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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況其實不好。
她似乎有些小看了這個發燒。本來以為吃個藥，睡上一覺，應該就會好一點，但糟就糟在她睡不太著。
每當她抱著頭痛，拚命地想要入睡時，思緒就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清晰──即使她感覺身體是如此疲累；就算她好不容易睡著，也常常莫名其妙在半小時內驚醒，讓她睡了反而變得更累。
在床上輾轉難眠的時候，她想著要不要就叫趟計程車去看醫生，但總感覺還沒嚴重到那種程度，所以還是繼續躺在床上休息。
她不知道膽小鬼是不是察覺到自己的病狀，但懂得如何開門的小傢伙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裡面。有時候是跳上床，在有空位的地方捲成一團；有時候就只是趴在地板上，尾巴晃來晃去，慵懶的模樣看了叫她羨慕。
在十一點多時，她又下床去幫自己弄點吃的。
她感覺好一些了，走起路來，不像一大早一樣搖搖晃晃得像要跌倒，至少每一步都踩得很穩；倒是力氣似乎小了一點，連拉開冰箱門她都感到吃力。
吃完的碗還是先擱在水槽中，她想也只能等康復後再來洗了。她的手伸進早上從櫃子裡拿出的退燒藥盒子裡，從中取出剩下的最後兩片藥錠──她的眉毛皺得很緊，這代表她晚上就沒藥可吃了。
一個人住什麼都好，麻煩就麻煩在這種時候，因為不會有人來幫忙。她搖搖頭，把空盒丟進垃圾桶裡，暫時把這個憂愁往腦後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回到床上躺好後，她才逐漸找回早上應該有的睡意。這次她沒有再被頭痛干擾，幾乎是眼睛一閉，就沉沉地睡著了。
再次睜開雙眼時，她的心情不太平靜，因為她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她以為是快遞送東西來，所以慌慌張張地就下了床，從抽屜中拿出印章，就趕著去應門。
書翎從貓眼看見門外的景象──然而她卻呆住了。站在門後的人，和預期的郵便人員實在差得太多，她驚訝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是林郁萱。她一直在躲的人。
無數的問號浮現出來，她直問著自己為什麼她會來這裡，可她完全沒有頭緒；準備開門的手停下了動作，她才剛起床，頭也還有一點疼，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展開，搞得她的心好亂好亂。
她的視線向下，瞧見了她手上提著購物袋，裡頭似乎裝著雞蛋跟蔬菜的樣子。不會吧？她不確定事情是不是真如她所想的，但她終究是開了門。
「妳怎麼來了？」她問。
郁萱的動作很快，她空的另一隻手帶上了門，用腳壓腳的方式脫了鞋，轉眼就往裡頭走。「抱歉，妳都發燒了，還要來幫我開門。」
書翎注意到郁萱臉上的倦態，那很明顯，但郁萱卻好像試圖用笑容掩飾疲憊。「我想說妳燒得很嚴重，就來這裡照顧妳了──妳先回去休息吧！飯做好了會再叫妳的。」
郁萱的語氣實在很輕、很溫柔，她感覺自己像被擁在懷裡一樣，得到很多憐惜的呵護。她的心中湧起幾種情緒，本來都是很簡單的，但因為相互摻雜而糾在心頭上，感受於是變得複雜。
她好開心郁萱能來這裡看自己，卻也因為之前自己刻意疏遠郁萱，而讓郁萱難過而感到羞愧；看著郁萱把菜從提袋中拿出來的背影，她總覺得自己能放下一切，像小孩子一樣盡情地依靠著那背。
然而，她也覺得郁萱真的很傻。她知道自己得把郁萱趕回家，下班後的時間應該要在家裡好好休息才對，沒有必要再花時間來照顧一個發燒的人。
抿了抿唇，書翎開口了。
「妳應該工作得很累了，不用為我做這些的。妳看，我還能走路──」她說得愈來愈誠懇，但郁萱似乎不領情，她只好繼續說下去：「做自己的飯不是什麼難事。妳應該回家休息。」
時間點不偏不差，在她一說完的那一刻，郁萱就轉過身子，面向了她。即使對方沒立刻說些什麼，但郁萱的臉上清楚地寫著剛才對她話的答覆。
「才不要。」就是這麼說的。她的眼神和臉上的每一絲肌肉顫抖，都充分地傳達著否定的意思。
那是書翎第一次看見郁萱露出如此正經又嚴肅的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在她腦袋還空白的時候，有股溫熱已經覆蓋住手心──郁萱抓住了她的手。
「妳只有一個人住在這裡，萬一發生了什麼事，那該怎麼辦才好？」
她愣著，一方面是因為郁萱那雙和自己互相對上的視線，實在透露著太多太多的關心；另一方面是單純自己腦袋當機，她沒想到就只是這樣抓著手而已，就有股難以平靜的騷動湧上心頭。
「我……」
書翎有些慌地想先說點什麼，不過卻是被郁萱拉著走。「別說了。」因為生病的緣故，她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反抗，只能跟著郁萱一起走回房間。
被一個頭比自己矮的小女生牽著走是件很稀奇的事情，感受也很奇怪。她想，也許是自己連一丁點對郁萱的情感都藏不住，才會對相繫的那隻手感到無比的溫暖。
「妳再休息一下吧，對妳的身體好，也讓我比較放心。」
她坐上床後，郁萱就轉身要離開的樣子。她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現在，好嗎？她只考慮了一下子，趕在郁萱轉開門把、離開房內之前得出結論。
說。反正遲早都要說的，那為什麼不現在坦白呢？想到這兒，她感覺忽然浮現的緊張就好像逆流的胃酸一樣，一下子就把喉頭都填滿了，她的身子也一直在微微地顫抖。
她盡力地安撫著自己的心，把身上所有多餘的情緒都褪去，只留下心中想要傳達給郁萱知道的事情。握緊拳頭，她試著出了聲。
「郁萱……我──」
書翎的話語戛然而止，在郁萱轉頭的瞬間。
「等我一下。」
她看見郁萱的眼神是那麼地令人能冷靜下來，又值得信賴──就在那樣子短短的一瞥中，她想說的全都已經消散了。
心底莫名地被什麼東西填滿的感覺，她呆呆地目送著郁萱離開房間。
過了很久，連腳步聲也聽不見後，她才爬回被窩中，喃喃地說著。
「……好，等妳。」
安心地閉上了雙眼，她又睡了個好覺。
再次醒來時，是被郁萱搖醒的。她覺得身子好很多了，頭痛已經消散，只留下一點點的暈眩感。
「吃飯囉。」
她看著郁萱坐進從客廳搬來的小凳子裡，手上捧著一碗冒著白煙的鹹粥，用湯匙舀起剛好一口的分量，小嘴往上頭吹了幾下，最後送到她的眼前。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郁萱張開嘴巴，發出「啊──」的聲音，她才恍然大悟，連忙搖了搖頭。「不用餵！我自己能吃！」
說完，她就伸出手把郁萱手上的碗搶走。書翎咬下湯匙上的那一口，溫度恰到好處，十分順口。又挖起了第二口，她覺得好像沒有很燙，所以就一口氣吞了下去。
事實就跟自己想的一樣，雖然稍微燙了些，但那樣子的溫度既能入口，也讓粥嚐起來更好吃了點。她吃到一點點的肉末與香菇，芹菜切成細細的，不會太難咬；高麗菜則煮得又甜又爛，好吃得有點超乎她的想像。
「妳覺得好吃嗎？」
當她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時，一直都坐在旁邊的郁萱忽然問她。其實她有點被嚇到，因為專注在吃粥，所以她老早就忘了郁萱還在這房間裡。
不過書翎倒是很快就做出了回應。「嗯……很好吃。」她順了順亂掉的短髮，不太好意思地看向郁萱，順便把碗遞給對方，「看起來妳已經超越我了。我早上跟中午做的，根本不能跟妳比。」
郁萱拿走那碗，向她微笑，「還有一點，我再去幫妳盛過來。」
當郁萱轉過身子時，她才發現那頭長髮綁成了馬尾，看起來莫名有種賢慧感──搞不好是身上穿著圍裙的緣故？
過沒多久，郁萱就又回來了。這次碗裡除了裝著七分滿的粥，在上頭還灑上了一些肉鬆。她覺得很驚喜，雙眼直盯著在笑的郁萱。
「妳喜歡吃這個，對不對？」
「幹嘛還問這個……妳明明就知道，不是嗎？」
她從郁萱的手上接過第二碗鹹粥，低頭，舀起了一匙，放進了嘴裡──肉鬆本來是乾乾的，但因為加進粥裡而吸滿了水，肉鬆就變得又濕又緊實，吃起來鹹中帶甜，她喜歡這種味道。
書翎吃完那一口後，還想再吃第二口時，自己卻停下了動作。她和郁萱四目相交，沒來由地笑出了聲。
「幹嘛？我做得太好吃了？」
笑意很快地就止住了，只留下一點殘跡在上揚的嘴角上。書翎搖了搖頭，「沒有啦。」她開心地說。把湯匙放進碗中，又把碗擺到一旁的桌上，她直看著郁萱。
「我想說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但妳要先答應我不準笑。」
她拉起了郁萱的手，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溫暖。
「嗯──我答應妳，我不會笑。」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已經培養好了，正當她想抓緊郁萱的手時，對方就先一步握得緊緊了。止不住的笑意從她的嘴角中流洩著，書翎不禁又是笑了幾聲，惹來郁萱的怪罪。
「要我不要笑，但是現在自己又在笑，是不是病得太重了呀？」
「嗯……」她看著對方的眼睛，心裡想著一些和她將要說的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事情，像是為什麼這雙眼會這麼迷人，又或是為什麼郁萱能讓自己這麼感到心安──有太多太多紛擾的思緒在妨礙著她，可是她很享受這樣的時刻，總感覺酸酸又甜甜的。
於是她點點頭，「真的病得很嚴重。」接著，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著郁萱坐過來一點。
「妳到底想說什麼？要快點哦，我沒什麼耐心的。」
郁萱的臉看起來很好笑，因為她看上去想笑得不得了，卻又受限於剛剛定下的承諾而竭力地克制著自己。
她把臉湊到郁萱面前，兩個人的距離連一把十五公分的尺都不到，只需要稍稍低下頭，彼此的額頭就會撞在一起。
弄到這裡，郁萱總算是撐不下去了──剛剛還睜得圓亮的雙眼緊閉起來，低下了頭。她一邊遮著嘴巴笑著，一邊撒嬌地說：「噢……我不行了！太害羞了吧！妳不能這樣啦！暫停暫停──」
「別再笑了！妳不要以為我就不害羞哦！」她很想生氣，但又只能跟著郁萱一起笑──她想現在她們兩人看起來一定很滑稽，但是誰在乎？沒人看得見她們，這是屬於她和林郁萱的時刻。
等郁萱笑完之後，對方很有氣勢地抬起了頭。郁萱那一臉認真的模樣真讓她羞死了──同時，卻也令她覺得是時候不得不踏出這步，去回應對方以及自己的感情了。
閉上眼睛。她想，大概是沒任何事是比現在她所要做的事情還要難了。
沒有特別演練過，沒有在腦中模擬過，她甚至連默念都沒念過，單純是覺得時機正好，所以才忽然想說出口的──她知道的，她明白的，那全是她自己的幸福。
言語是強大的事物，能夠乘載對一個人無止境的情感，化作最能刻骨銘心的型態，傳達給那個人知道。
她感覺自己發出的聲音很輕，很美妙。
「……我喜歡妳。」
話語才一飄散出去，她就感覺到手上沾到了什麼。書翎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張笑著的哭臉，那臉上的情況說有多慘，就有多慘，可是卻讓她露出了笑容。
她不禁伸出姆指，為郁萱擦去眼淚行走過的痕跡。對方抽抽鼻子，用很難聽的哭腔答她一句：「我、我也……我也喜歡妳！」
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的確是不怎麼悅耳，可融入她心的時候卻是最美麗的天籟。
大家好，我4西瓜人。很感謝大家一直以來都在收看《憐愛》！
劇情終於走到一定的進展啦！！但是大家放心還不會結束ㄛㄛㄛㄛ！！！
至少我會寫到我自己爽夠（文雅一點好ㄇ）再停的！
今後也請大家多多指教！！
喜歡的話，歡迎分享《憐愛》給你身邊也喜歡百合的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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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W今天寫好多ㄛ，果然靈感來了就是更特別快（#
創作內容
原創／魔女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