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寺待在文手堂一陣子,看過許多吐血的案例,也看過不少積極的案主。雖然偶爾有意願寫點字,儘管只是寫日記而已……但他一提筆又寫不太出東西。他不想辜負宇文寒的心意,可是真的寫不出東西,煩悶之下,他決定先出去走走。
宇文寒允許阿寺單獨出門,但阿紫必須跟著,這是為了以防他出事而宇文寒掌握不到的情況。阿寺本來不太願意,阿紫也不想去,但宇文寒一開口一人一貓一起閉嘴,乖乖一起出門了。
宇文寒之所以不跟著一起出門,是因為他希望偶爾阿寺自己出去走走,還有他想留在文手堂寫正在連載作品。
阿寺很久沒一個人出來散步,大多都是和宇文寒一起出門,阿紫隱藏妖氣躲在後面,刻意和阿寺保持一點距離,牠並沒有討厭阿寺,也稱不上喜歡,只是基於主人的命令必須乖乖服從而已。
「我說阿寺,你打算去哪裡啊?這條路你平常不會走吧?」阿紫站在樹上,不顧可能被周遭的人發現,開口詢問。
現在是冬天,碎石小路上雖然人不少,但樹木並未因為人們的熱鬧而長出任何嫩綠的樹葉。
這裡是一座景觀公園,假日遊客多,今天是星期天,許多人會帶著小孩或戀人來此遊玩,像阿寺這種只帶著一隻貓的反而罕見。
阿寺走到自動販賣機前,隨便買了一瓶飲料,找了個長椅坐下。
阿紫坐在他的身旁,說:「你到了文手堂也一年了,差不多該振作了吧?阿寒為了你犧牲了文手堂的規定,你也該做出相應的回報才是。」
「你以為我不想嗎?就是做不到啊!」
「你的心裡有某個結打不開,這就是你一直寫不出來的最大問題,阿寒做這些事情的用意,在於激勵你去自己解開那個『結』。像你這種年紀的小孩,強硬逼迫是沒有用的,阿寒大概也很清楚這點,所以一直看著你什麽都不做,其實心裡多少希望你做點什麽。」
「那個結我要怎麽解?」
「解鈴人還須繫鈴人,只有你自己好好和讓你變成這樣的人和好,得到她的同意才有可能解開這個結。喵嗚,不知不覺就講太多廢話了,反正你自己想辦法啦!你再不振作的話,阿寒遲早會拿出殺手鐗,到時你的人生會變成怎樣不再我們處理的範圍啦喵!」
看著阿紫閉上眼睛,搖了搖尾巴,露出幸福的笑容。
結嗎?阿寺抬頭仰望蔚藍的天空,不自覺抬起手,擋住冬天的太陽,不讓陽光直接照射眼睛。
他沉重地嘆了嘆氣,他太久沒思考這些複雜的事情。
曾經最喜歡的寫作,成了他無法跨越的障礙。
陽光被一道陰影遮住,阿寺愕然把手移開,嚇得從椅子上起來,阿紫睜開眼睛,卻沒有開口問話。阿寺臉色蒼白,神情愕然又恐懼,彷彿眼前這名穿著整齊制服、踩著高跟鞋的中年婦女是什麽母夜叉似的。
「寺,你這一年都去哪裡了?竟敢翹家,現在馬上給我回來!」
「我才不要!」
「你敢反抗!」啪!中年女子朝著阿寺的臉上賞了一記耳光,阿寺憤憤地瞪著他,抱起阿紫,「笨貓,走了,我們快點回去文手堂吧。」
「你要去哪裡?不要亂撿別人家的貓!」女子拉住阿寺的手臂,一手拎起阿紫,把牠隨意扔向椅子。阿紫身手很好,很快就穩住身子,沒好氣地罵:「喂!給我放尊重點!人類!」
「貓、貓說話了!」女子面色鐵青,一手發抖指著阿紫,後者無視女子的恐懼,說:「阿寺,你不是要回去了?我們快走吧。」
趁著女子還在恐懼之中,阿寺甩開女子的手,和阿紫連忙逃出公園。
女子注意到他這舉動,卻因為穿著高跟鞋,沒有辦法追。
阿寺逃了一大段路,確定甩開女子後,放下阿紫,喘了喘氣說:「這個地方老媽應該追不到了。」
「那是你媽啊?」阿紫對該名女子有點印象,但早就不記得對方的身份了。
「不然我幹嘛這麽怕?」
「你要是怕的話,一輩子都沒辦法寫文章。」
「我知道!但是我有什麽辦法?她很恐怖耶。」
「看得出她控制慾很強。」阿紫閱人無數,看得出女子似乎是個無論如何都想掌控兒子的人。
「所以絕對不能被她逮住,否則就糟了,最近我會讓少爺陪我出門,不然太可怕啦!」
阿寺帶著煩悶的心情回到文手堂。
對現在的他來說,文手堂是個天堂,只要事情有做好,宇文寒不會說什麽,也不會管太多,又很好相處,和生下他的母老虎根本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阿紫一眼就看穿阿寺的想法,但牠不太管事,只要宇文寒沒要牠插手,牠只會在一旁看著。
阿紫作為一個旁觀者,一直都知道宇文寒故意不插手管阿寺的原因,牠現在親眼見到他的母親,更加確定宇文寒之所以不管的理由。管了,會讓阿寺更無法提筆創作,和宇文寒的目的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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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阿寺趴在地上,嘗試寫日記,卻不知道要寫什麽。
他放下自動筆,把日記和鉛筆盒移開,直接躺在地上,看著自家少爺流利地敲打著鍵盤,啪啪啪啪!快速急促又有節奏感的打字,讓阿寺覺得有些刺耳。
宇文寒忽然停下打字的動作,推了推眼鏡,溫柔地笑著看向阿寺,「怎麽了嗎?」
「寫不出來啊……好煩喔……我真的沒有辦法再拿起筆了吧?」
「怎麽會呢?」
「一拿起筆就會想起和老媽爭吵的畫面,那個母老虎還拿作業丟我的頭耶!」
「阿寒,我上次見到他母親,是個控制慾很強的女人,很可能不把外人的話和阿寺的心聲聽進去。」阿紫一邊搖著尾巴,一邊悠哉地說著。
「在哪裡見到的?」宇文寒的手頓了一下,用責備的目光盯向阿紫,那眼神像在詢問: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喵嗚,你沒問起啊!我也以為阿寺自己會講。」
「我忘了咩!」
宇文寒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但也沒有放在心上,「有時間再把人召來聊聊吧。」
「不要啊少爺!我怕死那個母老虎了!」
宇文寒對阿紫投以求救的眼神,阿紫只是淡然瞥了一眼,眼睛一閉,直接睡死,還發出了幸福的鼾聲。
不能正面進行……宇文寒摸了摸下巴,對阿寺投以安心的笑容說:「你不願意我把她請來,我就不請,好嗎?」
「謝了,少爺,我現在真的沒辦法面對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