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象限七月活動《安價接龍大作戰》
第一棒
「等等,你說你背上的那是?」
「大麻。」
男人繼續問道:「所以我自以為伸張正義救了被士兵圍住的精靈少女,卻成了走私毒品的幫兇?」
「我也不知道家鄉路邊隨便長的雜草會是違禁品啊!」
無人的小巷,有兩個人抱著頭哀號,除了用倒楣來形容,還是倒楣啊!
這段事發經過必須回溯到五小時前。
男人一大早從村里出發,騎著三輪車載運芭樂進城做買賣,哪裡料到捲入黑幫槍戰,除了賴以為生的整車芭樂被打爛,還被士兵當成是黑幫分子強行逮捕坐牢。
偶爾跟同鄉打屁閒聊時,常說哪個官兵又為了業績和升等,強行誣陷無辜平民入獄,沒想過有天卻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路人甲。
「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被上手銬的滋味,第一次當逃獄犯。」男人哀聲連連,看了一眼坐在空酒桶上的精靈少女,嘴角露出苦笑的說:「第一次做出像個俠義之士的舉動,唉,挺好……的吧……」
「我比你更悲慘,好不好?」雀斑少年雙腿盤坐在地,打開背包清點大麻磚的數量。「我本來是個超平凡超普通的快遞員,只是趁下班和放假的空檔,幫忙牧場主人拔路邊的雜草和送包裹賺零用錢。誰曉得會捲進軍隊鎮壓,害得我必須一邊躲子彈,一邊多搶點貨。」
「你真熱愛你的快遞工作。」
「顧客至上嘛,雖然牧場主人被打成蜂窩領不到訂金,但是中盤商給的運送酬勞還是相當優渥。」
「等等,你根本是製毒集團的車手、共犯!」
「為什麼要指著我?誤會大啦,我就是個賺外快的,哪有本事幹那種喪盡天良的工作!」
男人連忙摀住耳朵不聽雀斑少年的辯解。他想起家裡的果園和大哥一家子,原本自種自賣的莊稼生活,短短一天之間人生徹底翻盤,希望別牽連到親人朋友才好。
男人看向始終沉默不語的精靈少女,寬大衣服掩蓋之下的瘦弱身板,外露的皮膚盡是紅一塊青一塊的瘀傷。
「我計畫逃出城避風頭?妳有什麼打算嗎?」男人走近精靈少女身邊試圖攀談,畢竟少女是自己救出來的,中途拋棄也說不過去。「還是妳有想去的地方,我送妳一程。」
不料,只得到她冷漠的回視。
雀斑少年綁緊背包繩索,視線落在男人和精靈少女身上。
「這個精靈是個啞巴。」雀斑少年好意提醒男人。「據我所知,她從小舌頭被剪掉,一直被牧場主人飼養在牧場裡。」
男人聽到這種噁心話,心中瞬間湧上對雀斑少年的鄙視情緒。固然牧場主人十惡不赦,眼前的雀斑少年一副輕鬆平常的話語也令他作噁。
「跟我走吧,出城後我一定找個好人家收養妳。」男人伸手牽住精靈少女的手,見她乖乖的服從跟隨,更加深對她的憐憫之心。
雀斑少年背負著沉重貨物與男人並肩同行,但男人的步伐大且快,連精靈少女都必須小跑步跟上腳步,雙方漸行漸遠,最後雀斑少年停在雙叉路口選擇了另一條路。
男人眼角餘光看不見對方的身影後,心情輕鬆許多,跟那種攜帶毒品的不明份子混在一塊,再被當作同夥逮捕就真的後半輩子住監獄了。
抄小路偷偷摸摸來到農產推廣公會的後門,男人帶著精靈少女躲在雜物堆後方等待傍晚下班時段。當熟識的公會職員推開後門準備鎖門之際,男人搶先拿抹布塞住差點脫口大叫的職員嘴巴,急忙把他拖進狹窄陰暗的防火巷裡。
跌坐在水溝蓋上的公會職員像撞見鬼一樣睜圓眼珠,視線不停地在男人和精靈少女身上來回游移。
「噓──我是無辜的……」
男人深深嘆了口氣,將事發經過鉅細靡遺的講述出來。
公會職員的情緒隨著男人的解釋而漸漸平復,但看著精靈少女的視線仍舊充滿困惑。
「看在我們幼稚園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的份上,幫幫忙,安排今天最後一輛貨車送我和她兩人出城。」
「你知道你變成綁架犯了嗎?」職員手指著精靈少女,壓低聲音一口拒絕。「要是被查到包庇你們,害我丟飯碗坐牢,我那個照三餐供養的女朋友該怎麼辦?」
「就算在城門被抓,打死我也不會供出你。」男人決定再接再厲的勸說:「我把我畢生的積蓄全部換成了黃金,如果你願意幫這個忙,等成功出城我就去挖出來分你兩成,三成……不,五成!」
公會職員猶豫不決好一陣子,最後在男人利誘之下勉為其難的同意安排貨車。
落日時分,最後一輛載滿空木箱的馬車等待城門警衛的查驗。
捲縮在狹窄空間的男人感覺到馬車突然上下震盪,猜想是經過城門外那個經費短缺未補的坑洞,聽著鐵製大門關閉的沉重聲響,大氣不敢喘的他這才稍微放鬆情緒。
馬車行駛在平坦的泥巴路上,前方的兩道箭頭路牌,左邊指向村落,右邊指向森林。車夫舉起鞭子一抽,馬車便轉了個方向行進。
路程顛簸將人震得暈頭轉向,當男人從貨車底部的夾層爬出時,早已麻木的雙腳差點站不穩,精靈少女模仿他的舉動下車然後摔倒。
「一路上提心吊膽,看情況沒有士兵追來,天助我也啊。」公會職員抹掉額頭汗水,露出安心的微笑。
「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的幫助……」頭暈稍加恢復的男人發覺他們身處在昏暗森林裡,驚覺將精靈少女拉向自己身後。「等等,為什麼載我們來森林?他們又是誰?」
「蛤?」公會職員上揚歪斜的嘴角嘲笑男人愚蠢。
公會職員身後的樹林陸續走出一群凶神惡煞,男人看著他們腰間的槍套,回想起早上經歷過的槍戰,尖叫、槍聲和倒在血泊的人,突然一股惡寒從腳底直竄頭頂,害得他渾身發抖不止。
「你跟黑幫勾結?你不會打算出賣我吧?」男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所信任的同班同學正向那群黑幫哈腰討好。
「她就是大麻界的傳奇,Heaven?」黑幫老大親暱的拍拍公會職員的腦袋,用審視貨物的眼神打量普通至極的精靈少女,隨即放聲大笑:「全身上下包含毛髮皮屑,全部都是100%高純度大麻,只要有她,再也不需要找貨源,哈哈哈哈巨額財富哈哈哈哈。」
「高純度大麻?」無數問號從男人頭頂飛出,心裡鄙視這些吸菸吸到康掉,精神錯亂的瘋子。「不不,搞錯了,她只是一個可憐的精靈少女……」
碰,槍聲響起,男人額頭正中一顆子彈,倒地,命喪當場。
精靈少女垂頭目視男人頭部流出的鮮血染紅鞋子。
黑幫老大倒抽一口氣,見到貨物毫髮無傷,放心之餘轉而憤怒朝屬下大吼:「誰開的槍,萬一打死Heaven,誰該死!」
有了起頭的第一槍,妄想一夕致富的眾人開始互相射殺。
此起彼落的槍聲在短短數秒內戛然而止。
「哇哈哈哈哈我活下來啦!」從血泊中站起的大贏家,是最先趴地裝死的公會職員。「獨佔Heaven的我,總算不必靠借高利貸供養女朋……」
無人看管的少女抄起放在貨車邊緣的生鏽柴刀,如割草般一手抓住生還者的頭髮,一刀橫砍,身首分離。
馬車周圍的森林恢復寂靜,躺在泥地上的屍體們宛如熟睡的嬰兒安安分分,蟲鳴聲不受驚擾再度高聲歡唱。
精靈少女站立於原地,眼神望向黑暗虛空,嘴唇蠕動反覆唸誦相同語句。
嘴裡發出的咿咿呀呀不明聲音,化為另一界面的語言傳遞而去。
「召喚,大麻之神。」
「嗨,親愛的黛蓮娜,對這次的結果不滿意,是嗎?」
一身西裝筆挺的壯碩熟男翹腳坐於木箱上,撫平現身時弄得有些凌亂的油頭,他從西裝外套內側掏出一根大麻菸,用打火機點燃後,舒暢的吸了好幾大口。
「修改無數次路線,才達成殺掉牧場主人、逃脫牧場的自由路線。」大麻之神摸摸他方正厚實下巴的鬍渣,吐出一口能讓凡人飄然欲仙的濃煙。「妳該關心往後的生存方式,尚未真正逃離覬覦妳身體的王八蛋之前,何必在乎一個種芭樂的農夫死活。」
稱作黛蓮娜的精靈少女挪動腳步蹲在男人身邊,手指輕輕撫摸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我喜歡他。」
「妳是思春期少女嗎?」大麻之神大翻白眼,驚訝的差點把菸吞下肚。「我的黛蓮娜啊,沒能力的男人比比皆是,究竟哪一點讓妳看上?」
「這個人,唯一,真心對我好。」黛蓮娜低垂著頭掩飾發熱的臉頰。
「唯一?」大麻之神嘴角抽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回溯,逃出牢獄的時間點。」
「妳應該多用點大腦考慮,這次的路線其實挺不錯,繼續走下去才是正確判斷。往後的日子長的很,來來去去的過客,就像這口大麻煙的持續效果,美好而短暫。」
大麻之神抽菸抽得起勁,抖掉燒得過長的煙灰,抽沒幾口,索性丟掉再重新點燃新的一根。
黛蓮娜看著滿地的菸蒂和小山一樣的煙灰,抬頭瞧瞧享受大麻帶來愉悅感的大麻之神,她雙手叉腰猶如發號命令的說:「這個人救我,現在,換我救他性命。」
「如妳所願,別後悔。」
大麻之神化為一團大麻煙霧籠罩住精靈少女。
「等等,你說你背上的那是?」
「大麻。」
男人繼續問道:「所以我自以為伸張正義救了被士兵圍住的精靈少女,卻成了走私毒品的幫兇?」
「我也不知道家鄉路邊隨便長的雜草會是違禁品啊!」
無人的小巷,有兩個人抱著頭哀號。
黛蓮娜無聊的張大嘴打哈欠,她坐在空酒桶上懸空的小腿晃啊晃,將他們怨嘆倒楣的行為看在眼裡。
男人哀聲連連,看著精靈少女寬大衣服掩蓋之下的瘦弱身板和皮膚瘀青,樣樣凸顯遭受凌虐,他沉默了。
「帶她逃離那幫軍隊的迫害,至少我的人生中做了一件善舉。」
「你肯定被通緝了,有什麼打算嗎?」雀斑少年雙腿盤坐在地,打開背包清點大麻磚的數量。
「當然是出城避風頭?」男人想到自家果園尚未採收的芭樂,栽種的心血付之一炬讓他心疼。走近精靈少女身邊試圖攀談,畢竟少女是自己救出來的,好事自是做到底。「妳有什麼打算嗎?還是妳有想去的地方?」
不料,只得到她冷漠的回視。
「這個精靈是個啞巴。」雀斑少年視線落在男人和精靈少女身上。「就我所知,牧場主人似乎把她當成商品,做某種買賣。」
男人像是對待孩子般摸著精靈少女的頭髮,見她安安靜靜的模樣,更加深對她的憐憫之心。
「跟我走吧,出城後我一定找個好人家收養妳。」
「我正好要出城送貨,既然目的相同就一塊行動吧。」雀斑少年綁緊背包繩索,背著沉重貨物與男人並肩同行。
「不,我想我們各走各的比較妥當。」男人沉吟片刻,最後拒絕雀斑少年的建議,握住精靈少女的手快步遠離。
男人的步伐大且快,瘦弱的精靈少女那裡跟的上步伐,腳步搖搖晃晃摔倒之際,幸好雀斑少年及時扶住她站穩。
「欸欸,你好歹考慮下女孩子的處境,哪經得起跟你東奔西跑。」
「好吧,你有任何建議嗎?」
「當然有。身為一名稱職的快遞員,大街小巷哪裡沒跑過,躲避入城繳稅金的老鼠洞倒也知道兩三處。」
男人嘆了口氣,打算動用城裡的朋友幫助自己偷渡的想法顯得很蠢,別無他法的說:「你帶路。」
「交給專業的來。」雀斑少年伸出拳頭捶胸膛,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我叫小安,大哥怎麼稱呼?」
「呃,我叫……佐德。」男人暗自懊悔,本想隨便取個假名,卻直接脫口真實名字。
小安揮手示意兩人跟隨,一路上滔滔不絕講述快遞工作遇上的鬼故事緩和沉重氣氛,最後帶著他們走向雙叉路口交會處的商辦大樓內。
一樓內部警戒森嚴,眼神兇惡的警衛緊盯著不放,看到這些人腰間的槍套,令佐德回憶起早上街頭黑幫槍戰的恐怖情境,不禁渾身發抖。突然一隻消瘦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掌,彷彿察覺到害怕試圖給予安慰。
男人心裡有些感動,打起精神對著精靈少女露出一抹微笑。
「裡面走。」小安兩手用力推開逃生門。「別嫌這條通道太暗太臭,誰叫這裡的排氣孔通向城外的化糞池處理場。」
一行人並列行走在狹窄的通道,小安帶頭熟捻的左彎右拐,推開一扇又一扇鐵門。
「等等,你究竟要帶我們去哪裡?」佐德已經繞到分不清楚方向。
「這還用說,三歲小孩都知道偷渡出城總要冒點風險。」
小安輕鬆說出理所當然的話時,兩側死角走出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說把佐德暴揍一頓,然後將半死不活的他裝入布袋內拖離此處。
「什麼都不知道就把她帶在身邊,同情心氾濫也要有限度,如果獨自逃出城過程可以順利許多吧。」小安搖頭惋惜的說。
黛蓮娜面無表情地凝視小安與黑衣人愉快的交易,目送快遞員收取錢袋後火速離開,緊接著她被兩個黑衣人帶進了賭場的某處密室囚禁。
鐵門關上之前,黛蓮娜假借虛弱倒在門邊的黑衣人懷中,然後迅速將手伸入那人的口中,而那人因攝入高純度大麻瞬間翻白眼休克。趁另一個黑衣人傾身關心同伴狀況,將藏在手裡的碎磚塊尖銳部分插入他的脖子,拔出時頸動脈血液一併如湧泉般噴出。
精靈少女退回密室順道將鐵門關上。
「召喚,大麻之神。」
「黛蓮娜,妳還有臉叫老子出來?」
憑空現身的大麻之神直接對黛蓮娜彈額頭教訓。
「回溯多少次,那個種芭樂的就死幾次,全是因為妳的執著而導致,放棄吧!」
「他沒死,我的眼睛,看見,有呼吸。」黛蓮娜揉揉額頭腫起的包。
「妳的耳膜還在嗎?聽得清楚我說話嗎?妳已經困死在這條路線了!」耐心盡失的大麻之神一口濃煙吐在黛蓮娜臉上。「凡人的生命就像這條菸,吸一吸爽一爽,輕易的燒光剩下灰渣。」
「再一次機會。」黛蓮娜堅決的眼神回瞪大麻之神,有了這麼多次的經驗,下一次必定能達成飛奔自由,兩人共享幸福的結局。「失敗,我放棄……」
大麻之神將叼在嘴裡的大麻煙轉手放入黛蓮娜口中讓她閉嘴。
「毫無悔意。現在由我做主,除了回溯到妳還待在牧場的時間點,其餘免談。做出選擇吧!」
A. 繼續這條時間線,嘗試脫離賭場,尋找生死未卜的佐德。
B. 回溯到軍隊攻破製毒牧場的時間點,混亂中尋找新的生存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