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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商戰】栩然奢夢11

夏至千里 | 2019-11-13 14:51:02 | 巴幣 2 | 人氣 113


第十一章 居高

上午九點五十五,栩寧將手機放入資訊櫃內保管,跟兩名父親派來的顧問禮貌性寒暄後,進了為董事會做好準備的會議室,落坐在唯一高背的主席座位上,寰鼎的董事會期間,除了預先準備好的設備,一律禁止攝影錄音。
「寰鼎企業集團,年末董事會,已達法定人數,董事及代理全員出席,現在開始。」紀錄兼司儀的張律師拿起麥克風,厚重的隔音門關上,密閉空間的廝殺戰爭開始。
開頭的熱身戲碼不外乎是主席致詞、報告去年狀況等既定戲碼,眾人也大多興意闌珊的自己準備自己的事情,從栩寧所在的主席位看過去,一覽無遺。
菱形會議桌將四個陣營畫的壁壘分明,彼此又兩兩靠攏,呈現兩個V型陣勢對壘,顯示出整個寰鼎的派系佈局。
坐在底端的楊錦,隱隱成為對方的主帥,純白套裝加上華貴鑽飾,頗有跟栩寧身上素黑套裝較勁的味道。
雙方短兵相接處,也各有看頭,田文建坐在栩寧左邊最遠處,離在她身旁的孫總吳總有段距離,穿著上挑選少見的暗紅色西裝,顯示出個人獨特的風采,也表明持有兩席的特殊游離身分。
跟田文建坐最近的是堂親派立鼎科技總經理趙孝成,接著才是陸宏仁跟妻子劉珍愛,這側完全是老臣對近親的狀況。
而栩寧右邊,兩名顧問目不斜視的端坐,接下來才是劉先生,原本想安排劉先生坐在身旁的栩寧,坳不過對於顧問年資的定例,也只能讓自己變成被老臣拱在中心的情勢,頗有些被挾持拉扯的味道,暗想自己真的能掙脫開父親的擺布嗎?栩寧心中對於感情的那塊無比煩憂。
劉先生旁,坐在楊錦丈夫阮裕鑫身邊的是個滿臉垂肉的陌生人,據劉先生說,那是他叫謝契,是個香港來的大律師,在他們那圈子,有些名頭,專門負責幫人親戚爭產,由此可見楊錦也是有備而來。
粗略算一下,兩邊目前的持有表決權比例是九席比十三席,雖說人數相當,但栩寧整整少了四席,依舊是弱勢。
議事照著規定流程展開,連栩寧擔任執行長的事情都像個過場,大家拍手表決完,她說完八股的就任台詞用印後,終於掀開了真正的序幕。
「討論事項二,因應公司業績日好,增設營運總監、財務總監及商務總監三個職位,並就其董事席位討論。」張律師字正腔圓的念完,懶散的眾人,突然紛紛呈現不一樣的氣勢,認真的,狡獪的,觀望的,裝作無事的,一間房間內十五個人,卻無比精彩。
栩寧低頭想了一下那會帶給她力量的容顏,握緊拳頭中自昨晚殘存的感覺,站起身來,環顧四週,說:「財務總監主掌財務部,商務總監主掌國際部,營運總監負責企業主體日常營運庶務,但我覺得不太合適。」
「今年的財報銷售量節節上升,哪裡不合適?」首先開炮的是阮裕鑫,阮總一點也不軟,脾氣硬得很。
「我也覺得,栩寧你要不要再想想,公司前景大好,妳爸爸應該也會很高興。」陸宏仁用長輩的語氣叮囑,但內容也是反對。
「我應該沒有發言權吧!」田文建笑笑反擊,把楊錦跟劉珍愛拖下水,提醒他們,事關三人升職,依照規定他們沒有權利表決,為了避免利己的嫌疑,最好也不要主動發言。
「我的顧慮是,同樣在寰鼎任職,三者同職級難免有摩擦,顧問們怎麼看。」栩寧溫言提出了質疑,把必定有結果的疑慮,拋給顧問。
「嗯,雖然上面還有執行長轄屬,但的確內部事務一起拉成同職級,似乎有些不太妥當。」老派的顧問,關注點果然不出所料是將經理跟總經理拉齊的問題。
「我想,把營運總監,改成營運長,定位在輔佐執行長,就可以改善這個問題,而且我對於日常的雜事,真的沒經驗,還要田叔繼續多多提攜,輔佐。」栩寧微笑著把事情拉到她要的位置,這也是應許給田文建的好處。
田文建笑了笑,客氣說:「栩寧你也不差,我還怕擔任營運長勝任不來。」
「你足夠勝任的,這非您莫屬,缺了您們這些老將,我可沒辦法,表姨,堂嬸也都很重要,要多靠妳們了。」栩寧刻意用親戚稱謂稱呼楊錦跟劉珍愛,顯示親暱之外,其實還另有原因,但對方只是看了她笑笑點頭,不回話。
話說到此,堂親派根表親派就開始交頭接耳,沒多久坐在親姊楊錦身邊的寰太研發總經理楊鈴就舉起手發言說:「公司內部好解決,但是關於董事席位,才是個大問題,我們有辦法跟股東們提出,要增加董事會編制人數嗎?」
「我們寰鼎的董事都有支薪...,要再增加兩名,必定要增加支出,...不太好。」栩寧尚未答話,趙孝成就被陸宏仁推出來發言,還拿著剛剛楊錦傳過去的講稿,照本宣科。
「所以大家的意見是?」栩寧順水推舟,努力表現得有些無措。
「剛好董事長您尚有代表散股的兩席,不如就由那邊支應,剩下一席次如果需要,我願意負責。」楊錦站起來總結,一點都不理會田文建下的絆子,說得很大方但誰不知道田文建孤家寡人根本沒有人可以讓予股票,第三席必定不用付出,可楊錦的兒子剛畢業,陸家堂親,也有其他兄弟姊妹,只要再找個人頭戶,他們又多拿兩席。
「這...」栩寧表示為難,抿著唇,轉頭看向兩旁求助,有些無助。
「還是需要表決?」看見栩寧猶豫了,阮裕鑫趕忙跳出來幫老婆說話,希望就此定案。
「這事情還要股東大會通過才可以,是不是張律師?」栩寧還未發言,其中一個顧問發現不對,連忙出言阻止,大家都知道,進入表決,等於把事情交給楊錦決定。
「是。」只能隔岸觀火的張律師,有些擔憂,但還是謹守本分。
「是要經過股東大會通過,不過在場的人,都有不少持股,先商量個結果,到時候也省得在散戶前獻醜,不是?」坐在楊凌身邊謝契大律師,插嘴說,巴不得事情於此訂下,這可是他來的最大目的啊!都幫楊錦推演這麼久,怎麼可能讓魚跑掉。
「看各位意思,我是覺得營運總監,改成營運長的事比較重要,畢竟關乎公司日常。」栩寧提出了自己的堅持。
「那就這樣子了,董事席次照楊經理說的,職務照妳說的,我擬個協意書妳先簽字,就這樣。」謝契大律師動作迅促的拿出預好的文件要栩寧簽名。
但栩寧笑著推拒那疊文件說:「這些動作太正式就刻意了,投資人那邊不好看。」
說完親手寫下簡單的條子,一式兩份遞過去,楊錦看目的達到也沒多要求,雙方看過簽字,就這樣定下了。
終於演完第一場了,栩寧喝口咖啡稍作喘息,接下來才是重擔,聽著張律師宣布接下來的議程,轉頭看向窗外,平時餵養的鳥兒在窗沿上胡鬧,隔著厚重的玻璃,依舊可以感受到他們之間的不平靜,但又充滿自由的可愛,還隱約回憶起郁宣餵鳥時的溫柔。
放下杯子,栩寧回神打開投影片站起身來跟大家講述她對於本季的分析。
「接下來,要檢討一下上季的新產品銷售,銷售成績較上一代為優秀...」
想起跟自己做出這份報告的人,那燃燒起事業心的幹練模樣,與那看見自己就柔軟下來的凌厲眼光,栩寧的話語中又多了幾分自信。
「但這裡以及這裡造成的損失,實在是...」說到重點處,栩寧低頭醞釀下氣氛,再認真的凝視趙孝成,這個動作她事先練了十幾次,才終於能到達郁宣要求的氣勢,當然現在免不了想起,她鼓勵自己的溫柔,那讓栩寧硬裝出來的眼神,更有說服力,足以撼動搖擺派的趙孝成。
「趙總,收益不好的事情,你要負責吧!」栩寧厲聲質問。
「我?」趙孝成瞠目結舌的看著栩寧,還有她背後跟預期收益低一大截的實際收益表。
「要不是你那邊製程出錯,導致我們要多支出外殼費用,今年收益應該是這樣。」栩寧按下按鈕,秀出一張高預期出一大截的圖表。
「...你要怎樣?」趙孝成窩囊的說。
楊錦叉起雙臂,擺明看戲,陸宏仁連忙出來搭救,幫他辯解說:「要好好討論,不能只怪他一個人,何況那個外殼不是栩寧妳去談的嗎?」
「急著要交貨,栩寧一個新手當然談不好價錢,這事情真的是趙總預料錯誤,人家畢老虎,早就下手買走噴漆廠,趙總你負責這部分,沒發現就是你瀆職。」田文建站起來,說出早就串好的台詞,將過錯歸咎於趙孝成。
「是。」趙孝成低頭懦弱的回答一個音,這也是栩寧拜託他的事,就這一個字,栩寧花了不少時間說服。
「張律師,立鼎科技總經理趙孝成重大瀆職,先行停職半個月,等調查後另行懲處。」栩寧打鐵趁熱,不給對方還口機會,說出按照公司章程辦理的處罰。
「好,那趙先生,因為停職暫時不得執行總經理業務,也不具有股東身分,麻煩退席。」張律師公事公辦的說。
「妳不是有四席,簽張委託書讓他留下來啊!」謝契大律師不甘寂寞,又跳到隔壁桌幫忙出主意。
「喔!」被懲處弄糊塗的劉珍愛恍然大悟,連忙拿出印鑑,手寫了一張代理書給趙孝成,趙孝成出示代理書,繼續坐下,但更加畏縮了。
「會議繼續。」謝契大律師揮手說,彷彿整個會議室是他的。
眾人不多搭理他,楊錦給個白眼,還來不及收回,栩寧又開口說:「陸總經理,否解釋一下這個。」
投影片換成了表格,是相似產品在超商通路的比例表,明顯寰鼎的產品被收取不少處理費用,所佔比例比其他高了少許。
「這...因為我們比較晚才合作,所以價錢方面就不好談,跟剛剛外殼一樣,有什麼問題嗎?」陸宏仁抖著腳說,有些生氣栩寧擺弄趙孝成。
「有問題的是這個。」栩寧按下按鈕,是一張陸宏仁笑嘻嘻收下高價洋酒並上網炫耀的照片,上面明顯寫著,「全董送好酒,大家晚上喝...」。
愛炫耀是陸宏仁的風格,也真虧栩寧能抓住這個,田文建心裡暗暗稱讚,臉色卻一沉,拍桌站起斥喝:「收受私人回扣圖利,你還真敢。」
「不過就是個禮貌上的贈禮。」陸宏仁也不甘示弱,一臉無所謂的說,他一向自持為「皇親國戚」不把田文建放眼裡。
栩寧默默按下按鈕換了一張投影片,是該款洋酒的官方售價,這下子換顧問跳起來,說:「禮貌上的禮物也太超過了,十萬塊的贈禮,你敢收!!」
「張律師,麻煩了,跟趙先生一樣。」栩寧淡漠的下指令,要對人揮刀,她依舊有些不適應,反正劉先生早已交代她要裝作萬分為難,她索性就不隱藏表情,只握緊拳頭,想著郁宣給自己勇氣。
「陸小姐,有人這樣開會的嗎?」謝契大律師指著栩寧說,他雖只收了表親派的錢,但友軍屢屢被攻擊,也不能坐視。
楊錦也發現不對,出聲反對,說:「可以這樣獨斷獨行嗎?」
楊錦一帶頭,其餘眾親戚紛紛出言替陸宏仁說話。
「我在行使執行長權利。」栩寧淡淡地說,聲音完全壓不過對面,但她依舊認真的說。
「執行長權利,董事無權干涉。」一旁一直靜靜聽的孫總,看不下去了,終於出言拍桌制止紛擾,眾人靜默下來,畢竟趙孝成認罪在先,陸宏仁這事也沒有反對到底的氣魄。
「鼎盛經銷總經理陸宏仁涉嫌收受回扣,先行停職半個月,等調查結束另行懲處,因停職暫時不得執行總經理業務,也不具股東身分,麻煩陸先生退席。」張律師終於可以發言,依舊公事公辦的說。
這次劉珍愛不用提醒,又寫了一委託書,要讓陸宏仁留下,但陸宏仁一臉不悅地阻止她,搶下紙張撕爛,吼說:「好!!妳敢!!我看妳一個人怎樣經營寰鼎!!」
隨即甩門出去,留下錯愕的劉珍愛,還有憤怒的楊錦,栩寧卻是當作沒看到,遞出一份文件交給張律師後,繼續說完剩下的投影片,機械化的動作,隱藏住心底的緊張。
「如果妳相信,為何不敢說。」許久以前的鼓勵話語,又默默的在心底響起,栩寧自嘲,想起她的次數,今天會不會太多,講述完落坐後,還是忍不住撫摸掌心上不存在的唇印。
「討論事項完畢...」張律師的聲音又規矩的唸出稿子「...臨時動議,陸栩寧董事長提出臨時動議:兩名總經理發生瀆職疑慮,但公司財務、經銷、庶務機關又擴編,時機是否適當,現有人力,是否能勝任,就此討論。」
「董事長想反悔?」楊錦發現對方來勢洶洶,決定先下手為強,先前以為栩寧是個軟綿綿的,得了她的承諾,就疏於防範,讓她趁機弄掉兩個總經理,她有些後悔。
「不是,我們已然決定了增設營運長、財務總監及商務總監三個職位,營運長是田叔擔任,其他的當然要就人選來討論,對吧!」栩寧認真的說。
眾親戚一頭霧水,不是說好其他兩個職位由劉珍愛還有楊錦升任嗎?
楊錦看栩寧說的認真連忙拿出剛剛簽的條子,上面只有寫同意增設職位跟董事席位分配而已,沒寫到任何擔任人選,連忙遞給謝契。
謝契看了條子,臉色大變,跑到張律師那裏翻會議紀錄,真的只有寫到田文建擔任營運長,通篇沒有任何人提到楊錦和劉珍愛,逐字記錄,也只有栩寧用親戚關係稱謂,要他們多多幫忙,沒有寫到職務的事。
「只有田先生的...」謝契喃喃自語說,怎麼出了個大漏洞。
「有吧!謝律師!」楊錦不相信,再次追問。
劉先生此時優雅的扣上西裝外套站起,來到桌旁說:「謝大律師,我剛剛明確聽到你提出來只有田先生,請你以大律師的「專業」,跟張律師一起幫其他人再做確認,別誣賴了誰,大家面子上都掛不住。」
謝契一聽就知道被下套了,但礙於劉先生一番話,還是只能說實話說:「就只有這樣,反正我就是看到田先生而已,你們你們......」
而張律師則是點頭附和。
「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經兩位律師過目,剩下兩位總監人選,尚未決定。」劉先生聲音不大,但全場都聽得清楚無比。
楊錦咬牙切齒,戳丈夫阮裕鑫出來答話說:「既然總經理升值營運長,剩下的也應該是原職升任。」
「兩個總經理出問題,怎麼可以就此提升,況且這次的事情都跟財務脫不了關係,風險控管沒弄好,估算也有問題。」栩寧的提出自己的意見。
楊錦冷哼一聲,高傲的說:「要不然呢?你有人選嗎?財務部不少人是我親手栽培上來的,我的工作方式,也只有他們懂。」
「也是啊!就算只接電話接單,國際部的人也是不少。」劉珍愛連忙附和,這是她們最大的籌碼,栩寧跟本無人可替。
「為此,我特別請了劉先生過來,我請他跟諸位解釋,財務外包的事情。」栩寧認真的說完最後一句重要台詞,看著楊錦變色的臉,她有些過意不去。
劉先生轉回座位上,拿出雷射筆,開始他的工作,秀在螢幕上的,盡是寰鼎帳務有問題的地方,楊錦一開始還強辯,到後來被豬隊友謝契亂反對拖累,氣勢一弱,就沒了反對餘力,徹底洩氣了。
最後表決是否外包,收回兩席原本給予總經理席位的栩寧,以十一票比十一票打平,本來就此僵持,但劉先生說基於迴避原則,楊錦不得表決,就這樣,董事會最終以栩寧取得一票優勢結束,眾親戚垂喪的步出會議室。
會後,栩寧依舊不得閒,隴長的會議讓眾人跳過午餐時間,作為東道主,栩寧陪著兩位顧問用下午茶,順便不停地請他們帶好話回去給父親,栩寧深怕剛剛會議中的廝殺被歪曲,導致父親那邊產生未知的變化,結束午茶會之後,又趕忙去找劉珍愛。
急匆匆的按下電梯樓層,李叔卻連忙過來,說:「小姐你放在資訊櫃的......」
「幫我保管。」栩寧匆匆吩咐,現在打鐵趁熱,急得很。
樓下鼎盛經銷的辦公室消息早就傳遍,自家老大停職,人心惶惶,看見董事長單獨出現,眾人紛紛投來疑惑目光,過年前來個如此大的變動,任誰都會擔心。
感受到員工不安的氣氛,栩寧想了想,找個好角落,停下腳步,說:「有手機的麻煩拿起來錄影。」
聽到這句,眾人疑惑,但有兩三個大膽的依言拿出來,對著栩寧,但更多人則是觀望著。
栩寧凝視眾位員工數秒後,才開口說:「我陸栩寧以執行長跟董事長的身分保證,這次高層變動,所有真心想為寰鼎工作的員工,一個都不會開除,大家放心上班。」
說完栩寧轉身朝向陸宏仁的辦公室而去,後面不知道哪個人開始鼓掌,還有人大喊:「執行長加油。」
洶湧的氣勢,隨著栩寧打開的辦公室門湧入陸宏仁房間。
「妳還來幹嘛!」劉珍愛臉色鐵青,直瞪著栩寧。
「妳還知道尊敬長輩嗎?」一旁的陸宏仁也不友善。
栩寧臉色不變,因為最難的剛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就這樣,會後到宴會前的時間,栩寧沒停下腳步,取得了更大的勝利,劉珍愛改擔任鼎盛經銷副總,交出實權,換得陸宏仁停職撤銷。
楊錦也同意離職當個董事就好,楊鈴、阮裕鑫任職的分公司財務也外包,換取栩寧不去計較楊錦在財務上的違法行為。
跟栩寧合謀的趙孝成也拿到了好處,三個月後趙燕綾將會升官,當然這顆牆頭草,栩寧花了不少心思安撫。
什麼都不一樣了,但有些依舊沒變,充滿寰鼎所有總字頭的議會後宴會,栩寧依舊折服在這群不論婚喪喜慶就愛灌酒的老人手上,只是這次不再是下馬威,而是歡慶的氛圍,含著對後輩的提攜愛護,十幾杯高粱下肚,暈的栩寧不省人事,連回家都是被李嬸扶上床。
等到栩寧醒來,身上還是穿著昨日的套裝,不過天色早就亮了。
李嬸熟悉的催促響起,這代表李叔已經帶她來上班了,栩寧一看時間,糟糕!今天要送顧問去機場呢!他們還得替父親跑趟上海,於情於理,栩寧都得盡禮數才行。
連忙梳洗換衣服,時間迫切,早餐還是請李嬸裝了,好在車上吃,總算趕上時間,去機場的路上,李叔趁紅綠燈,趕忙把栩寧的手機還她,昨天他一直沒空交給栩寧,去酒店的路上栩寧也忙著拜託顧問帶好話給父親,等再見面,栩寧就醉得不省人事。
栩寧按下解鎖,螢幕卻一片漆黑,只能在下車前拿出充電器插上,還沒充夠,就又要下
車,位於市區的機場並不遠。
一下車又是一串應酬,栩寧腦袋還有些昨日酒精的昏沉,還得打起精神,因為這兩位,根本就是自己父親的監視器。
又忙了半個多小時,栩寧才回到車上,喝下解酒的飲品,這才有時間按開手機。
有很多訊息跟來電,栩寧略過那些廣告跟應酬,突然發現其中有個奇怪的訊息。
標題寫著「妳知道嗎?寰鼎的內賊!」栩寧突然有種想把它刪除的感覺,好像不該把它打開才對,但是,又覺得應該要打開才是...
到最後栩寧依舊按了下去,因為她想知道,就算是抹黑也得知道不是?看著螢幕上的字,提到了自己一直擔憂的事,那看似有憑有據的字眼,讓她萬分難過,強忍著情緒,裝作麻木不仁,收起收手機不敢看完,然後盡量用平板的聲調,請李叔送她去英樹那邊,她想吃個飯,當然這是獨處的藉口。
餐館尚未開門,李叔有些猶豫,但栩寧胡亂打發他走,好讓自己能夠好好把這封訊息看完,內容很亂,有發過來的人打的字,中間還夾了幾張截圖。

標題:妳知道嗎?寰鼎的內賊!
寄件者:0252704575@huanding.com  
有個曾經搞垮一間公司的騙子躲在寰鼎,伺機竊取機密牟利,從董事長到小職員都被出賣了,整個公司對她而言沒有秘密,她曾掏空一間壽險公司,而她下個目標是寰鼎,不相信,下面有很多證據,無墨染是她前女友,親密愛人都這樣說,還有甚麼好懷疑。

[自白]我愛上了缺了一色的憂鬱 版主:無墨染
前陣子,大家猜測一色憂鬱的新受害人是誰?
據說有人看見她跟一名女性過從甚密。
我一笑置之,卻不知,那個人是我...
雖然我已經跟她分手,在昨天清晨,但我自覺有必要為了我迷路的愛情來說清楚
雖然那個人,早就被我列入論壇黑名單,封鎖了
事情發生於一年前,我為了能讓父母安心,我進入一間壽險公司上班
以我的金融背景,這是最稱頭最快最多薪水的工作
無奈那個能包容我性取向的父母,無法包容他們的女兒沒固定收入,還整天去聲援社運
因此我認識了一個同業,明顯的外表,不用太多猜測,有些獨特的氣質,又發生了一些事
我很快的就想待在她身邊,於是告白戀愛,順理成章
那時候我認識的她,一如她的名片,本名,商務手機,公司地址
約會的地方,也都完全沒得聯想,也許是我的緣故,夜店、酒吧,都沒去過一次
最多在家喝喝小酒,我幫她炒兩個菜或在晚飯時,去離家不遠的小館,叫瓶啤酒分享
菸,我不喜歡,她就戒了,然後在醫生的建議下,偶爾來一根紓壓而已
因為醫生說她有心理壓力的問題,至於看身心科這件事,還是我要求的
我希望能跟她過一輩子,才拉著她去看醫生,我以為我是她的唯一,我以為我知道她的世界
我以為我跟她交往後,一色憂鬱的風波就開始平息,是巧合
我還以為,她一直在為我們的未來努力,而不知道這踩在大家的痛苦上建立
直到我三天前,她跟我坦承一切
原因不重要了,她只說她想了很久,她認為我能原諒她,原諒一個踐踏過很多人心的人簡單嗎?
很簡單,當作那些都是謊言,不存在就好
但我做不到
我問她,妳真的是缺了一色的憂鬱?她承認,並且登入了被我封鎖的頁面
我問她是不是為了工作,利用感情,騙過很多圈內,買下違約金很高的產品
她說是...那一瞬間,我知道心碎了,沒有清脆的聲音,只有和著玻璃渣廝磨的痛
為什麼?我只能問為什麼?然後聽著她解釋不成為理由的理由,
已經發生的,哪有什麼可以解釋,錯,已然存在,妳也承認了不是
我花了一整晚,把過去所有被她詐騙的紀錄看了一次,每一個人的心碎,都成了我的
雖然不能體會相同的傷痛,
在清晨收了所有屬於我的東西離開,只留了分手信
告訴她,我沒辦法跟一個騙子談戀愛,我沒辦法在她身上有承諾,
請讓我有機會懦弱的逃開,因為我改變不了過去,也不能容許這樣的自己
離開後,我上班進公司打聽,才知道連她所屬的公司都已經因為股東集體虧空而倒閉
而她,是股東,還曾經跟我說這能為我們買下一個永遠的家,這就是她不得不跟我說的原因嗎?
為何妳連我都騙,我有問過妳了,我明明有質疑過妳的作息,妳為何不說,
妳連我都沒辦法信任,我怎麼愛妳
各位,很抱歉,我真的愛上了缺了一色的憂鬱,也跟她交往了一段時間
如果妳們懷疑我跟詐騙有關,我也很難自清我沒有使用到那些詐騙所得
抱歉,我原諒不了自己,也不奢求妳們能原諒我,希望我以後,能夠用微薄的力量,賠償這個社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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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一色憂鬱的名片,內有本名跟照片,小心這個人!!(截圖)請點連結
缺了一色憂鬱就等於,妳每天看見的清潔工—梁郁宣,很可怕吧!她今天動了妳的辦公
桌嗎?妳的秘密她都知道了喔!

寄件的是個陌生信箱,帳號是串數字,是寰鼎代表號的重覆,擺明是個假帳號。
雖然不知寄件者可不可信,栩寧看著至少二十個人的發言串起的懶人包,畫面還是她熟悉的那個論壇,她相信這些不是改圖是真實的,她認識的梁郁宣,真的利用感情,欺騙了至少二十個人,為了金錢。
也欺騙了一個能包容她的戀人。
栩寧坐在樹下,拉了拉外套,好冷,她可以體會無墨染的心情,那種玻璃渣刺著自己的凌遲痛,過去的美好都碎了,都成了切肉的凶器,那種自己本來懷著歉疚的猜想,成真的衝擊,像是被一記重拳痛毆到胃,翻攪著臟器。
但她知道說不定就像郁宣的傷痕,後面另外有些原因,自己不該像這位無墨染,拒絕她
的解釋,況且國邦壽險的事,沐老師那邊也證實小徐的聽說是對的,郁宣的確欠債而非
有得利,這跟無墨染所知不同。
想到這,至少恢復了些心力,雖然只有一絲絲希望,但栩寧一強撐著按下那個少打的號
碼,卻是熟悉的女聲,淡漠說:「您撥的號碼現在無法回應......」
聽著機械音栩寧突然想起今早郁宣手機傳來的訊息聲,該不會她也收到了!!!
慌亂忽然蓋過了被欺騙的傷感,郁宣她人呢?她如果知道我知道了呢?會怎樣?
栩寧腦中浮出那晚在飯店虛弱哭泣的郁宣,無助捲縮的的樣貌,讓栩寧無比心疼,無論之後想要如何,至少要確認這封信的真實性才行,栩寧慌亂了起來,不管怎樣,她想見她,愁緒的腳步,將落葉踩的沙沙作響,盤算著到公司找到人的可能性,郁宣,據栩寧所知道的,應該是隻會躲起舔傷口,讓人擔憂的存在啊!
正在考慮如何時,剛好這時英樹提著菜出現。
「歡迎...」看著又在門口失神晃蕩的女孩,這次是握著手機,英樹吞下商業語調,看她有沒有需要自己幫忙。
「如果『她』來了,麻煩告訴我,這是我的手機。」栩寧看見英樹,迅速的遞上名片,她沒有膽量接受英樹的懷惑,必竟自己跟郁宣,就算在他面前,也只是默認的存在罷了,況且栩寧想要自己從那個人口中聽見真相,或是再騙自己一次都可以,只要她能好好的就好。
栩寧攔下計程車衝回公司,一進大廳,率先詢問一樓的吳襄理證實郁宣已經請了三天的假,今天是第二天,果然,她又藏起來了。
唉,那她一定是收到同一封信,那這樣...不會全公司都...
栩寧又跑上人事部,到門口,想想不對,自己慌了,要是真的收到了,一定有人會去問吳襄理,剛剛吳襄理也沒說什麼,只是擔心是不是辦公室髒污沒人打掃,這樣說來至少可以確認這封信,並非很多人收到。
也就沒必要驚動太多人,畢竟員工都還在擔心董事會的成果,想到這,又憶起勝鼎國際陸宏仁那邊只是一個臉色不善,就造成員工心理動盪的事情,栩寧決定先回辦公室,從舊文件堆中翻找出一隻內線撥打。
沒過多久,一個不施脂粉的龐克女孩,就到董事長室報到,等候的十五分鐘期間,栩寧還批好了所有急件公文,她深深的感到身不由己的窘迫。
看著年輕,穿著T恤牛仔褲站在她桌前有些不安的涂梨,栩寧拿出授課時的說服招數,讓這個當初趙燕綾找來的電腦高手,付出心力幫她工作,加薪升職當然很好攏絡人心,況且這個現職為小文書的女孩,本來就想從事這行業,無奈自學出身,在學歷當道的現在,沒人給她機會,現在有了伯樂賞識,自然答應了栩寧的種種要求。
能掌握整個公司,效率完全不同,涂梨馬上就開始執行栩寧交付的任務,查看公司內部是否有抹黑信函流竄,隨時跟栩寧聯絡,並且從現在開始成為直屬栩寧的人員,只對她一個人負責。
但是栩寧還是不敢馬上就請她查寄件郵箱,這針對性太強烈,方才的等待多少讓理智回來一些。
安排好工作,終於可以離開公司,來到門口搭上計程車,栩寧卻發現,她不知道該上哪裏去找郁宣,除了公司,英樹那裏,還有哪裡呢?
慌亂跟無力盤據上了栩寧,原來自己對她的所知,並不比無墨染多,一個名字,一隻現在打不通的電話,連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那幾個...
梁郁宣,妳到底在哪裡,栩寧按開了手機,決定從過去找些蛛絲馬跡,要是她想彌補,這些提到的地方,就是有可能的地點。
這件事不能請李叔幫忙,栩寧只好自己攔計程車走遍了所有提到的大街小巷,但四年,足夠讓很多地方物是人非,或是完全消失了,大家寫出來的夜店酒吧,招租的招租,有些變成了餐館賣場,或是已經不是那個寫出來的名字了,幸好有幾間商店依然在營業,栩寧一一詢問,然後失望離開,不是不知道,就是鄙夷眼光以對,每到一個地方,栩寧都撥了一通電話給郁宣,冷靜的機械女聲也一次次以相同語調回應栩寧,依舊是關機。她也只能再往下一個地址而去,每次換個地點都得再看一次那些指出郁宣罪責的話語。
「我們在夜店認識,她朋友很多......我的確也想多存些錢...聽了她的話,沒多看就簽名......」
「她說家裡困難,很需要獎金,要我當個人頭,錢領了就還我,之後就不見人影......」
「『乖~別碰我,放哪裡都好』妳知道妳在床上很溫柔,但欺騙的現實,卻傷了我......」
「看對了眼,說好一夜放縱......早上她講完電話,很沮喪...忍不住問她,她說她缺業績......」
......
每一條清楚的敘說交往經過,說詞,都撕扯著栩寧,她不相信,那個溫柔的人會做出這些事情,那個深怕受傷的人會如此無情的欺騙他人,但是事實又在眼前,不停地提起,然後被失望掩埋,再提起,心情攪翻得如同反覆浸泡茶包的濃澀茶水,一點甘美也無,只能漸漸的變深沉,苦悶,又冷了下去。
最後,最末尾的一則,提到了郁宣所任職的公司,失望到了極點的栩寧,上網搜尋地址,來到了當初國邦所在的大樓,沒想到這裡,竟然就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一棟破舊的大樓裡。
從貼滿小廣告跟蜘蛛絲的裝潢可以看得出當年的豪華氣派,但現在只是蒙了塵,燈光半壞,缺角殘漆連警衛都沒請,隨意旁人進出的混雜大樓,到了地址樓層,電梯門一開,樓下廉價KTV洩漏出破音的不明歌曲,被木板釘死的大門上,退色的封條公告,層層疊疊彷彿是郁宣的傷口一般,交錯而刺目,連信件,都是丟個紙箱在門口給人回收,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也不在這裡。
栩寧轉身離去,可是這裡是最後一個地方了,兩日一夜,妳到底在哪裡,電梯的叮聲迴盪在僅有自己一人的走廊裡。
不太好的預感,已經從一次次的撲空裡竄升,閃爍著舊燈泡黃光的電梯間裡,陳舊的按鍵,標示最高樓的那個,被人用菸燙的扭曲,好像是提醒,某種大家都知道,卻又不敢想的可能,某種讓人從世界上消失的可能。
這次該不會真得恰好,錯過了最後留她下來的機會,不管是心,還是人。
栩寧心想要是這樣她該怎麼辦,但那更哀慘的想像,讓她淚眼矇矓,整個電梯,三面鏡裡,盡是哭泣的無數身影,一滴淚,化成無數鏡中的傷悲。
就算這個不幸成了真實,栩寧面對冰冷靜止的她,依舊不能見她最後一面,也只能遠遠的瞧上一眼,甚至連去瞧上一眼都不行,她可是連寰鼎的員工都稱不上的存在,我們在世界上不過是陌路人。
恍恍惚惚的收斂起淚水,喬裝成冬季的過敏假象,無處去的栩寧回到了公司大廳,卻正值下班時間,不少人穿梭在電梯間裡,趕著回溫暖的家,此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謝謝執行長,執行長辛苦了。」
話語一出,四周的人紛紛看向她,然後拍手叫好,栩寧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慣性的趕緊藏住自己心情,商業化微笑抬頭快變成了自然,眾人拱了一名小主管站出來,向她展示手機上的畫面,那是自己在勝鼎國際,向員工提出保證的錄影。
「謝謝執行長,我們會努力上班!」一旁愛鬧的年輕員工,大聲呼喊著,電梯門打開更多的人加入這場歡慶,數個月來的高層動盪,已然多少影響員工的心,現在卻有一個人站出來,保證他們可以好好上班,怎麼會不感激。
但他們不知道,栩寧的內心,卻是無比擔憂自己的事情,想著郁宣是否安好,想著這件事情有沒有其他可能,想著自己該如何是好,但臉上,肢體語言上,只能擺出感謝還有笑容,一一承受那恭維掌聲壘疊起來的包袱。
接受員工夾道的歡呼,送她進電梯,在熱鬧的人群裡,強裝歡樂,是多麼孤寂,當那鋼鐵門扇關起,栩寧才可以低頭哭泣,還得背對攝影機。
自己這個身份,能給她的,......沒有,能阻礙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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