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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名機獵人》01-聚集起來的人們

東愚 | 2022-12-12 20:38:02 | 巴幣 6 | 人氣 164


常有人說我們是被寵壞的一代。
說我們過得太舒適、安逸,習慣了被人侍奉,習慣了被人保護。
知識來自於學校和教科書。對世界的認識來自被體制掌控的媒體。就連堅持的意識形態,都是來自生活環境的耳濡目染。
自己沒有見證,沒有體驗,沒有思考。就像「桶中腦」一樣。
不。「桶中腦」發現自己被騙,發現自己活在虛構的現實當中的話,也許還會興起一點反抗意識。我們明知道自己週遭的事都不可靠,卻仍沉醉其中。
不是思考的能力不見了,是我們從不去主動思考。滿足於虛假的肢體,虛假的影像。為狂轟濫炸的官能刺激感到興奮、上癮,然後遠離現實。最後連「人會死」這個自然定律都忘記了。所以才會犯下前人難以想像的錯誤。
一個成年人明知道正在煮食的鍋子會燙,還伸手去摸。被燙傷之後再大發脾氣,怪責用鍋子在他眼前煮食的廚師。
這是個太過白痴的比喻嗎?那就換個說法。
 
</list:stupid behavior>
 
酒後駕駛。
吞食洗衣球。
把上好膛的槍械當成玩具槍。
 
</list:joke>
 
戰爭。
意識形態鬥爭。
凡爾賽條約。
文學創作。
大學選讀哲學。
 
</list: crimesin earth federation’s statute>
 
未得行政區許可改裝車輛。
發表叛國言論,或作出叛國行為。</equal:叛國罪>
未得行政區許可改裝人體。
發表搧動言論,或作出搧動行為。</equal:搧動罪>
未得許可改裝機動裝甲。
發表對地球人不敬之言論,或作出對地球人不敬之行為。</equal:不敬罪>
未得任何行政區許可持有武器,或持有任何警用級以上裝備。包括但不限於:機動裝甲、無線電設備、義體、義肢及附合EFIJ規格評級之防彈護具等等。
 
</Listend>
 
諸如此類。
歡迎來到二一四四年的地球聯邦。
這是個任何人都必需尊重他人,包容他人,理解他人,接受他人的美好世界。
也是個任何人都不被允許讓他人感到「不被尊重,包容,理解,接受」的殘酷世界。
當然,在人人平等的社會,一定會有些人活得比其他人更平等。因為那些人負擔更重的責任,有更遠的目標,考慮更重要的事,付出更多的努力。菁英比貧民有更大的義務,所以也擁有更多權力。
這很公平。
公平便是權利理論的基礎,而上述的例子就是證明。
這便是人類社會的政治體系,公平與平等原則的最大限度展現。
付出與所得成比例的世界。
多麼美好的世界。
歡迎來到二一四四年的地球聯邦。
 
</inputemotion: cheer>
</inputemotion: joy>
</inputemotion: happiness>
 
 
我叫吳雪明,是「台灣行政區」的「成員」。
在二一四四年,人類已經沒有國籍,也不需要被「國民」的概念束縛,以此作為「大同理念」的一種展現。
不過五十億的人口始終需要制度管理。為此,舊時代的「國家」改制成為聯邦「行政區」之後,領土爭議地區也獨立,成為數百個行政區之一,由聯邦中央直接管理,消除過往的主權爭議。
在那之後,人們就以出生時所身處的行政區作為「所屬」。
聯邦警察學校台灣分校的入學儀式中,有這麼一段誓言:
 
「我是地球聯邦台灣行政區的所屬成員,不是任何國家的國民。效忠的對象是地球整體,不是任何一撮人。於此立誓。」
 
我不知道為甚麼會有這一段誓言,也不知道為甚麼要特別強調地球整體的概念。但是我認為誓言的內容是正確的。
如果我不相信,從一開始就不會入讀警察學校。
與其他大部分同學不一樣,我並非出生於警察世家。
我連父母都沒有,只有一個姐姐。
父母在我出生之後不久,便死於第三次世界大戰。姐姐說她不知道父母的死因,也不記得父母為何會被戰事波及。我選擇相信姐姐。如果連唯一的親人都不能信任,實在是一件可悲的事。
況且我們姐弟並不是特例。
據說戰前的地球人口有八十億,戰後的統計裡就只剩五十億,足足下降了三分之一。失去父母的人,父去兒女的人,不在少數。
我試著想像假如台灣行政區的人口瞬間被削去三分之一,台灣會是甚麼模樣?卻總想像不出來。
既然地球被削去同樣比例的人口之後還能正常運作,我想台灣也不會有甚麼改變。反正農業由無人機負責,工業也交了給自動生產線。人類需要負責的事,就只有思考、交流、政治、繁殖……總的來說,人類只需要負責活著。在二一四四年,死亡是不道德的事,死者會被遭到與殺人者同樣的譴責。
只要人類存在,人類社會就能正常運作。
不僅正常運作,地球還迎來了黃金年代。
戰爭在二一二零年結束,國家組成了臨時的共同政體,又在一年之後成為「地球聯邦」。害怕分裂和對立導致戰爭重演的地球人,全都在聯邦指揮下合作進行重建。
農業確保糧食,工業確保物資,商業確保前兩者組成的經濟,政治體系則負責確保一切都正確有序地配合進行。這不是新的知識,而是數個世紀前就有人提出的理想。只是人們要到三戰之後才達成,意識到「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原來不是空口說白話,實踐起來也比想像中要容易得多。
戰前的黑暗時期由戰爭終結,再由戰爭打開了戰後黃金時期的入口。
我就是在黃金時期成長。
黃金時期中段左右,肉體得到意識,腦袋開始儲存記憶。再經歷約二十年的求學時期之後,現在的我已經是警察學校四年級生,正準備畢業,之後成為警察。
之前有留過級,導致我比其他人晚入學,現在也比同梯大上一、兩年。他們半開玩笑地喚我作「學長」。本意是好的,是說笑,我理解之餘也接受,卻總想到我姐姐同時也是我學姐的事,實在高興不起來。
台灣行政區警務處,北區特種警察部機動裝甲隊成員,皇牌機師兼隊長,我親生姐姐。
可想而知,我在警察學校便不再是吳雪明,而是「吳雪昭的弟弟」。
 
</showrecord: memory ”shame”>
 
「果然是吳雪昭的弟弟,B機甲課程又是滿分通過。」
「你不是吳雪昭的弟弟嗎?居然帶歷史書上數學課!」
「哎呀,這、這不是吳隊長嗎?原來如此,來參加弟弟的入學典禮啊。難怪你弟弟一看就是人才的相貌啊。來都來了,不如就……上台,說幾句話,為學弟妹們勉勵幾句,好嗎?」
 
</show recordend>
 
那一天,警校校長兼北區總局局長對我姐姐露出的嘴臉,在我們這群學生之間成為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笑料。
 
 
台灣有種風俗,戰前叫「示威」。戰後的大家開始意識到「民眾向政府『示威』」是一件壞事,著迷示威的人們便把這事的內容改得溫和,名字也統一叫「遊行」。
每個月有一天,遊行者們會集中起來,在總督府不遠處的聯邦偉人紀念堂出發,經過總督庭正門前直直通往東邊的聖地亞哥大道,行進到總督府門前的空地。
遊行者在空地擺設攤位。靠近總督府的位置主要是販賣實體書畫。中段的可能是小食攤,也可能是實體遊戲的攤位。
聖道另一頭的後段有一座古代遺跡,是中式的城門。總督府會派代表與該月主辦遊行的單位配合,在城門前放置全息投影屏幕,也會放置椅子。組合起來便是一個電影空間。視乎主辦單位的決定,有時候會放映記錄片,有時候會播些小眾的戰前電影。
街頭藝人當然少不了,聖道前中後的三個十字路口,都是賣藝人們常用的表演熱點。
這都是聯邦法例許可,賜予台灣行政區的特殊地位。
地球聯邦眾多行政區中,有八個特別的「自由港」。四個是民營企業免稅的「貿易自由港」,例如日本。另外四個是言論、文化和藝術創作不受規範的「文化自由港」。台灣便是後者之一。
台灣的出版品和刊物不受審查,搧動罪、不敬罪和言論罪在台灣也不適用。只要不涉及其他罪行,身處台灣行政區的人甚至可以在大街上高喊「要求聯邦解體」和「台灣總督下台」。當然沒有人會這樣做,不過確實有被許可。
那麼,為甚麼還要特意安排一天舉辦「遊行」這種在其他地方絕對不可能被允許的事呢?
聖地亞哥總督給予的理由是:「要用來提醒人們謹記歷史的教訓。」
他說歷史上比遊行更不堪入目的事要多得很,所以在安穩、和平的現代,要以溫和的形式,讓人們知道曾經存在過的醜惡,引以為戒。
順帶一提,聖地亞哥大道在戰前叫凱達格蘭大道。
改名是由民眾提出的。除了紀念這位「首任總督」之外,也因為凱達格蘭一詞指的是「凱達格蘭」這一個民族。人們認為特意強調一個民族或種族的稱呼,實在太不禮貌。
想像一下:假如美利堅行政區有一條道路叫「非洲人街」。
又或者德意志行政區有一條「猶太人巷」。
舊時代的人也許會一笑帶過,那是因為他們缺乏對「大同理念」的認知。放在現代可不能接受。
話題扯遠了。
 
</reportstart>
 
二一四四年十二月十五日。
當日是晴天,氣溫二十二度。
休假中,身穿便服的我,中午十二時三十分左右,從城門方向進場,打算穿過眼前密集得讓人喘氣的人群,走到總督府門前。因為我的姐姐就在那裡執勤,而我想要把她出門時沒有帶上的便當為她帶去。
途中經過攤位,我用八十聯邦信用點買了兩杯西瓜汁,也向表演的街頭藝人樂團投了二十聯邦信用點。
進場大約十五分鐘後,我抵達總督府正門前廣場警戒線。
姐姐吳雪昭,北特機隊長,把她的四十年式「鐵皮人」(Type-40 “Tin-Man”)警用Y機甲設定成睡眠狀態,她本人則是在距離機甲三米處的天幕下休息。
 
</reportbreak>
 
我順利把便當和飲品交到她手裡。發現總督府正門只有我姐姐的一台機甲,其他都是普通員警,我感到擔心。
「特機隊人數本來就不多。其他人有事,被莉莉(指利姆依.那威,特機隊指揮官)叫去開會了。」
「只有你來嗎?這不是欺負你嗎?」我習慣性地與姐姐開玩笑。
「不是啦。周雄(北特機成員,吳雪昭的僚機)也來啦,在巡邏而已。」
「午飯時間用鐵皮人巡邏?也是辛苦他了。」
四十年式鐵皮人的構造簡單,只是在動力外骨骼外裝上基礎的防彈裝甲。關節可動性不足,更沒有溫度調節系統。
「『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你在警校的教官沒有說過嗎?」
「你也知道這不合理啊?再說,會講這種話的教官早就被學生用投訴趕走,跑光了。」
「哈,不錯哦,學弟妹越來越大膽了。好啦,本來是我要去的。他看我沒吃飯,怕我累,自己說要代我去。」
周雄與姐姐是工作上的搭檔,長時間相處,所以感情很好。我也認識。
這裡的「感情好」,指的是友情和同僚情。而不是戀愛情感。我和姐姐都能夠肯定,因為周雄喜歡的人是利姆依。
與北特機有關的人之中,就只有利姆依一個人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利姆依是個工作狂,同時也是個機甲迷。
 
</reportcontinue>
 
在聊天的過程中,涉案車輛駛離預定路線。以慢速從南方的貴陽街,經過懷寧街,進入聖地亞哥大道與懷寧街交界,最後停在十字路口中央。
因為遊行活動,聖地亞哥大道已經禁止車輛駛入,也設置了針對無人車的強制電波覆寫裝置,靠近的無人車會被負責的員警強制操作調頭或停駛。該車輛沒有受到影響,我和姐姐都判定,那一台是有人駕駛的車輛。
姐姐直接走近車輛,準備把該車及其駕駛驅離。
 
</set tone: firm>
 
通過她已經把右手放在配槍槍套上方的動作,我認為姐姐已經有所警戒,附合警察義務及處置,不應受罰。在此向總督府建言。
 
</set tone:standard>
 
當姐姐靠近到當事車輛約一米距離時,凶徒擊破車頂,從車輛中衝出,並攻擊包括姐姐在內的周遭民眾。姐姐拔槍,向凶徒下肢開槍兩發,未見成效。凶徒還擊,把姐姐擊飛,使她陷入昏迷。
作為對應,我以警校機甲課程的教導,乘上了姐姐的鐵皮人,嘗試制服凶徒。
 
<//tell alie>
<//lieunwillingly>
 
使用機甲所配之配槍,我從正面向衝來的凶徒胸部發射三發子彈。把凶徒擊倒之後,壓在凶徒身上並施以警校教習的標準關節技。但凶徒當時尚有意識,利用腦波裝置啟動車輛上的炸彈。
 
<//lieend>
<//emotion:shame>
 
炸彈爆炸,本人被震飛,陷入昏迷。根據記錄,是在九小時之後醒於醫療管理處北區總院。
 
報告結束。
 
</report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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