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驍,怎樣?」滿頭是血的鬼刀征一郎倚靠在斷牆上,喘著大氣。
「坦白講,很強,他手上的天叢雲雖是鑰匙,但也是一把絕刃,令她妖力提不少。」鬼驍說,他現在把體積縮小,好讓自己可以藏匿起來。
「有多少?」鬼刀征一郎擦掉鼻血。
「少說跟我當時進誅天劍時一樣吧,你說算多還算少?」鬼驍笑了出來,實在是一點也不好笑。
現在城牆後面,所能看見的東西可多了。
九條長在人身後的尾巴。
九條長在妖身後的尾巴。
以及。
八顆半透明的腦袋。
簡直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山脈一樣,盤繞在夜櫻般的雪景之下,就像災禍二字的具現一般。
已經到了幻神現的地步了。
同時間,那左右各持一劍的另外一把刀,還漂亮地做到人鬼劍妖化。
那以劍御鬼的天驕奇才,左耀對刀的鬼刀慎二郎,在操縱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妖氣合璧,居然能夠將天叢雲與踏雪繁楓的妖力同時引導至此。
距離禍神的降臨,真的只差一步之遙。
剛才的短暫交鋒,鬼驍少了半張臉,一隻手也被幻神現的八岐吞了進去,短時間是長不出來。
可他的佩刀還在。
而鬼刀征一郎也不好,妖化的身體被貫穿了整整七個洞,妖氣也被咬掉大半,斷了一隻手指。
但他巧妙地避開了要害以及四肢被斬落的風險,讓自己還足以再爭輸贏。
「能贏嗎?」鬼刀征一郎剝下面具,露出妖化後白面獠牙的臉孔。
「聽實話嗎?」鬼驍勾起嘴角,有千年了沒那麼窩囊了。
「嗯。」鬼刀征一郎點頭。
「不容易。」鬼驍老實說。
「足夠了。」鬼刀征一郎僵硬地笑了。
「但我沒辦法殺了歸位的八岐,那是不可能。」鬼驍也老實說了第二件事。
現在在半空之中的八岐,就是一頭無差別攻擊周圍生靈的怪物罷了。
他唯獨不會攻擊的,就是那天叢雲劍的主人。
而現在戰場上只有兩組人,天叢雲劍的主人,以及他們哥兒們倆。
也就是說總和來說,八岐是他們的敵人。
而僅有幻神現,連靈格都還沒歸位的任何妖怪,妖力大概也僅有百分其一?或更少罷。
百分其一的妖力,卻可以將他們地下無雙,逼至如此窘境。
一旦禍神八岐堂堂降臨,屆時即使再給自己,鬼驍誅天多一千年的妖力,也不會是對手。
「沒關係,八岐不會復活的。」鬼刀征一郎用鬼驍誅天當成拐杖,撐起自己的身體。
「怎麼說?」鬼驍皺眉,他實在不認為自己的媒主身上,有什麼可以逆轉禍神降臨的後手。
「天叢雲是媒介沒錯,但要讓八歧降臨,那還少了東西。」鬼刀征一郎神色複雜地笑了。
這件事,當今之世能所知只有十七個人。
連自己的刀,鬼驍誅也未曾知曉。
「是什麼?」鬼驍是真有興趣,禍神降臨的條件,這可是天一般的秘密。
「祭品。」鬼刀征一郎說,反正自己今天估計會死在這裡,說出來也無所謂合不合適。
「原來如此,但祭品是什麼你知道嗎?」鬼驍點頭,這很合理。
「是要一個人的命。」鬼刀征一郎將妖氣妮煉在指尖上的血珠。
「誰的命?」鬼驍也跟著提煉自己的妖氣,他知道等等該怎麼做。
「誰都好,但此人需殺八千過人妖,身滿災破,欲降八歧,需將該人的頭顱,獻祭天叢雲。」鬼面將血珠按在鬼驍誅天上,頃刻間鬼驍誅天爬上蒼白的火。
「喂……」鬼驍一怔。
宰人八千過,通體災破,試問當今之世,能有幾人?
觀羽嗚天宗?臥破地伏龍?斷返山金面鐮鼬?妖王酒吞?能登大天狗?
不曉得還有誰活著,也不曉得他們各自都殺了多少人。
但斬人八千過。
鬼驍倒是認識一個。
不如說,他知道一個單脈相承的流派,繼承人一但繼承其位置,便將得到萬妖粹洗千年的妖力,以及屠殺萬妖的業障。
地下無雙,誅天的仁右衛門。
「如果我不過來找他,他就會過來找我。」屠夫過萬餘,繼承仁右衛門凶名,修羅夜叉的鬼刀征一郎笑了。
原本,所謂地下無雙的鬼刀流,一脈傳承的誅天劍,就是為了在退無可退之際,能有個即刻召喚禍神降臨的祭品。
所以誅天劍內,才會封印過萬人妖凶靈,讓繼承者需要在劍內的結界斬殺萬餘靈,在繼承妖力之時也繼承手刃過萬的凶氣。
誅天劍,是好幾百年前,所有妖怪合力共鑄的。
地下無雙,是為了成為禍神降臨的祭品,因而誕生的,最強的化妖。
「……你可以走的。」鬼驍才不信這一套。
胡說八道。
如果地下無雙真只是想走,誰能攔住?
而如果地下無雙在此時此刻不想走了,那麼答案也就只會有一個。
「我不行。」鬼刀征一郎對著他一百年的朋友,苦笑。
「你變弱了。」鬼驍也露出一樣苦澀的笑容。
這種感情,真不應該出現在作為妖而生,被妖所孤立的,自己身上。
真是糟糕。
自己似乎,也變弱了。
「是啊,真傷腦筋。」握著鬼驍誅天的鬼刀征一郎說到這裡,自己也笑了出來。
「……征一郎。」鬼驍說。
「怎麼了?」鬼刀征一郎愣了愣。
「無論如何,我是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