味道。

  沒有氣味,或者開說,自己的身體已經習慣了這個氣息。

  這瞬間,他明白了。



  原來,死去的死者就是眼前這位的幻覺。

  那位由雨音殺死的人。

  悄悄的關上房門讓死亡的氣息鎖在裏頭,呼吸已經與四周融為一體,從剛剛開始就有所體會的感覺宛如自己本來就不存在。

  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潛入了上等人家中,甚至光明正大的直接從僕人的身邊跑過也沒有人察覺。

  也因此,他才會駐足在此。

  穿著鞋子,但現在已經不予在意;地板已經腐朽,但他也毫不在意。

  一步一步的,朝著幻覺前進。

  緩緩伸出手,指尖碰觸到那刻立刻碎裂開來。

  這個舉動連本人都不知道為什麼,彷彿這個幻覺是個阻礙似的,從一開始就沒有放在眼底,同時一旦認為會阻礙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會毫不猶豫一手推開。

  日晴不知道自己怎麼辦到的,但是他進到房間後立刻注意到奇特的地方。在滿是植物藤蔓盤據的地方,卻有兩個地方不合理──彷彿是有討人厭的芳香形成的抑制圈,有兩個地方沒有受到植物的寄生纏繞。

  第一個是作為植物核心的地方。藤蔓是寄生植物的莖,其核心絕對是藤蔓植物密度最低的所在。

  第二點,就是在衣櫃第二排從右邊數過來第二個的櫃子內。

  沒有為甚麼,他就是知道。甚至等意識到時才注意到這個房間有櫃子。

  被藤蔓覆蓋住的房間早已沒了原先的樣貌,僅僅只有一個抽屜沒有遭到植物寄生這點實在難以察覺。但是,日晴就是注意到了,而且非常有自信的筆直向前。

  拉開抽屜,毫無阻礙的就順利拉開,頓時時間的錯亂因此拉回現實。

  乾淨的抽屜內只裝了一個粉末,用圓形的鐵盒子盛裝著。不過因為上一個使用人的粗魯使用可能沒蓋好都撒了出來,原本的花紋被白色的粉末給掩蓋薄薄一層。

  伸出右手想要將其取出,但卻發現剛剛破除幻覺的時候藤蔓已經纏繞上來。

  不對,不只右手!全身上下都被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藤蔓也纏繞住身體,設下的天羅地網可比蜘蛛結網還來的結實。

  原以為已經死了,但實則不然,死亡是掩蓋活著最強的擬態。

  全身的力氣集中下盤,但仍然被向後拉扯的力氣給拖走。

  不知何來的力量,但日晴卻愈加不能服輸。隨著纏上身體的藤蔓愈來愈多,直到伸出的手都幾乎看不見自己的肌膚,他仍然不斷嘗試著跨步向前。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

  內心的吶喊激勵著自己,原本不斷向後拖行的身體也有逐漸向前的跡象,視線隨著舉步維艱的一步又一步又再度看到那被粉末掩蓋的圓形鐵盒。

  極力伸出手,就在指尖沾抹到粉末那瞬間,一瞬之間身上的藤蔓立刻收縮回去連帶著要把人一同遠離。如果一開始只是制止,那麼現在就是反射性的自保動作了。

  莫非自己又要讓好不容易得來的情報就這樣從手中流逝?這顯然不是日晴會做出的選擇,就算不知道那粉末是什麼、那鐵盒裝的有多麼重要,他顯然不可能屈就於此。

  在即將被拉走之際,踏出堅定的左腳,左手也隨著向前的動作迅速痕掃過去。

  手背上的印記發出光芒,在空中劃出優美的痕跡,沒被藤蔓纏繞的手得以將鐵盒抓在手裡。

  但也僅止於此了,剛得手沒多久便脫手而落,摔落到滿是藤蔓的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木製地板的聲響──藤蔓感應到鐵盒摔下自動讓開一個空間。

  無法施力的手緩緩滑落,意識也隨著指尖傳來的麻痺感而消失。

  新的藤蔓從四面八方而來,與剛剛的制止不同,這次顯然帶著恐懼的威脅,如血盆大口一口吞噬。



  蜻蜓點水而來的急促聲響,一刀俐落斬斷的房門。

  一名少年左手握著係在腰間的刀鞘,另一隻手則拿著銳利的漆黑武士刀,幾乎沒有在地板上踏下足跡的快步衝來──勢如破竹的氣勢,身後所能見到的是癱倒成一片的眾僕人們,每人都陷入了如同秋梗般深沉的熟睡當中。

  面對即將被寄生植物吞噬的日晴,眼睛瞬間鎖定出要斬殺的三個點。不等大腦反應過來三刀的弧線已經滑過空氣,原本被植物掩埋的日晴重新暴露在空氣之下。

  少年的右手接住對方,不讓對方倒下,然後環顧著整個房間,最後視線落在那個鐵盒子上頭。



  「還真是……不得了的人。」

  然後難掩驚訝地喃喃自語著。



  本該被才能侷限住的人,因為執念得以突破限制。



  然而,日晴的左手背。原本只是盛開的花,現在卻有如扎根似的開始朝著心臟蔓延,浮現出的黑線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擴散。



  如果放著不管,會死。

後記:

原本想說,明天PO的那篇比這篇還多但我看了下字數,對不起沒辦法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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