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The sanctuary
庇護所
NO 34 虎落平陽
羅薩貝爾觸碰著自己濕潤的臉，他無法止住臉頰兩條熾熱的絹流，滾燙得似乎能輕易腐蝕他的臉龐。他不知道現在的情緒該稱做什麼，雖然心情平靜，但是身體卻不知不覺地做出激烈的反應。
一隻手靠了過來，輕輕地將他的眼淚給拭去，奪回他的目光。
眼前的修女細心地用指尖隔著手帕，輕輕劃過羅薩貝爾濕潤泛紅的眼睛周圍，並且溫柔地說道：「別哭了喔～已經沒事了～」
「瑪格和莫爾斯大人呢？」
羅薩貝爾突然問道。
「公主殿下……」
正當那名佇立女子身後的銀白女騎士準備行大禮時，卻被修女給擋了回去。
女騎士只能接下去回答道：「他們依照當初王后殿下與我們聖廷所達成的庇護協議，專程將您給送來這裡。但他們臨走前並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這樣啊……」
羅薩貝爾面無表情，眼神有些渙散。
而修女則是轉身對著女騎士說道：「馬利亞，剛剛你如果這麼一行禮，你就直接害了他。」
修女站直了身子，原本溫柔和善的臉突然變成了一臉嚴肅，對著羅薩貝爾說道：「我說，公主殿下……不，古爾加登的女兒。老實說你在這裡，和在戈爾手上並無二致。」
而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支大鐵槌，強行敲回了羅薩貝爾的思緒。
「什麼意思？」
「因為現在的你，只是一個充滿政治價值的工具。沒有任何的棋子能替你復仇，因為你就是一只棋子。」
他看著修女睥睨著自己身邊的主命權杖，也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修女透露著最血淋淋的現實，眼神也變得冷漠且可怖，並且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經歷了什麼，但是可想而知你該要面對的命運。我是一名導師，身邊有許多和你一樣同年紀的孩子，而我相當不忍心在一個孩子的眼神中，看到望向絕望的茫然。」
「所以在這裡請恕我自作主張，我在此必須馬上教會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也或許是我唯一能夠教你的——」
「那就是選擇。」
修女再次蹲在羅薩貝爾面前，攤開了一雙白皙細長又帶著一點粗糙的手，眼神變得堅定且溫和許多，輕聲地說道：「請仔細想想我剛剛說的話，和你所經過的一切，然後審慎地做下決定。」
「搭著我的左手，你仍然是公主殿下。你將會被我們好生款待著，但是這一切都將會交給掌握局面的人們，我們則會由衷祝福你能平安幸福。」
「若握住我的右手，雖然命運就像無盡的浪濤，將永遠拍打著你，但是我會教導你如何擁有乘風破浪的膽識。」
「有時候抉擇是不等人的，而我也沒有時間慢慢解除你的心防。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等等你就會與院長見面，在這之前就請告訴我你的選擇吧！」
那名修女才剛語畢，羅薩貝爾便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
院長辦公室內，院長才剛看完從聖廷發出的密函，也剛收到羅薩貝爾清醒的消息。
正當他準備親自去宿舍探望羅薩貝爾，從走廊外就聽到了徐徐的腳步聲。
「院長，我是碧翠絲。」
「請進。」
院長回答，並接著問道：「你不是在照顧公主殿下嗎？怎麼跑來老夫這裡了。」
「我把他給帶過來了。」
碧翠絲同個時間開門，只見羅薩貝爾緊緊地握著碧翠絲的右手。
院長趕緊對著羅薩貝爾鞠躬，說道：「公主殿下，懇請見諒。老夫原本打算親自去覲見您，可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
羅薩貝爾就像是看到一隻大白熊，蹲踞在自己的眼前，心底有點畏懼。
「院長，請……請不必多禮。」
「此言差矣，您可是儲君，這當然得有上下之別。」
院長有些愣住了，回答道。
「而您就安心地在這裡暫住下來，一切都不用您來操心。」
迎來了一陣靜默，只見羅薩貝爾欲言又止，是院長堆積著笑容，才讓他能再開口。
「謝謝院長。不過，我想在這裡……磨練自己。我不能因此坐以待斃，希望請院長也能夠幫幫我。」
一句突然而來的請求，羅薩貝爾已經開始哽咽，那些悲傷的回憶逐漸衝擊他剛消除僵直的心靈。
不只羅薩貝爾，碧翠絲也連忙向院長說道：「是這個孩子的真實心意。我知道院長也有所難處，只不過在國家有難之時，接續教育未來的君王不也是我們該有的使命嗎？」
碧翠絲右手勾起扣胸，深深地向院長行禮。
「唉，現在聖廷接著了殿下，實在也步步驚心。這種事也相當地棘手啊。」
院長接著陷入了思考，摸著他花白的鬍子。過了一會兒，他才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在神之下，大修女所言甚是。不過我拉維茲的教育和訓練的強度之高，老夫也不知道殿下是否能夠習慣。既然殿下願意嘗試，那包含神學的部分也不能偏廢。」
「如果殿下執意在這裡接續學業，這樣的條件老夫可以答應。」
院長嚴肅的眼神掃視著兩個人，尤其是碧翠絲，想確定羅薩貝爾是否真心。
「我願意。」
羅薩貝爾說道。
「與其在這裡虛糜度日，倒不如為復仇做好準備。」
「大修女，這些話可是你教殿下的？」
院長疑惑地看著碧翠絲，疑問道。
「不，這就是他自己的選擇。」
碧翠絲輕輕攤平了自己的右手，但羅薩貝爾仍舊緊緊握著，彷彿抓住了深淵從上垂墜而下的繩索。
＊＊＊
在聖廷的庇護之下，院長也開出了條件同意了羅薩貝爾接受碧翠絲的教育。雖然羅薩貝爾被激起了鬥志，但是他仍然對未來和這個陌生的環境充滿質疑。
才剛見完院長，隨即就被碧翠絲和馬利亞領到拉維茲的院童訓練場上。訓練場上只有站著一名全副武裝的小孩，和羅薩貝爾的年紀相仿。頭帶著小一號的拉維茲錐狀盔，只露出了眼睛前的一條線；身穿著連身鎖子甲與鑲嵌在胸前的板甲，讓他看起來雖然嬌小，卻帶有份量十足的威攝感。
尤其是他手裡持著快要和他等身高的長劍；高舉著手臂，並將劍甩在背後，擺出了羅薩貝爾從未看過的戰鬥姿勢。
大修女對著羅薩貝爾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就先來測試羅薩貝爾你在實戰的學習上到了什麼程度，以方便我們往後的評估。」
「測試的對象已經做好紮實的防護，武器都是未開鋒的，那麼就請你場上選好武器和裝備，以擊倒或者撐到測試時間結束為目標，全力展開攻擊。」
「要抱持著不殺他就會死的決心，時間為一根祈禱燭的時間。」
當碧翠絲說完，琳瑯滿目的武器和防具便被推往羅薩貝爾的眼前。而聰穎的羅薩貝爾腦中不斷回想和組織著以前學過的戰鬥技巧和用具知識，也配上了讓碧翠絲和馬利亞兩人能點頭肯定的組合。
羅薩貝爾高高盤起紅髮，頂著蒙格里安的正三角盔，堅實的肩甲和胸甲與同樣的鎖子全身罩衫，並且左手持著小圓盾；手上的不是劍，而是改稍短稍輕的童用拉維茲騎兵槍。
羅薩貝爾一口氣就在未知對手實力下，將兵器優勢強行拉開兩倍。並且，他請碧翠絲將自己的右手掌與握桿給綁在一起。待一切就緒，碧翠絲一聲：「開始！」便展開兩人的對峙。
兩人皆不敢先展開攻擊，因為現在的局勢只要露出破綻，就有可能被一擊必殺。尤其羅薩貝爾在武器的選擇上佔了優勢。
不過，情況遠遠超過羅薩貝爾的想像。那名小騎士見到羅薩貝爾來勢洶洶，他也調整了戰鬥的方式—他左手握住了劍鋒，僅以前方的半個劍身對著羅薩貝爾。羅薩貝爾從沒看過這樣的持劍方式，不過對手自己再縮短了攻擊距離，這使得羅薩貝爾決定主動向對手進攻。
槍頭轉得靈活，像是暴雨前的滿樓之風，讓對手繞著場子並且主動拉開了距離。而在尋找破綻的過程中，羅薩貝爾也將一身的怨氣甩在這柄長槍之上，待時機一到，就準備大肆傾瀉一番。
然而，他在一個瞬間看到了對手的距離恰當和持劍的角度露出了一半的胸口，正好有機會能夠突破，便揮著槍頭準備刺入對手的胸膛。在那個瞬間，他就像看到戈爾的臉，正對著他獰笑。快將得手之際，那名對手迅速且靈活地操持著劍尖，啪啪幾聲清脆，快速地挑開了羅薩貝爾的槍頭，並且趁槍頭剛好離身，左手果斷離開劍鋒，抓住了槍桿，並單手用劍灌入。
「可惡！」
羅薩貝爾飆著淚怒吼，他依然不放棄以小圓盾揮向對手。雖然砸到了對手的劍，不過對手的腳已經踩住了低垂的槍頭。自己也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在地上。只見對手將劍反握，讓劍柄與高翹的護手便成可怕的槌子，用力往羅薩貝爾猛砸，震得持盾的手開始發麻。對手的槌擊絲毫不留情，而羅薩貝爾也不想認輸，只見那名對手最後高舉著劍柄，猛力砸開了的羅薩貝爾的小圓盾，並且往羅薩貝爾的頭盔揮去……
鏗——！
原以為對手已經殺紅了眼，劍柄會無情地往羅薩貝爾頭上招呼，但是卻只有輕輕地敲了他的頭盔一下。畢竟如果真的奮力一擊，羅薩貝爾的頭盔肯定會被砸出一個大窟窿。
羅薩貝爾輸了，而且是在自己擁有優勢的條件之下慘敗。他只能躺著看天空，還有摘下頭盔的對手，映入他的眼簾。
「你很厲害！差一點就會輸給你了。」
對手的聲音就像是雨落銀鈴上，難以想像剛才的手段凶狠殘暴。
和天空的色澤一樣的長髮盤在頭上，那名強悍的對手竟然也是一名女孩，伸著手，想拉羅薩貝爾一把。只是羅薩貝爾長嘆了一口氣，回答道：「這是我第一次卯足了全力，就讓我在這裡躺一下吧，當作剛剛的我已經死了，必須花點時間重獲新生。」
「以一名復仇戰士的身分。」
說到這，羅薩貝爾才終於躺在地上痛哭，哭得快死去活來。
創作內容
鑄劍勇者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