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琴拉動和弦、民謠唱著思念,和實驗室裡的空氣極度不搭調。
全像投影儀器模擬著人類與怪物戰鬥的畫面,超級電腦飛快演算著所有人類勝利的可能性,素霓生喝著可樂、不斷修改演算法和程式。
手機上的新聞播報著香港將軍澳一帶激戰正酣,儘管俠客管理局有很多同鄉已經開小差、素霓生還是選擇堅守崗位,若是中國的防線被怪物突破,趨時香港將腹背受敵、唇亡齒寒。
「唉、試過我的方案嗎?」何悠悠冷淡地看著全像投影。
「等王叔回來再看看吧。」素霓生吃著洋芋片、樂觀看待超級電腦演算出不怎麼樂觀的結局:「希望妳的『自殺行動』不是最佳方案。」
「死就死、無所謂。」何悠悠抬手一伸、十步之外桌上的咖啡被吸引到她的手上。
「妳爸媽不是在台灣嗎?妳不回家看看她?」
「我家就在這裡、我沒有爹媽。」
家——對何悠悠來說沒有比俠客管理局更像家的地方;她父親是台商、有近乎偏執的男尊女卑觀念,母親是個職業年齡遲暮的酒店小姐,兩人本該只有一夜交情、結果被一個破掉的保險套糾結在一起,本來一筆錢可以解決的事情、因為何悠悠還有個雙胞胎弟弟而驟變。
造化弄人最無情——父親在台灣的正室沒有生兒子,母親趁機帶著弟弟跨海逼宮,把她這個累贅般的女兒丟在這裡自生自滅,更不用說日後被人販子擄走、賣到奇怪的實驗室做一大堆奇怪的血清實驗,實驗的後果是她得到難以控制的破壞力量,大到使整棟建築物扭曲變形、小到將他人內臟強制移位,這種可怕的力量讓她徹底封閉自己、直到被俠客管理局找上,她這才找到一個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奇怪的地方。
「妳怎麼就死意堅決呢?總有東西值得留戀。」
「被毀掉就沒什麼好留戀的。」
「我的意思是——一定還有希望、只是還沒想到而已。」
家——對素霓生而言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從小一家六口蝸居在不到兩坪的公寓內,排行老么的他相信苦日子只是一時、總有一天會變好,靠著到舊書攤自學和不斷嘗試,素霓生終於在十二歲那年靠著撿來的廢鐵破爛組成一台自己專屬的電腦,踏出艱難的第一步後天賦的綻放本該精彩絢爛,奈何家人沒有遠見、只知道榨乾每一份蠅頭小利,命他輟學後四處幫人維修電器、令他每天都被埋沒在無止盡的謾罵和勞動裡,儘管如此素霓生還是對生活抱持希望。
三年後素霓生因為在香港警務處的機密檔案數據庫裡閒逛而被逮捕入獄、順理成章地被俠客管理局局長傅永撈出來,時值俠客管理局的非常時期、他用行動證明自己可以能勝任非常手段的崗位,從此在俠管局裡站穩一席之地——樂觀天性加上過人的智商和耐性也能算作一種超能力。
「啊、老王回來了。」
走進實驗室的中年男子溫文儒雅、頗具儒生氣息,來者正是俠客管理局第一大隊隊長——王武,自從義和團失敗以後、他的眉頭就再也沒有舒展過,《易筋洗髓》讓歲月停在他的身上、一併留下的還有歲月的重量。
素霓生放下到口的洋芋片:「王隊、好消息還壞消息?」
「都有。」王武來到兩人面前:「好消息是解放軍會全力支援我們針對怪物發起的所有進攻行動,壞消息是局長在一個時辰……兩個小時以前失去聯繫、至今還沒連絡上。」
「或許不是壞消息。」素霓生大手一揮、將一個視窗從手錶型筆電扔向全像投影儀,視窗展開成各時間節點的報表和統計結果的模型:「就在過去的兩小時、NASA的氣候科研太空站偵測到珠穆朗瑪峰上出現『多個強烈的重力波』,意思就是——有幾個神仙在這裡隔空對話或是改變時間流動速率之類的。」
「原來『王用九和利永貞』不是傳說!」何悠悠罕見地情緒激動、與素霓生同時看向目前資歷最老的王武。
王武深吸一口氣:「沒錯、他們之前還是俠客管理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