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在監獄裡流傳中越來越誇張和詭異,整個監獄都籠罩一陣陰影中,半夜被噩夢驚醒的人也不少,雖然每個人言行中都似乎與往日一樣,但從管理紀錄上次數變多的打鬥糾紛裡便能知道這些鬼怪故事並非沒有影響。
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樣,在這監獄最靠近外牆的區域,平時總是巡查最嚴謹的地方,卻離奇地失去照明,連備用照明都沒有運轉,值班的獄警不知道消失去哪,他甚至還發現連監視器都沒有運作,簡直就像是從監獄裡被隔絕出的空間。
其實他應該早點順從理智才對,這是他被人強迫切腹前的想法。
時間回到他被刺中之前——
這是他第一次在夜晚靠近這座偏僻的倉庫,僅僅隔兩道牆便是日常社會,甚至還影影約約能夠聽見牆外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響,平時也只有出公差時才有機會到這裡。
但今晚倉庫的氛圍卻是十分詭異,該是被投射燈給照亮耀眼刺人的通道,卻是一片漆黑,僅僅能透過些微的月光才能看清幾步的範圍,整個人都像是被陰影給吞噬了般,也難怪這裡被當成是靈異故事的背景。
他打算趁著還沒被發現,沿著原路回去牢房時,他忽然感覺不對,在遠處影約看見有兩道人影移動。從身型來看,似乎是一男一女正快速的朝著倉庫走來。
忽然間,眼前的身影只剩下一道嬌小的人影。
正當他瞇起眼睛想看得更仔細時——
「竟然有隻老鼠啊。」一道低沉粗曠的男聲忽然從被後傳來。
下一秒,他就半拖半摔被人跩了出去。
完全沒有反擊的餘地,甚至連對方何時出現都沒有察覺,他被金髮男人輕易的壓制在地,雙手被反手單手壓制,另一手的手指像是要嵌在腦袋上,感覺自己腦漿都要被擠壓出來的強悍力量。
「是誰讓你來的?」男人放松他的雙手,但他感覺到自己的左手手掌被攤開壓平,男人反折了他的一隻手指。
「啊啊啊啊啊!」他發出了慘叫聲,「……不,不知道。」
第二隻。
慘叫聲並未停止,「不,我真的不知道啊!」
第三隻、第四隻……
「Fuck!你他媽去問沒鎖牢房的人啊!」
「只是被丟出來的砲灰啊。」男人抬頭看了站在一旁的女子,她就像是個人偶一樣安靜的看著兩人。
男子一手仍壓制對方的頭部,單手抽出了手臂上的小刀,被壓制在地的逃犯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命運,開始拼命抵抗起來——
「咳咳,兩位能賣我這老頭一個面子嗎?」杵著拐杖的老人緩慢地從黑暗中走出。
「賣你面子?糟老頭,都退休了就別找麻煩。」金髮男人看了眼老人,裂嘴一笑,「老子才懶的管你們背後那些爭鬥,你想保他的命先打再說啦!管你是想用藥品還什麼玩意都隨便啦!」
「承蒙凱薩先生還能看得起我這快死的老人,雖然沒什麼勝算,但總歸要試試。」駝背的老人改變了站姿,駝背的衰老體型變得挺拔,雖然身型削瘦但肌肉精實,骨架甚至比一般成年男子還高,可以想像出年輕時老人有多麼壯碩。
地上的犯人趁著凱薩和老人對話,用著完好的右手拼命掙扎,被不耐煩的凱薩一腳踢開,他借勢翻滾來緩衝力道,即便撞上了雜物堆充當緩衝,還是讓他整個人頭暈目眩。
他艱難地從散落一地的殘骸中爬起,眼前的戰況是一面倒,黑髮女子依舊只是站在一旁,但那個監獄老大僅僅是勉強擋住凱薩的攻勢而以,更別提那一臉就是找樂子的表情。
喀啦——一聲金屬碎裂的聲音傳入的耳朵。
老人手中的拐杖出現了裂縫。
武器的碰撞,拳腳打到肌肉的撞擊,腳步的踩踏,衣服的摩擦,空氣被劃破的聲響,兩人打鬥發出的聲響,不停的傳近他的耳裡,這麼多的噪音,卻引起不了監獄的警戒——不,是根本被允許了。
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徒勞無功。
不甘心。
自己的命,憑什麼又得交由別人來決定。
他看到面前一塊木屑,尖銳而扁長,那正好是短刀的長度。
眼前的金髮男人正背對著自己,投入與老大的打鬥。
他握緊了那塊木屑,木屑上的細小尖刺刺破了皮膚。
——這是沒有贏面的局。
朝著背對的男人向前衝去——
他看見男人一手持刀擋住了老大,另一手伸向臂膀上的小刀。
——即便是死。
手中的木屑瞄準著男人頸脖的動脈——
——也該是由自己去賭上性命。
一生懸命。
木屑停住了,就在離男子的皮膚五公厘的地方。
他的右手被男子給握住,他知道右手骨大概是斷了。
但真正感覺到疼痛的,是被刺中的腹部——
腸子絞住了刀刃,血液正奔湧而出。
男人正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
「嘖嘖嘖,不錯嘛,沒想到一隻小老鼠還有牙齒。」凱薩拋下臉上的面具,臉上刀疤因為他的笑容而扭曲。
「如果是刀就好了……」他看著手中木屑尖端只離對方的脖子只差幾公厘,疼痛令他臉色慘白地冒汗。
「可惜,不是刀啊!」凱薩一副覺得有趣的表情審視犯人。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他痛苦地露出個齜牙咧嘴的笑容,雙腳是勉強支撐著,「我沒想要切腹,麻煩刀子握穩,可不可以啊!」
「哈哈哈哈哈,你這傢伙還挺有意思了嘛!」凱薩惡劣扭動刺中男子腹部的刀刃,聽見男人痛苦的哀嚎,轉頭看向一旁警戒著的老人,「一個被開膛的屍體──應該是能夠嚇壞那些不安份的肥豬吧,糟老頭?」
「欸,麻煩,目前屍體還是活著的好嗎——呃啊啊啊!」男人因為腹部的刺傷被緩慢地拉開而發出慘叫。
「凱薩先生,你說笑了。我現在只不過是個在監獄等死的老頭罷了,前老闆會有什麼想法,我也只是猜測。」一旁喘氣的老人語氣故作輕鬆。
「啊,昏過去了。」凱薩瞄見手中的男人掙扎一會後失去意識就將人拋下,甩了甩手上的鮮血,「嘖嘖,這失血,大概會死吧?」
「我不認為需要賣你面子。」一直靜默的黑髮女子開了口,「把他殺了也不會有負面影響。」
「灰彌小姐還是如往常一樣的實際啊,雖然說他確實是預定『病死』的名單上。」老人開口道,眼神看著兩人,「但這國家的執棋者不少啊,有的棋手喜歡挑選要落地出局裡的棋子。
「還在棋桌上的棋子,總是比棋桌下的棋子容易被觀注到,你說是嗎?灰彌小姐。」
「啊啊啊啊啊,老子最不耐煩你這種說話方式。」凱薩不耐煩的抽出背後的刀,「反正你想保住他的小命,賣命的人到處都有,不差他一個啦!」
「對,賣命的很多,但能夠被當成餌的卻很少。」老人笑了笑,眼神有種冰冷的笑意,「一個隨時都能夠被殺掉的亡命之徒,一顆被廢物利用的棋子……那些執棋者總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權力,想跨出不同的棋盤——
——不知道這樣的餌,兩位敢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