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理思廣場上,人潮來往,一顆顆人頭像是燙滾的水上,那漂浮流動的泡沫。
炙熱艷陽下,清爽微風顯得愜意,為這炎熱的廣場,增了一點舒暢。
微風,飄起一雙淡綠色的秀髮。
宛若一雙碧綠流水,宛若翡翠抽出的絲絲線線,旋轉、飛舞、如蝶、如葉,在陽光下晶瑩著嫩草的色澤。
女孩輕哼著曲調,臉上掛著清爽的笑靨,腦後的髮絲彷彿配合著女孩的心情,兩道馬尾活力充沛的揚起,又如徐徐青色的雲朵般緩慢落下。
今天是自由活動時間,所以她背上沒有背著背包、也沒有用來鎮靜背包內藥水的披風。
黛厄夢德藍寶石般的單眼閃耀著愉悅,因為主人對她多加讚賞,雖然沒有賣出半瓶藥水,卻巧遇了很多溫柔的人類,主人說,這樣就夠了。
不知道名字並且識破自己是人偶的大叔,沒有買成藥水的白髮少年,還有對自己拋出關愛眼神的赤髮舞者,每一個想起來,彷彿幻燈片般於眼前,歷歷在目。
她真誠的對白髮少年感到可惜,那位少年要求恢復理智的藥水…其實是有的,可惜「失去理智」有太多種類,要一一細說時體內的魔力就沒了,否則,應該可以賣出高價的藥水,又可以幫助那位少年。
嘆了口悠長的氣,女孩的氣息中有著薰衣草的香味,引來了幾隻舞蝶在腦袋旁飛舞、盤旋,彷彿好幾把燦爛的火燄,柔和的綻放彩色,燃燒著。
忽然,一位小男孩急匆匆的跑向黛厄夢德。
「不好意思,請問有什麼事情嗎,這位先生?」黛厄夢德輕聲的唸著,好似在自言自語般。
小男孩氣喘吁吁,斷斷續續的說著:「大姊姊,我、我叫做皮諾丘…我聽到了,你跟那位大叔的對話──能夠讓人偶變成人類的藥水,是有的吧?」
黛厄夢德愣了一下,咀嚼著男孩的話語,啊!自己才剛吃過飯,外貌差不多十六歲左右,難怪會被叫大姐姐。
黛厄夢德輕柔的回應:「有…我身上有帶一瓶,請問…你要嗎?是要做什麼事呢?」
「其實,我是個人偶!大姊姊也…」話說一半,小男孩就被捂住嘴,抓到不起眼的街旁角落去。
「噓…不好意思,主人是這樣說的,別太張揚我的身分…」
「是…」
「你想要成為人類,做什麼嗎?」黛厄夢德心底考慮著,如果是一些正當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免費送給他…畢竟,這位衣衫破舊、好似從泥土堆中浸泡過的小男孩,看起來是無法擔負這個價錢的。
「我想要…保護心儀的女孩!」他小聲的宣告著,吞了口氣,繼續說下去:「那個人類女孩,一直因為說話結結巴巴被欺負,我看的很不忍心…」
「而且…我喜歡她!」皮諾丘臉不紅氣不喘的喊著,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黛厄夢德一臉擔憂的神色,抬起手臂,一剎納,皮諾丘就被拖進一個更鮮有人煙的死巷。
「那麼,不好意思請問一下,為什麼…想要變成人類呢?人偶的狀態不是更能戰鬥嗎?」黛厄夢德思慮著,眼前這位小男孩應該也有個「主人」,這種事情,他的主人得先同意吧?
「因為…我不希望被當成怪物,我也不想以人偶的身體優勢去擊敗那些人…重點是,我不希望被那個女孩視為怪物,因為我…」話還沒說完,黛厄夢德就插話了。
「不好意思...既然這樣…好吧,我把這瓶藥送給你。」黛厄夢德沒有想太多,覺得應該是一件好事,就把瓶子遞給了皮諾丘。
「真的?謝謝大姐姐。」皮諾丘開心的收下了,在黛厄夢德還在發愣時,轉眼間消逝在巷外的人群中──人偶的特質,就是能夠跑的飛快。
昏暗的死巷中,黛厄夢德用指甲刻著地板,思考著,自己這樣做真的對嗎?
她想起了,主人說過一句話。
「人類,精靈,獸族,或者各式各樣有靈性的生命體,早從離開胎盤的瞬間,就背負著『罪』,那種東西…是很累人的,所以,請不要對於『活著』,有太多的幻想,因為現實,是殘酷的…有時,我會覺得,在人間中生存,本身就是一場試煉…殘酷而美好的試煉,妳,永生的人偶,是難以想像的…」
仔細的揣摩這句話,她其實並不怎麼明白。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黛厄夢德已經在暗巷的地板上完成一幅畫作時,皮諾丘跑回了暗巷,鼻子上多了一條繃帶。
「謝謝大姐姐…嗯?大姊姊體積縮小了…啊,不過當初大姊姊跟大叔對話的時候身體更小,真是搞不懂呢…」皮諾丘聳了聳肩,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怎麼在意,就只是個開場白而已,再來要說的話語才是重點。
「我成功救了那個女孩了,她還跟我說謝謝呢…我沒有說謊喔,因為我說謊鼻子會變長!你看,這個繃帶沒有破就是證據。」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興奮的跳躍著,黛厄夢德也綻放微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不好意思…你要不要向那位人類女孩告白?我覺得這樣應該還不錯…我可以持續供應你成為人類的藥水的…」黛厄夢德小心翼翼的說著,她想要幫助這位可愛天真的男孩,畢竟藥水的製作對主人來說並不麻煩。
「好啊!我要向那位女孩告白看看…大姊姊果然是個大好人!」皮諾丘很高興的又跑出巷外,黛厄夢德刻劃地板,繼續增加地面圖畫的完整性。
沒幾分鐘,皮諾丘跑回來了。
「我告白成功了!大姐姐,她說想要跟我成為男女朋友耶,好高興喔!」
「是嗎?那…真、真是…令人高興呢。」黛厄夢德其實對於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事沒什麼認知,所以只能這樣吞吞吐吐的回答。
「我把她帶過來,也讓大姊姊認識一下吧,掰掰~」皮諾丘又似一陣風般離開了死巷。
然後,黛厄夢德繼續用指甲刮地板,等待著男孩的歸回。
人潮依然來回混雜,各式各樣種族的生命體讓黛厄夢德看的眼花撩亂,她決定繼續刮她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