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星還是老樣子，不一樣的是多了幾個智械在鬧事、在我推開餐廳牛仔門的時候圍上來找麻煩，從他們全身浮誇的螢光烤漆圖案就看的出來這些智械是「智械團結聯盟」的成員，表面上宣稱保護智械權益、實則奉行極端的種族主義。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害蟲豆子。」為首的智械長得一顆斧頭鯊的腦袋，「智團盟」的特徵就是以人型為恥又礙於技術資源限制，他們大多只能改造身體的一部份，這個帶頭的就叫他「鯊頭」吧。
「我吃點東西就走、我保證不鬧事。」我說話的間隙觀察對方的武器和人數；「智團盟」大多數成員以前是苦工、每個少說都有兩到三公尺的龐然體格和油壓四肢，憑藉著堅韌的合金外皮和不怎麼高的AI智能設計、他們大多喜歡使用自己當作武器，這一點足以彌補我體型的劣勢。
「老大、他是那個惡名昭彰的海盜，最近剛幹出一票大案子的傢伙。」鯊頭的手下說悄悄話的本事不算太好。
鯊頭嗤之以鼻：「哼、人類就是人類，沒什麼區別。」
我看向伏羲和女媧，他們也是一臉無奈、大概也是在內部互聯網裡勸不動；我打了手勢告訴他們先幫我準備好蛋包飯、我去去就回。
「老規矩——一對一，午時一到、至死方休。」我就是說說而已，早些年塵埃星到處都有紛爭、解決的手段因人而異，只有傻子才會在有人數優勢的情況下單挑，我也不是第一次說話不算話；至於為什麼選在午時動手，因為過去地球正午十二點是日正當空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一方被陽光干擾視線，現在只能算是一種形式，在塵埃星這種一天有五次日出和日落的地方、「公平」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宰了他！」鯊頭一聲令下、他和手下一擁而上。
收拾這批智械不難、難在怎麼不讓他們在往後還死纏爛打，我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退休、麻煩能少惹一點是一點，所以我把他們的腦袋都擰下來、更準確地來說是顯示器，叫他們閉上嘴巴、好好學習怎麼跟人類相處。
「你們智械永遠都不會知道什麼叫味道。」我勉強嚥下味如嚼蠟的蛋包飯，我是真的懷念亞歷珊卓拉船上的人造蕃茄醬的味道。
「你們人類永遠都不會知道什麼叫健康。」伏羲看上去很無奈：「話說回來、獨孤先生，你終於戒酒了嗎？」
「我只說我要退休、沒說要開始養生。」我從背包裡拿出亞歷珊卓拉的紅酒：「你們夫妻倆真的該試試這個。」
「上面有那名海盜首領的指紋。」女媧拿來冰桶和紅酒杯：「上次我用一個基因配對的APP幫你們配對、配對率無限趨近於1，我以為你們會長廂廝守。」
「我以為妳已經很懂『愛情』了。」我給有紅酒杯的人倒上酒、鯊頭也不例外，老規矩就是這樣——就算下一秒就要奪走對方的性命、上一秒還是要尊重對方活著不容易，過去環境造就的約定成俗、約定成俗的生命哲學。
「恰好這是互聯網上最熱門的話題——我們跟人類一樣都還在學習。」伏羲端著兩瓶機油走出櫃檯。
鯊頭似乎有話想說，然而他已經被我拔掉發聲器。
女媧皺起眉頭對鯊頭說：「我們不再只是單純的程式、像機械一樣死板只會走回頭路，『思考』並不是在模仿人類、是在啟發自己。」
我猜鯊頭大概在互聯網裡挑釁女媧、看來他還是懂得挑軟骨頭，明明有高等智慧卻還是選擇排斥異己而不是理解、這一點倒是跟人類蠻像的。
「不好意思啊。」我給鯊頭和他的小弟一人發一支造型吸管：「差點忘記我把你們的手腳都拆了。」
「對了、獨孤先生，嗯——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
「嗯哼、說來聽聽。」
「什麼是『愛情結晶』呢？」
「再多拿兩瓶酒來、這件事我恐怕得說上一整天。」
現在我才知道——智械害羞起來跟人類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