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氣息。
腐敗、腥臭,帶著似有若無的鐵銹味。
滿地的屍體。
而埋在屍體堆中的其中一隻手,細微地抖了抖。
夜梢推開了堆疊在身上的屍體,左眼被黏稠的液體遮擋了視線,藉著細微的光線,她吃力的用還能視物的右眼辨認那些屍體。
家人的、侍從的……每辨認出一張臉,她的呼吸就粗重了一分。
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無一例外成為了冷冰冰的屍體。
一場尋常的家宴,最後變成了屠殺者的狂歡之宴,成為了賓客的葬場。
夜梢輕輕撫過了自己的臉,熾熱而黏稠的液體沾了滿手。
倘若說她方才還沉浸在震驚與錯愕之中,此刻換成一種椎心刺骨的痛陣陣蔓延開來,
爬上了因撞擊而酸楚疼痛的四肢,蔓延到她傷口最嚴重之處——臉。
毀容了嗎?
或許也好吧,能留下一條命已是僥倖萬分。哪裡還能再要求些什麼?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屍體即將開始腐朽的腥臭,混著血腥味,不再是往日熟悉的溫馨香氣。
她將喉中即將溢出的腥甜吞了回去,其中還混著一絲鹹味,那不是往日喜愛的甜點。
夜梢從屍堆中爬出,遠處傳來的騷動加深了她的恐懼,千百個念頭在轉瞬間蜂擁而上,繼續留在這裡,她遲早會被發現的。
被發現的話,除了死亡一途——
一個貴族出身的貨色想必價錢不低吧?
她忍著痛,逃離曾經的家。
未來該往哪裡去,不是此刻該考慮的事情。想想連明日的溫飽都是困難了,何況是以後?
哪怕來日她餓死街頭,恐怕也無人收屍吧。
她拋下了華美卻冗贅的衣裳,衣裳此刻沾滿了鮮血和髒汙,不復往日的模樣。
她將手中的綾羅綢緞丟下,好像把過往也一起拋卻了。
綢緞落入塵埃的瞬間,她閉上了眼睛。
再張開眼,眼前的景象不是往日的笑語盈盈,
不是偌大花園中的悠閒漫步,而是已經逐漸冰冷的鮮血,凋萎的生命喚醒了她。
她踉蹌地走入夜色之中。
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經過許多地方,
最初的震驚與錯愕逐漸麻木成了一種藏在內心深處的傷心。
她路經很多地方,也認識了很多幫助過自己的人,輾轉間她得到的保護自己的力量,
得到了能餵飽自己的廚藝,也得到了很多其他的東西。雖然不足以填補已經麻木的心靈,
但至少能堅持著活下去。
為了生活,為了開一間自己的小餐館這個微小的夢想,
夜梢在輾轉間來到了阿斯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