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病者(The Unfreezed Heat)
零時零分，即使是座已經荒廢的城，那鐘聲仍準時響徹夜空，襯托出現場的寧靜。他們就這樣看著瀰漫於整個天空的烏雲緩緩散去，映入眼簾的是絢麗奪目的一大片星海熠熠閃爍，那是他們前所未見的奇景。「少年，你認為生物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麼呢？」突然間，起伏於空中的諾莎說起。並沒有等到回答的時機，接著星空就如一部微電影般，悄悄地上演一連串的變化。
先是無計可數的流星墜下，像是候鳥過境的大遷徙般，他們全朝同一個方向前進，同時還一邊散發光芒，時有一明一滅，就像是在和看見他們的人眨眼揮手打招呼，生氣蓬勃──卡洛心中莫名的歎息。「吶，你不覺得這個景色美到令人想哭嗎？」
「哦？少年，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雖然夜空中的繁星閃爍，還有大量的流星劃過，但是在我的眼裡，他們只是在逃亡──在流星劃過的另一方，你注意到了嗎…」經過卡洛的一番提醒，諾莎的視線才往流星所劃落的另一方移動。她看了看，然後揚起嘴角。「少年，你眼力不錯唷。」
迎面而來的數十顆逐步逼近的巨大亮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內心的錯覺，卡洛竟感到炎熱，甚至冒出大量的汗水。「估計再…一分鐘吧，那些隕石就會直接砸落艾利德堤，我得趕快通知旁邊的大家。」太諷刺了，像是一個笑著殺人的罪犯般，他們…毫無預警的就來了。
但是，我的身體在顫抖，為什麼呢？我臉上所流下的真的是汗水嗎？我不知道。
卡洛無法開口出聲，四肢也像是被固定住似的──你們趕快注意到啊！那些隕石…
「真是美麗的流星雨呢，斑杰竟然在這個時候昏迷，真是太可惜了。你說是吧，卡洛。」此時珊蒂突然轉過頭來看卡洛，她發覺卡洛的臉色蒼白，氣色不怎麼好。「卡洛？」
「噎…」剩下大約四十秒吧，明明有一大團的火球，為什麼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呢？
「達，這個美景我可是好好地畫下來了喔。」
「琳，你還真是厲害呢！那我是不是也應該來大顯身手一下呢？」
達爾勝、凱瑟琳，現在不是談情交流的時候啊…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著急？
「少年，那是因為天邊的團團火球只有你和我看得見啊。」
卡洛的臉色開始有好轉的跡象，在他聽見諾莎的話語時，他確實安心了一下。「也就是說，那是幻覺對吧？我想也是，根本不會有那麼可怕的事情…」
「這句話算你說對的話，我會不會太殘忍了呢？」接著，諾莎所說的話語全都在卡洛的腦中不停地打轉著，他分不清真實，他只是陷入一片說真不真、說假不假的幻覺之中，星夜的流星依舊不停劃破天際，但是四周的時間卻暫停了──珊蒂他們一動也不動。
「想知道你為什麼看到隕石嗎？想知道嗎…想知道嗎…」
「你知道黑羽到底是什麼嗎？想知道嗎…想知道嗎…」
「答應我，當你再次清醒的時候，你會忘記這裡發生的事情，這些記憶你根本就不夠格擁有──『卡洛』身世的解謎。說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成熟一點的──」
「隕石，它代表危機，它的目標不是別人，就是你。它會朝你的方向落下──不，它早在十秒前就成功將你給攻陷了。呵呵，你覺得我是不是瘋了呢？真可惜──殘念唷！真正瘋掉的人也是你。順帶一提，似乎沒有人像你一樣，被一大群隕石弄得遍體鱗傷。也就是說你小心了，下一個人就是你。啊呀，我沒有告訴你嗎──隕石在這裡是黑羽的意思喔。也就是說…你的身體早就被我同化了。」
「很不服氣嗎？但現在才察覺的話也已經太遲了。那麼──少年，我們一起到你的時代看看好嗎？呵呵呵…」迴盪在黑暗之中的窸窣笑聲不絕於耳，好像從未停過。
「啊耶──」褐髮男孩急促地呼吸著，因為不明原因而流了滿身的汗，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難熬的惡夢，但是具體內容是什麼，他早已不記得。他從床上起身，走進浴室想先洗把臉，可以的話沖個澡也能使人安心許多。
「唷，貪睡蟲，你整整睡了三天三夜呢。」在浴室，一名藍髮男孩一絲不掛，從容地拿起吹風機，整理他的髮型。「雖然我好像也是一樣…」
「至少把內褲穿好吧。斑杰，我怎麼不記得你是一位如此豪放的男人？」
「嘛，我也只是比你好了一點罷了。我早你十分鐘醒來，怎麼樣？我贏了吧？」
「然後呢？這跟你光著身子亂走有什麼關係？」
「耶？卡洛，我發現你其實蠻遲鈍的。你難道不會覺得你全身一片涼意嗎？」
說到這裡，卡洛才恍然發覺自己也光著身體，理直氣壯地說著。「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也沒什麼，剛剛珊蒂來的時候就覺得我們的房間飄散著一股溼臭味，所以就叫我把衣服換掉，順便幫你脫個衣服，要是你再晚一點醒來的話，我可能就會吃掉你喔。」斑杰莞爾，「現在珊蒂和艾蜜妮去幫我們買衣服了，在回來之前先好好享受一下吧。」
「享受…？你在想什麼呢？」卡洛用鄙視的眼光看他。
「為了你我願意再洗一次澡，就讓我們來見證所謂『四腳獸』傳說吧？」
「等等那是哪來的傳說？這根本只是你自己隨口編纂出來的吧？」
「嘿嘿…要不然我把你推倒在床上也不錯？」
「斑杰，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像艾蜜妮了？這個玩笑還是留給別人吧。」
卡洛沖了個戰鬥澡，然後和斑杰兩人將擺放在浴室裡的浴巾披在身上，一方面是卡洛不習慣和男人坦誠相見，另一方面也能避免著涼而感冒。「對了斑杰，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嘿嘿，聽到可別嚇到喔！這裡可是葛恩之城──以祭典聞名的大都市喔！」
「嗯，我小時候常來…大概吧？」不知道為什麼，卡洛對自己的說法感到疑惑。
「大概嗎？那算什麼啊？話說，你看外面。」
卡洛在斑杰的指示下往外頭看了一眼，世界又開始下雪了──接著他打開房間內的電視，注意上面所寫的日期：800年1月3日──卡洛頓時開心了一下。「斑杰，新年快樂呢。」
「你也是，卡洛。新年快樂──哈啾！」
「是因為看到雪才突然想起我們忘了開暖氣嗎？再加上我們沒衣服穿，果然馬上就感冒了。」卡洛有些諷刺地說，「要不先躲進被窩好了。」
他們將暖氣機打開，然後將身子藏進被窩中，大約等了四十分鐘才看見珊蒂與艾蜜妮的影子。「嗨！我們回來了喔！」手上大袋小袋無一不漏，卡洛預知了下一步的發展而默默冷笑，不敢吭言──袋子裡雖裝滿了衣服，但款式可說是五花八門。那也僅限於女生而言。
「唔，珊蒂，我們的衣服呢？」
「你沒看見嗎？這些全部都是要給你們穿的呀。」珊蒂將手上的袋子舉起，然後將裡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攤在床鋪上。放眼望去幾乎是充滿夢幻的粉色系衣服，上面還印有過度可愛的卡通人物，讓卡洛和斑杰兩個男生看了可說是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那…我們睡了，請三天之後再叫醒我們吧。」
「喂──不要這樣嘛！今天晚上有煙火大會，我們說好要一起去的。」珊蒂說。
「等等，我們有說好嗎？而且先不給我們面子的人…是你們吧？」斑杰反駁。
「好啦，其實正常的衣服也是有的──」
感覺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他們依舊歡笑地過日子。到了黃昏時分，葛恩之城的夜市便又湧入更多的人潮，在女孩子的妥協下，他們最終穿著那堆衣服中，看起來比較能接受的日式和服走進夜市，此舉動令旁邊的兩位女孩子莫名地雀躍，詢問他們也無法得知什麼結論。
「那麼計畫開始囉──」兩個女孩子面面相覷，在一說完之後，艾蜜妮便跑向卡洛，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奮力往人群中衝。當卡洛回神時，早就不知道珊蒂和斑杰的位置所在。「嘿嘿，小洛──我們好像跟珊蒂他們走散了唷。」
「什麼好像？擺明是走散了。」卡洛吐槽，「不過艾蜜妮，你為什麼要突然拉住我往前衝呢？還有，你們口中所說的計畫又是什麼？」
「這個是什麼呢？當然不能告訴你囉。」艾蜜妮著一身紅色和服，今日的髮型也稍作巧思──這些卡洛都看在眼裡。「小洛，你覺得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麼呢？」
總覺得好像有聽過一樣的話。不過…是在哪裡呢？那個人又是誰呢？
「我覺得，人自出生起就是帶著眾人的希望長大的。」
「抱歉，我覺得人自出生起就是帶著眾人的貪婪長大的。」
「艾蜜妮，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之前說過了吧，我是個孤兒──人都只會在意自己有沒有因此得利為前提而思考著，所以對他們沒有好處的我就被拋棄了。那麼下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快樂嗎？」
「快樂，當然快樂啦。」卡洛閉眼微笑，完全沒有一點猶豫。
「可是常常看起來很快樂的我，卻總是覺得我被這個世界遺棄──亦或是其他原因，我常常想東想西，搞得我心煩意亂。小洛，你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嘛，這種情況都發生在什麼時候呢？」
「在看見你的時候，小洛。原本我以為這個現象會逐漸好轉，但是最近卻越來越明顯了。小洛，你覺得我是不是生病了？」
艾蜜妮困惑地說著，令卡洛深深吞了一口水，心臟正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卡洛覺得此刻的心跳相當大聲，滿臉脹紅，害羞地說不出話來。「小洛，你也生病了嗎？」
此時，珊蒂和斑杰兩個人先離開熙攘人群，到寧靜的河堤邊散步。兩個人的中間隔了一小段距離，想靠近──卻怕被疏離，又或是保持原狀呢？不──這樣只是在原地打轉罷了。打破沉默的是那名紅髮女孩。「你…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應該要說一下比較好。」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