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瑪峰的雪在外頭呼嘯,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唯獨這雪、一旦大起來就差不多是下午兩點,爐火興旺、紅茶溢香、牛腿嫩熟、棋局膠著。
「腿都熟了、還沒想出來嗎?」我從不客氣、先摘一塊犛牛腿品味,催促著眉頭緊皺的利永貞。
利永貞斜躺、用念倒茶,品茶後嘆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將身體解構成光子、巡山一趟時就在北坡發現一支身陷困境的登山隊,前有雪崩、後有斷崖,隊伍有一半人馬掛在空中、岌岌可危,他們的時間所剩無幾;經驗豐富的專業登山隊不會輕易打破「兩點鐘原則」,登山隊會強行攻頂只有兩種可能——不是虛榮無知就是有拼命的理由,若是一般登山隊、解救他們不過是順手的事情,大不了再為這座山增添一些美麗的傳說,直到我看見登山隊的領隊我就作罷、光速回到山洞裡。
「好歹也是人命、你竟棄若罔聞?」利永貞在山洞口築起反物質立場、將我阻之於外。
「妳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誰?」我和她心靈相通、知道她心軟,不怪她、她若心不軟也不會跟著我在這種地方生活,我們是保持世界平衡的關鍵、毀滅比重建容易許多。
「救吧、至少命不該絕的別讓他絕,換我等你。」利永貞用手調理著甜茶、心有芥蒂,就算超凡脫俗還是放不下往事,這不算壞事、「念舊」能證明我們離人不遠。
過了這麼多年、我倆幾乎已經成為生命共同體,此事無關人性、只因為彼此是世上唯一的同類,人類社會不容我們卻不能缺少我們,最主要是利永貞念舊、否則我們早就到宇宙的邊緣圖個清淨。
跟著我回山洞的只有領隊和另一人、其餘的代價太大,起死回生可不是兒戲。
利永貞用念送茶給兩人,面無起伏、內心波濤。
領隊名叫傅永——俠客管理局局長,另一人是副局長鐵強,兩人的性格截然不同、能湊到一起也是一大怪事;兩人幾乎凍僵、手裡的甜茶灑下大半,被利永貞用念力接回杯裡,若不是我給兩人活絡生理機能、他們的手腳早已壞死,他們最好不要舊事重提,不過透過利永貞的思想讀取、他們就是來重提舊事。
「無須多言、我們都知道,回去吧、用九會把你們平安送下去。」
我和利永貞的能耐他們心知肚明,他們的領導覬覦著這份力量、應該說任何人類領袖都希望得到我們的能力;我曾當著全世界的面徒手拆解、引爆、吸收、釋放和重組核子武器,利永貞也當著全世界的面控制各國領導人的心智再釋放,儘管如此人類還是各個都想像神一樣為所欲為、對神的責任卻一無所知,只有我和利永貞知道成為神的代價。
鐵強已經能活動手腳、立刻掏槍指著我倆,怒不可遏:「死了十來個兄弟才到這裡、你他娘的叫俺就這樣回去!」
「住手!鐵強!」傅永腦袋清楚一些、連忙撲上去奪槍;我把鐵強手槍裡的子彈整齊劃一排在兩人面前、證明都是徒勞。
利永貞把傅永的記憶傳到我的腦海裡——不只中國、整個世界都陷入一陣混亂,凡是人口密集的地方都被不知名的巨型怪物群空降襲擊,目前解放軍和俠客管理局據守成都沿公路網絡向外延伸連結到上海、形成防線,不過從傅永親眼目睹的記憶來看、這條防線並不能撐太久,而且民眾的撤離速度遠跟不上怪物進軍、從北京一路撤到成都的路上已經死傷無數。
「傅局長、鐵副局長,要我們出手相救也可以但是你們得死在這裡、以證心意。」利永貞的眼神充滿神性而沒有人性。
「拜託二位神仙解救蒼生。」
傅永從懷裡掏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扣板機時沒有猶豫,反倒是鐵強把子彈裝進槍膛時顫抖不止、臉色蒼白,體現出他的盲目、愚昧和與之對稱的驕傲,所以鐵強死了、傅永從幻象中清醒。
「這盤棋怕是下不完了。」我按住傅永的天靈蓋、暫時強化他的細胞結構,免得他在光速移動下分崩離析。
「我們有的是時間。」利永貞的靈魂進入量子空間、真空狀態下的移動速度會比我快上許多。
傅永會賭命來求助我們並非沒有原因,透過利永貞親眼目睹的記憶片段、現在的全世界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