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還是要來我家?」
莫惠心還以為自己錯聽了,小林說的分明不像醉話呀?那輕輕一聲「嗯?」的疑問無意識從嘴中洩出,雖沒有特別的意思,但小林的臉卻像是滿上了熱水一樣,紅通滾燙。掛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鏡也因此被熱氣蒸得起了一層白霧。
「啊、呃、那個……惠心姊,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林激動的解釋,掛在小林臉上的眼鏡機嘎機嘎地隨主人情緒搖得猛烈,就像是忠心替主人辯護的模樣。原本盪到谷底的心情意外被小林的激動給逗樂,想不到這個平時並不起眼的小林是個有人情味的傢伙,甚至還有些認真過了頭。莫惠心不禁想,如此直率的傢伙在她被那對渣男女踐踏在腳下時拯救了她,她說什麼也不會曲解了對方雪中送炭之情。
此刻她幾個小時都未曾舒展的愁眉解開了,打起精神在小林面前笑道:「我知道,謝謝你。你的反應真可愛。」小林則像是釋懷一般,也衝著莫惠心回了一張傻笑的臉。
「不過真的可以嗎?」莫惠心跟著小林一起走的路上忍不住問道,「會不會打擾到你?畢竟同事一場,也不想太添你麻煩。」
「啊,我沒關係的!家裡還有一個客房呢!」小林擺擺手,「但客房久沒人住了,所以沒怎麼打掃。還有,我家地板長年都會結冰什麼的……如果惠心姊妳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你願意收留我已經很感激不盡了。」莫惠心笑道,話中坦然卻帶點無奈,「謝謝你,小林弟。」
喔──等等,結冰?地板結冰?有沒有聽錯,是「地、板、結、冰」?
莫惠心還在心裡默默自我安慰著,許是她這陣子被渣男女弄得腦子糊了,又或者是她太久沒有掏耳多,耳屎厚得都能成硬繭──總之,絕對是她自己聽錯了。
「喀噠」一聲清脆的響,提醒了莫惠心小林正轉開把手,推門入屋。當小林朝著屋內喊了句「我回來了!」同時間,迎接他們的是一股冷澈心扉的寒氣,霸道地朝兩人撲來,瞬間抽掉人身上的溫度,彷彿走進了冷凍庫──不,是零下四十度的南極大陸。
「小──林──!」
原來散發寒氣的是一個金色雙馬尾的少女,憤怒的肢體動作把她身上的衣服繃得死緊,彷彿能從她眼中和嘴裡噴出冰箭。
「小林,我之前好像沒有問過你啊……」莫惠心說話時表情有點僵硬,「你,是男生還是女生?」
如果排除眼前那名陌生少女的憤怒,莫惠心倒是很喜歡她的模樣,年輕、可愛,一如當年曾經也少女過的自己。更何況,那身女僕裝真是好看,穿在少女身上好看極了。
「報告惠心姊,那個、我之前來不及解釋。」小林說,「其實我是女的。」
再如果,她莫惠心如果沒看見少女頭上COSPLAY一樣左右長了角,如果沒有看到VR實境效果一般甩動、粗大的龍尾巴,肯定就更加完美了。
莫惠心深呼吸冷靜三秒。
「靠背啊!這是不是走錯片場啊?這是從京D動畫走過來的《女P龍》吧!我人是在台北吧!是台北吧!還有你!小林!你好歹也是個台灣人吧!啊?不會是那種山寨別人家角色設定的玩意兒,還拿來當作是自己原創的盜圖黨吧!」
「呀,不是啦惠心姊──我們真的沒有抄襲喔!絕對沒有跟《女P龍》的主角一樣把別人帶回家當寵物養,也沒有跟主角一樣是爆肝工程師、喜歡女僕的設定,更沒有來自異世界、會噴火啊、打雷啊等等的『龍』這類設定喔!啊,雖然地板會結冰。」
「地板為什麼會結冰才是個大問題啊,混蛋!COSPLAY還原度太高小心被告侵害版權啊,混蛋!還讓不讓這個公會的故事接龍繼續下去啊喂!明明是第四棒,卻已經嗅到要被腰斬的味道啊喂!明明是《酷暑濃情》,我已經感受到京D動畫站在背後對我投射滿滿寒意的眼神啊喂!」
「惠心姊安啦!其實我的設定是小林Y鏡創辦人的第三代後人,不用擔心什麼設定抄襲的問題,只是個不願繼承家族事業,追求夢想,進入咱公司奉獻22K新鮮肝的熱血職業少女啊!」
「這個問題更大吧!完全在捏造事實啊!小林Y鏡早不是什麼家族企業了好嘛!再說了,這根本是惡意亂打廣告啊喂!小心人家公司跑來告你啊喂!22K新鮮肝是什麼東西啊!再說了,如果都有家族企業就給我好好經營、好好當個霸道總裁加慣老闆啊!」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莫惠心想著。這種《銀魂》亂入《火影忍者》,《死神》亂入《死亡筆記本》,《獵人》亂入《美食獵人》的設定──不對,冨奸好像休刊打麻將去了──總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節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而且偏偏是她人生最低潮,遭逢閨蜜與從前愛人的背叛時,給她亂整一通來這齣鬧劇!
「喂,你們兩個,不准給我岔開話題。」對面的少女森冷的聲音出乎莫惠心意料,「給我說清楚,你們!到底!什麼!關係!給我從實交代──!」
望進少女嘴裡原本隱隱約約,卻愈來愈清晰可見的光球,莫惠心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真無所謂了。渣男再渣、閨蜜再碧池,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現在如果少女對她使出「龜派氣功波」,或者搓個「螺旋丸」放招出來一把轟了她,都不會太讓人意外。得罪了一個版權商,還有千千萬萬的版權商可以得罪呢,怕啥?
「那個──托R──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哈哈,少女的名字倒是跟我想的一樣呢,莫惠心冷笑。
「不解釋是嗎?」
少女鋒利的眼神如刃,一刀切爛了小林潰不成句的話語。
「那麼就吃我這招吧!」
(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真的可以tbc.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