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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短篇＞路，走自己喜歡的就好
作者：小佐│2014-03-15 22:54:31│巴幣：58│人氣：714
＜路，走自己喜歡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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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已不見行人，整條街也僅剩下街燈的燈火，和閃爍的號誌燈，近乎所有的商家都關了，不過現在已經不是那種過了午夜全鎮熄燈的時代，代表城市文明的兩家便利商店在黑夜中格外顯眼，經常會吸引一些夜晚遊蕩的人。
——包括我。
背著繡有學校大名的書包，身上穿得是今天一整天下來還沒換的制服，我步進燈光明亮的店內，會在這種時候跑來便利商店的人雖然不多，但總會有的，其理由百百種，有媽媽匆忙趕來幫小孩買明天上課的美術用具，幾個拿著食物飲料和幾副撲克牌的年輕人，看上去是要玩通宵，也有搶匪挑人少的半夜下手，像我身旁這位男子就還滿像的。
我拿著一瓶罐裝可樂和一包冷凍薯條排著隊，那位長相粗獷帶殺氣的中年男子排在我前頭，他指著架上的菸，看來是半夜煙癮犯了吧？就像我所說的，大家來到這裡的理由都不一樣。
……那我又是為什麼來呢？
突然有種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的感覺，一個這番打扮的人深夜一點多在街上徘徊，不走運可能就被少年隊帶走，不過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切都無所謂了。
我在店內一個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撕開薯條的塑膠包裝，方才微波加熱的白氣就竄了出來，我用筷子取一根納入口中，一邊忍著燙一邊急促地喝下一口可樂降溫。
時間近半夜兩點鐘，這種一個人、一個位置、一份食物的感覺真的挺愜意的，整個城市很安靜，或許因為這一帶不是鬧區吧，街道上偶爾才駛去一輛車，我看著外頭除了黑還是黑的景色，品嚼著食物——和心情的滋味。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很多連續劇或是小說中，中年男子失意時總是拿著一瓶啤酒，一個人對著空蕩的家喝著悶酒，或許就像酒精一般，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景致和清閒，也有同樣的效果吧，至少我覺得心情好多了。
是啊……和重甩上家門那一刻比較起來真的好太多了。
「你怎麼現在還在這呢？」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年輕的男音，問話者是站在櫃檯後方的店員，他手裡拿著一瓶可樂正在結帳，但是櫃檯前面根本就沒有客人。這麼說可能有點靈異的氛圍，不過當他打開那罐可樂邊喝邊向我這邊走過來時，我就知道那是他自己在消費了。
他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可樂，挑了一個緊鄰著我的位置坐了下來，臉上帶著服務業標準的微笑，兩眼直盯著我，彷彿在催促我回答剛剛那個問題似的，意外的有壓迫感。
「就不能買百事可樂嗎？為什麼要和我一樣……」我索性耍起了小任性，移轉了話題。
「居然是在意可樂嗎？是個可愛的傢伙呢，哈哈——」他從座位上躍起身，快步跑到商品架上隨手拿了兩包洋芋片，又從冰箱中取了兩罐冰可樂，規模不大的店面他很快地繞了一圈，回到櫃檯把手上的東西結清，同時從櫃檯底下拿出一台筆記型電腦，和幾條似乎是傳輸線的東西。
我看他快速的將傳輸線和電腦接上，但是另一邊是要連到哪裡去呢？我不懂便利商店的一些構造細節，只看他俐落地接上一條又一條的線路，在我這個外人來看完全看不懂也猜不透他想做些什麼。
「OK，接著喔！」他把兩包內容物主要為氮氣附贈薯片的商品扔給了我，此時店內原先在播放的廣播節目突然被停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首經典的歌曲——曹格的背叛。前奏一開始播放我就聽出來了，因為今天的音樂課唱歌考試，我才在全班面前演唱過同樣的一首歌，雖然最後被說音準很差，分數在全班中幾乎墊底。
「你知道店員可以點歌嗎？哈哈——拿去吧，我請。」他拿著兩瓶可樂坐回了剛剛那個位置，原來他剛剛是在接音源線連接店內的廣播系統嗎？這我可是頭次看到呢。
「你心情不太好吧？看得出來你眼神中有著一股憂鬱的氛圍，有什麼事都可以盡量和我說喔，我聽。」他開瓶啜飲了一口可樂，我則什麼也沒回答他，只是專注地聽著店內放的音樂。
「緊緊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你比我清楚還要我說明白——」我說……若我猜得沒錯，他八成把我當成是失戀了吧？
雖然說他從請客搭訕到點歌，一切的一切做得很成功也感覺得出誠意，不過他一開始的猜測就已經錯了，若是平常我真的不忍心揭穿他，但……誰叫他剛好放得是這一首背叛呢？
「你猜錯了，我並不是情傷……不過這首歌剛好點到了我的傷口，讓我想起一些不太好的畫面……」我感覺到胸口有點難受，某種情緒湧上心頭，剛剛在遊蕩的時候不是已經哭過了嗎？怎麼現在還是……
我索性起身衝到櫃檯把音樂給關了，那歌詞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讓我想到我今天表演時是多麼地難堪和差點控制不住情緒。
那是今天最後一節課的事了，音樂課的自選歌曲考唱，對於我來說是一件期待了好幾星期的大事。我很喜歡音樂，近乎是狂熱的程度，腦中會不自覺冒出很多有趣的旋律，就這麼哼唱出來，我很常憑著模糊的記憶，把一首不熟的歌唱出來（記憶中空白處就自己填詞填曲補上，算是另類的自創吧），或是把兩首歌組合在一起之類的。
我這樣類似閉門造車的型式已經持續了至少有六七年了，自己很有自己一套對音樂的想法，不過卻很少有在人面前演唱的經驗，配合背景音樂也是頭一次，我還刻意花了一週去練習，甚至剪掉其中一段換成自己用口技配以配合我的改編。
但今天的結果……我也說了，是令人傷心和難過的。
我眼光泛濕，也不管那位店員此時到底用什麼眼光看我的，我拿出手機放出自己準備的背景音樂，逕自地唱起了屬於我一個人的版本的背叛。
「緊緊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當作最後一次對你——的溺愛！」我在副歌喜歡用強烈的高音去唱它，帶點嘶吼味道去唱抒情歌是我最愛的事，事實上這首歌變成我的版本後根本就是一首搖滾歌曲。
我忘我地嘶吼，忘我地投注今天所有的不滿，投注所有的情緒，每一個尾音，我都彷彿隨時要落淚般地傾訴感，副歌關鍵處的吶喊，如同絕望中含淚的哭喊，或許別人聽起來可能覺得這根本就不是背叛吧，好好的一首抒情歌為什麼要唱得如此悲壯呢？
不過管他的，這時候只要我爽快、有抒發到就夠了。
用盡氣力地唱到了最後一個音符，歌詞裡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唱完了，此時背景音樂仍繼續，要等到最後幾個休止符演奏完整首歌曲才算結束。這一次的演唱老實說我完全不知道我唱得怎樣，我只覺得我比音樂課表演時情緒過度了很多很多。
喘息同時望向這裡唯一的一位聽眾，他嘴巴張得開開的，臉上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恐的神情，但我至少可以確定的就是他愣住了，而且還沒回神。我輕拍他的肩膀，把洋芋片拆開整包遞給了他，並幫他把手中險些滑落的可樂放到一旁的桌面上。
「謝……謝了。」他挑起可樂罐大飲一口，想藉次緩和情緒吧，剛剛……我應該嚇壞他了。
「抱歉了，三更半夜又這麼鬼叫，聲音又難聽……」我默默低下頭來，雖然自己承認還是很心酸，但既然是大家的共識，我也不好反駁些什麼，反正我之後大概也不敢再唱了吧。
「不不不，一點都不會難聽的。」他連忙擺手反駁，起初我只是尷尬地笑了笑，稱讚他人真的很好，不但關心我而且還怕傷了我的心。但後來，當他開始敘述起我自己都沒有自覺，唯一記憶只是奮力吶喊的歌唱，我卻聽到了今天以來最不可思議的評價。
「真的是……非常的好，從來就沒聽過這個版本的背叛，高音處理很完美，嘶吼吶喊很到位，已經和原曲完全不同，是兩種風格的作品了，你更像是從失戀絕望中吼出傷心的歌者。情感和編曲都非常吸引我。」他眼神彷彿小孩看到遊樂場的玩具一般，很雀躍的又興奮的，雖然我不覺得我能給人多少期待……面對彷彿挖到歌壇寶石的他，我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逕自吃洋芋片和喝可樂。
「你知道嗎？今天我才在音樂課表演過這首歌……」我一邊吃一邊講述今天在我身上所發生的種種，鉅細靡遺地敘述老師是如何評價我的歌，對我的改編又是有何想法，我的缺點是如此的多……說著說著我又不禁掩面哭泣。
他遞了張上面印有便利商店商標的衛生紙給我，他並沒有在我的歌上面多說些什麼，也沒有對我剛剛講的事情有任何的評論，他只是問起了我學校的一件事：「……你們生活科技的影片拍了嗎？我也是你們學校畢業的。」
我點點頭，這是我們學校一年級生的傳統，就是在一下生活科技課時會分組拍攝一部微電影，也算是給我們的青春留下紀念。
「你知道嗎？當初我的構想很簡單，就是在大家都放學的時候，我刻意走反方向從人群中鑽出來，然後利用倒轉的剪接，讓畫面變成，人群都向後，唯我向前。」他向我眨了眨眼。「你不覺得有時候你自己的不同，是你的獨特性嗎？說不定你做得真的很棒，只是老師和同學都太平庸無法感覺而已。」
我還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呢……結果只是像個老人一樣的分享大道理。「就算是又如何？就算我把你剛剛所說的說出來，只會遭到他們的唾棄而已，現實就是，我的作品他們不喜歡，而且評價很低很低很低！」我抱著頭，整個人趴到了桌上，把腦袋埋進雙臂裡哭泣。
我想起學生時期課外讀物上一篇篇的勵志文章，有個經常被拿來問的古董問題：「你這樣不覺得辛苦嗎？」，然後通常那些偉大的成功人士就會告訴我們：「我喜歡做這件事，所以一點都不覺得辛苦。」那……剛剛才竭盡全力地唱了一首好歌的我，為什麼一點都沒感覺到那所謂的「快樂」？
我感覺到他正在拍我的肩膀，一邊說著：「總會有人欣賞你的，我很喜歡你的音樂，這句話你要聽進去喔。」之類的鬼話。聽進去嗎……或許我聽得東西已經夠多了，但永遠都是心酸大於快樂。
緊緊握著拳頭，過分用力加上未剪的指甲導致刺痛，那麻烈的疼痛清晰的讓我體認到一件事——我活著，並活在這個現實中。
我把頭移了個位置，用餘光瞥見他的臉，他的憂慮和擔心全寫在臉上了，他拍著我肩膀，並說著我的音樂有多好多好，不過就算這世界上真的存在著能欣賞我的知音，那又如何呢？
腦海中閃過書包裡那一張張不及格的考卷，和一回家就把書包扔了，投入大半時間都花在寫曲編曲，把生命都投注在音樂上的畫面。追逐自己喜歡的表演形式當然是很棒，但……我禁得起風險嗎？
若失敗了，我這近乎於人生的賭注不可能只是哭這麼簡單，但我無法放棄音樂，這真的是我唯一喜歡也是唯一做得好的事。
「聽我的話吧。」他在我思索現實的定義時，似乎又說了些什麼我並沒有聽見。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書包，推開他的手：「我聽得已經夠多了，音樂也是一種表演，觀眾優先啊，哈哈——」我苦笑著。
他聽了直搖頭，看得出他正想要拉住我，但我推開他的手，只是輕聲地說了聲：「謝謝你。」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間夜晚的便利商店。
□
「新來的，把廣播關掉，你用那台筆電播點你喜歡的音樂吧！」我邊走進倉庫邊囑咐新人。我是一名便利商店的店長，經驗不算深，剛當上店長不過兩年而已。
今天來打工的是個看上去不怎麼成熟的高中生，我看就先讓他玩玩看室內廣播這個東西吧，不知道他會播什麼呢？或許他會播動漫歌曲或是韓樂之類的，拜託放些我聽過的啊！不然明天就炒了你，哈哈。
「緊緊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當作最後一次對你的溺愛……」店內傳開熟悉的歌曲。
「你居然放了這首歌嗎？」我從後面倉庫走出來，笑著對他說，我想起了多年前某個晚上，一名才華洋溢的學生所演唱的版本。
我走到櫃檯，看他並不是播我電腦裡面原本的歌曲，而是youtube上的，我看著螢幕，那是一個大型選秀節目的冠軍戰，打工的說那節目收視率相當驚人，出來的歌手之後發展也都不錯的樣子，於是我就站在他身旁跟著他聽了一首歌。
我看著畫面中的男歌手，深情地演唱這首我所熟悉的歌曲，不知怎麼的畫面中的人我莫名覺得眼熟，聲線也……和當初那個人非常相像。
——但他深情緩慢地詮釋這首歌曲，和當初撼動人心的搖滾並不相同。
我聆聽著他動人的歌聲，近乎於完美的轉音和技巧，唱起抒情歌來非常得動聽，台風也非常得好，自信地站在舞台上，臉上看不到冠軍賽的半分緊張，穩定發揮到最後一句，零失誤的完美演譯。
「他唱得太好聽了，如此實力最後也……」他正打算劇透，但被我的一句話打斷了。
「無論他最後有沒有拿到這個冠軍，我誠心的祝福他，他能走到冠軍賽已經得到了大眾的認可，但……多年前的某個晚上，我曾經聽過一個比他這次演唱還要更動人的版本。」
我從始至終都堅信著，那個才是最棒的他，或許不是最多人能接受欣賞的，若有機會能夠再碰到他的話，我會勸他回到之前的那種風格吧……現在的他不是他。
「恭喜我們的冠軍誕生了！」影片並不單純只有歌曲，還包括最後的頒獎，我看見他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哭並笑著接過了那個金光燦燦的獎盃。
我看著他的笑容，回想之前他在這裡的崩潰……
突然有種複雜的情緒，我從架上拿了瓶可樂，回到了那個熟悉的位置坐了下來，大飲一口剛開罐的可樂，讓自己心情隨冰涼的可樂沉靜下來。
「喂，新來的。若哪天他走進我們店裡面，記得免費請他一罐可樂。」我笑了，這就是我苦思之後唯一得到的答案，看似莫名奇妙，但我倒是覺得挺不錯的。
路，走自己喜歡的就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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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5 篇留言
楓玥：
好看OWOb
03-16 17:41
小佐：
感謝喔[e34]
短篇都是高中以後嘔心瀝血的作品XD
03-17 18:37
淚羅：
請問可以轉載嘛？
我想介紹給朋友看：３３３
03-16 18:10
小佐：
非常歡迎喔> <
能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看到當然好
03-17 18:38
鏡雨：
讚(回味無窮
03-16 22:51
小佐：
謝謝0.0
高中以後時間變少了
不過還是會繼續創作的ˊˇˋ
03-17 19:08
企鵝：
讚 ：）
03-19 20:47
小佐：
感謝: )
我會繼續努力的> <
可以期待下次的短篇XD
03-20 18:42
烈日狂風：
頗勵志
03-27 23:13
小佐：
我很喜歡寫勵志文學XD
03-30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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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喜歡★h788020588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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