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現實
一個月的時間,清醒時感覺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睜開眼睛,習慣性地去尋求令自己心安的對象。但是,見到的卻不是雨音的臉龐,而是更加天真幼稚的小女孩。
發現人醒了過來,小瑾卻是不大能理解的將頭歪向一邊,目不轉睛地一直狠盯著瞧。
「咦?還以為會睡更久一點,結果原來沒有嗎?」
日晴不知道該做何回應,於是只能先詢問搞清楚狀況。
「哦,因為雨音還沒醒所以我還以為你不會那麼早醒,畢竟你們之間有著『共享』的聯繫,照理說應該會同時間醒才對。」
「呃,共享?請問這是甚麼意思?」
抓住對方話語間不懂的詞彙提出發問,日晴趁機坐起了身子,發現自己身上還是那套由對方扔給自己穿的衣服,而非巡警的服飾。
小瑾微微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等下會說明,先給對方遞了杯茶。
這杯茶還有溫度卻帶有些苦味,似乎是某種藥。日晴有些厭惡但還是乖乖喝完,而這個時間小瑾稍微說明了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月的事情。
雖然時間過去那麼久,但所有事情宛如靜止一般,並沒有繼續推動下去。
日晴將茶杯輕輕放置在一旁,忍不住陷入沉思,總覺得事情有點難以理解起來。不光是昏迷過久腦袋仍然一片混亂的緣故,更因為這昏迷一個月以來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緣故。
這世界並非繞著特定的人轉動,總覺得所有事情都因為他的昏倒而都停止的關係。不用多說也是因為出於某種擔心,若沒親耳聽見她沒事他可一點都沒辦法安心下來。
「我確認一下……雨音她,沒事了嗎?」
「還沉睡不醒呢,不過應該這幾天就會醒來。如果說她的清白,已經洗清了,我們提出的證據已經足夠解決了。」
日晴感覺到自己忍不住呼出一口氣,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原來在聽到答案前竟是如此緊張。
安心過後,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心與不解。
「說是清白,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發生了甚麼事情……」
就算已經解決仍然耿耿於懷,總覺得不能如此輕易的就接受。
應該說好像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啪。
一個掌聲在眼前響起,不只反射性的閉起眼睛,也打斷了思考的思緒。
像是要刻意引導對方的思考方向,眼看思考的方向可能偏向她不樂見的部分,於是小瑾才用這個方式吸引注意。
「搞清楚這點就是你要思考的問題囉。曦說如果你沒辦法解開謎題就真的開除你,所以……加油!」
「一臉天真地說這種話──就我目前知道的情報應該還不足以推論出事件的全貌……稍等一下。」
雖然還處於混亂狀態,但應該沒有到全然不知的程度。
最重要的問題,應該還是對方的身分。而這點也並非無法推論出來,雖然猜測居多,但還是稍微有些許頭緒。
與曦相比,就算還只是熱身所展現出的實力也高上好幾個檔次,這顯然並非正常邏輯能說得通的事情。
凡事都有例外,但是很多跡象卻不得不承認比起上等人還有更高的階級。不得不承認,這事情的確是個例外,但卻並非有如作弊的情形,而是外掛了。
比上等階級的上等人還要高的階級,那便是神。
霜不自然的狐耳以及尾巴,與秋梗留下的訊息正好相對應著,但同時也有另一項東西也能夠扯上關連──四神神社中,參拜道路兩旁豎立著的狐狸石像。
當時沒想那麼多腦袋並沒有轉過來,但是一旦思考便如泉湧般湧出。這些靈感現在想來,還真覺得自己有點蠢。
雨音自然而然被捲入其中,而她的身分,不就是四神神社的巫女?這個推論或許有些異想天開,但看他們的實力與當作自己家的輕鬆,不接受都有些勉強。
他們如此大膽活耀的樣子,真能隱瞞到滴水不漏嗎?就好比養了十年的狗其實是隻貓一樣,怎麼樣都不可能做到不為人知的地步,更何況還是完全沒打算隱瞞的高調?
不能被人知道的身分、只能拐彎抹角的借刀殺人。以及日晴沒有發現到的一個細節,在這個下等階級說的話傳不到上等階級耳中的這個世界,小瑾能在與他日常溝通的同時,還能夠與上等人煌冥正常交談。
超越了階級,似乎只有一種可能──如果那種可能真實存在的話……
──神。
小瑾勾起淺淡的微笑,抬起手溫柔的摸摸頭,孩子的天真卻帶著母親的慈愛。
「所有事情點到為止就好囉。」
輕柔的話語只需兩人心領神會,這個話題便到此為止。而既然曦不在場,或許可以表示通過與否全交由她來決定,而現在很明顯已經及格。
「我去看看雨音醒了沒。」
正要起身,一陣風卻輕柔的勾起了女孩柔順的秀髮,只見她抬起頭望向了風透進來的窗外。風光明媚的陽光流瀉進來,但更令小瑾在意的卻是這陣風所捎來的訊息。
可愛的臉龐皺起了眉頭,不解地將頭偏向一邊,然後又正坐了回去。
日晴正想開口,卻聽見外頭正有個急促的腳步聲快步跑了過來,聽上去非常急迫的樣子。不過並非是非常緊急、不好的事情,或許正好相反,因為在急促的腳步聲之後還有個悠閒細微的腳步聲跟在後頭。
小瑾立刻聽出來訪的兩人是誰,雖然很想參與,但很不巧剛剛風捎來的訊息她必須抽身去處理,沒辦法也只能先離席了。
趁著日晴被外頭的聲音吸引目光,她大大方方的直接起身偷溜出去。
門打開之時,小瑾與跑著進來的小桃擦肩而過,無意間完成了類似交接的轉換。
「咦,瑾大人不在嗎?」
聽著身後小桃的聲音,小瑾偷偷竊笑著,然後踏著步伐繼續向前。
門被重重關上,那已經是背後傳來的聲音。小瑾在門關上前已經踏步向前。
雖然可以很沒教養的直接翻牆出去,但怕被責罵,所以還是打算乖乖地走到門口離開。
離去的方向正好與月慵懶的步伐相平行,只見一名成熟有氣質的女性朝她走了過來,不同氣質卻有著如鏡子般映照出來的美貌,看似同一個模子印出來卻又有各自不同的個性。
「要加油哦。」
在距離恰到好處的距離時,月突然綻放出笑顏,在她眼中空無一人的前方溫柔地給予打氣。
雖然看不到,但感覺人就在這裡。
沒有理由,她就是知道。這無關於自己天生所擁有的才能,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沒理由不會認出來──至少對她而言是如此。
對女兒打氣完,接下來,稍微認真點去引導會感到迷茫的小羊吧。
散落一地的白紙,潦草的字跡已複雜的方式解釋了一個事情。
日晴瞪大了雙眼,眼神不停地閃爍,雙手緊握拳,忍不住呼出一口氣。
那名為安心的情感。
雨音醒了,內心的擔憂如心中落下的大石,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不少。而他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在聽說雨音沒事之前,他的內心竟然是如此緊繃。
「我現在可以去看她嗎?」
「不行呢。」
小桃有些尷尬但還是面帶著微笑,本人的意願必須要顧,這點她作為一名下等人、一名僕人是絕對要服從的最基本事項。
──不去見他嗎?
──暫時,可能先……
那張情緒低落的臉現在仍然歷歷在目,任誰看了都會於心不忍。小桃忍不住回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發生的事情,年代久遠是她還活著的時候,那時候也遇到了相同的問題,而她也如現在一樣面臨抉擇。
早已忘記那時做出何種選擇,人生很多時候會遇到明明就面對過但仍然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問題。
在不知道要如何選擇時,她還能夠選擇逃避。因為她是僕人,不需要額外的思考只須接受著命令就好。
但是,那副表情怎麼看都令人覺得心痛。
想要開口,好想告訴對方,但張了嘴,卻有股無形的力量制止了她。
「……看來,我似乎只能乖乖閉嘴囉。」
階級的差異讓日晴完全聽不見對方所說的話,從表情也不好做出判斷,只能被動的遞給對方紙筆。
小桃沒有第一時間接下,她看著純白的白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大腦想牽動身體將紙筆接下,但卻有更強大的力量給束縛住她,動彈不得。
頓時場面瀰漫著有些許尷尬且凝重,若剛剛小桃硬撐的笑容還有能夠解釋的空間,那麼現在等同是不打自招了。
隨著時間的拖延只會讓對方越想越糟糕,小桃知道這點但仍然毫無辦法,就算她平時可以過的隨興,但這世界上有很多時候必須做身不由己的事情。
即使明知道事情會越弄越糟,也愛莫能助。
顯然對方的運氣還是有的,門被拉開來,月在剛好的時機點進到了房內。
「月小姐……?」
日晴發現來訪的人是誰而發出聲音,他可沒敏銳到聽出小桃之後還有一名訪客,尤其兩人進門的時間明顯錯開,他已經先入為主認為兩人是為了不同的事情而來。
既然小桃這邊沒有下文,他很自然地先排序在後頭。
小桃行了個禮,除了是做符合自己身分的事情外,更是某種求援的表現──她知道自己只能到此為止。
從現場的情況判斷出情況,雖然只能掌握大概六七成,但這也足夠了。
「小雨不是不願意跟你見面,而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沒有資格?」
因為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以至於對方直接切入正題讓他楞了一下,慢了好幾拍才理解對方所說的意思。
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下,月還是好整以暇地乖乖坐好,並要了杯茶喝了一口後才開口回應。
「你知道她是甚麼階級嗎?」
「不是中等階級嗎?」
「……哦,好像要從那邊開始解釋。」
頓時發現自己要解釋的東西似乎不少,雖然覺得有些麻煩,但還是喝了口茶後提起耐心。
「我先說結論。她不是中等人,因為『共享』。」
「共享?」
剛剛從小瑾口中聽到的詞再度出現,但不同的是這次並沒有被對方略過。
「就像是把一顆蘋果平分給兩個人。不過不同的是平分的是身上的疾病與痛苦,也包含了情緒的起伏。
所以小雨能醒來不是我做了甚麼,而是因為把負面狀態分給了你一半。」
但是,這不過是分了一半,並不會因此而消失。一分為二的蘋果,並不會因為半分而有所缺少。
點到為此,剩下就看對方的慧根了。
果不出所料,日晴的確陷入了思考。
就結果來說,的確是賭對了。但是有沒有可能即使接受共享後只會讓他們都陷入昏迷?沒錯,共享的確可能讓雨音醒過來,但也有可能連同他一起陷入昏迷。
那個情況下可以賭,但是這個投資報酬率真的值得嗎?成功了是很好,但是失敗了不就是直接失去一名部下?在人力並不充裕的情況下,這個賭注真的值得嗎?
他可不覺得曦大人會選擇如此冒險的方法,事情還沒急迫到那種程度,想來是有絕對的把握。
總覺得仍然有個關鍵的地方沒有解開,如鯁在喉的很不痛快。
重新思考,那時是因為上等人被人殺掉所以迫在眉睫……等等,好像有那裡不對。
的確因為月小姐的緣故得知死者是上等人,但是這個案件從頭到尾無論是目擊證人亦或是發現屍體的人,都是巡警。
小桃當天早上出門拜訪了所有的上等人、事件發生後幾天他便造訪了死者的宅邸。
逼真的幻覺、滿是藤蔓的房間。但若不是他,完全看不出有人死亡的樣子。
整起案件完完全全都沒有引起恐慌,直到他打開了那扇「門」。
所有的對立都只在兩方面相互對峙,然而,全都發生於檯面之下。
合理的解釋,畢竟是中等人殺掉上等人的案件,隱瞞避免恐慌是必得做。但問題是真的有那麼單純?
肯定沒有。
選擇雨音這點本身就足夠稀奇,任何人或許都能擔任扣下板機的那個人,但絕對還是有個先後順序,尤其在後續打算隱瞞到底的情形下。如果怕被發現,選擇上肯定會先篩掉至少前五名的優先人選,但感覺到颶嵐的自負,顯然肯定是最佳人選。
而對於這個社會以及對於日晴的認知來說,最佳人選會選擇誰已經呼之欲出。
「雨音是……上等人?」
「是啊。」
不給對方震驚的時間,月幾乎是話語剛落便點頭稱是,毫不拖泥帶水。
不敢置信的震驚全寫在臉上,原本只是試著說出的「可能」瞬間被證實沒錯,這感覺可不輸給死後還能見到雨音的那種衝擊,甚至更勝於此。
腦袋暫時短路當機,微張了嘴一時之間仍然不敢相信。要知道他們認識了多久、交往了多久,甚至還生活在一起,怎麼可能不會發現?
「我們住在一起、一起生活,說不上朝夕相處但至少絕大多數時間都在一起,我怎麼沒有發現?她如果是上等人我說的話她不就都聽不到,可是……」
可是她跟他相處的時候,完全不像在假裝的……
無論如何都無法坦然相信,因為根本沒辦法相信。
一隻手輕輕放到了日晴的頭上,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讓他頓時有了錯覺。月輕柔溫暖的笑了下,沒有過多的言論但這樣就足夠了。
日晴稍微深呼吸幾口氣,這才稍微冷靜下來。抬起頭直視著對方,後者也藉機收回了手,換回原先的慵懶。
氣氛回復如平常一般,不得不說還是這樣比較輕鬆。
「妳是怎麼看的?雨音她是上等人的事情妳們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妳們。包含著曦。
月毫不客氣很坦白的說。
「早就發現囉。不如說小雨根本沒打算在我們面前隱瞞。」
「咦,為甚麼?」
遲鈍的發言換來一記手刀。
「傻瓜,因為你們階級不同啊。假設如果你死後見到她時發現她是上等人後,你會怎麼做?」
會怎麼做?日晴愣了下,原本只是個很簡單的問題,但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雨音是上等人的話……
越過了如拱門般紅色的鳥居,一名身穿著巫女服的少女手拿著掃帚,手掩住嘴,滿臉的震驚甚至留下重逢的淚水。
他衝上去緊緊抱住對方,少女輕輕靠在少年的懷裡。
然後,她卻是個上等人。
「……可能會有所顧忌。最後可能也只會是很聊得來的朋友吧。」
他可不覺得自己在知道對方是上等人後仍然能把自己活著時說不出口的話鼓起勇氣表白,或許就如生前那般,仍然把情感藏在心裡面吧。
朋友肯定是沒問題,原本就是朋友,他們也習慣了彼此無聲的世界,但更進一步或許會非常艱難。
但這誰也無法保證。
生前的遺憾,死後有了能重來延續結局的可能。或許會導致不同的結果也說不定。
但是,結果絕對與現在不同,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
不過可以知道的是,不要輕易拋棄得之不易的緣分。
無論有甚麼困難阻饒,無論身分差距多麼懸殊,那些很重要嗎?
月輕輕勾起了微笑,然後轉過頭轉向了一直在一旁旁觀的小桃。
「小桃,告訴他吧,小雨在哪裡。」
輕柔的一句話如解開枷鎖的鑰匙,小桃找回了原本發生的話語權,原本遏止自己的身體能夠自然動作,提起筆來在白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了文字。
聽著匆匆離去的腳步,月與小桃還是在房內待了一會。
「希望能順利。」
「沒問題的。」
本不該聽見下等人聲音的月,現在卻極其自然的給予回覆。
她望向了窗外,好像快要下雨了。但她卻有如在中廊打瞌睡的貓一般,只微微打了個呵欠,並不怎麼在意。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可沒有那麼單純。」
月稍微停頓下,然後繼續接下去。
「當然,也沒有那麼複雜。」
日晴剛走出曦的家中,天便開始降雨。
抬起頭,感受著天降下的甘霖,看得出來這場與應該沒那麼快就停下。
但他仍然沒有打算返回去拿雨具,即使自己才剛離開大門,要回去只是轉個身就到的事情,但他仍然沒有選擇那條路,而是繼續向前。
握緊字條,因為力道連同墨水都有些變皺。
日晴拖著剛醒來的身體,三步併作兩步的踏出步伐。
天空下著雨,與不少撐著傘的行人擦肩而過。身上的水滴順著衣服的纖維滑落墜入地面,濺起沒有多少人注意的小水花。
不少人回過頭多瞄了他一眼,身上奇特的衣服引了不少注目,但他一心一意的向前行走,視若無睹。
很快的就來到在熟悉不已的場景,紅色的鳥居、參拜的石階道路、聳立兩旁的狐狸石像。
與雨音相遇的那天光景有些重疊,雖然那天是晴天,但一身的狼狽與疲倦卻有似曾相似的熟悉。
當時沒有預料的驚喜,現在卻有著重新開始認識。兩者的情況皆不相同,但此時此刻的心情卻是相同。
跨過了鳥居,陰沉的天氣瞬間豁然開朗。落在身上的雨水瞬間消失,抬起頭只會見到燦爛的陽光。
一片烏雲密布的天空,卻只有一處淨土。橘黃色的太陽攜帶著蒼藍的天空在烏黑的雲層中央壟罩在四神神社的上方。
沒有半點聲音,連落雨聲也聽不見。就宛如有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明明還能看見遠方正下著雨,但在這裡卻是毫無疑問的晴天。
連石階也沒遭受雨水汙染,乾燥的不見濕滑。突兀卻覺得理所當然,正因為這裡是如此神聖的地方。
視線越過整排的狐狸石像,在盡頭見到一名身著巫女服的少女。
背對著,但那頭柔順的秀髮、那身嬌弱的背影,他不可能認錯。
日晴眨了眨眼,記憶與現實不吻合的重疊上來。
那天也是像今天這樣,只是今日見不著對方欣喜若狂的驚喜神色。
不同於當時的向前邁步,步伐踏出的幅度大卻沒有奔跑。
腦袋一片空白,連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說什麼。
過去與現在的記憶片段,漸漸開始同步重合。
雨音聽到腳步聲轉了過去,瞬間的情感全寫在臉上,身體微微向後,想要逃卻搶先被對方緊緊抓住。
在記憶的最後,完全重疊。
緊緊將人擁抱在一起,感受著許久沒感受到的氣味與溫度。雨音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張了嘴想要說些甚麼,但最終還是不忍破壞這個美好時刻。
輕輕靠在對方的胸膛,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要說話。
至少,暫時先不要破壞這美好的時刻。
兩人肩併著肩坐好,許久沒有好好聊聊。
日晴腦中閃過許多與她對話的記憶,雖然對話沒辦法回話但會因為他說了個有趣的話題而發笑、也會因為他說的話而難過。
這些,莫非都是虛假的嗎?
並非虛假,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生前沒辦法開口說話,死後自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表達。
很自然而然的,就說了個謊言。
他們之間無須用言語溝通,她也習慣不說話的日子,早已習慣她們之間的無聲交流。
當然,這無法構成欺騙對方的理由。
原以為會受到責罵,但迎來的卻是額頭上一個輕柔的吻。
百思不得其解,眨了眨眼滿是不敢相信。
日晴微微笑了。
「不管妳隱瞞了甚麼,我都相信妳一定有自己考量與理由。因為我就是這麼愛妳。」
如同當時聽聞雨音殺人時那般堅定的信任,沒有絲毫的質疑以及質疑。即使最後得知對方絲毫沒有任何計畫,他仍甘願受騙。
雨音哭了,也笑了,露出如雨過天晴的彩虹般,燦爛的笑顏。
人與人的溝通很複雜,也很單純。
溝通並不局限於言語,只要有心就算聽不見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