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分崩離析的幫派
盜錢狼被囚禁了，「血狼幫」少了一大重要的資金來源。
紅狼老爺坐在書桌前，惱怒的看著桌上的財報。
這個月幫派的收入，是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次，雖然已經早有心理準備，但實際計算完後攤在眼前，還是另紅狼老爺感到無比焦慮。
「該死，現在這樣，是要我去哪裡湊錢？」紅狼老爺揉著太陽穴，蒼白的雙眉僅僅的深鎖。
其實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能讓紅狼老爺籌錢的機會，豪宅裡數之不盡的奢華收藏，車庫裡停放的好幾輛昂貴名車，還有最有價值的，放在桌上的「地獄紅寶石」和「海洋藍寶石」。
這些東西，隨便拿個幾樣去黑市變賣，都能立刻緩解幫派這個月的財政困境……不，甚至是可以緩解接下來好幾個月的財政困境。
但紅狼老爺連想都沒有想過要這麼做。
他寧願讓幫派繼續陷入財政困難，也不願意從自己身上拿出哪怕一絲一毫的金錢。
因此，紅狼老爺最後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對「血狼幫」全體成員來說很艱難，但紅狼老爺自己卻不痛不癢的決定。
「這個月，所有幫派成員的月薪減半。」在血狼幫全體成員的會議上，紅狼老爺向所有人宣布。
此話一出，眾人譁然。
「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事了？」血狼幫成員們震驚的七嘴八舌，他們不知道盜錢狼背叛的事，所以也不知道幫派內部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看著這些錯愕的血狼幫成員，紅狼老爺不以為然的心想：「為什麼會這樣？他媽的，還不是因為你們太爛，如果你們每個人都跟狼七號賺的一樣多，我他媽的現在還會這麼困擾嗎？」
紅狼老爺心理這麼想，但表面上仍露出遺憾的表情，沉痛悲哀的說：「真的很對不起大家，最近狀況比較艱難，『血狼幫』的收入大幅下滑，我也沒有多餘的錢能發給大家了，希望各位能夠配合，大家一起忍耐，撐過這段辛苦的日子。」
紅狼老爺深吸了口氣，說：「沒能讓各位領到原本該領的薪水，是我的責任，非常抱歉。」
他深深朝著「血狼幫」的眾人鞠躬，「血狼幫」成員連忙說到：
「紅狼老爺，別這樣。」
「我們也都知道，最近比較困難，我們會一起努力撐過去的。」
「老爺，這不是您的問題，是整個大環境的錯啊。」
紅狼老爺慎重的道歉，有效的暫時緩解了眾人的不滿。
但這種緩解也只是暫時的。
會議結束後，狼一號回到「狼窩」，他嘴裡叼著菸，站在「狼窩」的公共曬衣場，愁眉苦臉的凝視著遠方。
另一名「血狼幫」走到他身邊，點起菸，說：「呦，一號大哥，怎麼了？怎麼看起來那麼憂鬱？」
狼一號說：「我只是在計算這個月的伙食費，以前薪水正常的時候，我幾乎要把全部的月薪全都花在吃飯上，每個月只會留下兩三千塊能靈活運用的資金，但是這個月薪水減半……不管我怎麼省，好像都有十天左右只能吃泡麵過日子。」
另一名「血狼幫」成員嘆了口氣，抱怨：「這真的很煩，真不知道怎麼會搞成這樣。你知道嗎，一號大哥，我負責圍事的按摩店，這個月大概賺進了一千萬，結果我只領到一萬元的月薪，真不知道剩下的九百九十九萬跑到哪裡去了？」
狼一號瞪了那名「血狼幫」成員一眼，說：「這一千萬怎麼可能全部都給你，經營按摩店還有許多其他的成本啊，而且其他員工就不用領薪水嗎？」
那名成員緊皺眉頭，說：「我知道啦，只不過……幫派的產業賺的盆滿缽滿，我們幫排成員卻只能領這麼一點點，想不到我們混幫派居然能混的這麼窩囊，與其這樣，還不如去seven值大夜班算了，領的還比較多，還不用擔心被警察臨檢。」
狼一號轉過身來，眼神嚴厲的看著那名成員，說：「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背叛『血狼幫』嗎？」
被狼一號這麼一問，那名成員嚇了一大跳，連忙說：「沒有……沒有……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千萬不要去向紅狼老爺告狀，說我曾有過這樣的想法啊。」
狼一號嘆了口氣，又轉身回去看向遠方，並說：「大家當很不容易，你就別在抱怨了，這樣只是在散播負面情緒，傷害幫派的團結。為了『血狼幫』的大業，我們所有人都必須稍微犧牲一點自己的利益，我們每個人這一點點的犧牲，將會凝聚成一股巨大的能量，讓我們『血狼幫』有個更加美好的未來。」
那名成員不置可否，但也不想出言反駁狼一號，他只是在心裡想著：「犧牲一點點的利益？這只是一點點嗎？我怎麼覺得，我根本是為了這個幫派犧牲了我的整個人生。」
當天晚上，紅狼老爺再次來到地下室的禁閉房，再次來與盜錢狼談判。
「狼七號。」紅狼老爺看著盜錢狼，說：「你背叛了我，我沒有馬上殺你，就是為了要讓事情還有一點轉圜的餘地。」
盜錢狼沒有看向紅狼老爺，只是無力的低垂著頭，連日的毆打拷問，已經讓他虛弱到幾乎無法動彈了。
紅狼老爺語氣強硬的說：「回到『血狼幫』來，重新為我效力，那麼你曾經背叛我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連狼二十一號的下落，我也不會再逼問你了。」
盜錢狼文風不動，氣若游絲的說：「我不想。」
紅狼老爺皺起眉頭，並讓自己的語氣變的和緩一些，說：「你願意回來的話，待遇可以詳談，而且你出任務的時候需要我出錢補助，需要幫派出人支援，這些我以後都可以配合。」
盜錢狼吃力的抬起頭來，看著紅狼老爺，說：「問題不是待遇啊，紅狼，我想要的，只不過是自由而已，我只不過是不想再繼續替你工作了。」
紅狼老爺臉色一沉，然後抬起腳，用力的踢在盜錢狼臉上。
「幹，不知好歹。」他轉過身去，走出禁閉房，並在臨走前拋下一句話：「這麼嚮往自由的你，就在這個昏暗狹窄的房間裡被關到死吧。」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紅狼老爺無法正常發放工資，已經造成許多幫派成員的不滿，結果，到了隔天，又有一件更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夜晚，紅狼老爺駕駛著轎車，匆匆忙忙的開到老巫醫的私人醫院。
「他的情況怎麼樣？」紅狼老爺衝進急診室，劈頭就問。
老巫醫坐在病床旁，對著紅狼老爺斥責：「在我的醫院裡，不准大吵大鬧！」
接著他說：「你以為我是誰，這種程度的刀傷，加上傷患是身強體壯的狼人，我當然救的起來，他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紅狼老爺向前踏出一步，看著躺在病床上、雙目閉合、身體纏滿繃帶的傷患。
那名傷患是狼一號。
把狼一號砍成重傷的，是「鐵刀幫」的成員。
老巫醫說：「我不知道你們和『鐵刀幫』有什麼過節，我只知道，他們雖然心狠手辣，但同時也非常謹慎。就我所聽到的消息，他們今天出動，其實想盡可能避免驚動警方，所以他們只打算去你們『血狼幫』的地盤砸場，然後就迅速離開，並沒有打算要發生流血衝突。只不過這個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傻子，非得要把對方攔下來拚個你死我活，所以才會被砍的差點丟了小命。」
紅狼老爺緊閉雙唇，怒目圓睜，看著病床上的狼一號。
「鐵刀幫」真的動手了，天曉得今天會有多少「血狼幫」的地盤被對方破壞，天曉得有多少「血狼幫」的成員被對方傷害。
天曉得，這會讓「血狼幫」損失多少金錢。
紅狼老爺打了一通電話，給「鐵刀幫」的幫主。
紅狼老爺說：「你的人跑到我的地盤來砸場，這是怎麼一回事？」
鐵刀幫幫主語氣平靜地說：「什麼怎麼回事，我們兩個幫派不是已經撕破臉了嗎？所以我派人去你的地盤砸場，也是合情合理的。」
紅狼老爺壓低聲音，惱怒的說：「就算我們撕破臉了，那頂多就是以後不要一起做生意而已，不必搞到砸場和傷人這麼誇張吧。」
電話那頭的鐵狼幫幫主沉默了片刻，然後才用他那毫無起伏的聲音，緩緩說到：「紅狼世界，在我們撕破臉的那一天，你是這麼告訴我的，你說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結果我現在向你展現所謂的『肉弱強食』了，你怎麼反到表現得像是個受害者呢？」
紅狼老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能憤恨的掛掉電話。
結果，「鐵刀幫」總共砸掉「血狼幫」一半以上的地盤。
這幾乎斬斷了「血狼幫」所有的資金收入。
一個月後，又是發薪水的日子，紅狼老爺再次把眾人聚集起來。
「這個月，發不出任何薪水了。」紅狼老爺語氣沉重的宣布。
場面陷入一片死寂，「血狼幫」的成員們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由於『鐵刀幫』鬧事，我們的財務狀況變的雪上加霜，非常抱歉，希望大家能共體時艱，一起撐過這段日子，我一定會想出辦法解決現況的。」
紅狼老爺再次向自己的部下鞠躬道歉，然而這一次，沒有半個人替他說話了，「血狼幫」的成員們只是在底下竊竊私語。
「搞什麼鬼，這下子我們連飯都沒得吃了啊。」
「我就搞不懂，當初紅狼老爺為什麼要去招惹『鐵刀幫』那群瘋子，而且還是一群老奸巨猾的瘋子，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應付啊。」
「這種日子，到底要我們撐多久啊？」
眾人抱怨不到幾秒，紅狼老爺就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一聲巨響，嚇了在場所有人一大跳。
紅狼老爺語氣冰冷的說：「我說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現況，就是會想辦法解決現況，請各位稍安勿躁。」
他這一發怒，「血狼幫」的成員們各個噤若寒蟬，坐在位子上一動也不敢動。
這其中也包括狼一號，當然了，他剛才並沒有向其他人一樣竊竊私語，自始至終，他都只是待在位子上，靜靜的看著紅狼老爺，一言不發，面無表情，讓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當天深夜，狼一號來到血狼幫總部的地下室，推開禁閉房的大門，走到盜錢狼面前。
盜錢狼低垂著頭，聽見腳步聲後，他抬起樓來，看了狼一號一眼，接著又虛弱地把頭垂了回去。
盜錢狼說：「我說過好幾次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回去替你們工作的，你想拷打我就趕快打一打吧。」
狼一號在盜錢狼面前蹲下，說：「我今天不是來打你的。」
盜錢狼有氣無力的說：「啊不然你是想幹嘛？」
狼一號緩緩的說：「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請你告訴我，該怎麼拆掉我們領帶上的炸彈。」
聽見這句話，盜錢狼整個精神都來了，他倏地抬起頭，驚訝的看著來一號，不可置信的說：「什麼？」
狼一號抿著嘴唇，表情十分內疚，對盜錢狼說：「我已經想明白了，你說的才是對的，自由確實是值得追求的價值，而且紅狼並不是一個值得效忠的對象。」
盜錢狼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你的觀念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狼一號說：「這是因為，上個月，『血狼幫』所有成員的月薪減半，這個月，我們連薪水都領不到了。我們已經沒飯吃了，都快活不下去了，還談得上什麼忠誠？還談什麼成為台中第一的幫派？」
盜錢狼表情失望的看著狼一號，原來這就是二十幾年來，自己一直最崇拜、最尊敬的狼一號大哥？平時口口聲聲說著，無論如何都會對紅狼忠誠，但是，只要自己的利益一受損，就馬上原形畢露了。
盜錢狼冷冷的說：「你幫我逃離這座禁閉房，我就幫你拆掉領帶上的炸彈。」
狼一號點點頭，說：「這是理所當然的。」
狼一號開始動手替盜錢狼解開他身上的鎖鏈與鐐銬，等到全部拆完後，盜錢狼虛弱的站起身，轉了轉身上的關節。
「那麼接下來呢？」盜錢狼說：「我替你拆掉領帶上的炸彈後，你打算怎麼做？」
狼一號說：「當然是，盡可能越快逃離這個已經沒希望的幫派越好。」
這番回答，讓盜錢狼變的更失望了，他冷冷地說：「你怎麼跟二十一弟一樣，一獲得自由就只想著逃走，那『血狼幫』的其他家人該怎麼辦？我們就要對他們見死不救了嗎？我們自己以前受過的委屈又怎麼辦？難道就不試圖去尋求公平正義了嗎？」
狼一號錯愕的看著盜錢狼，說：「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
「我想要推翻紅狼。」盜錢狼伸手指向上方，說：「這棟金碧輝煌的豪宅，是用我們的血與汗築起的，這些原本都是屬於我們的財富，你甘心就這樣逃跑，然後把這些財富都留給紅狼嗎？我們是狼，被欺壓了就要反擊，被掠奪走的就要奪回來，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不是嗎？」
狼一號說：「推翻紅狼？具體來說，你打算怎麼做？殺了他，然後自己取而代之嗎？」
盜錢狼搖搖頭，說：「我打算把『血狼幫』的大家團結起來，一起聚集到紅狼面前，逼他滾出『血狼幫』。只有這樣做，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推翻暴政。」
狼一號摸著自己的下巴，饒有興致的說：「不只要背叛紅狼，甚至還要推翻他是嗎？這種事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想過……話又說回來，我這輩子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想背叛紅狼。」
狼一號停頓了一下，然後說：「你說的沒錯，面對奴役了我們一輩子的暴政，我們該做的不是逃跑，而是起身反抗！」
盜錢狼咧嘴一笑，說：「正是如此，來吧，我們回到『狼窩』去，把所有對紅狼心存不滿的人們召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