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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恐怖-《雨國》殘宴--零(柒拾捌):「重逢」+作者雜言

作者:月雨海魅│2019-10-22 21:57:15│巴幣:0│人氣:89

不知不覺也來到了十月下旬,只能說計畫趕不上變化,一忙起來連自己都快變成鬼了呢!(好像說九月下旬要發文!?),在此之前,本人先為發文排程的延遲致上歉意(趴跪)。
《雨國》--殘宴篇是以圍繞主線故事中某位早脫離現世的人物展開,是充滿弔念氛圍的篇章,也是之前所提到延續主線的裏結局。
''殘宴''篇的篇幅並不長,全程劇情抑鬱陰暗(不是本來就這種風格?),並且會將部分劇情路線做個收尾。它將帶來的是深入深淵底層前仍殘留的微弱溫度與光芒,
直到進入一條完全無光的暗道,迎接''至陰''的到來。(故弄玄虛的氣聲)

所以再請各位多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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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柒拾捌):重逢
 
  只要是人,終究得一死。
 
  或許該說,只要是以「活物」形式,舉凡擁有生命意象存在的,終有迎來灰飛煙滅的那天。我相信即使是日換星移、森羅萬象、陰晴圓缺、寒暑易節總也會有終結的時候。
  諷刺的是,我卻是以「非活物」的身份才領悟了這個道理。
  從過去就深植於認知中的,即是天與神與皇帝是同等存在的觀點,三者差異在於廣大至無法觀測、強大至無法體會及偉大至得以幻化為有形的存在。
  沒錯,並非某些東西不存在,或是在我們的認知之下消亡,而是身為脆弱又渺小的人無法到達親身見證的門檻,甚至連感受其存在的邊緣都無法觸及。
  不是自我感受到的開始與終結,而是自身無論在什麼狀態下,這些無法觸及之物它們始終存在,最終我們將如同過客一樣遺忘它們,它們也不當我們曾經存在,甚至認為我們留下的痕跡微不足道。
 
  不存在不代表「沒有」。
 
  所以人們開始讚嘆天地、祭拜鬼神、樹立宗教學派,叩首致意制度體制下塑造出來的偶像,而最接近我們的存在位階正是既背負偉大形象,近似神靈上天,降世幻化為人型的「王」,也是我們的一國之君,歷史中最初始的「皇帝」。
  但即使是背負如此多面像於一身的皇帝,終究是有形之物、活物,人的肉身,無論前世或是以任何存在方式的過去,當下於我們面前掌控生殺大權,位在萬人之上集權一身的他,也是跟我們一樣只是凡人。
  對,眾人都曉得這種道理,然而,我們也被自己的認知確立出來的制度等枷鎖給囚困。那些諷刺的規則,並非天神一開始就賦予人們的,是人經過歷史的長河不斷編造出現的產物。皇帝所擁有的血統、權力還有地位,都是眾人所自過去累積而來的認知,然後,眾人又將死在自己所創造出來的這些東西中。
  所以至高無上的皇帝開始著急了。逐漸年邁的他須持續握有那些東西才能證明自身的不凡,貫徹自身的存在意義,然後抽象又虛幻,腦中與內心自以為不凡跟偉大的這些意念,隨時間不斷摧殘他的生命。他壯大自己的名,最後卻驚覺無法掌控近在咫尺可以觸摸到的肉身衰亡,格外諷刺至極。
  而我也因為名聲、能力,以及被塑造出來的形象,立於制度皆集中的地位,被皇帝任命為尋找亦是人幻想出來,一開始連我都認為可能存在的傳說之物。
 
  長生不老的仙丹。
 
  但根據我所學的認知與知識,難道我會不清楚那藥物是否真的存在於世?當然,當時的我既不敢肯定也無法下決定,於是我懇求皇帝令我帶上童男童女各五百人,開始海外的尋仙之旅,展開這場我認為可能有去無回的旅程。
  所以從那時候起,我決定拿回自己可以掌握的東西,也就是「性命」還有「自由」。
  在那座巨大無比黃土之上的帝國牢籠,我只能與眾百姓一樣置身宛如家畜般的鐵籠內,被權力與貴族們豢養、使喚,甚至無法保證自己的性命能延續到什麼時候,隨時活在恐懼之中,我相信不少人也跟我有一樣的感受,然而,卻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因此,這次我終於抓到了機會,我不敢說自己為了這一天做了多少準備,佈下多深遠的謀略,但這一天的到來不禁令我相信天神的存在,祂終於聽見我卑微的請求與呼喊。唯有使自己相信這些無形之物,我的精神才能得以支撐,壓抑內心的亢奮,所以我可以不避諱的說,這一趟旅程也算是場逃亡。即使內心深處仍存有對國家、皇帝的忠誠,但我也知道那是始終捆綁我們肉身跟精神的事物,所以……所以──
 
  我產生了與這些童男童女生活在海外,另闢新天地的理想。
 
  然而,我終究沒有找到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即使我仍相信自己已實現了擺脫牢籠的宿願,我狂喜雀躍,卻也掙扎矛盾。在新土地上嗅聞到的芬芳使我迫不及待的想塑造全新的人生,或許焦急之下驅使眾人趕緊找到皇帝想要的丹藥,也不過是存在腦中的責任罷了,不過,當我足以用無數個理由拋下這些責任後,我才驚覺自己從那一刻起才算是真正的活著。
  沒錯,踏上「瀛洲之島」後,我便開始任由不願回歸的念頭持續紮根,所以一邊開拓新天地同時,基於最後背負在身上的責任,我們仍不停探索這座傳說中的仙島,沒想到結果卻出乎我意料,卻也同時──
 
  如我所料。
 
  果不其然,歷經數千年於黃泉跟人間夾縫,遊走幽冥之間的我,回到了這裡,回到勢必與最初的「我」會再次相遇的地點,瀛洲之島上「雨國」的入口。
  千年後,那場足以顛覆既定命運與歷史的「大崩壞」,收回了所有歷史時間軸,所有參與者與死者,他們被帶往另一個嶄新的結局,而現在我所身處的這裡,則是被遺留下來的細屑,更可說是燃燒殆盡後所殘留下來的殘塊。
  身為繼承「不眠一族」血脈與能力的我,必須親眼見證並記錄每一個結局。當然,這也是一開始我所提到,只有到此時此刻以「非活物存在,卻又無法完全消散」的這種狀態存在的我才深刻體會並理解到,萬物終會被巨大災厄給摧毀殆盡,而千年後我所身在其中的「大崩壞」舞台正是如此,所以現在我也只不過是流亡於歷史長河中的不知名殘塊,而且必須遵循莫名背負於身上的責任,穿越回到這個時間點。
  因為,就跟過去我所追隨的皇帝一樣,唯有如此,我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意義。不過相異之處在於,此刻我的肉身跟性命才是抽象的無形之物,而實行紀錄與傳達這兩個使命,才是能使我感受到實感。
  所以我斷開那場千年後「大崩壞」中所的悲慘結局,經過冗長的暗道來到了這裡。
  我自始自終見證雨國被完全顛覆的始末,突破封印至失控的始末,最後站在滿坑滿谷的屍身、斷首、殘肢、血泊中仰望雨過天晴,感受穿透入雲層的羸弱陽光,然後一同感受如這道光芒微弱到幾乎快要消逝,那群被命運招喚至雨國的年輕之人們與被囚禁於村中之人等,他們凌亂散落的斷首餘溫。
  我卻沒想到,在這最後的恍惚時刻,自己竟然回到了大秦,再次與過去所侍奉的偉大人皇見面。這出乎意料的轉折使我感覺到情緒與血液正在沸騰,全身因為恐懼而顫抖,緊接著雙腳不由自主發軟的跪坐在地,彷彿身體隨時都會支離破碎一樣。
  那是一道修長虛弱,搖搖晃晃如同風中殘燭,半張臉已被蛆蟲蛀蝕到僅剩白骨,隨風飄逸的黑色長髮幾乎覆蓋全身,身上還穿著象徵無上地位,如今卻破爛不堪的龍袍,但依然不減散發而出的霸氣與威嚴的散射剪影。
  我也因目擊此畫面跟感受到對方的氣場,確定眼前於黑霧中走出的人物,正是我該回去的神州土地上,將會降罪於我,那名如同鬼神般存在的王者。
  祂開口便是發出不明的囈語,然而,我卻清楚那是對我的責難與恨意,最後我卻也看到祂嘴角逐漸上揚,然後,自此祂身形扭曲,不再像個「人」。
  不久,在我即將隨其掉落腳下敞開的黃泉漩渦前,我拾起隨眾人屍首躺在腳邊被鮮血沾染上的錫杖,黑暗與銀鈴聲響,是最後這個世界完全被黃泉巨浪淹沒毀滅前,殘留在我身旁的游離片段。
 
  而皇帝祂則用自己的冗長軀體,將我緊緊纏繞於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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