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一個紅軍士兵倒下,他們,就必須迅速地收攏防線,直到離敵軍防線不到百步,便開始捨身為每名狂暴如同野獸的戰士提供掩護。在神秘藥劑的幫助下使得身紮數箭的士兵能夠盡上最後一份力,讓野獸們徒手力拔山兮將木樁給砍斷或拔出。再不下數十步,那群如野獸的戰士便會開始蹂躪防禦力低下且距離不足的長弓兵,蠶食蒙格里安的防線。
不過大部分的威爾姆長弓兵有序地退居二線,由蒙格里安的長槍兵遞補上,因此兩軍的長柄武器開始短兵相接,噠噠噠枯燥乏味的木桿敲擊聲正是這場戰爭的漫長主旋律,並以瀕死者的哭嚎和野獸的戰吼作為枯槁的和弦。
此時,兩軍的下馬騎士也開始加入這場混戰,就像是看見前方血腥嘉年華的人群硬是要向前去湊熱鬧的痞子一般,至此,從一場看似戰術統一的戰鬥邁入了一場毫無章法的玩命群架。用砂鍋大的小圓盾互毆、互相抓著敵人的盔甲後找機會亂捅還有四五個下馬騎士奮不顧身地抓住了一名"野獸"匆忙攔住路過對手的長槍才讓這名凶暴者老實安靜。更勝者殺紅了眼硬是要用鈍器將敵人的頭連盔帶甲敲到完全變形。
然而,真正的勝負卻還未就此成形,兩軍的元帥都在等著見縫插針。
最前線的混戰態勢還有騎兵出現的時機都有可能讓戰況更加撲朔迷離,只是必須有人先手打破局面……
惡名昭彰的枯萎戰爭,在最後血紅的大地和火紅的夕陽中模糊了天與地的邊際,兩邊的軍隊亦是如此;屍體亦是如此,而生死,亦是如此。就算是眼淚與鮮血,都已模糊。
戰場的中央佇立著兩個身影,身上的厚實盔甲都被扒抓得凌亂不堪,唯一不同的是,血塊膠結髮絲的藍髮女戰士,扒抓出了對手胸甲的縫隙,一劍灌入。
"你本將安身的王座如今還空著,然而你的靈魂卻早已先失去你的軀殼。我是名為王座前的安寧而存在的騎士,卻也永遠阻擋了你理所當然的加冕,我既是守護者,同時也是個弒奪者。
似乎是對於這個國家詛咒,失去你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阻止他們天譴ㄧ般瘋狂的野心。"
頭盔拋下,被施以重傷的敵人,汗水與血水乾了又乾的赤紅長髮迎風以奇怪的方式飄盪,顯得相當可怕,但是面容卻讓那名藍髮女戰士懷念依舊。至此,戰場的無盡喧囂都突然地消滅,只有那名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戰士在勝者耳邊低語,卻令人震耳欲聾。
"我只能儘量保護著一切,卻也漸漸地失去所有。你是否同樣也詛咒著我們,為我身邊的戰友們帶來死亡的呼喚?是的,我們都有罪。不知何時我也會在失去一切之後,失去我的生命、失去我思念你的能力。
你曾經讚美我的藍髮,那就像是寬廣的藍天一樣,然而你火紅的髮絲就像花中的帝王。
「儘管是花中的帝王,卻只需要給他一畦蒼藍的天空和他所施捨的淚水,就能繼續驕縱於世。」
你是這麼笑著對我說,而我也開始把我自己變成你天藍的冠冕,為你流淚、為你流血。我曾自比你一畦的天空,但卻只為你帶來狂風暴雨,將你攔腰摧折。我多麼想回到從前,我們仍舊屬於我們的時候。"
艾利詩
那時,不知道哪方射出的蔽日箭雨,戛然阻斷了一個人的回憶。
「報告元帥閣下,西邊的要塞戰況確定告急。」
「我知道了。」
他擱筆,順手抹掉眼上的淚珠。
「告訴他們,請他們挺住。我會親自過去了斷那邊的戰事,現在就出發。」
艾利詩走到營帳之外,在那夜光之下,他天藍的頭髮被夜色染成汪洋中的怒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