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鬼靈精怪》主時代為18世紀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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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世界盡頭》
（To the End of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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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lorame 01-女巫之花 ─
「倘若我說『歌詠殷實之血，猶如讚頌生命之水』，那麼我應為何物，豈不顯而易見嗎。」
餘暉與晚霞相映致使夕照之空一片流光溢彩，幾可媲美廣袤大地上盛開了百花錦簇的奼紫嫣紅。曩昔閱覽過無數書卷，其中東方島國曾記載「逢魔時刻」，意味著此乃非日非夜又模稜彼岸邊界的時分。「和『狗與狼之時』（Heure entre chien et loup）有異曲同工之妙呢。」身形纖細高䠷的女性身穿一襲午夜色晚禮服，梳弄著綺麗鮮豔的桃紅長髮，雙脣宛若玫瑰綻放般的微笑──歡悅又似戲謔。
地面劃出一圈內部充滿異教符號及文字的魔法圓，粉與桃雙色光芒閃爍，從中陸續竄出三大魔物，他們悠然陣列於桃紅髮女巫面前：骷髏的形體相當高大彷彿山中巨人，銜咬著成串頭骨並懸掛於胸前，或站立或爬行，自詡是能輕易識破人性的萬髑；妖嬈女體上方取代了首級部位者竟是一雙紅唇恣意盛綻。她芳名為艷脣，嚐遍世界的奇花異卉，語帶嘲弄說起再也不會有生物能與其爭鋒；最後一名狀似蜘蛛，八節肢附著於巨大眼球者喚作丹目，雖無法言語卻行動靈活。
接受召喚的惡魔們，直視施展術法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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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女巫即將告別鐘聲莊嚴報時的首都之前，擅自從秘密組織裡順手牽羊，摸走流傳數世紀的魔法典籍。「他人未能成功，可不等同自己會失手。」馬車叩噠聲駛離街道，客座裡催促前方馬車伕加速的她，紫水晶般的眼眸隱藏在寬檐淑女帽的漆黑面紗之下。凝望逐漸消逝於視線內，點亮的煤氣燈一盞接一盞，紅女巫暗自盤算新駐足的居所，必須遠離現正存在的時空。
神通廣大的「七巫尊」應該發現《怪闇睿理》已遭竊，距離她實際竊取書籍的時間早流逝八小時，按道理巫師協會高層應當派出人手展開追擊了才對。紅女巫注意周圍動靜同時，對自己能成功破解防護大魔法書的咒術陣，以及順利製造出幻術偷天換日，而爭取到逃亡時數甚感興奮。法術研訓有果的成就感，加上閱讀大魔法書的條件本須具備高水準魔質，這幾項均證明自身實力堅強，何況她還有位不可多得的好幫手。
紅女巫伸手撫摸豢養來作為使魔的黑貓──霏雪，蜷縮成團正在休憩，發覺主人觸碰便稍微瞇起青金石色雙眸。長期以魔法飼料餵養，於是原先淺藍天河石的貓瞳漸變深藍，連同頭腦增長出能夠獨立思考的智慧，霏雪學會短暫化身成人類型態的變形術，肢體靈活度經由充分訓練，再授予人類生活習慣常識。犯案當刻扮演吸引對手注意力的誘餌共犯，黑貓霏雪著實功不可沒。「沒有你，可怎麼辦才好？」她明豔的微笑裡透露幾絲嬉戲的氣息。似是收受此句話當作讚美，黑貓懶洋洋地移動著頭部，回應主人一聲「喵」。
通往指定地點的馬車仍舊疾馳不停。紅女巫拿出「時光寶石」仔細端詳，乳白石身映照出斑斕紋彩的華麗礦物是開啟時空之門的關鍵鑰匙。從她暗自計畫終有一日會取走巫師協會館藏的大魔法書一窺究竟開始，便熱衷地親近七巫尊之一的煉金術士學習。弗拉梅爾先生致力於研究出匹敵他那位生於法國瓦盧瓦王朝的祖先所研製，頗負盛名的賢者之石。而號稱能夠穿越時空、前往異界大陸的時光寶石，便是這代新‧弗拉梅爾的得意傑作。
紅女巫認真思索著後續步驟：啟動時光寶石開門，不僅利於脫逃巫師協會瘋狂緝捕，更是因為流傳甚久的古老傳聞。有片存在於時空彼端的異界大陸，當地巫覡雲集，統領的首腦大魔女「藍鬍子」，每逢三百年舉辦魔女集會。遽聞藍鬍子通曉宇宙知識，還擁有難得一見的珍罕魔法藥材與食材。八小時逃亡期間，她迅速翻閱過大魔法書《怪闇睿理》，內容確實記載許多高階魔法，譬如惡魔召喚術、瞬間移動、巫妃蘋果糖製作等應用，卻出乎意料地缺乏可以任意定位時空的穿越術，而這才是喪鐘花由衷所企求。由於賭錯魔法書這條路，紅女巫決定憑藉穿越時空再試圖尋找傳說中的魔女集會。
若非地球上能與大魔女並駕齊驅的真理掌握者──大巫師梅林不知去向，且孰生孰死無人知曉，她實在不必如此辛苦。把希望寄託於幾乎歸類成傳說人物的大巫師本不切實際，於是紅女巫決定冒險前來魔女大陸一試，為此除了大魔法書以外，她還從鍊金術士弗拉梅爾家「借走」僅提供地球與異界大陸往返的時光寶石……
車廂外突如其來的碰撞聲令思緒霎時被阻斷，馬車急煞與馬車伕接二連三的叫喊，令紅女巫驚覺巫師協會的無數追兵確實襲來，她快速觀望車廂周圍環境，發現距離到達最合適啟動時空之門的地點仍尚遠，然而多方追擊令眼下迫在眉睫，情況緊急逼使紅女巫即刻以時光寶石當作媒介，詠唱起無人知曉的古老咒語。原先濃霧瀰漫的倫敦夜空，霧氣瞬間朝四方驅散，夜空遭到扭曲被強硬割裂，乍現不可思議的絢爛極光，而配戴時光寶石的女性身影，陷進極光流動的時間洪流中漸進消失。
穿越時空之門墜落異界大陸後，時光寶石媒介隨之散化成片，消融入光中。紅女巫睜開雙眼，旋即撫觸全身以確認毫髮無傷。與此同時，映入她眼簾是整幅詭怪奇譎的山水風光，熟悉的聯合王國景色全面被置換。當隨行的使魔黑貓叫聲喚回注意力，她才猛然驚覺小夥伴的身體開始崩解。於是紅女巫順手摘下高跟鞋旁的獵奇眼球花，單顆深藍虹膜眼珠佈滿血絲眨動。她細緻地控制風刃劃破眼球花令其死亡，爾後流暢地詠唱出固定住靈魂的咒語，才順利將霏雪的魂魄保留，先委屈對方寄生在藍眼球花上。
「幸虧。」或許是人生閱歷豐富，對眼前景象早見怪不怪，可惜了霏雪原本可愛的黑貓外表。紅女巫一面朝向四處張望，一面思考蒐集情報，眼前這座漁港鎮似乎能提供資訊。此鎮居民品味稍嫌怪異，外觀姑且還與地球人相仿。順勢又摘取兩朵赤虹膜眼球花，她才舉步優雅地往擺設粗陋的漁人酒吧檯前入座，途中經過男性旅客四人桌，其中的冒險家忍不住吹口哨，紅女巫回以睨視且點頭致意，接著向酒保點了推薦酒款，並探聽魔女集會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等候餐點時，暗地再次以風刃切割眼球花，確定兩朵植物的生命殞落後，她拿出異界貨幣堆疊於吧檯上，將最頂層那枚施咒。平頭酒保是位相貌粗獷的彪形大漢，身手俐落地端來了絢麗品紅色的調酒，鮮豔色彩猶如吊鐘花，味道口感則像龍舌蘭，紅女巫滿意地品酒。整理與酒保來回對話的描述，這世界分為環形大陸與中央大陸，環形大陸以中央大陸為核心向外繞圓將其圈住，本漁港鎮位於環形大陸的西北方。多數普通生物居住在環形區域，特殊異能生物群聚在中央區域。從魚骨船塢搭乘特定船隻渡過「無盡之海」便能抵達。
「多謝。您似乎對指路十分在行？」紅女巫輕笑著指向異界貨幣塔。
「不客氣，自願前往魔物橫行的中央大陸，想必您身手不凡。」酒保打量過女客人，輕蔑的笑容一閃即逝。
「以貌取人可得小心吶。」桃紅髮女巫喝完酒後，起身說道：「稍後若有鬧場，記得按住最上枚硬幣求救。」平頭酒保皺眉感到不明所以，卻還是記住了對方的叮嚀。
魚骨船塢的售票窗相當奇怪。門前駐守一名由魚骸組成的剪票員，沒有血肉的骨架不停發出啵啵啵氣泡音，如此弔詭的人物肯定與通往中央大陸有關。紅女巫將枯萎的一對赤眼球花棄置附近，她施展咒語得仰賴獻祭生命體當代價，無論是固定霏雪的靈魂或酒吧硬幣小把戲，紅女巫的魔法儀式除了火與氣兩種四大自然元素能跳脫限制、直接驅動以外，其他類別的法術一律須囊括牲禮和咒語雙重進行，兩朵赤眼球花一朵用於硬幣，至於另一朵……稍後能坐收成果。她思忖是否應該再用咒術另外做些準備好預防意外，但附近沒有生命體可供利用，只好先上前試探一番。
頸骨纏繞著綠海菜的魚骸剪票員，魚鰭指著搭乘看板且努力地發出啵啵啵聲，嘗試要告知旅客搭乘交通工具的規範。紅女巫望向繪有圖案的看板，似乎由「碼識語」所構築，於是她朗誦出破譯用魔法以轉換成自己熟知的語言：
【鯨魚】
人數：10～20人
票價：磷蝦ｘ300斤／人
車票：綠螺貝車票，擊碎貝殼即可召喚鯨魚，請於24小時內使用否則自動銷毀。
【魟魚】
人數：2～5人
票價：任意魚ｘ3條／人
車票：藍螺貝車票，擊碎貝殼即可召喚魟魚，請於24小時內使用否則自動銷毀。
【雙髻鯊】
人數：1～2人
票價：任意魚ｘ4條／人
車票：紅扇貝車票，擊碎貝殼即可召喚雙髻鯊，請於24小時內使用否則自動銷毀。
（0530官方提供）
依照解說板來看，魟魚和雙髻鯊的可搭乘人數少，比較不受干擾，然而對於中央大陸她一無所知，能夠趁渡海途中盡量獲取情報尤佳，就決定搭乘魟魚吧。紅女巫腰際配戴的雙玫瑰金鏈是特殊製作的腰包，兩朵玫瑰可收納總容量大約等於15公分正立方體，依附著霏雪靈魂的深藍眼球花亦裝進了裡面。「最好先想個辦法獲得三條魚的費用。」她轉身正要離開船塢，卻見平頭酒保急忙往自己的方向奔來。
「請問有何指教？」
「……呼、呼，不是……女士！」待個頭高大的壯漢喘完氣又調整呼吸後，對方面露感激地笑道：「您的硬幣奏效啦！太厲害了，您怎麼知道會有人鬧事？」
紅女巫故作神秘地抿著紅唇，一會兒才說道：「我進門時，有位冒險家感覺可疑，只是特別多注意幾分罷了……那枚硬幣的隔離咒相當管用吧。」發現有人吹口哨時她便確立了下手目標，另一朵赤眼球花的生命代價，恰是讓冒險者的交易貨幣消失，輾轉到自己手上的魔法，否則一位初臨異界的新人怎麼可能擁有當地財物？當然為防備漁人酒吧受牽連，她才對硬幣施加隔離咒，只要酒保持有那枚硬幣，隨時能下逐客令，大約能用五次吧。
「別看我這麼高壯，其實很不會打架。」酒保一副得救了的高興神情溢於言表：「有這枚硬幣保護就從此不用……」
「欸、等一下！」紅女巫打斷對方的言語。
「能有毅力練到肌肉發達，也順便訓練膽量吧？自己的酒吧自己保護。」
「我就怕被打啊……」
「是怕痛吧。」她瞟了對方一眼，隨後告訴平頭酒保互相幫個忙，替她獵捕三條新鮮的魚，以換取增加隔離咒的效用次數。雙方均同意這筆交易。
翌日紅女巫順利搭乘飛天魟魚，飛越了無盡之海，前往巫覡聚集的中央大陸。踏上土地的一剎那，她立刻打定主意翻閱《怪闇睿理》，先著手進行一件重要事項──惡魔召喚術。面對充斥魔物的未知大陸，沒有同陣營的搭檔可不好辦事。即使夥伴是惡魔，只要能發揮實際作用都好，而她對於說服契約惡魔非常有自信，畢竟為了締結契約，這群惡魔屬於能夠談交易條件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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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到來前的事故，與吾等何干。」
「我來到異界大陸，需汝等協助。」
紅女巫唇角的笑意勾勒出狡黠的弧線。梳弄著亮麗桃紅長髮的女巫，以雙方互惠為合作條件，讓惡魔們將正待解決的把柄依序提出，她則亮牌了手上所擁有的珍貴籌碼──大魔法書《怪闇睿理》，藉此強制說服惡魔們將質疑轉化為妥協。魔法典籍能成為壓箱寶，自有它千言萬語亦不足以形容的妙用。
被脅迫的惡魔們僅能面面相覷，不發一語。不待相互交頭接耳的討論，他們緊接著倏忽竄入女巫帽髮上裝飾的薔薇花芯，號以「薔薇隱者」暫且定居。彼此互利共生是一紙隱形的約法三章。假借「喪鐘花」之名的紅女巫，至此踏上從異世界更始的旅途。
─待續─
🌺備註 1：「逢魔時（おうまがとき」與「狗與狼之時（Heure entre chien et loup）」，兩者皆隱喻薄暮黃昏。前者為日本俗諺，指現世與隱世的生死交界模糊之刻；後者為法國俗諺，指夕陽西下矇矓的無法辨識究竟是忠誠溫馴的犬，還是兇殘無情的狼。
🌺備註 2：《怪闇睿理》，Grimoireerie，收藏於倫敦巫師協會總部的大魔法書。
🌺備註 3：魔質，魔法素質的簡稱，指一個人閱讀及學習魔法的能力基礎。
🌺備註 4：藍眼黑貓品種 ”Ojos Azules”。
🌺備註 5：尼古拉‧弗拉梅爾（Nicolas Flamel），法國瓦盧瓦王朝時期的煉金術士，謠傳以煉製出賢者之石聞名於世。
🌺備註 6：聯合王國，此處指《1800年聯合法令》成立的大不列顛與愛爾蘭聯合王國（Unit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Ireland），此刻的大英帝國構成即「大不列顛與愛爾蘭聯合王國」+「附屬海外殖民地」。由於通譯英國較為籠統，因此改用聯合王國稱之。
🌺活動出自《0530（五月三十）》企劃
（特別感謝：諾恩中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