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座房子唯二會做飯的人來了,海因里希問我齊格飛平常喜歡吃什麼,我答她只要是提爾比茨做的他都愛吃。對方聽了,馬上去廚房的大冰箱裡翻找,如同把身子探進一個大箱子裏尋寶。
「就做這個吧!」她拿出一隻冰凍了很久的雞。
「這是同類相殘嗎?」我問。
「啾!」
「雞和饅頭是不同的生物吧,雖然他們的祖先可能一樣。」她抱著那頭被處理好的雞,再把不能吃的部分切掉。
只見她從自己的手提包裏拿出幾個小瓶子,聲稱是自己從南美帶來的香料,她還打算把種子種在這兒的花園,她將粉末與醬汁均勻地塗抹在雞的表面與被掏空的內側,期間我嗅到一股刺鼻的氣味。
「你做烤雞嗎?」大心池問。
「嗯啊。」
「提爾比茨沒有做過烤雞,因為星之宮不懂如何吃。」她慨嘆。
「那你很想吃嗎?」我反問。
「不是很想,我不喜歡用手把肉撕下來。」
等了一個小時,齊格飛已經變得扁塌,活像一塊厚餅乾,他已經沒有力氣挺起身子了。
「可以吃了!」
「啾啾!」齊格飛走到海因里希身後,等待烤雞從烤爐裡拿出的一刻。
甫打開烤箱門,就冒出一股夾雜黑色的深灰色煙霧,嗆得我們連環咳嗽,唯獨海因里希沒有。她復富有自信地看著成品,那是一隻表皮略微烤焦的橘紅色烤雞。
伴隨著煙霧的並非全然的焦味,而是帶著香料與辣椒的味道,可是那味道像是混了中藥、下雨過後的野草和老書本紙張的氣味。
「這是正常嗎?」我掩住鼻子問。
「當然咯。」她居然看著不敢恭維的烤雞流口水。
「啾……」
「提爾比茨應該快回來了,我們再拖延一下吧。」我抱起齊格飛。「不如我們等提爾比茨回來再一起吃?」
「不行喔,烤雞要熱才好吃。你們不喜歡用手撕開,我就幫你們切它。」
海因里希用小刀將雞分割,給了我和大心池各一個雞腿,然後又把雞胸肉分給齊格飛和卡爾,只有她和卡爾一面從容,我們都緊張得鼻尖冒出一層油。雖然雞肉看上去富有彈性和充滿光澤,然它散發的氣味令我們遲遲不肯動餐具。
「為什麼不吃?」海因里希津津有味地吃著。
「啾……」
大心池忽然拎起刀叉,忙而不慌地切開雞肉,再放進嘴裡。她不停扭動拒絕用的肌肉,似乎想要趕快把嘴裡的東西吞嚥下去。大心池又抬起頭,用半皺起來的眉頭暗示我要把眼前的東西吃下去。
「啾?」
「現在不吃就沒東西吃了。」我低聲對齊格飛說。
我倆一人一饅頭,以即將被送上斷頭台的戰慄心情把盤子上那幾塊雞肉不假思索地咕嚕滾到食道。應該是稍微涼了的緣故,那種草本和嗆辣的味道稍微變得沒那麼濃烈,容易入口。我對辣的食物不反感,只是如果帶有其他刺激的味道,我通常會在進食前猶豫許久。
反正也沒有選擇了,我只好暫時憋住鼻子的呼吸,令味覺的敏銳度降到最低,用有潔癖的手拿起雞腿大口啃,直至剩下一塊V形的骨頭。
「還有很多喔。」在我喝水把嘴裏的味道沖走時,海因里希又分了一大塊雞肉給我。「看來星之宮很喜歡吃呢。」
「嗯,他很喜歡吃新奇的東西。」大心池補上一句,這句話會令我今後把吃飯視為一種恐懼。
在趁大家都不注意的頃刻,我把盤子裏的東西倒到齊格飛的盤上,他只會啾啾,讓他吃一點小虧也沒所謂。
「我看到了。」突然一把低沉的聲音冒起,是卡爾。
忘了他會說話。
「啾啾!啾啾!」齊格飛高聲呼叫,看似在求救。
「放心吧,有我在當翻譯,沒人能欺負你。」
「啾啾……」
「我只是看齊格飛好像吃得很開心,就想分他一點。」
「那你還真慷慨。」卡爾的語氣很嘲諷。
沒辦法了,只能一點一點地咬,直到提爾比茨回來,讓我們能夠有符合口味的東西。
…
我踏入家門時,已嗅到不對勁的氣味,我可以肯定有人正使用我的廚房做一些料理。
這種味道就像把酸黃瓜拌在豆腐乳裡,再熬成味噌湯的腐蝕氣息。星之宮不會做飯,有料理常識的瑤應該冷靜下來不會再亂搞,所以海因里希是令我的房子瀰漫異味的元兇。
我決定把門及窗戶打開,不讓那些刺鼻的氣味沾到房子內的布。我知道一旦烹煮氣味濃烈的食物,後續的處理比清洗食器和餐具更麻煩,因此長期只料理一些味道溫和的菜式,對保持健康也好。
「這是什麼味道?」我明知故問地走進廚房。
沒有半點人影。
廚房瀰漫詭異的香料味道,但卻意外地整潔,用完的器具都洗乾淨放在架子上等待乾透,調味料則有秩序地排列在盤子上,看裡面的東西準是海因里希從南美帶來的產物。
流理台上有一張便條紙:「我們正在飯廳吃午餐。」
因為廚房和用餐的區域是分開,所以我得走到走廊的另一頭。
「你來晚了,我們已經吃完了。」
我看到海因里希站在我的座位上,吮吸著手指,應該是把引以為傲的料理一點不剩地全舔光。上一次目擊這情景是柏林開了一家連鎖炸雞店,眾人都著迷於混了味精的重鹹炸雞。
可是星之宮和瑤不是這樣想,他們軟癱在椅子上,盤裡殘留幾塊雞骨頭。海因里希可能不會像羅恩強行進行餵食,然她積極亢奮的個性令這兩位孩子有種不吃對不起她的愧疚感,只好勉為其難小口小口地咬。
「你果然來晚了,我們已經等不及你回來下廚了。」星之宮帶著挖苦的語氣抱怨,好像我沒有提早回來及時阻止他們吃下那隻富有南美風味的烤雞是我的錯。
「既然你都吃下了,那就表示我不需要再做其他東西,就等晚餐吧。」我在他耳邊低語。
「提爾比茨,我總算和這間房子的人混熟了。」海因里希興奮地說。
「嗯。」
「不過他們似乎對我的烤雞不太感興趣。」
「可能是南美的味道不適合日本人吧。」
「那就可惜了,那些香料和植物都是我在秘魯高原帶回來,還打算在外面種一些呢。」
「種沒所謂,不要弄壞土壤就好。」
「提爾比茨也要嚐一下嗎?我留……」
「不了謝謝,我已經在公司吃完了。」其實我什麼也沒有吃,我還得花時間觀察這個人。
飯廳裡揚起一片死寂,沒有人接下去。然而低沉的轟隆聲正替代人話敲響不動聲色的大鐘,讓我們把注意力轉到這詭異的聲響上。
「呃?」海因里希長大嘴巴,但眼神呆滯。
「要去了。」
不出我所料,在海因里希半推半就下,吃了神秘烤雞的星之宮和瑤,在肉類徹底消化完畢前,身體已經受不了初次吸收的成分,二人連同齊格飛奔向廁所,不知是要吐還是要拉。
「你沒有問過他們想要吃什麼嗎?」我問。
「是星之宮說只要是你做的,齊格飛都喜歡吃。」
「我可不記得我做過烤雞。」
「那你買那麼的的雞做什麼?」
「本來我是想做炸雞,結果被你用掉了。」
「欸嘿嘿,抱歉喔,我下次會買另外一隻給你的。」
「我自己會買。」
「這次是你第幾次拒絕我來著?第二還是第三了?為什麼要這樣?」海因里希繼續在我面前裝出一副稚嫩的模樣,正在挑戰我的脾氣底線。
「因為我就是這樣。不需要和不喜歡的東西我會直接拒絕。」
「所以星之宮要的時候,你也會拒絕嗎?」
我握緊拳頭,這熱臉貼冷屁股的新人一直用不識相的態度來和我互動,不過在這種情況我也只好按捺怒火,眼前這個人可能會在這個家住上好一段日子。比起適應羅恩的脾性,海因里希的直白個性更好協調。
「他要什麼我都會給他。」最後我給出了這個答案。
「啊!」
我在外面聽到一把低沉的男聲,絕對不是星之宮的。
「有替代的衣服嗎?她失禁了。」原來是跟出去的海因里希的饅頭,嬌小的身形和沉重的聲線很不搭。
「又……失禁了?」
「哎呦,為什麼大心池小妹妹會在地上上廁所?洗手間不是在附近嗎?」跟出來的海因里希看到眼前的景象,作出如此發言。
這次的情況比上次更尷尬,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丟面,瑤的自尊心肯定如同太陽出來後被蒸發的雨水般煙消雲散,徹底破滅。她的眼神變得混濁不清,露出精神失常者才有的雙眸,對眼下的情況毫無對策,僅僅在發呆。
「星之宮……把我推開……自己先進去了。」
門緩緩開出一道縫,以極慢的速度拉開,星之宮從剛好能看到我的角度探出額頭與眼睛。
「原來我只是想要放屁,看來肚子還承受得了那些奇怪的材料。」
星之宮試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扉,我旋即抓住他的頭髮,整個人撞開門被拉出來。我一鬆開手,他就跌撞在地。
「你是故意的吧?你知道瑤又失態了嗎?」我責備他。
「我叫她到另一個洗手間了啊,是她跟著我。」
「你的身體的感覺你還不懂嗎?」
「可能我比較麻木吧。」
「你……」
「所以我們要為大心池小妹妹準備尿布嗎?」海因里希再補上一句,這可是會進一步摧殘她的心靈。
「是新的衣服。我去為她準備更換用的衣物,星之宮你負責清潔,待會我再教訓你。」
星之宮那麼會演戲,從和他邂逅不久後就知道了,經常誇大自己的處境,誠然有些真的很悲慘,但大部分都是被他戲劇化後產生的效果,深入了解後就會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
更過分的是,海因里希提油救火的言論不但沒有緩和氣氛,更令瑤緊閉雙眼,眼角都擠出紋理,不敢正視任何人。好不容易才重新確立她在這個家的地位,轉瞬間又在光臨不久的人前丟面,比被掃出家門一事更屈辱。
今後瑤也是我的保護對象,面對胡來的人,她連不喜歡的東西也被迫吃下去,更別提更嚴重的事,果然沒有見識過社會的殘酷的孩子,在困境前會愣住,變成一顆不會有反應木頭。
…
女僕北宅:
製作網頁:
到了第二天,家裏已經有人反客爲主了,不僅做了讓大家倒胃口的食物,甚至釀成了尷尬的局面,果然除了北宅外,目前爲止登場的鐵血成員都有特別的個性,當中的幾個人更會搞砸一切。本節的前半段換成了我的視角,因爲北宅在外面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體現了主角的個性是如何不能掌控情況......
最近真的很多作業要寫,老師看我們都是大四生,對報告與作業的要求比較高,只是單純滿足指示的成品不會高分,需要額外的資料及思考,寫出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優秀作品來。因爲我的腦袋能想出的東西有限,所以修曾經教導過自己的老師的課,多少也會擔心我的優秀表現會否只是曇花一現。
我的其中一位同學很聰明,因爲知道課業比較複雜,變把小組報告比較難和麻煩的部分丟給其他人處理,自己則專注於個人的作業上,所以他的分數越來越高,反而一直凱瑞小組報告的另一位同學少了許多溫習及寫作業的時間,付出的與得到的不成比例。我正是留意到這個情況,所以也跟隨聰明的那位的同學的做法,報告做簡單但重要的部分,然後投入個人作業與考試的溫習上,恰當地分配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