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這樣嗎？」羅姆蹲伏下身子緊緊跟隨在喀斯身後，兩人挨躲在突出地表的岩石後方，周身是一片沙漠，放眼望去有數座聳立約四、五尺高的凝灰岩，身後則是代表邊境界的高聳山崖；雖然他們算是順利的通過灰地安檢，不過接下來永夜部份便沒有那麼容易了。
「你說什麼？」從懷裡掏出庫拉德給他的那把槍，現在的喀斯完全無法分心。當喀斯一個箭步向前時，僅一個肩身的距離永夜巡兵恰巧經過，嚇得喀斯連忙撤回。羅姆一臉納悶注視著喀斯的行動。
「聽說灰地邊境集結了不少人？他們要做什麼？」
另一名士兵揹套步槍聳肩：「不知道，好像是有傳聞他們要集結人才向暗夜王挑戰的樣子……」
喀斯難以置信的喘息，調節呼吸，頃刻羅姆拉起黑色角巾遮掩面容，猛然起身。
「你在做什麼？」喀斯訝然盱視羅姆不顧周身目光的筆直衝出。
「喂、你……」前方共有七、八名守衛士兵，在出口招呼的同時，其餘士兵早已紛紛掏出AKS-74U、G36卡賓、Project90等各式不一的步槍高舉向羅姆，子彈快速掃蕩；絲毫沒有要給予突擊者一個解釋的機會，當然了，這裡畢竟是永夜的邊境，與灰地的武裝程度有相當大程度的不同。
然而羅姆閃避得極快，幾乎躲過絕大部份的擊發率，他一個縱躍跳上其中一名士兵的肩膀，士兵驚愕得旋即將槍管朝上，扣下板機，當5.6毫米的子彈即將撞擊入羅姆的雙眼，詭異的是子彈越接近他便越發黑焦失色，相反的羅姆的雙眸閃溢出令人倍覺弔詭的銀光，瞠大眈視僅餘不到1毫米便能夠穿鑿入他瞳孔的子彈，而子彈直到最後一刻終究全數發黑，也失去了衝擊力道的在羅姆眼皮底下隕落。
相較其他士兵的瞠目結舌，羅姆對此毫無表情的赤手握住槍枝護木，須臾護木便迸裂開來。
「……抱歉，可以不要將槍口對向我嗎？」
士兵們呆若木雞得杵立在原地不動，被羅姆盤踞在肩膀上的士兵全身無力的跪坐在地，羅姆也從士兵肩膀蹬腳跳躍到地面。
正當羅姆手心仍因稍有熱度而冒煙時，臉頰被一記沉擊聲擦劃過，流淌出血來。在那一瞬間羅姆全身上下的軀體都變成幾近透明的，你可以清楚看見血液因子彈噴射而出到血小板攏聚過去的所有過程。
士兵見狀嚇得暈眩過去，其餘士兵也各自鳥走獸散。羅姆快速趴伏下來，往高處俯望，看見一把AKS-74U狙擊步槍正對向自己，因距離太遠他根本無法觸及對方，能力也無法發揮作用；不過顯然羅姆的操憂是多餘的，下一瞬那名士兵也像被什麼嚇到似的往後逃竄。羅姆不明所以的擰眉，此時遠方喀斯咧笑著朝他比了個勝利手勢，意氣風發從高崖下方的草叢步出朝他伸出手。
羅姆遲疑了一會，喀斯倒毫不客氣的一把拉起他的臂膀：「虧你膽敢這麼做。」
「我以為你永遠都會龜在那裡。」
「喂喂，別說得那麼過分吧，」喀斯失笑：「我只是比較小心謹慎而已。」
「你做了什麼？」羅姆。
「沒什麼，只是耍了些小把戲而已。」
喀斯讓自己的蚯蚓滿布在槍枝上，起初士兵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而拚命用掌根抆去那些蟲子，結果便如同打地洞一般，蚯蚓時而隱匿在槍管內時而冒出，甚至在不自覺的時候蚯蚓已爬上他的手臂，士兵試圖拚命甩脫掉，結果便是槍枝一併被他打落，士兵嚇得窩囊連忙落荒而逃。
「其實他也不用那麼緊張……牠們沒什麼攻擊性喔。」喀斯狀似無辜的將手心向前做出投降的姿態，收掌而後又攤開。
「那麼……」喀斯蹲踞下身用兩指掐拿起槍枝，槍枝本身看來意外的老舊，且外殼已開始有些微粉狀物：「你呢？對這些槍械做了什麼？他們可都生鏽了啊。」喀斯難以置信的嘖嘖稱奇。
羅姆見狀低下頭，接過喀斯手中的G36卡賓，槍枝須臾便化作碎粉灑落在地，喀斯驚豔的盱眙這幕。
「corrosion，我的天賦是促使萬物衰頹的能力。」羅姆輕喟一聲解釋道，喀斯頷首。
「我明白了，真有趣……你的身體可以讓我調查一會嗎？」
羅姆狀似無所謂的聳肩。
「是嗎？那麼，不要害怕。」喀斯搭上羅姆肩膀，充滿信心的朝他微笑，霎時羅姆才留意到喀斯的臂膀有什麼緩慢的向他移動，不到數秒鐘羅姆身上便滿布透明狀的蚯蚓。其間喀斯撐頦思考著，似乎相當嚴肅的樣子。
而實際上身體並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任何蟲體在軀體上移動的不適感，只有視野被那透明狀的生物盈滿，因而形成瞳眸的折光相當絢爛。
「嗯嗯，真是十分巧妙的天賦啊。」蚯蚓多數集中在方才羅姆釋放能力的右掌，不過卻被羅姆緊攥手腕拒絕了。蚯蚓群無力的摔跌在地，伴隨喀斯一併抬起頭來。
「嗯？」喀斯。
「這些蟲是你的神經脈絡吧？」羅姆突然提問道。
「要這麼說也可以，怎麼了？」喀斯偏過頭，蚯蚓也跟著偏向同一邊仰望羅姆。
「我還不是很擅長使用天賦，所以如果不小心傷害到你的話……」不等羅姆說完，已有一隻蚯蚓輕觸了羅姆指尖，羅姆驚慌的低下頭審視，只見那隻蚯蚓繼續爬過他的手掌，喀斯對此微微一笑。
「那個啊，是不要緊的喔。」
羅姆面露詫異的抬頦望他。
「你的天賦顯然是針對有所耗損的物質，不過我的天賦則是在精神狀態下所產生的；所以你並不會傷害到牠們，相反的，牠們看來似乎相當喜歡你的樣子。」
羅姆注視在指梢上停留的小傢伙：「是嗎？」遲疑不安的再次反問，喀斯完全不以為意的擺手。
羅姆鬆了一口氣，與那小東西對視而笑：「太好了。」
因為第一次看見羅姆笑的樣子，喀斯也不由得怔然，一會便再度揉亂了他的毛髮。
「想不到你這傢伙還有那麼可愛的一面。唉，和那些女人完全不同。」
「女人？」羅姆。
「是啊，待會我們要去的地方。她們只會覺得我的天賦有夠噁心，也不顧慮一下他人的心情，真是的。」喀斯搔抓後頸嘖舌道。
「我覺得牠們很可愛喔。」蚯蚓與羅姆一併望向喀斯，喀斯聞言咧笑：「所以我才說你和那些傢伙不同啊。」再次搭著羅姆的頭：「好了，我們該走了，在追兵趕來以前。」
「好久不見了喀斯，這麼久不見連孩子都長這麼大了嗎？」女人嗲聲嘲諷，使力盯著羅姆瞧；不過羅姆只顧著盯著那冒泡的液體，是吧檯服務生送來給他的，羅姆不確定的比著那杯溶液：「我可以喝嗎？」
「當然，這只是汽水而已，放心吧。」吧檯服務生晉生朝羅姆眨眼。
喀斯用指骨撐著下顎睊目而視羅姆小心翼翼地啜飲一口，而後難受的吐舌的樣子。這傢伙……還真有趣啊。
「也給我來杯一樣的。」
許久，喀斯都未聽聞應答聲，不禁側頭過去看是怎麼一回事。沒想到艾碧與晉生皆大驚失色的睖瞪著他看。
「喂喂，這是怎麼了啊？」喀斯不禁感到哭笑不得。
「你這酒鬼，怎麼突然轉性了？」晉生說道，女侍艾碧則狀似隨時要暈倒的樣子，一手撐著額頭。
「他不會真的是你的孩子吧？」
喀斯笑看夥伴們的反應：「妳在說什麼啊？這是什麼差別待遇？」
不過旋後他啜飲一口晉生帶來的瓶裝汽水後舔唇：「不過或許晉生你說得沒錯，我可是被這小子迷得暈頭轉向哦。」
喀斯攬過羅姆肩膀：「他簡直就像我的釀酒廠一樣呢。」
羅姆置身事外的一口吸乾了汽水，發出吸管攪動冰塊的清脆聲響。女侍完全驚慌失措的失聲尖吼使他稍微感到頭痛。
在今日趕來酒吧送件以前，他們在一家旅館暫且安定下來，那是間只有一張床稍顯擁擠的房間；不過附有衛浴設備，哪怕房間陳設只有一張床及位在床尾的長方木桌，也已十分不錯了，最少避免掉與生人共浴的困擾。
羅姆略顯不安的坐在床緣等待喀斯歸來；喀斯匆匆丟下行囊便說臨時有事要外出一趟，徒留羅姆在房間呆怔著。
……不明白這是否為喀斯先生出乎意料的體貼，在偵查完他的身體後，想必先生也注意到了，他的身體……在某些區塊會因天賦而喪失掉膚色，使人可輕易窺視到他的弱點。
過沒多久當喀斯回來時，臉上帶有異常眴煥的表情，羅姆一臉困惑的回望他。
「太好了，你還沒睡！」先生身上抱有一些水果和一瓶檸檬水，將這些展示在他的面前，然後向他低頭擊掌，彷彿在求助神明應答一般。
「拜託了！」
「什麼？」羅姆可以說是一頭露水。
「請你用你的天賦將這些全都變成酒吧！」
「喀斯先生……」
「喀斯先生。」
「怎麼了？難道你生氣了？」在回旅館途中羅姆走在前頭，喀斯尾隨在後。
「不，我沒有。」羅姆停下腳步等待喀斯與他並肩齊行。
「只不過覺得你是個怪人罷了，你……讓所有事都變得鮮活起來了。」這是羅姆所唯一能夠想到的形容。沒錯，變得鮮活；彷彿亙久下來三區內的僵持都在先生鬆散的性格下化解了隔閡，哪怕那依舊只是圍繞在先生這個人身上的交際圈而已，也是羅姆從未見過的景象。
注視羅姆竟然一臉認真的這麼形容自己，喀斯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也一樣喔，」羅姆睨視著喀斯，等待喀斯接續著下去說：「覺得在你身旁眼界都變得不同了。」喀斯向側一看，沒想到羅姆竟然會露出那樣不可置信卻又十足溫柔的表情。
「好怪。」羅姆莞爾，笑得和煦輕柔。
創作內容
【SNT】第三章：抉擇
腐向 (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