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二月總是最難熬,「二二八」為這片土地劃上了一道道傷痕,於是有些人乾脆不去數了,避著眼睛將一切推給了仇恨,今天我們不談二二八,說說別的,特別是在這令人感傷的日子。
台灣社會有個奇妙現象,重視這片土地的人不多,但說愛台灣的人卻很多,愛的方式很多種,最常做的是指責別人愛的不夠,但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卻又不見人影,多數的愛,致力於指責,平日對文化嗤之以鼻,在這重要的歷史時刻,又要歷史學者扛起責任,當學者們講出了一套邏輯分析後,又氣急敗壞的高喊「歷史不公」。
「歷史」沒那麼偉大,很多時候它需要史料、需要證據、需要一套嚴謹的邏輯與論述,與其說歷史是高高在上的天秤,到不如說歷史其實很無力,它不是純粹的資料堆積,它需要藉由史家執筆來敘述、來描寫、來保留。別認為歷史能還原「正確」,它永遠只能做到「趨近真相」。
「重建歷史」是歷史理論的一環,藉由史料來詮釋歷史,以達到所謂「重建」的目的,至於能還原多少真相,說實話歷史學從沒自信能完全做到,許多人對歷史抱持太大期待,以至於淪於對過去充滿誤解。
學習歷史的過程,有時很枯燥,當你的經歷、視野尚未達到一定高度時,有時是看不懂的,所以歷史是「心性」的學問,或者說是人生經驗的總和,好的學者能在浩瀚史料中,找出值得撰述的歷史,而涵養不佳者,往往無力支撐龐大的史料,以至於淪於為寫而寫。
所以我不太喜歡那種採訪式的文字,有時他們不見得能理解事物背後的意義,因此感受不到文字裡的尊敬,特別在面對充滿歷史傷痕之時,有時他們弔念式的扒開傷口,盡可能的享受哀號,以為標記了傷痕,指定了罪名,就代表了履行責任,我聽過一句話「知識不夠的人,別亂看書。」因為有時你分不清虛實,當然這句話不見得是對的。
所以濫用歷史屢見不鮮,過去蓋了座廟,作為紀念偉人離世,如今急著想拆了它,象徵揮別過去那一段「被統治的歲月」或者「被洗腦的日子」,我認為心態上或許能再思考,究竟拆掉那些權威象徵,真能代表揮別過去嗎?每年到了這個日子,總會有許多遊行、抗議、紀念等活動,然而許多人對這些活動是很陌生的,更甚者在意識形態之下,將它歸類成政治問題,而不去追尋這現象背後的意義。
「台灣要走向和平,不管過去曾經產生多少的歷史,都已經經過半個世紀,希望大家用和平紀念日的精神來面對,一起面對未來。」這句話取自一位縣市首長的回應,我無意批評這位首長,只是我認為從這段文字充分的顯示出,台灣沒有回顧過去的勇氣,更甚者以為不回頭看就不會痛了。
於是,許多人手牽手,共創美好新未來,踐踏了歷史,假裝不曾受過傷,殊不知歷史始終存在,即使你刻意忽視,終究會在那幾度夢迴之際,看見了它的陰影,它像一道禁忌,你不說,它仍在,這不是「舊事重提」、也非泛政治化的標語。我們在求取真相的過程,往往備感艱辛,歷史的傷痛,不是賠錢、道歉就能完全撫平的,很多時候它需要的不只是這些,而是一份理解與尊重。
歷史學強調「真」,即使我們知道不太可能,但作為歷史至高的理想,求取真相一直是這門技藝的不動鐵則,在指責這鬧哄哄的二二八現象時,或許我們更該靜下心來,去思索這現象背後的意涵。
文末,寫完這篇文章,心情其實很沉重,想寫的東西太多,乾脆只寫了這一段,很多時候歷史其實一點也不光彩,它有許多黑暗面,所以當你學習了越多,你的心境有時會更沉重,因為你會漸漸明白那些字裡行間裡究竟帶著多少血腥、殘酷的過去,特別是二二八,帶著一份同理心,思考這令人哀傷的日子,你才可能與歷史有了交集。
「諒解,但不該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