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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奇幻】威脅與逃亡間的共生共存 第五章、室友要慎選,特別是那種有特殊癖好的(4)

關燁 | 2019-01-30 23:02:27 | 巴幣 2 | 人氣 463








  要不是范諾的堅持,他也無法在當天晚上就離開賽圖掌控,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租屋處。把鎖解開,一推門,他索性就把手中東西任意亂丟。整個人像塊毫無支撐力的斷木般,倒往柔軟的床舖上。

  這是第幾次,他到深夜時分才返到這暫時可以供給他放鬆的庇護所了?有多久沒有過著不被世人在乎、毫不起眼的日子了?

  閉起眼,被黑暗被包覆的視線讓他腦中自動開始想起關於奈武的事。這接連幾天發生的經歷已經讓范諾感到身心倦怠,甚至有種自暴自棄的衝動想要提著行李到沒有人認識他的世界角落度過餘生。

  如果真這麼做的話,我就不用擔心會去傷害到誰了。或許這是個好辦法⋯⋯

  『好你個頭!本大爺好不容易與格內斯重逢,怎麼可以任由你隨便亂跑啊?』

  先撇除這傢伙竟然醒著這件事,范諾質疑:「什麼叫你跟他的重逢?難道你們的事情就有比我的事還要重要嗎?就是因為你這傢伙,我現在才會變得這麼狼狽,如果我被迫離開這裡,那也是因為你害的。你到底懂不懂狀況啊?」長時間累積下來的疲憊化作怒氣,這時候范諾說話的語氣自然不會平和到哪。

  『那也是因為你跟我夠和,我才會選擇附身在你身上啊!不然你以為本大爺不想要快點找回我的肉體嗎?現在這樣做什麼事都還得受制於你,我也覺得很麻煩欸!』

  像是被挑起敏感神經,范諾索性直接坐起身來,雙腿盤坐,對著空蕩蕩的牆壁回:「既然這樣,那你就快點找到不見的身體啊!趕緊滾回去,才省得我們彼此都還得像這樣過著不安穩的日子。」

  聞言,奈武頓時有種入侵這名牛脾氣十足的人類是種錯誤賭注的想法,也跟著開始覺得心生無力,『所以我、才、說,你得快點去找到格內斯特啊!他一定知道該怎麼幫我。』

  此話一出,范諾總算瞭解奈武一直吵著要見那名陌生人的用意,「喔⋯⋯原來如此。」他不禁想,想不到被魔化之後,原本冷靜的頭腦也變得如此糊塗了嗎?

  「那我該怎麼做?要上哪找他?」情緒總算不再那麼激動,范諾丟出問題的同時,他便有了答案。

  『怎麼找⋯⋯?這⋯⋯』

  「我知道了,我有辦法。」

  『怎麼做?』

  「問問左亞寧,或許他們之間有留下資料也說不定。」這是最理想的狀態,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應該從賽圖那就可以掌握到入境人類界的亞人資料。對於賽圖的行政體系范諾還不算瞭解,可是按照人類界的行政流程走的話,通常要找人這會是個可行的辦法。更何況現在目標對象鎖定的還是人口數較少的亞人。

  『好!那你快快動身吧!』

  奈武的連聲催促讓范諾趕緊對他解釋:「現在已經快要深夜了,人家也是需要休息時間的好嗎?你先別急,明天一早我就會去問了。」反正現在左亞寧也已經把他當作賽圖的一份子,他如果沒有準時報到,或許對方還會主動聯繫他,關心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沒到公會。

  范諾感覺得出奈武此刻的心情有多麼期待,這樣的雀躍反應在他被魔化後的肉體化作一股強大的力量,不過與之前那種侵略性意味濃厚的力量不同,是讓他感受到疲憊的每一吋正在一點一滴復原當中的正向能量。

  還記得在尚未遇到奈武之前,范諾對於亞人的存在就如同看童話故事一樣,充滿著虛幻與不切實際的飄渺感,是在人類界之外的第二個世界。他就像個觀眾,僅僅是用旁觀的角度去摸索那個世界。即使曾經讓他覺得驚嘆,讓他感到難以置信,最終,仍因為彼此間的落差甚大,還是難以興起想要更進一步瞭解的念頭。

  畢竟,再怎麼說,從小到大都生長在平淡、沒什麼起伏的生活裡,實在很難讓生活在這樣環境中的人類有欲望想要去追求刺激,打破這沒什麼挑戰性的現狀。

  過得安逸難道不好嗎?如果想要挑戰自我,仍有很多種管道可以經歷啊。就像范諾明明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得接受唯一一位好友死去的噩耗,但現實告訴他的是最後他還是得被迫接受了啊。同樣地范諾也從未想過與亞人毫無瓜葛的他,如今卻得忍受異族入侵他體內的現況⋯⋯這些事情都是范諾即便想要求得安頓的一生,命運仍不允許他這麼的寫實證明。

  只不過短短幾天的時光,原本想拒全世界於千里之外的人,很諷刺地,反而被拉進距離風暴圈中風雨最肆虐的地方。

  『欸,人類!』奈武的一聲叫喚,把沉浸在思想漩渦中的人拉回現實。他果然還是不習慣直稱對方名字,一方面礙於魔族天生自恃甚高的優越感,讓他們不習慣與同族以外的種族有過甚親密的互動;一方面則是奈武認為他跟范諾間的交情似乎還沒有好到可以用對方名字互稱。

  「做什麼?」然而范諾並沒有多想,他反而是拿起放在床邊的一本散文集,順著這種難得感覺頓悟的好心情開始隨性翻閱瀏覽,不過心思仍放在魔族身上,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本大爺發現自從入侵你體內後,咱們好像還沒有好好聊過呢。』

  「聊過?你希望聊什麼?」還以為又要使喚他做什麼去,結果居然是這種事?范諾不禁訝異。

  『你問聊什麼啊?』這問題對奈武而言似乎有些難度,溫波頓家族將他保護的太好,這使得奈武自幼就沒什麼同齡朋友可以學習相處,若不是因為這次契機,他也從未想過要去主動認識人。

  查覺這問題對這名魔族而言似乎太過困難,范諾哂著,放下手中的書,不再三心二意,「你為什麼想聊聊?是因為好奇嗎?還是單純想要打發時間?」這些問題如果問的對象是他自己的話,范諾很清楚,為了滿足求知慾,他會因為好奇而這麼做。只不過奈武的手腳又比他快些,他還沒來得及找到時機插入,對方就先提了出來。

  『都算吧?奇怪欸!是本大爺先問你問題,你只要負責回答就好,怎麼有那麼多意見啊?』

  「如果我不問得更詳細一點的話,哪知道要從什麼地方開始聊起啊?」

  『呃⋯⋯好啦好啦,都你說了算。』聽起來奈武顯然是把話題主導權交給了人類。論魔力與體力,他肯定是大敗這些如螻蟻般既弱小,又無力的人類,可若是論腦力的話⋯⋯沒有了格內斯特從旁輔佐,他就只能任人耍著玩。簡言之,就是魔族中典型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我台中人,爸媽健在,上有一個已經出社會的哥哥,下有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弟弟。興趣是讀書、做研究、想東想西。個性不怎麼擅於交際,聽別人說我看起來很不好相處,實際上也是。目前⋯⋯」

  『你等一等!』

  「怎樣?」挑起眉,范諾問。

  『不明就理的講這些事情幹什麼?本大爺又不需要知道這些。』

  「不需要嗎?聊天不用先從基本的自我介紹做起?」他還以為這是基本常識,不過在意識到他交談的對象並非一般人後,他更是不解,難道亞人並不是這樣認識彼此的嗎?

  意識清楚的奈武所能看到的景色與范諾同步,因此現在宿主看到什麼,奈武也就會跟著看到什麼。他注意到范諾眼角有面全身鏡,他便忽然提出跟上文無關的要求:『欸、你走到鏡子前,本大爺想好好看看你。』

  這句話聽起來還真容易讓人遐想。范諾沒有說出口,不過他也知道奈武能夠有辦法窺探他內心想法。

  依言,他順從對方意思走到鏡子前。

  奈武雖然意識清楚,但這不代表他就可以任意操控宿主的行動,單憑眼睛所見,他說道:『幾天前的你肯定沒有這麼強壯。本大爺是魔族,先天體格就優於一般種族。不只如此,吾家的血脈更是魔族中的佼佼者。我出生於溫波頓家族,是魔界中五者之一中能與王族相抗禮勢力。出生於溫波頓,能夠被賜予這個尊貴顯耀的姓氏是我這輩子至高無上的榮耀⋯⋯』范諾聽得認真,腦中同時想像奈武在魔界中可能的高傲姿態,一直到對方忽然沉默下來,那畫面才頓時消散。

  「怎麼?幹嘛話只說一半?」

  『你聽到這⋯⋯有什麼感想?』平淡無波瀾的語調不像這魔族會有的表現,縱使好奇,范諾還是先回應對方的疑惑。

  「感覺溫波頓是個很厲害的魔族家庭,而你身為這家族中的一份子感到十分自豪,甚至有種把它當作是恩賜的狂熱崇拜。」這已經不能算是對家人會有的感情了,范諾不禁拿他與自家相互比較,對於范家,他就不會對爸媽有那種近乎是當作神崇拜的莫名執著。

  『那如果換作是你,你崇拜,甚至是願意用命拿來換的東西是什麼?』在面對這問題時,以前的奈武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出答案,可現在卻已無法。

  因為那個答案已經不存在,消失了,被他人的詭計給徹底摧毀。更慘忍的是,口口聲聲說熱愛溫波頓家族的他卻無法在重視之物在面對存亡之際時,盡一己之力,好讓溫波頓家族免於被滅絕的結局。

  奈武十分清楚,現在不管他說再多,再怎麼表現懊悔,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可能重來一遍。即使事實是如此,他心中仍然抱有一絲希望,祈求這一切可以當作是場騙局,是精心設計出來要捉弄他的幌子都好。

  這是多麼愚昧的期待啊?如果這懦弱的態度被溫波頓一家人看見,肯定會對他感到失望吧?

  回到范諾身上,面對奈武的問題,他認真思考了一下,最後給出來的答案也挺像他會給的回應:「我沒有那種東西。」

  『沒有?怎麼可能?本大爺不相信。』一口便咬定對方是在說謊,如此堅定也是因為他生於魔族,是以冷血、殘暴聞名的種族。就連他都有牽掛放不下的重要事物了,更遑論是脆弱的人類?

  嘆了口氣,范諾重申,「真的沒有。」就算有,他心裡曾經閃過那張臉,然而現在也已經真的沒有了。所以嚴格來說,他並沒有說謊。對方是確確實實不在了,並且到了一個遙遠的國度。

  『你忘了吧?本大爺能夠看透你想法的事。』

  「所以你看到我正在想某個人?是嗎?」這種事問本人應該最清楚才是,但他卻得要依靠別人的肯定答覆來確認自己的心意,這樣的徬徨感讓范諾覺得既可悲又好笑。

  不管時間過了多久,仍在逃避的,依然持續著。

  『不過就是個朋友而已嗎?就算跟他鬧翻了,你大可再去找其他人相好就好啦。』

  「我沒有什麼朋友,就只有闕佑升是稱得上是比較要好的。」就連說出那個名字、那些關鍵字時,范諾都感受到心正被利刃給劃傷的痛楚。

  『最要好的話為什麼你不能付出些什麼去挽回這段破碎的感情?這樣子你還有臉口口聲聲說你們是要好的朋友?』

  這種類似的問題他早就被問過無數遍,問到他都覺得煩,覺得只要每聽一次,自我厭惡的感覺就會愈來愈加重。

  「我害怕。」

  『笑死本大爺了,這不是理由好嗎?』奈武爽快地打臉這名膽怯的人類,絲毫沒有任何憐憫心。

  「那又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無法再改變什麼。既然這樣,那就讓這件事留在過去就好。何必往事重提?」

  『你還不懂嗎?放不下的人是你啊。如果你早點忘了它,本大爺就沒機會發現到這件事。嘴巴上說一套,但內心卻又做相反的事。我真搞不懂你們人類到底在想什麼?』

  頓時有種被指責到無地自容的不甘,范諾便回:「至少我們不輕易忘記是希望可以不要讓同樣的錯誤再犯第二遍,比起你這家族全滅卻還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還要來的好。」

  糟!一下子不小心話說太快⋯⋯

  要不是因為扯到闕佑升,以往的范諾是幾乎不會因為說錯話而得要注意他人臉色。他因此反射性摀住嘴,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神流露出一股不安,戒慎恐懼地等待奈武反應。

  『確實,』沉默了半晌,最後奈武吐露出的卻只是如此簡短一句。

  「你、你不生氣嗎?」范諾小心翼翼地詢問,縱使他內心多少會害怕,仍希望可以把話講開,好好道歉。自從闕佑升的事情之後,他就一直對犯了錯卻無法求得原諒這事耿耿於懷,不管對象是誰,他都想要盡可能做出一點改變。

  果然在無意識間,范諾他還是渴望著能夠改變自己,能夠為長年累積下來的遺憾彌補點什麼回去。只是這想做出改變的勇氣實在太過微小,小到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

  面對人類冒犯性的問題,身為力量強大的魔族,奈武僅是嗤笑了聲,十足表明了他的不介意,『你說的是實話啊,有什麼好生氣的?本大爺啊,才不想跟人類計較些什麼。』

  那你不難過嗎?你不後悔沒能做出什麼改變嗎?你不希望可以讓一切重頭來過嗎?好多好多困惑盤旋在范諾腦中,他一時間忘了就算他沒說,奈武也早就聽見了這些問題。

  『本大爺如果說難過那又能怎樣?說了難道心情就會好一點嗎?如果我後悔那又能怎樣?發生的悲劇能因為這樣重新再來嗎?聽著,本大爺不像你這麼聰明,會思考很多可能性後才行動,我跟你相反,是想到什麼就會一股腦去做的行動派。我很清楚,思考並不是我慣做的事,所以我就只會順著當下我認為對的事情去做。就只是這樣而已。』

  說難過又怎樣?⋯⋯是啊,就像奈武說的⋯⋯就算我很傷心,對於過去的事情總是提著一顆心放不下,但那又能怎樣?我不可能回到過去做出改變。這種想法很消極、很無力,同時,也是我用來自我安慰的藉口,沒有付出任何行動。這是我的選擇,不過奈武呢?他卻是決定去做他覺得對的事。

  『先別急著崇拜本大爺,之後會有更多事情讓你更想崇拜我的,哈哈哈──!』

  「你又亂偷看我的腦袋!這傢伙⋯⋯」

  一人一魔間,雖生長於不同世界,但有過類似的際遇,兩人選擇面對事情的態度不同,對於將來該怎麼應對的方法也會不同。

  這個晚上,范諾睡的特別沉,他沒有再夢見當年闕佑升在被工作人員帶走時對他說的那句話,噩夢止於他與奈武間的對話,只希望這會是個句號,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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