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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奇幻】威脅與逃亡間的共生共存 第四章、都住一起了,遲早得坦承相見(2)

關燁 | 2018-08-19 11:32:03 | 巴幣 2 | 人氣 549



  熊熊烈火不僅燃燒著這世界的一切,更在眾人目光中大肆燃燒它的自豪與榮耀。它無情吞噬一切,猶如溫波頓家族於魔界的勢力正大舉入侵到各個領域中。

  只不過,引火終究會自焚。

  左半臉浸泡在從額頭的傷口流下大片鮮血中。那是滾燙的,正如溫波頓家一直以來帶給他的刺痛感。不屬於溫波頓血統的金色眼眸瞪得老大。前方悲壯慘烈景色全被他收入眼底。他早已哭到聲嘶力竭的聲帶仍不停斥吼著。像在責備自己的無能,也像在對所發生的這一切表現憤恨。

  令人感到諷刺地,那棟他從小到大生長的宅邸陷入一片火海,被屬於溫波頓的力量吞噬成灰燼。周圍堆積如小丘的屍體,破敗殘骸,斷垣殘壁,甚至是還在掙扎著的淒厲慘叫,種種足以構成夢魘的要素一併呈現在溫波頓・奈武面前。

  喘氣的動作牽動到他被強雷家的人以冰刃劃過的每一寸大小傷口。憑藉著意志力,他苦撐,即使面對如煉獄般的景象,僅存最後一分理智是他非得做到的事。若在這時候情緒崩潰,那一切就真的完了。沒人能逃出這裡,更別說想為溫波頓報仇。

  一心一意也想讓強雷嘗受到更加倍的苦痛,奈武死命緊咬牙根,屏住呼吸,穩下思緒,試著匯聚魔力,做出他能辦到的反擊,替局勢帶來可能的扭轉。

  「啊哈哈哈!」刺耳的笑聲穿透進奈武耳膜,讓他反射性蹙眉。

  聲音的主人不知哪時出現在奈武斜後方,兩人距離甚近,只要再向前跨一步就能觸及彼此。

  「呦,看起來溫波頓家的也不是全部都那麼不堪一擊嘛?」猩紅色的雙瞳迅速掃過奈武全身,充滿挑釁的口吻擺明就是想等著對方露出破綻,一股氣將殘存力量消滅殆盡。

  金黃色捲髮映入眼簾,奈武感到刺眼,甚至覺得她的出現就是一種諷刺。

  「瘋子。我⋯⋯我⋯⋯」

  不待奈武把或說完,她向後輕跳了幾步,拉開距離,抬起手,做出握住某個東西的手勢。她隔空掐住奈武頸子,力量之大,他無從抵抗,被撩在半空中。

  「你剛剛叫我什麼?」她仍保持微笑,卻讓人感受不出當中的愉悅。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隨著她增強力道,讓奈武呼吸愈來愈不順暢。當下,他直覺他會死。可是他掙脫不了這麼強勁的殺意。

  「給我說清楚啊!」她手往後拉,奈武也跟著朝女性的方向靠近。

  「妳去⋯⋯」奈武只能勉強睜半開一隻眼,即使如此,渙散的視線仍無法將仇人面貌牢牢記住。

  可悲的是,他的恨還不夠改變什麼,恨自己的程度勝過於恨眼前這個抄家滅族的殺人魔。

  無法反抗的無力讓奈武腦中跑馬燈閃過格內斯特曾經稱讚過他的種種。這讓他更不能理解格內斯特到底是基於怎樣的心情,怎樣的目的,可以面色不改地說出這些謊言?

  不過他也沒機會問清楚了:格內斯特的屍體在哪,也不知下落。

  曾經是他充滿美好回憶的地方,頓時化為煉獄。他是唯一能做出改變的人,然而,他卻連身手觸及對方的能力也沒有。

  這時的奈武已經分不清眼角流出的是生理本能反射流出的淚液,還是對所有產生絕望才流下的懊悔與憎恨。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兩者皆非。

  「住手!放開少爺!」奇蹟似的,格內斯特的聲音從遠方冒出。

  「居然會有漏網之魚?嘖,不是我親自動手果然就不可信,一群廢渣。」

  二話不說把失去抵抗意識的奈武像垃圾般隨手一拋,女子旋即把注意力集中在忽然出現的程咬金身上。

  奈武反應不及,額頭直接撞擊地面凸起的石塊,讓原本就快凝固的傷口又汩汩流出更多鮮血。疼痛不算什麼,格內斯特的現身成功為他帶來莫大希望與信心。他四隻努力施力意圖撐起身體,卻又重重癱摔,手腳笨拙地跟個拖油瓶沒兩樣,讓他氣得用力捶打自己的腿。

  格內斯特扶著另一隻似乎已經斷掉的手,身子靠在一面斷裂成多節的柱子旁,衣服處處破損,臉上也都是小傷,被凍傷的肌膚不時滲出黑血,看起來情況也沒好到哪去。

  「強雷家族膽敢破壞和平協定,難道就沒想過這麼做會引發什麼嚴重後果嗎?」但他仍保持警戒,緊盯對方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笑話。要幹大事還需要擔心這種雞毛蒜皮?溫波頓太猖狂了,家父決定這麼做,只是適度給一點教訓罷了。」

  緊接著,女子攤開掌心,面對目標物,一道被雷電給包圍的冰柱從她體內會聚出的魔力中心射出。

  身份雖為服務家庭成員的臣子,基本的戰鬥能力格內斯特仍有。即使遍體鱗傷,仍不阻礙他矯健身手。側身閃避,他旋即衝往奈武所在的方向。

  「少爺,您還行嗎?」他拍了拍雙眼開始渙散的人臉蛋,奈武卻因為被心靈與肉體的痛苦團團包圍,無法作出合適的應對。

  當格內斯特打算直接一把先將人抱起逃離現場時,一股電流瞬間竄進格內斯特體內,使他反射性縮手。

  這是什麼感覺?霎時,他愣住,茫然看著情況不是挺樂觀的人。

  有腳步聲正朝自己逼進,格內斯特旋即回神,決定暫且拋開困惑,先把人帶走要緊。只是當他再度觸碰到奈武時,觸電的刺激更劇烈了些。不僅如此,他腦中竟然在這時候浮現出不合時宜的回憶。

  「喪家之犬就給我乖乖等著被宰。跑什麼跑?」

  女子與他們倆間的距離僅剩咫尺,見狀,格內斯特顧不了那麼多,索性一把扛起奈武,彈指,一面傳送陣憑空出現在他腳底下。

  偏偏就在這時候,回憶隨他與奈武的肢體接觸鋪天蓋地襲來。明知現在是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格內斯特還是無法僅靠說服抑制情緒一直湧上。那些回憶就像有自我意識,自顧自地重複播放,讓他就快要被逼得喘不過氣,近乎快要窒息。

  不幸中的大幸是,他們趕在一塊如成人般大小的冰錐砸中他們之前,順利被傳送陣轉移到其他地方,躲過一劫。

  一晃眼的時間,在格內斯特睜開眼時,他發現他們被傳送到另一個光線嚴重不足,無法辨認出身處何處的空間。濃厚的霉味撲鼻而來,還有棉絮、灰塵,害得他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仔細聽著四周沒有任何靠近的腳步聲或交談聲,他緩緩把扛在身上的奈武輕放在附近還算乾淨的平地上。地板是木片搭建而成的,在奈武被妥放好時還發出了不小的嘎吱聲。

  格內斯特把握時間往外探索,走了一圈他推測他們倆應該是被傳送到類似儲藏室功能的房屋。這裡連扇窗戶也沒有,也難怪會伸手不見五指。也因為如此,緊閉的空間格絕掉外界一切,身處在這靜謐之處,那些他不願想起的回憶更是大膽佔據他的整個思緒。格內斯特萎靡地搖頭,手輕輕抵在太陽穴處,試圖調適心情,別再被失控的情緒帶著走,亂了方寸。

  好不容易逐漸淡忘那些討人厭的惡夢,他不想再被糾纏著什麼事都做不成。

  原以為這裡會是個避難的好地方,外頭忽然傳來的劈啪作響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折斷的感覺,打落在牆壁不過多久,格內斯特沒能反應得及,便被轟然穿透木板牆的魔雷光束劃過手臂,唯一一隻堪用的手就這麼直接作廢。

  格內斯特無視灼燒的痛楚,連忙來到奈武身旁,為他撐起一面半圓防護罩,確保他的安危。他不確定防護罩可以撐多久,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他只能挺身而出,正面迎擊這位不知道是敵是友的神秘來者。

  被轟開的大洞瀰漫灰煙,擁有曼妙曲線的身形從中逐漸清晰,走了過來。

  還沒能看清楚對方外表,那令人絕望的嗓調搶先開口,語氣中充滿頗不及待,渴望儘早結束這一切:「剛才才知曉你是誰。既然只是一介家臣,就別做無謂抵抗。把垃圾交出來,我就讓你死得乾脆一點。」

  女子的左手一直到肩膀被一層薄冰佈滿,散發著淡淡一層霧氣,那是她剛使用過能力所留下的證明。也就是那隻手,摧毀了溫波頓的一切,現在,就連她的親生弟弟也逃不了這隻魔掌。

  格內斯特的心情百感交集。他迷惘了。因為奈武留給他的暗示,那些封塵的往昔被硬生生撬開空隙,那些曾折騰過他的過去又一點一滴攀附上意志,使他不管做下任何決定都無法再保持一貫的冷靜。

  該來的報應還是會來,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如今,他深深領悟到這個道理。

  「溫波頓家族的榮耀並非你們這種被勢力蒙蔽雙眼的人有資格挑戰的。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即使要送上我這條命,我也會死命討回屬於溫波頓的公道。」這句話像是反覆練習多遍的台詞,格內斯特只是照本宣科,真正想這麼做的覺悟一點也沒有。

  他沒意識到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也等同於承認了溫波頓家族的失敗。介於自身的黑歷史與身為溫波頓家臣的身份間左右搖擺不定,他不知道現在的他到底該怎麼做?該用什麼態度面對這一切?甚至該以怎樣的立場盡他職責?

  偏偏在這時候,格內斯特聽見了。在他的心裡,有道聲音正在對他說:『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一個簡短的問題在格內斯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這也是他走上反常的轉捩點。

  該死!給我忘記!忘記這一切!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我了!忘掉他!

  徬徨的他眼神中失去堅定的死意,女子看透了他。

  「說得那麼好聽。但,我怎麼看出你在分心呢?怎麼了嗎?」充滿於刃有餘,一時間女子認為她還沒有動手必要。不用著急事情也已成定局,她一點兒也不害怕兩隻賊鼠會從手中溜走。她武器、陷阱、人力部署都已經準備周全,怎麼凌虐他們,欣賞他們死前掙扎,是她能細細品嚐的樂趣。

  在女子窺探不到的內心世界,先是聲音,再來是臉,出現在格內斯特腦中的幻覺愈來愈寫實。

  那張他看了會呼吸困難的童稚臉蛋一臉哀傷欲絕地看著他。

  別過臉,下一秒仍會出現在格內斯特眼前。

  他怎麼甩也甩不開,如同夢魘的詛咒又再度攀附他的腦海。

  像生長力極快的藤蔓,已經朝他的思維植入根,一點一滴侵入他好不容易築起的圍牆。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只因為我們是不同媽媽生的?』

  別說了。

  『我做錯了什麼?得要這樣承受你的恨?』

  本身⋯⋯本身你就是個錯誤!

  『我⋯⋯哥哥——』

  別那樣叫我!我跟你毫無瓜葛!

  當格內斯特快要被聲音給逼瘋之際,「砰!」的巨響把他拉回現實。

  那是什麼聲音?

  格內斯特反射性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奈武。

  「糟糕!」

  奈武周圍圍繞著半個有點透明的黑色薄膜。它以不算慢的速度往內縮小中,同時吞噬掉所經之處的物體,包括地面。

  格內斯特當機立斷伸手想要破壞那面黑膜,搶先一步往他射來的光線逼得他不得不縮手。

  「別急別急,你就這樣親眼見證最後一位溫波頓成員消失在你眼前吧。」

  下唇幾乎被咬到泛白滲血,格內斯特不甘,大喊:「奈武少爺!你聽得見嗎?奈——」

  『哥哥?你忘記了嗎?』

  再一次不放棄似的,聲音又再格內斯特心裡響起。它制止格內斯特拯救奈武。格內斯特看著黑膜體積以飛快的速度縮小,一直到跟顆高爾夫球大小差不多的程度,仍久久無法反應。

  『哥哥,是我啊。』聲音流露希望對方再多分點關心給他的渴求。

  不可能⋯⋯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他雙腿一軟,雙膝跪地,頹喪低頭,兩手十指插入銀灰色髮絲當中。

  終於,格內斯特抵死不從的意志呈現半放棄狀態。

  讓奈武一直以來操心的事想不到遠比他知道的事實還要更複雜,而且,他也被牽涉其中。當格內斯特把奈武與他痛恨的對象連結在一起時,一股酸澀的苦楚如海嘯倒灌,衝碎他一灘理智。滾燙到痛心的眼淚自格內斯特眼眶失控流出。

  「奈武少爺⋯⋯我被騙了⋯⋯是你騙了我⋯⋯」

  『我是剛剛才醒來的。不能怪他。謝謝你,哥哥,謝謝你想起我。』

  黑球就快化為光點,消失在空氣中,在這時候,格內斯特所痛恨的聲音仍清晰可聽,就好像本人就在他面前與他對話。

  因為害怕而冒出的冷汗遍佈在深褐色的肌膚。順著臉沿滑落下好幾滴,不時反射耀眼光澤的髮絲被浸濕而緊貼在他臉龐。換氣的舉動在此時變得艱難不已,時時粗喘著,彷彿就快窒息。

  「好像不小心勾出別人家的恩怨糾葛了?唷呵呵,還挺有意思的嘛。」女子也聽見了不屬於在場任何一人的聲音,還有格內斯特失心瘋的反應,都讓她格外滿意。

  為了讓好戲可以繼續上演不被打擾,她攤開雙手,在他們三人周圍迅速搭建起一面冰牆。黑球瞬間擴大,把囚禁在裡面的奈武吐了出來。

  「闕佑升。沒錯,是你。雜種。」看著依然昏迷的魔族,這一字一句是格內斯特用盡長年累積下的怨恨擠出。

  轉念之間的事,他再也無法用對待溫波頓的崇敬態度對待這位魔族少爺。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現在他眼中看待溫波頓・奈武的心情就只剩滿滿恨意,已經相處過的點滴,對他的情誼都已蕩然無存。

  這對格內斯特來說是一計為時已晚的當頭棒喝,起碼他在奉獻自我性命之前。認清自己再怎麼擺脫過去,已經發生的事實還是像條無形枷鎖,禁錮著他這一生命運。至少,他沒有在最後一刻繼續做出會讓他懊悔萬年的選擇。

  格內斯特果決拋下對於溫波頓・奈武這個人的眷戀,因為現在的他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他。

  看待奈武的眼神迥然轉變,格內斯特如今唯一要給他的,只有滿滿恨意。

  「妳別介入。」

  女子發出一聲遲疑,緊接著上演的是臣子獵殺主子的場面。他向下一揮手,一把黑刀掌握在他手中。那雙總服侍對方的手,如今持著意圖奪取性命的武器,逼近奈武心臟。

  倏地,劍鋒距離心臟只剩短短一小指截。

  他大可現在就就地斬殺奈武,可他最後沒有這麼做。

  「咳咳!咳咳咳咳!」混雜淚水,鼻水,與鐵鏽味道,醒來的瞬間奈武頓時難以呼吸。

  朦朧視線當中,他注意到那頭銀白色耀眼奪目的頭髮。

  這時,奈武在混亂中抓回意識,他感覺有股殺氣往他逼近,距離他之近,讓他不得不立刻睜開雙眼。

  好痛苦!

  銳利的觸感從胸腔部位傳開,接著是灼燒感,然後他意識到格內斯特手持劍,正準備往他身體一刀捅下。

  他想說點什麼,就在他要開口前,對方搶先一步說話了。很近,就在他耳邊,說話的吐息都能清楚感受到。

  對方說:「如果你真就是他⋯⋯我會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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