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まれた 下
「什麼?」
「……」
他沉默了,似乎不想再將言語重複一遍,只是繼續緊抱著我。
「什麼…就只是顆石頭被搬走而已,你到底在傷心什麼?真搞不懂你。」
「不…你是黛厄夢德,不是石頭,是黛厄夢德…」
「黛厄夢德,石頭,黛厄夢德,石頭,石頭,黛厄夢德──說到底,還是同樣的東西…」
「不!妳不同!」他大聲的喊著,嗓音有一點尖銳,這樣的吶喊,好似將喉嚨都縮緊、肺部都收縮、聲帶在緊繃中強迫性的顫抖。
然後,他繼續哭:「黛厄夢德都欺負我…每次都讓我好傷心,黛厄夢德欺負我…每次都這樣,冷冰冰的,明明這麼的美麗,為什麼要抗拒我呢?」
「我哪有…只、只是…」
「嗚…我不跟妳好了…」
男孩跑開了。
不知道為何,我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不,我怎麼可能說錯話,況且,我是礦物,「對」與「錯」什麼的,根本不會套用在我們礦物身上。
但,這股酸澀的感覺,同人類窒息一樣不舒服的感觸,依然持續著──直到我要被搬走的那一天。
或許,我真的受那個蠢蛋引響,越來越「人類」了。
人類是愚蠢的,會為了枝微末節的東西傷心,我感染到了這個特質吧!想必是如此,我得改去才行──不,這不就跟人類一樣,陷入「對」與「錯」的思辯了嗎?
我越來越茫然,儼然是在霧中,伸出手,以為抓住了一把白色,實際上是一掌空無一物。
繼續往更深的白色探索,所抓到的東西越來越清晰,行途卻越來越渺茫。
繼續往更深的白色探索,所抓到的東西越來越清晰,行途卻越來越渺茫。
我終究是要被搬走,與這位奇怪的男孩,永別的時刻。
心情真是複雜,難以解釋,「五味雜陳」,人類好像有類似這樣的成語形容。
應該就是今天了,離別之日,怎麼等這麼久?
然而,宛若迷茫的星子從濃霧中緩緩清晰,我「看」到了。
一位藍色頭髮的男孩,被踹到地上。
「看」到了。
一位滿臉淚水的男孩,被狠狠踩著,四周站了好幾個人,都露出戲謔而鄙視的眼神,將性器官袒露,黃色的污濁液體噴灑到男孩身上。
「看」到…一位藍髮男孩…滿臉都是鮮血,依然一再的站起,張開雙手,護在我的前方。
被一腳掃腿,原先應該美麗的臉頰又增了一片紅腫,滿臉鮮血的他,在我沉默的時刻,到底受了多少虐待與打擊?
還有,那一條條結珈又裂開的刮痕,看的出…他被虐待…他到底受過多麼無人性的待遇。
「聞」到了,氨水的刺鼻,鐵銹的赤色味道。
人類不是應該會保護幼童嗎?不是應該讓他們的歡笑嗎?為什麼…要將一位純真的孩子,污染到這樣的地步?
「聽」到了,連綿不斷的嘲笑聲,以及辱罵聲,一句一句刺傷在男孩脆弱的骨子裡。
夠了,到底要再說出多麼可怕的言語?這些人的心臟是跳動著的嗎?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野獸?
最後,「嘗」到了,鹹味的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他被施予暴行。
慘叫聲,幾個噁心的男子拖掉褲子,正在進行骯髒無比的事情。
架住,抓起,男孩無力的掙扎;褲子被脫落,顯露出人類最羞赧的部份。
一前,一後,摩擦聲,笑聲,哭聲,混雜成髒污不堪的土壤,我宛若被植入了這片土中,每口汙濁氣息都咬進了嘴裡,奇妙的情感在我的體內,宛若氣球一樣,漸漸的增大。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摧殘耳膜的慘叫聲,貫穿我的大腦,一股怒意從我的最底處升到最高點。
憤怒,真的很憤怒,還有…這灼燒心臟的感覺,恨意?
男孩像是獸類一樣趴在地上,全身散發難聞的氣味,接受著身為人類最侮辱的暴行,我看到了,他手臂上長滿了扭曲的紋路,佈滿了汗水,紋路似一條條蚯蚓在蠕動著──其中一條蚯蚓,朝著我彎了一下,似乎接收到了我的震怒。
脫離了男孩的手臂,悄悄的爬行地面,最後竄入我的體內。
「站」了起來,用雙腳,站起,抬起不太熟析的拳,先是,往一位專心於無恥行為的男人的後腦杓。
夾帶憤怒、後悔的一拳,似一線砲彈,高高抬起,轟下去。
頭蓋骨碎裂的聲音,腦漿炸開的聲響,驚動了,其他幾位男人。
他們抬起刀,往我的身體一劃,但是,反而是他們的刀子卡在我的肩膀上。
「黛厄夢德!攻擊胯下,那邊最有用!」男孩大聲喊著,我立刻抬膝,一位男子就跪倒在地上。
另一位男子,拿出一把槍,大喊一聲。
「怪物!」
然後,槍聲響起,貫穿我的腦袋。
霎時間,意識模糊了起來,男子走上前來,將槍抵住我的頭部,又開了一槍。
碰!
我沒有重槍──男孩把我的身體撞開了。
再來,一切的一切,清晰,又模糊。
很清晰的,按照男孩的指令,擊倒一位又一位,從洞口走出來的男人──原來,我一直置
身於一個空曠的洞穴內,我「看」的到全部的景象。
很模糊的,毫無意識可言,我的拳頭不斷揮舞,鮮血綻放的溫熱花朵在我冰冷的軀體上一再綻放。
最後,在我將一名男子踩在地上,把他的腦袋踩爆,眼珠子滾了出來──一切,都停止
了,宛若空氣都凝結了,鹹臭味飄逸在空氣中,除了男孩,這兒再也沒有「活物」了。
「黛厄夢德!妳好厲害!」他大聲驚呼著。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於是,我走上前去──搖搖擺擺的,像企鵝一樣奇怪的走姿。
我的額頭,與他的額頭,現在碰在一起。
我的聲音,順利的傳達了過去──
「想不到,你挺聰明的嘛,小男孩。」
他心中純粹的聲音響盪我的額頭。
「我不叫做小男孩…我是操偶師,妳是我的第一位人偶…」
「喔…好像…很厲害?」
「所以啦!」男孩甩了甩頭髮上髒污的黃色,露出笑顏:「我叫做無漪,請多多指教!」
在迎接明天前,把這篇丟上來了
這就是...一段浪漫(?)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