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靠自己尋找出佐德所在的地點。
「小安,背叛,不可信,要,自己去找。」黛蓮娜一邊思考,一邊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或許是沒有預料到精靈少女的行動,除了帶她過來的兩位黑衣人外,並無其他人看守,然而就在她即將到達賭場的出口時,幾位黑衣人從密室的方向衝了出來。
「封鎖出口,徹查所有人,一個都不許放過!」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已經上了一層幻術的她,自然一點都不擔心會被識破,因為她相信大麻之神的力量,一如她一直以來所受到的幫助那樣。
「啊!」
大概是受不了這種長時間緊繃的氣氛,一個靠近出口、穿著斗篷的女子尖叫著刺傷了她身旁的門衛,接著頭也不回地狂奔逃走了,而以此為導火線,人群的不安和憤怒終於到達了極限。許多賭客都紛紛起身反抗,其中更是不乏有人趁火打劫、掠奪籌碼和金錢、襲擊工作人員,使得場面一度變得非常混亂。
黛蓮娜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趁著黑衣人與工作人員們忙著控制現場、追捕第一個跑出去的賭客時,她就夾在人群間順利地跑出了賭場。
雖然黛蓮娜循著記憶找到了最後一次看見佐德的地方,但除了消失的方向外,她沒有任何線索,而且如果貿然進行搜索的話,還可能會讓自己再度陷入危險。
想來想去,她決定先躲在附近的巷弄間靜觀其變,因為她的消失,一定會讓黑衣人來找曾經與她有關的佐德,到時只要跟蹤他們就好。
「什麼?不見了?」
然而她卻從黑衣人的口中,聽見了佐德早已失蹤的消息。
※
當佐德從黑暗中醒過來時,他覺得全身都像被馬車輾過一樣疼痛,到處都是瘀青、骨折和出血,只要試著挪動身體就感覺好像要四分五裂。
雖然全身都痛到快死了,但佐德知道,如果他在這倒下了,那下場才是真的死路一條,所幸他的四肢並沒有被綁住,讓他不用再花力氣去掙脫束縛。
環顧四周,這裡似乎是一個倉庫,只有一個寬鬆的布袋裹住了他。倉庫的角落有一扇窗戶,位置很高,目測大小應該可以讓他勉強鑽過,可惜的是牆壁外面就是湍急的排水溝,這傷跳下去恐怕就直接一命嗚呼了。
如果想要活命,除了從門逃出去外,別無他法。
「有了Heaven,沒人能再小看我們了。」才剛打定主意,佐德就聽見門外傳來了兩個男子的交談聲。
「想到可以邀到多少功勞和大麻,我就止不住笑容!」
「不過還真是沒想到,大麻界的傳奇竟然是一個精靈少女,聽說連髮絲都是百分之百的純大麻,只要吸上一口就能看見天堂。」
「那是要獻給老大的東西,你可別想碰她哈!」
「哼,我是想碰也碰不到好嗎?誰叫我們被派來看守這個倒楣鬼。」
「哈哈哈!他也真是有夠笨,什麼都不知道就跟著那個雀斑小鬼,毫無防備到差點讓我笑死!」
「這次也是賣器官吧,反正不過就是個廢物。」
「死前還能幫他做出貢獻,我們還真是好人呢哈哈哈!」
嗯,一定要趕快逃出去才行,我才不想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家鄉的芭樂田還再等著我回去照顧呢。
雖然機會不大,但佐德還是決定賭一把,直接從剛才看見的窗戶跳下去,反正橫豎都是死。論武力,他絕對打不過門外的看守,更何況他現在渾身是傷,就算成功從門逃出去,也一定很快就會被抓回來,不如跳下去順著水流沖走,不僅能夠快速遠離,幸運的話還能保住一命。
嘩啦──!
水花濺起,佐德孤注一擲地跳了下去。
※
寂靜的夜晚,一個白衣男子哼著輕快的曲調,用推車載著幾個屍體,一股腦地倒進了旁邊的廢水溝中。
撲通撲通!落水的聲音一下就被吞噬在了湍急的水花裡。
「下輩子投胎好好做人吧。」
男子掛著譏諷的微笑,轉身準備返程,卻在泥濘又臭氣沖天的岸邊,踢到了一個幾乎不成人形的東西。
「嗚呃……」
「哦?居然有人活著嗎?」白衣男子用像看稀奇東西的眼神,打量這個半身都浸在溝中,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的傢伙。
「全身粉碎性骨折,皮膚跟肌肉都嚴重創傷,內臟大概也快爛了,然而卻還活著。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耐受的身體呢。」
「救命……」大概是聽到聲音,那個人抓住了白衣男子踩在他手邊的腳,其力道之大,就像將他嵌在了地上。
「想要我救你嗎?那想必你已經準備好付出相應的代價了吧。」
白衣男子勾起了淡淡的微笑,眼底盡是藏不住的笑意,「正好,我缺個病人呢。」他的表情就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樣。
※
碰!框啷框啷──!
「啊!可惡又失敗了!」
黑暗中,不知從哪傳來了男人的咒罵,和摔碎東西的聲音。
循著來源,佐德睜開了沉重的雙眼,這才讓模糊的光照進了他的視野。
「嘶……」
刺鼻的消毒水味在他甦醒的瞬間,從鼻腔直衝大腦,讓他湧起一股噁心想吐的感覺,然而身體劇烈的疼痛,卻只能讓他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醒了?」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剛才發出咒罵聲的男子逐漸向他靠近,「嗯,恢復狀態比預期要好,神經也正常運作,看來這次配方可以用。」
「你……」
「我是梅爾,是這個地下醫院唯一的醫生,你就儘管高興吧!因為你活下來了。」大概是早就習慣於這種對話,自稱為梅爾的醫生,一下就把他想問的問題都答完了。
「好消息是,你大概再過兩天就能完全康復了,而壞消息是,你遇到了我。」
啪!這個叫梅爾的白衣男子闔起了手中的病歷表,衝著佐德露出了微笑,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不,其實就算他想也沒辦法做出反應,因為他全身上下都包得跟木乃伊一樣。
「總之你就先好好靜養吧,其他的之後再說。」
兩天後,佐德真的一如梅爾所說的,完全痊癒了。
如果沒有那些粗暴又奇怪的治療手段,讓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整個生不如死,那就更好了。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
佐德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似乎不敢相信聽到了什麼。
「住院費、診療費和藥劑損失,加起來總共一萬八千八百五十金幣,看在你第一次來的份上,算你一萬金幣就好。」
一萬金幣……就算捨去了後面的八千八百五十,還是一筆天價啊!他種一年芭樂也才十金幣左右,這是要他種一千年才夠還清啊!
「對不起我沒錢。」
「我想也是,那你就在這充當助手還債吧。」
「我需要做什麼呢?」
梅爾勾起了一抹降到冰點的微笑,讓佐德突然覺得全身好像都冷了起來。
「清掃。」
所謂的地下醫院,就是沒有營業許可卻在檯面下治療病人的地方,而其中不外乎都會收取高額費用,或是進行違反道德倫理的實驗。梅爾就是兩者兼備的無良醫生。不過,大概是因為他的醫術太過高超,也從不挑人治療的關係,所以黑白兩道都不敢輕易動他。
「難道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溫柔也是要錢的,還是簡單粗暴的效果好又便宜。」
不管幾次,佐德都沒辦法習慣病人淒慘的哀號,搞得好像每次都在看什麼地獄的酷刑一樣。
「為什麼不用麻醉藥呢?」
「你以為我很多錢喔。」彷彿聽到什麼可笑的事,梅爾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
欸不是,你那些天價的醫療費都花去哪了?
「你去看過藥房了吧,那你應該能明白那些資金都去了哪。」
藥房?是說隔壁那個種了很多枯草,到處都是一片狼藉的房間嗎?
佐德回憶起他恢復意識的那天,梅爾破口大罵的聲音,現在想來,應該是在憤怒又養成藥草失敗了吧。
那個房間簡直不能用悲慘來形容,根本是藥草終結者,到底是怎麼養才會變成那個樣子啊?
「錢的用途只有一種,研究。除此之外的消費,都是浪費。」
「你就不怕病人痛死嗎?」
梅爾冷笑了一聲。
「我可是黑街的醫生,能得到治療就該慶幸了。敖不熬得過是他們的事,病人都只是我測試新藥的白老鼠罷了。當然,你也是。」
雖然梅爾嘴上說得這麼無情,下手也很重,但他沒發現的是,即使他將研究藥物擺在第一,還是會下意識保留身為醫生的本性,不然他早就會因為得罪某個大人物而死無全屍了。
「今天就到這,把休息的牌子掛好後就去收尾吧。」
「知道了。」
最後的收尾工作:清掃──顧名思義就是將環境清理乾淨,只是掃的東西跟世俗所認為的不太一樣而已。
之前第一次清掃時,梅爾說這些屍體都是窮凶惡極的流浪者,沒有任何勢力和貢獻還想跟他討價還價,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所以不用那麼小心,碰碰碰全部丟上去丟掉就好,但佐德還是會不自覺地去想,他們也是人,或許都不是自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看著眼前湍急的流水,和隨波漂走的浮屍,佐德不禁想起了失去意識前,跟著他和小安走進這裡的精靈少女。那時他只來得及看見黑色的衣角朝他揍過來,等到自己終於掙扎著醒過來後,就發現自己被關起來了。
精靈少女大概被帶走了吧,雖然聽不太懂看守說的話,不過從內容推測,她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但,他只是一個農夫,光在這條黑街自保就花盡了全力,還想去學別人英雄救美?做白日夢也該有個限度。
佐德搖了搖頭,自嘲地勾起嘴角,踏上了返途。
除了治療外,梅爾的醫院也兼做製毒和情報販售。
有些付不起醫療費的病人,就會改用各種情報或藥材來交換,反之,如果想要什麼情報或毒藥,就必須向他支付龐大的費用。
「為什麼當初不讓我用情報付呢?」佐德擺弄著藥草,發揮著農夫的看家本領,自從他前幾天開始接手照顧藥草後,梅爾終於不用再煩惱藥草的來源了。
「你有嗎?」梅爾連頭都沒抬一下,聲音帶著明顯的輕蔑。
想來想去,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那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說。」
「Heaven是什麼?」
框啷──!
燒瓶破碎的聲音瞬間迴盪了整個藥房。
「你從哪聽到這個詞的?」梅爾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神恐怖到像要在他身上看出一個洞來。
「呃……黑衣人?」
「說詳細點。」
吞了吞口水,佐德說出了他落水那天遇到的遭遇,包括自己捲進槍戰,救了精靈少女,還有跟著快遞員小安逃走,卻被人從背後暴打一頓關起來,還有因為差點被賣掉器官,所以逼不得已只好跳水求生,最後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被梅爾包得跟木乃伊一樣。
描述的過程中,梅爾都不發一語,只是直直盯著他看,好像恨不得把他腦袋撬開來仔細檢查一樣,讓佐德感到很害怕,當他終於回過神來時,已經全部都對這個地下醫生說出來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
聽完佐德的話,梅爾低頭沉思了一陣子,接著,放聲大笑了出來。
「我改變主意了。」他從自己的笑聲中抬起了頭,眼神變得十分犀利。
「什麼?」
「我們來談談你的醫療費吧。」
※
好幾日,黛蓮娜都徘迴在黑暗的巷弄間,以極少量的高純度大麻向發作的貧困毒癮者交換食物。
「放棄他不就好了?」大麻之神吸著他的菸,在黛蓮娜的傷口上施下了治癒的法術,而他們現在正躲在一間狹窄的廢棄屋中。
「一定,還活著,我,會找到。」黛蓮娜用堅決的眼神,瞪向了大麻之神。
「如你所願。」西裝筆挺的男子飄浮在空中,任由他手中的大麻菸瀰漫整個空間,就算過了這麼久,他還是無法理解黛蓮娜在想什麼,如果她希望,明明直接向他許願就好,她卻選擇要靠自己尋找。
呵,當初要她不要依賴神力的是誰?不就是他嗎。
大麻之神有些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菸斗,從黛蓮娜開始用心在那個臭小子身上以後,他就覺得自己獲得的快樂變少了。
起初,大麻之神只是覺得,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天真的人,似乎能給他無聊的神明生活帶來點樂趣,但看著她堅強不放棄的模樣,他慢慢變得想要知道,如果給她無數次修改的機會,她會展示出什麼樣的故事給他看呢?
然而他為她盡心盡力、任勞任怨、隨叫隨到,她居然跟他說那個賣芭樂的傢伙是唯一對她好的人,讓他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這種煩悶的感覺像什麼?像自己辛辛苦苦種的大麻,卻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給搶了,還沒有任何管道可以申訴一樣。
幹!
就在大麻之神暗自抱怨自己的好心被雷劈,而黛蓮娜吃著得來不易的食物時,另一方面,由於黛蓮娜的舉動,黑街的毒癮者間掀起了小小的傳聞,說有個穿斗篷的黑衣人在他們最痛苦的時刻,不僅救了他們的命,還只要求一點食物作為回報,在這條黑街真是十分奇怪的事。
而這傳聞當然就傳進了情報商梅爾,以及助手佐德的耳中。
佐德說,當初精靈少女就是被黑衣人帶走的,於是梅爾便同意讓佐德帶著防身的毒藥,去找找這個神秘的黑衣人是誰,沒想到當他循著梅爾提供的線索找到那個黑衣人時,一陣嗆鼻的煙霧掃過,再睜開眼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正是他之前一直擔憂著的精靈少女,這讓他感到非常驚訝。
「太好了……幸好妳沒事。」佐德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實在沒想到還能夠再見到這個精靈少女,這下,他終於能夠實現他們的約定了。
在佐德的帶領下,黛蓮娜來到了梅爾的地下醫院。
「我回來了。」
「妳就是Heaven嗎?」
聽到這個詞,黛蓮娜全身的神經都瞬間緊繃了起來。
他們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個名字的?難道她錯了嗎?佐德其實也跟那些人一樣,只是把她當成發財的工具?
「哪有人第一句就問這個!」
「抱歉沒忍住。」
白衣男子向她低頭賠笑了一下,他的雙眼中沒有貪婪,有的只有像孩子般的好奇與期待,這讓黛蓮娜感到很疑惑。
「你好,精靈小姐,我是梅爾醫生,妳的情況我大致都瞭解了,畢竟關於Heaven的傳聞可是滿天飛呢。」自稱梅爾的棕髮醫生,提了一下銀框眼鏡的鏡腳,語氣也放柔了一些。
黛蓮娜看向了身旁的佐德,她的腦袋感覺還是亂糟糟的。
「我知道妳現在很混亂,不過妳可以儘管放心,這裡很安全,除了他和我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妳在這。」
「妳很中意佐德呢,看來當初真是沒有救錯人。」梅爾露出了一個平靜的微笑,而黛蓮娜當然沒有漏聽這句話。
這個看起來很可疑的醫生救了佐德?
「對,別看梅爾這個樣子,他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醫生。」撇除簡單粗暴的治療和高額費用的話。
「別這樣看我,我請佐德帶妳回來的原因,不為別的,就是想研究妳那個大麻身體。」
「等等,要這麼直白嗎!?」
「繞圈子不是我的作風,況且我認為,把話說清楚才是最好的做法。」梅爾翻了一個大白眼,順便鄙視了佐德一番。
他們在說什麼?研究我的身體?
黛蓮娜想起了逃出牧場前的經歷,各種爭鬥與鮮血都圍繞著她發生,她就像一個物品般,無數次被殘酷地索取與利用,直到現在,那些畫面都還歷歷在目,而她已經不想再回到那種地方了。
「小女孩,大麻可不是只有毒品的效用而已。」似乎是發現了她的不安,梅爾特地放大了一點音量。「毒與藥,不過一線之隔。」
梅爾朝佐德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留下黛蓮娜一個人站在他們的面前。
「我現在給妳兩個選擇,留下來協助我研究麻藥,或是離開這裡。」梅爾的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但他的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波瀾。
「如果妳選擇協助我,妳就能得到我的庇護,相對的,如果妳選擇離開,我也不會攔妳,除此之外還會告訴妳一個安全脫逃的路線。」
這兩個選擇聽起來都百利無一害,讓黛蓮娜實在不明白梅爾的用意是什麼。
「可是佐德不能跟妳走。」
聽到這句話,黛蓮娜瞬間看向了佐德,對方卻馬上迴避了她的視線,表情顯得十分古怪。
「妳就別看他了,他在我這欠了一筆醫療費,正在做助手還債呢。不過如果妳願意留下來,我可以考慮之後一筆勾銷,還你們自由。」
深思熟慮後,她的選擇是?
A. 接受庇護,留下來協助梅爾研究,幫佐德還債後再一起走。
B. 拒絕提議,從此和佐德劃清界線,把握安全逃離的機會。
【作者的話】
第一次寫燒腦的鬥智劇,這跟我想像的接龍好像不太一樣欸?
睡眠不足,寫到ㄎ一ㄤ掉,越寫越歡樂,後面直接放飛自我。不過我的回合就到這裡了,下一棒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