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光〉
「喂?是路悠然小姐嗎?這裡是戀與市醫院....」電話那頭傳來尖銳的救護車聲,依稀還能聽到後邊的人員急忙做著急救,混亂砸進我的腦子裡。
「喂?路小姐?你有在聽嗎?」他剛剛說甚麼?爸爸出車禍?急救無效?
電話那頭已經將通話切斷了,我的思緒卻沒有隨著寂靜的來臨而跟著冷靜下來。
「現在...必須快點去醫院才行...」我想要挪開步伐,但是卻發現自己全身都在顫抖,才移動一小步,身體的力氣就像被抽乾,我重重的跪倒在地上,眼淚也潰堤而下。
我踉蹌的站穩腳步,隨手拿起手機,連看都沒看按下了常用通話裡的其中一個號碼。
「喂?怎麼這麼晚還打來?你改變心...」還不等電話那頭的人講完全部的話,我便放聲大哭,夾帶啜泣的含糊說著。
「我...爸爸去世了...你能不能來幫幫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辦..」這段話幾乎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才脫口而出,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我以為我含糊地讓對方聽不懂,正想要在開口的時候對方只落下一句「我馬上到。」便掛了通話。
凌晨12點,我期待已久的20歲生日以父親的悲劇落幕,我輕靠著白色的牆,燈光微暗把我整個人壟罩在陰影中,父親的身影照亮在我每個重要時刻,如今我的太陽就如此殞落,我就像是一顆沒了太陽的行星,降到了零度以下,心上的酸楚像是岩漿把我的靈魂燒熔殆盡。
眼淚始終沒有停過,雙眼看到甚麼都是模糊的,眼前的陽台闖入一個熟悉的身影,身手俐落的他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打開了那扇落地窗,那人一個箭步來到我面前將我緊緊抱在懷裡。
「是你嗎?...白....起...」給我懷抱的那人突然將我抱的更緊,他溫熱的鼻息打在我的額頭上,有些刺鼻的香水味充斥我的嗅覺,我才認出眼前的人是白趫。
「可惡...在妳傷心難過的時候,他人在哪裡?一直陪在妳身邊的是我,不是妳心心念念的白起,妳可不可以..看著我...一眼就好。」白趫的聲音有些哽咽,最後的字句幾乎是用氣音講出來,他把我摟的很緊,像是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裡,但是他卻又很小心,深怕我因為力道太大而喘不過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累的睡著了,一睜眼,映入眼簾是刺眼的光,微開的窗戶吹進陣陣的風把窗簾輕輕吹起又放下,我悄悄打開房門,只見白趫就躺在沙發上,他的眼睛下有著一片青色,看起來昨天是沒什麼睡,我趴在沙發邊盯著他的五官,不過一會,眼前的人就緩緩睜開眼。
「白趫....對不起...」他昨晚在耳畔邊的無力呢喃,我都聽到了...心裡油然而生的是罪惡感。
「啥?沒什麼..對了,妳爸的事我交代人給妳處理了,妳只需要到場就好。」白趫眼下的青色正說明他昨晚幾乎沒睡,肯定到處找人幫忙處理了這些事,這樣的他,讓我更是愧疚,我總是一直接受他的好,卻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傷害他。
「還有,那個...我要去軍隊裡訓練了。大概有一段時間不會見面了。」白趫的蜜色的眸霧上了一層朦朧,他的語氣裡滿是失落,戳上了我的心尖。
「白趫,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認錯人了,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我還是很愛白起,我不能一直接受你對我這麼好...所以我一定會成長,成為一個足夠獨當一面的人....還有,你以後一定也會找到,你拚了命也要等的人。」我緩緩地圈住了眼前這個男孩的肩膀,有些生疏的擁抱,代表了祝福以及道別。
「再見面的時候,希望妳不再需要我了。」白趫輕輕把手搭在我的肩上,這次我們是真的要說再見了,希望能看到你成為一個強大的人。
「恩!」我對他笑了,他也毫不吝嗇地對著我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一掃昨日的陰霾,父親的過世雖然成為了我20歲的傷慟,卻也遮蓋不住他照耀過的璀璨。
之後我就埋頭處理了父親的後事,以及繼續攻讀大學學業,偶爾會收到白趫傳來的簡訊,大多時候都是說著他在軍隊裡有多厲害之類的,不過在我疲憊的時候,總是能夠讓我放鬆的會心一笑。
他便是我生命黑暗時刻中的殘光。
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也會躍上空中,成為所有人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