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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黑貓與自行車 22 有糧劵的貓

陸坡 | 2020-11-12 10:53:14 | 巴幣 58 | 人氣 151


小說含有政治議題與部分血腥暴力和同性愛
請斟酌自己的立場決定是否觀看

《黑貓與自行車》第二季








21 扛鋼條的貓

這樓梯間又窄又暗,阿圖得扶著牆走慢慢用腳找階梯,前面先下樓的趙光衛點了個小火,很熟門熟路的往下走,阿圖只得看著那道光緩慢的跟著後頭,突然他看見趙光衛一回頭,火光由下往上照在臉上有點可怕,讓阿圖瞬間僵住不動。趙光衛伸手一拉阿圖的手臂,要他走快點。

「人個子那麼大,下個樓梯像個娘們似的。」趙光衛抓住阿圖的手臂碎念。

兩人往下走到底,阿圖看見一個木製的窄門,趙光衛敲了敲門,那敲門的方式很怪不是普通的頻率,好似有設計過。這時阿圖看見原本的木門不是推開,是緩緩的從旁拉開,眼前幫他們開門的是一個女孩子,人看起來二十多歲,年紀不大看見趙光衛就低聲說:「趙班長你怎麼那麼慢?阿聶已經發脾氣了,我說什麼他都不聽……」這時那女孩瞄向趙光衛後頭的張鋼圖,愣了一下。

「他叫阿圖,因為他我才緩了,他說自己是個軍人。」趙光衛說,聽到軍人那應門的女孩臉色大變,就低聲對著班長罵到:「你什麼人不帶來帶個軍人!趙班長你發瘋了是不是!」

「我們總得找些別的,老找些工人和學生有啥出息。你說我們有槍嗎?就算有槍你能用嗎?這軍人被那大院拒絕門外正慌,不就我們需要的人?」

「你明知到我們裡頭多少人跟軍人不對盤,你不也是常說軍人什麼的,現在就突然轉性了?敢說他進來一定壞事,要不現在就處理掉。」說完女人就要從後頭要拿起什麼,趙光衛一驚想擋住,但那女人還是甩開他,出手往張剛圖那去,但阿圖畢竟是軍人,過去在內蒙或北京常被那些比他厲害的士兵耍著玩,對比那些人的動作,這女生出手根本無法比較,他快了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反壓在後,一把削尖的錐子從女人手中掉了下來。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我不是來這裡惹事的。」

說完阿圖鬆開手,女人惡狠狠的瞪他手又揮了過去,這次被趙光衛拉住,他對那女人說:「朱玥,別耍脾氣了,妳一個女人打不過男人的。」趙光衛說完,那叫朱玥的女生冷靜下來,但當趙光衛剛鬆手,她立刻狠狠給了趙班長一個耳光,又大又響。

阿圖瞪大眼,趙光衛則是被打臉打得莫名其妙,朱玥丟下一句:「誰說打不過?」轉頭就走。趙光衛摸著自己被打紅的臉看著阿圖說:「我總搞不懂這些女人腦子在想什麼?小子,你如果處對象就看清楚,有些女人外表甜,內心潑辣的很。」說完就領著阿圖進門。

一進去,阿圖就看到這個小地方擠了快三十多人,剛剛他們在門口發生的事情似乎也早就有些人注意,一些人側眼看阿圖,阿圖被這些目光搞得煩,他不知道這些人在搞什麼,但突然他想起自己老家哥哥帶他去的批鬥大會,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在這等著。」

趙光衛說阿圖人放在一個角落,自己就走上前去,阿圖看見趙班長走去跟一個站在前方像是領頭的人說話,那人旁邊站著剛剛那位叫朱玥的女孩,還有另外幾個男生,趙光衛似乎跟他們很熟,只見那領頭的人臉臭著跟趙光衛說什麼,然後他們一夥人往阿圖方向看,阿圖躲開了這視線,人就要往回走,趙光衛一看就快步走了過去到拉住阿圖。

「幹嘛啊你?」趙光衛問,張鋼圖甩開他的手說:「我要走了,如果你們也是一群人搞批鬥,我沒興趣,而且我是正統解放軍不是紅衛兵。」

「你是軍人!」旁邊一個人聽到阿圖說的話,趙光衛立刻回罵:「操你的才是個軍人,亂說個啥!」那人被趙光衛罵的不服氣,直嗆說:「剛明明聽到這小夥說……聶哥。」

剛剛那群人走了過來,這位起衝突的人看到剛剛跟趙班長攀談的那人立刻不說話,叫他聶哥。這叫聶哥的人年紀似乎不大,身材比阿圖扁但人比他高一點,一臉不好相處讓阿圖皺眉頭,但這個叫聶哥的人這時卻對阿圖伸出手說:「你就是趙班長說的阿圖吧?我叫聶東郡。」

阿圖看著聶東郡,往趙光衛看,趙光衛嘖的一聲抓他的手去跟阿聶握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阿圖覺得這叫聶東郡握他的手握得特用力,所以他也不甘示弱的使力握回去。兩人較力,旁邊的女孩朱玥看了反白眼說了句:「幼稚。」

雖然趙光衛和聶東郡看上去不是什麼壞人,但張鋼圖對於這種多人聚集的場所總是很感冒,尤其這些人感覺就是要策畫什麼的,握完手誰也不理的就轉頭,趙光衛皺眉頭嘴裡喃喃的說:「這傢伙……」又追上去,這次他擋在門口對阿圖說:「幹啥啊你,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冒多大風險才讓你這穿制服的進來?」

「我哪知道,別衝著我說。」阿圖才覺得這人前一刻把自己數落一番,然後莫名要自己跟他走來到這一個奇怪的場合,還差點被個女人襲擊。趙光衛哄著阿圖要他先留下,阿圖不肯.趙光衛被張鋼圖這牛脾氣弄得火氣也上來了,他用力抓住阿圖在他耳邊說:「小解放軍,給我好好待著別逼我對你來硬的。」

「你啥也沒提就要人留下。誰會聽啊!你到先說說你們這到底是幹啥來著的,我才考慮要不要留。」阿圖嘴回去。

這小夥看起來呆頭呆腦其實也不是只有意氣用事,有腦袋的嘛。

趙光衛本以為阿圖只是脾氣硬看起傻傻的偏鄉小兵,但沒想到還真有自己的想法。之前當這小軍人踏進軍區時,趙光衛就已經偷偷觀察他,本來他覺得又是個外頭來的傻逼子來騙當兵。但當他看見那些兵殺了異議份子時這人跳出去,後來跟蹤時又逮到這阿圖,他卻義正嚴詞的說他跟那些兵不一樣!這讓討厭那些軍人的工廠趙班長有了點不一樣的想法……

想要吸收阿圖這個進不了營門的解放軍士兵。

「我說了你就留?」趙光衛說。

「這要看你說什麼。」阿圖回。

趙光衛正想說下去,後面聶東郡卻跟上來,他看趙光衛說服不了阿圖,就直接攤牌對阿圖說:「有聽過『紅色勞動者』嗎?」

紅色勞動者?聽到這從未聽過的詞,阿圖搖搖頭。在聶東郡後頭的幾個人互看一眼,這時朱玥拍聶東郡的肩似乎要他不要說下去,聶東郡雖知道他們的顧慮但卻還是接著對阿圖說:「我們是工人組織……」

「全國紅色勞動者造反總團。」趙光衛插了話。他認真的看著阿圖把話說下去:「我們這群工人不聽毛的話、也不是那群搞政治的魁儡,紅色勞動者只屬於平民勞工,為中國勞動人發聲,我們要繼續那些抗爭弟兄們為完成的聲音。」

一九六六年,文革時期擁護毛哲東的武漢造反派群眾組織「鋼工總」成立,但在差不多同個時間點有另一個從北京開始的工人組織卻迅速蔓延,那群人自稱紅色勞動者為全國紅色勞動者造反總團。簡稱「全紅總」。

他們是一個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少數的自發性全國工人動員組織,團的宗旨是要政府改革當時工資低下的中國合同工、臨時工制度,讓這些窮苦工人賺得了錢。

「我們要求不管男女工人都要有屬於我們的政治權力。」朱玥說,

從共產黨統領中國,大躍進、大煉鋼到大饑荒,又走到文革。這整整十多年來中國工人遭受壓迫驅趕、剝削與歧視大量的苦難。當時一個多月,全紅總召集各地到北京分團集結,五萬人在天安門廣場集會衝撞中共勞動部。

文革幕後中共上層,毛澤東的妻子江青等人趕緊接見這群全紅總的工人,但當這些工人進駐全國總工會後,勞工挺工人完全取代官辦傀儡的勞工會,便立刻被中共當局鎮壓。全紅總餘黨們在一九六七年轉入地下在幾個省建立基地,但因為這次動作反而讓更多勞工轉投入這中國工人們自發性的組織。使中共高層們迅速警覺起來。

這群地方工人組織奪取地方政權,那全國性組織是不是就要推翻中央!

中共政府下達要全紅總強制撤銷和解散。但三天後……

全國三十萬中國勞工聚集天安門廣場遊行示威!

「要革命!要造反!要吃飽!要生產!」

是當時這些底層勞工的口號,但是即便如此手無寸鐵的民眾面對政府派軍警鎮壓,現實已經很明顯了。全紅總的各級委員召開緊急會議,他們前方的路只有兩條:跟勞工們硬幹下去;解散組織逃跑。

「不計名投票五七票中,只有一人選擇解散。」聶東郡說。

小聶,你是我們之中最小的幹部,我知道你也想跟我們一起堅持下去,但是你還年輕而且比起我們你有文化,我們知道你不是勞工,你不惜出錢出力讓我搞革命,所以我們不能把你拖下水。我們這次去可能回不來了,你帶著你信得過的人繼續延續下去,我們這群又老又窮的已經沒啥可以失去了,你一定要讓中國工人有抬頭挺胸的一天。

這是全紅總工人領袖那位只大他幾個月的青年工人方圓跟他說的,之後他被判刑二十年的牢獄與出獄勞改,生死不明。全紅總在這次大抗爭後徹底結束這只有三個多月的抗爭。留下的只剩投下解散的聶東郡,和他下面趙光衛、朱玥等十多人。

「我們需要你這種軍政體制裡的人加入,在上一次我深深認為光是底層勞動者是不夠的,我們需要的是各方人員的支持,故我們需要像是你這樣的基層軍人跟我們站在一起。」聶東郡說,再一次伸出手對阿圖說:「這次我不會使力,如何?加入我們吧!阿圖。」

「我……」

阿圖聽了聶東郡和他的全紅總為工人革命的事蹟,這讓阿圖有點亢奮,想起自己老家的樣子、過去內蒙軍營的消逝、和被殺掉的民眾等,阿圖也想改變,他也想成為一個可以幫助到別人的兵,就像那些抗日老前輩一樣。他緩緩地伸出手就在要握下時,阿圖突然將手縮了回來。

「阿圖?阿圖、阿圖!」趙光衛看阿圖縮回手,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阿圖就突然轉身快步往門外走。趙光衛驚了一下叫著追了出去,在聶東郡身後的朱玥也想追,但被阿聶拉住。

「你就不怕他會去告密?」朱玥問。聶東郡說:「那是老趙找來的人,你讓他去解決。不行的話老趙會下痛手的,不需要妳去做。」

「阿圖、阿圖你媽的有啥毛病!給我停下來!阿圖!」

兩人跑上樓,阿圖出了外頭時太陽已經漸漸西落,阿圖停下腳步看追出來的趙班長。看著滿頭不解的趙光衛,阿圖說:「我不能留下來,我要跟烏喵仔一起上深圳去。」

「深圳?那啥地方啊。你就不留下來嗎?」趙光衛說。

「我答應過他要去深圳。」阿圖說。

「那叫你朋友別去啥深圳,他也是兵吧,你讓他一起留下來不好嗎?」趙光衛勸,他不想放棄阿圖這難得的解放軍士兵,但實際上趙光衛心裡知道他其實有那麼點喜歡這個直率但固執的小夥子,不管他是真的兵還是假的冒充來的,他感覺到阿圖身上有股跟他一樣的勁,一種不安現狀想改變的衝勁。

「他不會留下來。」阿圖說。

就要握手的那一刻阿圖想起了葉常義,太想回到軍人身分讓阿圖差點忘了他就是因為要陪阿義去深圳到香港去。這樣他就可以回台灣,阿圖不僅這樣想所以放了手走出那地下集會場所,但走著走著阿圖又想到葉常義如果真回到台灣那他又會再度變回中華民國身分,國民黨老賊的軍人。這時他與葉常義又成了敵人,不!其實不管葉常義有沒有在中國,他們兩個人的身分……

一直都是敵人。

想到這點,阿圖猶豫了自己是否是真心想要把葉常義送回台灣?

「但我想要他留下來。」阿圖說,趙光衛聽得一臉茫,看著阿圖走了。

遇上紅色勞動者的事,阿圖沒跟葉常義說。抱著葉常義的阿圖越來越有著很多矛盾,他發現自己越是去想就越有越多是情想不通。如他現在想抱抱烏喵仔,也想親親他,阿圖不理解自己一個男性怎麼會對另一個男性有著這樣的衝動?就像自己明明是解放軍卻對於國民黨的葉常義有著好感。阿圖感覺自己如果真的跟葉常義發生了什麼就是耍流氓,這是不好的,社會不認可的。

自己是不是該控制一下對葉常義的那種慾望,但當飛官葉常義就這樣裸著上身在他面前,阿圖就會克制不住的也靠上前去,撫摸這敵人軍官的身體,然後回應葉常義的吻,褲子裡的東西總是因為葉常義的吻而難受,當葉常易想解開他的褲子時,阿圖就臉紅著抓住他的手表示不要。他不想讓葉常義看見自己陰莖脹紅翹起的模樣,這讓阿圖感到一股羞恥。

「洗澡時不就都看過了?」葉常義對遮擋自己勃起的阿圖那種樣子覺得好笑,他下面也有反應同樣的狀況葉常義坦然的讓阿圖看見,阿圖則轉身過去說:「我又不像你都不害臊的!」

「還是…阿圖你那邊不能用啊?」葉常義問。

「操!哪不能用啊!」阿圖激動的轉過來抓住葉常義,撬起的陰莖就這樣展示出來,又大又紅的龜頭那包皮整個裝不下往後退。葉常義感覺自己奸計得成,伸手就摸了阿圖的雞巴,阿圖才發現自己上當了想用手去遮,沒想到下一秒葉常義就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陰莖上,阿圖感覺到下方一股怪怪的舒爽感,他看著葉常義的手正在上下反覆套弄他的陰挺的陰莖。

「阿圖你也幫幫我,弄一下。」葉常義說,阿圖感覺到那手中熱脹的東西,他看了看自己手裡握住那烏喵仔的性器,黑長的像把蕭,上頭還透出水,阿圖感覺不該玩弄葉常義的那雞巴,但手卻不自覺的開始上下搓弄,玩起葉常義的陰莖,阿圖看見阿義的表情是一股不同以往充滿情慾的表情,他看見葉常義那表情忍不住想靠近一點,想吻他、吸他身上的味道。

手一揮,阿圖把葉常易拉進,兩個站著的人身子正面貼著正面,陰莖相互貼著對方的兩根棒子已經分不清誰在套弄誰的屌,舌頭跟舌頭繳或在嘴裡,最後阿圖感覺一股東西要從體內噴出,想往後退,但葉常義卻不願放走他,他有點慌但事已經來不及了,精液不斷的從馬眼射出,好幾條白線衝上兩人的腹肌,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葉常義的?精液沾滿了他們兩人整根雞巴,黏濁感和各自那男性的精臭味混和在一起,卻沒讓兩人的雞巴軟下來。

張鋼圖見這狀況有點不知所措,但葉常義卻用塊布幫他抹掉精液,手中的精液還玩笑的抹在阿圖臉上,阿圖趕緊用手抹掉露出皺眉頭,這表情讓葉常義忍不住笑了又偷親了一下他的嘴。

「好希望你也是台灣人,不是解放軍。」

阿圖聽到葉常義喃喃的自言自語,他看見阿義轉身前那張複雜的臉,他本來以為也許只有自己為了這事矛盾,但這時張鋼圖也才知道,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對於兩人的感情猶疑和不知如何是好。

葉常義跟他一樣為這段感情而矛盾。

阿圖看著自己還翹著的雞巴,努力的把他塞進褲子裡,把幾根被精液黏住的毛給扔掉。他不管自己那褲子還是股著的,繼續從後面抱住葉常義。阿圖說:「烏喵仔,阮是毋是無正常?(黑貓仔,我們是不是不正常?)」

被阿圖這樣問的葉常義不說話,他想起來從過去自己就一直壓抑這種心情,直到參戰時在日本軍艦上,才第一次找到同類人,讓他覺得自己不孤單。但之後當戰爭結束他又是孤單一人。

還好那時候他的家還在,維持著那個家是讓他忘記傷痛的方式。可以忘記誰死在那片海上,可以忘記小時候那些玩伴已經不在的現實。但他還是一個無法跟父母說出口自己那深處秘密的單兵。

「無,干焦我無正常(不,只有我不正常)。」

葉常義說,他覺得應該是自己帶壞了阿圖,帶壞了這個單純的解放軍士兵。

聽到葉常義這樣說,阿圖不知怎麼的不開心起來,他把葉常義抱起來甩到床上,對著躺著的葉常義說:「袂當,我嘛欲做伙陪你(不行,我也要陪你一起)。」

阿圖倔強的說,認真的表情讓葉常義想捏捏他的臉,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張剛圖一時的意氣用事,葉常義聽到這句話,冷冷的心裡頭頓時發暖了些。任性的不是張鋼圖而是自己,一個中華民國戰俘卻何德何能在中國遇上了這位願意陪自己「不正常」的解放軍。

過了幾天,阿圖還是跟葉常義上工,比較煩的是這段時間阿圖會發現趙光衛有意無意的在他和葉常義常走的地方堵他,營造巧遇。但趙光衛不是來找阿圖的,他的目標是葉常義,他認為說不動阿圖,就把目標放到葉常義身上,趙光衛感覺只要自己說動這個阿圖旁邊要去深圳的軍人加入他們,阿圖這人也就跟著來,到時多了兩個軍人戰力,實力也稍稍堅強。

阿圖覺得趙光衛煩,拉著葉常義快步走開,葉常義不懂阿圖為啥要躲這人,就覺得阿圖應該是藏了有些事沒對他說,他問過阿圖,阿圖打馬虎眼,既然阿圖不肯說葉常義也不去過問這個阿圖想藏著的秘密。

「你別理他!」

這天阿圖剛下工就看見提早下工在井邊的葉常義又跟趙光衛攀談,生氣的過去叫趙光衛別煩他,推著葉常義就走。葉常義看阿圖這麼氣呼呼,像極了吃醋的小男生,笑笑的補上一句:「那趙班長,一直跟我說武漢多好叫我不如留下來,說大城市總比鄉下小地方好,工作多有得是機會……」

「你別管他說啥!」阿圖氣的,尤其是當自己看見趙光衛手搭在葉常義裸著上身肩膀的時候,心裡就不開心。

回到房間,葉常義掏出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問阿圖這東西怎麼用?阿圖看見一眼就認出那是什麼東西,說:「這糧票,換食物用的,你不知道這東西?」聽阿圖說,葉常義不解的問:「不是軍人才有糧票?」

「軍人是拿軍用糧票,食物拿得多。我在內蒙跟著伙房去過,可以換百斤的糧食,然後還有食油票、肉蛋票、葷食票、鹽糖都有,你少這張子少錢都不能去公社換糧的,以前我爸媽還換過那伍分油票,幾滴油就沒了。」

「你們這裡是這樣分啊。」葉常義點了點頭看了看這綠紅色的小卷子。

在台灣的糧票其實不算糧票,他是像葉常義這種入伍軍人眷屬才有的身份補給證,這樣的票只有軍人的家眷才能使用,一般人是沒有的。這是國民黨政府為了鼓勵從軍與補貼來台軍人的一種誘因與補貼,當然官方字面上寫的是「照顧」軍人與他眷屬。

因為結婚再次從軍變成國民黨士兵的葉常義是本省兵,本省兵基本是沒有這種福利可拿,但後來他當起飛官再度飛為國家作戰時候,他就也有「糧票」一個比起外省軍人少得可憐做做樣子的劵子。

中共在一九五五年後一直到九○年代初,都還有發行各式糧票,取得人民糧食定量供應和控制,不造成浪費,但是造假跟貪汙還是不斷,這些糧票並未讓人民溫飽,有些地區鄉下更有著有票無糧的狀況。

阿圖說這時就會上黑市或是地方小販買,但通常很多時候是用以物換物的,截長補短,阿圖說著自己過去的狀況:「我小時候啊家中不只缺糧,其它東西也缺,例如衣服的棉布一家不管多少人就那幾尺。我娘有時剩布都不敢丟破了就縫,挑來挑去只有青、藍、綠三色,當時我都撿我哥剩的衣服穿,我的布就都領去做父親跟哥哥的衣服。所以有時候或上黑市去看看可否撿到些什麼死人衣服……」

難得教育了葉常義,阿圖原本不好的心情瞬間舒坦,嘿嘿的對著阿義笑說:「原來烏喵仔也不是什麼都知道嘛。」

看阿圖笑得那麼開心,葉常義忍不住拍拍他的臉說:「你得意的哩。」

葉常義的確不懂中國糧票怎麼用,把之前沒扔拿到的票都給阿圖,阿圖不懂葉常義哪來這些,葉常義說:「你啊,都忘了。」說完就把那頂張鋼圖給他的軍帽拿給他,阿圖才想起來,雖然葉常義在他眼中是葉常義,但他現在在外頭的身份一直是內蒙那位曾經與阿圖談得來的兵古寧榮。

內人黨事件過後死傷人數無法估計,有些人生死未卜。葉常義替代了古寧榮在名冊上繼續下去,領的是死去古寧榮的各種補給票。

阿圖拿著葉常義給他的糧劵去糧站換糧。途中嘴饞又買了零嘴吃,好在這種違法攤子不需要卷子就可買,阿圖感覺大城市真沒有鄉下那種糧食不足的感覺。想起這點的他突然也想起老家,老家父母跟老師現在是否還好,等到自己下次與他們再見又會是幾年?

那次阿圖返家,爸媽、老師跟他道別,讓他有種再也回不去家鄉的道路上。但實際上他的確也無法回頭去耕田了,在回到那個在農村待著的小孩,他只能繼續把自己選擇的這條,不知對錯的道路走完。

幾張糧票換不到半袋米幾根菜,蛋肉跟鹽巴更是不用想。但比起大饑荒那時得餓上兩、三天才有那一口飯吃,阿圖突然覺得自己選擇當兵吃軍糧是好的,至少家裡有他那多出來的那口飯。

剛換東西回來的張鋼圖看見葉常義要出門,問他去哪?聽葉常義說了地點才知道他要跟著禿頭和爛牙他們去接一個晚上的工,葉常義聽說有附晚飯就答應了。

「怎不帶上我?」阿圖問。

「只是剛好有個工人沒法去,我先代替他而已。」葉常義說:「你真無聊就看看我給你的那英文書。」

阿圖聽到葉常義提到那本爬滿蟲子文的書一臉嫌惡,這些日子葉常義可能忘記督促張鋼圖讀書,在阿圖說他不要讀小日本的字後,葉常義就教他認英文。阿圖看葉常義帶著那本從北京郊外就一直帶著破破爛爛的英文書,裡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看不懂的字,興趣缺缺。

中文認字認詞阿圖開始有點心得,也漸漸上手但英文書可不一樣,讓阿圖背單字這對阿圖來講實在有點太難了。葉常義當然知道這點,也不急就讓阿圖慢慢去習慣,當然他自己並不是也全然懂所有英文,但是他覺得這本書的寓言故事阿圖應該會喜歡。

張鋼圖不甘願他只有那本書跟小紅書可以選,葉常義跟他說這本蟲子文寫的書是在說農莊裡兩頭小豬領著一群動物成功趕走農莊主人,開始動物們過生活的寓言故事。說起豬阿圖想到自己小時候農家裡的確有人養過,但之後飢荒就不知餓死或被宰來吃了,就都不見了,最後連養豬的那位大叔也再看到。

阿圖不想看蟲子文寫的豬,他想看真正的豬,不只逗趣養肥還能吃。讀沒幾頁阿圖就要出門晃頭去,他想繞去葉常義工作那邊,這些工多半是體力活,說不定自己還可以幫上點忙。

接近晚上周遭光線有些昏暗,阿圖順著自己認得的幾條路,雖說不像農村太陽剛落整個村裡就成了死城,城裡點燈的地方多,但這路坑疤一個踏不平可得跌疼,過去只有在軍中站哨或任務才會晚上在外走的阿圖,現在卸下軍裝倒是一派輕鬆,不專心到處看看走走,這時一個人跟他擦身而過,阿圖沒注意到這人,但這人卻停下腳步回頭看阿圖一眼……就笑了一下,轉身跟在阿圖後頭。

「張鋼圖。」

後頭有人一叫,阿圖就轉了頭,立馬被個龐大的身軀給緊緊抱住,讓他喘不過氣來。阿圖使勁推開這人喘口氣,雖然太陽已下山,但周圍昏暗的光線還是照出這個人的輪廓。那人看阿圖那被自己嚇到的傻樣忍不住哈哈大笑。

「士官長?」阿圖驚訝的說。

「沒想到還能看到的你這小傻子,我們也真有緣分。」

阿圖從沒想到自己還會再遇上他北京那不見的連隊的士官長徐琅,他一看到徐琅就立刻問:「陸連長呢?連隊大家怎麼了?我一回北京大家都不在了!你們是……」

話還沒說完,阿圖的嘴就被徐琅摀住。徐琅比了一個要他閉嘴的手勢,他看了看四周,就對阿圖說:「別太激動,我正在辦事太招搖就不好了。欸,張鋼圖你看看那……有沒有看到那個穿藍衣服的漂亮女人……」

徐琅邊說邊摀住阿圖的嘴,跟阿圖說往哪看,阿圖朝徐琅士官長說的方向看去,果然不遠處真的有個綁起頭髮穿著藍衣服的女人,慢慢從他們對面走過,阿圖不出聲,徐琅靠近他耳邊小聲說:「我現在在軍隊有任務,要抓這個女人你好不好來幫我啊,阿圖。」

阿圖不應徐琅的話,因為徐琅要抓的剛剛走過穿藍衣服的女人。

是朱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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