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期，李默與周恆希進了同一所男校，簡莘遙則是就讀同一縣市的女校。
在學校見面的機會雖然變少，但三人在家附近碰到時還是會時不時聊個幾句，對彼此的狀況還是有所了解的。
高中苦讀生活的艱辛中，桃紅色的戀愛八卦永遠是樂趣的來源之一。而周恆希與簡莘遙，從來沒缺過桃花運。
簡莘遙雖然就讀女校，但社團或補習班還是會接觸到不少男孩子。她雖然受到不少男同學的愛慕，但面對所有的曖昧與追求，都是不為所動。周恆希在男校也是同理，而他，也如簡莘遙一般，對女孩們的愛慕十分淡然。
只是沒想到，孩子們私下茶餘飯後的話題，也會傳進父母們的耳裡。
這天，李默在與父母共進晚餐的時候，聽了母親的一段問話，才驚覺這件事。
「吶，你覺得莘遙怎麼樣啊？」
「……？」原先低頭進餐的李默抬頭，一臉疑惑，「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前幾天我跟莘遙媽媽聊了下天，她說莘遙現在好多男孩子在追，但她好像都沒什麼反應。」
「嗯。有聽說。」
李默繼續嚼著飯菜，然後偷偷瞥了安靜吃飯的父親一眼。
一向嚴肅的父親似乎對這種話題沒有興趣，雖然沒說什麼，卻始終板著張臉。
「結果你知道是怎樣嗎？我聽了也好驚訝……」李默的母親也沒在管丈夫兒子的冷淡反應，依然維持著微微拔高的興奮語氣對李默笑道，「莘遙原來是對你有意思啊！雖然你們做小孩的都不會講，但當父母的怎麼會不知道？」
……一般人會直接這樣直接對本人講出來嗎？若小遙知道了，一定會覺得很尷尬吧。
李默在心中暗暗同情著簡莘遙。說實話，心有所屬的他聽了這件事，只希望簡莘遙能夠早日看開，找到更好的對象。作為莘遙的好朋友，他真的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讓她難過。
「所以呢，你覺得莘遙怎麼樣？」
「得了吧。別八卦了。他們才高中，談戀愛還太早了。」一直靜默的父親終於開口說話。
「現在當然不行啊！但如果到了大學還是這樣，莘遙是很棒的女孩啊！功課那麼好，又懂事，人也長得漂亮。默默，你說對吧？」母親大力舉薦後，還是沒打算放過李默。李默猶豫了一下，只好開口，「小遙很棒，可是我沒想過要跟她談戀愛……」
「嗯。就該這樣。」父親低低一句讚賞，緊繃的臉放鬆了些。現在他只希望兒子專心讀書，不要想一些有的沒的。
「咦？怎麼會呢？我以為你也喜歡莘遙的，也對莘遙媽媽這麼說了……」母親訝異的情緒溢於言表，他沒想到李默會這麼說。在她的認知裡，三人組中兩個男孩應該都對簡莘遙有點意思，但自己兒子內向的性格她也知道，她一直以為，李默只是不敢跟周恆希搶才對簡莘遙沒有表示。
「還是你其實是害羞，不敢直接跟媽媽說？」
「我……我不是害羞。」
李默感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劇烈跳動。
他從來沒有對父母提過自己感情方面的事，也沒打算這麼快對他們提。
對父母坦白其實一直是他沒去面對的隱憂，現在或許還可以用學生必須專心唸書等理由搪塞過去，但總有一天，他還是必須告訴父母真相。
不知哪來的勇氣，李默覺得此刻或許是一個機會。
但他依然不敢明說，而是選擇試探性的問，「爸，媽。如果……我喜歡的對象不是女生的話……」
李默話還沒說完，就嘎然而止。
因為父母瞬間露出的表情，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
●
那頓晚餐，是以李默的父親憤而離席畫下句點。
李默一住口，母親就反應激動的抓住他的肩膀，要他不要開這種玩笑。
他想開口解釋，但被父親厲聲喝止。
「真是夠了！今天晚上讓我看了一齣什麼鬧劇，以後不准再跟我提這破事！」
拍桌、起身、甩餐具、離開。
父親發怒之下，餐桌變得一片混亂。待他離開餐廳，母親開始一邊收拾餐桌上的狼藉一邊掉眼淚。
李默退到廚房，悄悄將碗槽裡頭的碗都洗了，然後躲回自己的房間。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只是一個試探性的問題，卻讓家裡頓時間風雲變色。
李默縮在被窩裡，平時很少表現出情緒起伏的他，還是不爭氣的哭濕了枕頭。
那一夜，他無法入眠。
隔天早上，周恆希慣例來敲李默家的門，同他一起上學。
李默腫著眼睛、面色蒼白，僵硬的與母親道別後，來到周恆希身邊。
「……還好嗎？你看起來很不舒服。今天要不要先請假，我幫你拿個假單？」
「沒關係。去學校吧。」
家裡現在是他最不願意待的地方……李默才這麼想著，就突然感受到一張溫暖的手掌輕輕覆在他額上。
觸碰額頭的手也微微蓋住了李默的雙眼，讓他忍不住又是眼眶一熱。
但他沒有掉下眼淚，甚至沒讓周恆希察覺他的情緒變化。
「是沒發燒啦……但你還是小心點得好。」周恆希認真碰了碰自己的額頭，笑容中帶著擔憂。
「嗯。謝謝……」
李默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接下來，周恆希在他旁邊說的話，他難得一句也沒聽進去。
一如往常的在上學途中，望著陽光灑落在周恆希纖瘦的身軀與柔軟的淡色髮上。
染著淡淡金色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暖而閃耀，猶如他一直給人的感覺。
「……默默、默默！」
「呃……抱歉。你剛剛說什麼？」
看得出神的李默，在周恆希連聲呼喚後，才趕緊應了一聲。
「果然精神不太好……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去保健室。」到了教室分歧的走道，周恆希的步履有些難分難捨，「唉。你這樣會讓我擔心一整天啊！保重喔，放學見。」
「別擔心。我沒事。」
李默直到周恆希離開視線，才轉身走進自己的教室。
他果然沒辦法輕易的放下。
雖然家人的反應是這樣，但他埋在枕中流淚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情意並非玩笑，是銘刻在心中的真實。
想再努力看看……或許再堅持一下，父母有一天能理解他。
就算恆希喜歡的是女孩子也沒關係。他不想因為兩人的性別相同，而否定這場暗戀。
無論這段戀情是否開花結果，他還是想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恆希給予他的一切。
(待續)
創作內容
《惡魔告解室》罪名二十三：愛與撕裂
原創小說_惡魔告解室 (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