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程篇 (9)
星之宮成長失敗的責任，一方面要歸咎於父母的力不足，另一方面他自己也不爭氣，便捲進了致命的漩渦。我一下子無法直接把他拉出來，只能把自己綁在岸邊的柱子上，避免他把我反扯下去。
「一進來就做錯儀式，肯定會被神明遺棄的。」瑤說，她對星之宮的態度變得冷嘲熱諷了。
「我就沒有學過啊。」
「在對馬時提爾比茨不是已經教過了嗎？」
「……」
「算了瑤，星之宮的學習速度比較慢，不要把你對他的偏見用於評價他的能力上。」我知道瑤對現在的星之宮很失望，但我也不會刻意修好他們的關係，只能任其自然發展，不要走偏走歪就行。
「還是提爾比茨了解我。」
「啾啾！」開始在星之宮的帽子裏感到悶熱，齊格飛不再躲在帽裏取暖，撲到星之宮懷中。
「很暖呢。」星之宮反覆用手摩擦齊格飛毛絨的頭，他掌握了同時讓自己與饅頭舒服的技巧了。
進去淺草寺不需要排隊，但參拜需要。我們在等待期間一直閒聊，然而隊伍好像沒在動。
「啾啾？啾啾！」齊格飛左顧右盼，在尋找什麼的樣子。
「啾……」他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發現海因里希的饅頭跟班卡爾沒跟來。
「你在找卡爾嗎？他要跟其他饅頭聚會喔，你要……」
「啾啾——」齊格飛極力搖頭，他應該跟卡爾相處得不好，對方一直要求他進行鍛鍊。
「原來你也聽得懂饅頭語啊。」我說。
「鐵血的每個人都能明白饅頭語喔，在我工作的環境，時常需要跟饅頭合作，他們真是得力的夥伴呢。」
「那為什麼你會突然離開南美？」
「因為我工作到悶了啦，就想回去鐵血看看也什麼做，不過都是一些無聊的事呢呵呵。」她僵硬的笑容背後彷彿在說謊。
「終於動了！……才走了兩個人。」等了許久，星之宮終於可以往前走。
瑤則一直筆直地站著，像極了站崗的士兵。
在等待期間我一直打聽海因里希的背景，問她的工作是什麼，她一直說著刑事啊，追捕啊，械鬥等等這些不用細思也知道的會在南美發生的事情，而且都是從複數第一人稱的角度「我們」去敘述。我要聽的是她的個人經歷和感受，不是單純的描述，所以她一定在隱瞞什麼。
聊著聊著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體感時間很快就飛逝了。星之宮也因為抱著齊格飛玩弄他便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
今天那麼多人的原因不是因為正月臨近，而是緣日，每年的十二月十七到十九日是淺草寺的緣日，傳聞在這段日子期間參拜，願望及功德會滾滾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只要能圖一個祝福便行。
站在大殿前，看著裡頭的神像金光閃閃，被鮮花與點點燈光簇擁，更添神聖感。我們保持安靜，合上雙手參拜諸位神明。雖說許願要還願，不要隨便許比較好，但我還是默默許下了星之宮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的願望，這不算貪婪吧？
「大家有五元硬幣嗎？要投進賽錢箱喔。」順道當作寄予心意的回禮。
「嗯……好像沒有。」在我們都投放五元時，星之宮直接扔了一個五百元硬幣。
「真是闊綽呢。」海因里希看到星之宮的舉動，便從錢包掏出一張五千元的紙幣。
「好了，希望我們的願望能實現。」我沒有理會海因里希，走下階梯，不想妨礙下一位參拜的人。
「海因里希小姐，我不覺得剛才是個好主意。」瑤居然開口提點海因里希。「賽錢只是看心意，不是競賽。」
「竟然是這樣，我以為金額越大，祈禱就越靈驗呢，呵呵呵～」她的笑聲令我覺得她很造作。
巡視寺內的景色一週後，我在想要不要真的留影合照。看到充滿古風的建築，比方說五重塔和避過火災與炮火的二天門，我都想進去參觀一下，可是它們都不對外開放，我只能在外欣賞它們的風貌。
我想叫住他們時，那幾個人已經聚集在求籤的處所了。他們投進一百元硬幣後，上下搖動金屬製的籤筒，直至一根木棒從細小的洞口裡掉出來，再根據木棒上的數字從類似中藥櫥的抽屜裡拿出相應的籤文。
「星之宮還搖不到嗎？」瑤早就拿出棒子，等待星之宮再一起拿籤文。
「可惡……」星之宮拿籤筒的角度幾乎接近水平，越搖越接近一百八十度，難怪都沒有籤掉出來。
「你是故意的嗎？」瑤問。
「我……才不是！只是看你們那麼快就拿到木棒，我就搖得快一點。」
「你這樣搖，搖到大晦日也沒東西掉出來。」
我接過星之宮的籤筒，三兩下就搖出一根棒子了。
「好了，去看我們的籤文吧。」
「我拿到大吉的籤文了！」星之宮從八十六號抽屜中拿出紙張，看著上面的漢文，想要看出什麼卻卡在腦袋裏了。
「我的是吉，不過我看不懂，全都是漢字。」海因里希拿著二十七號的籤文，這就是傻人的傻福嗎。
「我待會再看你們的，話說星之宮不是有學習漢文嗎？不要每個字看，要連著看才看出深層意思。」
「啾啾……」齊格飛抽到八十四號的凶籤，所以一副垂頭喪氣。
「沒事的，一張紙不能代表你的一生。」我摸了齊格飛的頭。
「我……我的也是凶籤。」瑤抽到的是第七十號的籤。
看來比較正常的人都抽到不太好的籤，別看籤文上面寫著艱澀的假名與漢文，翻過去後面便有白話文的解釋。
像瑤的七十號：「雷發庭前草，炎火向天飛，一心來趕祿，爭奈掩朱扉。」意思就是與身份低下的人不和，因為上位者只想得到利益而忽視了下位者的感受，便會有災難發生。
「我們家有下人嗎？」瑤問。
「我想是齊格飛吧，畢竟他只是饅頭。最近你比較少照顧他，應該多關心他。」其實這是在說我，我太著重我和瑤的上下關係了，三不五時就強調星之宮是我的男朋友，在我跟她之間畫了一道界線。目前星之宮能給我的利益只有「愛」，而且是尚未成熟那種。
我應該要多讓星之宮和瑤交流，我只要默默觀察他們就行，確保二人的「友情」不會歪掉。
我懂了，比起瑤的過分淡定個性，不穩定因素果然還是星之宮，他經常會有爆炸性發言，令本該正經或準備緩和下來的氣氛再度繃緊。
「否極方無泰，花開值晚秋，人情不調備，財寶鬼來偷。」這是齊格飛的凶籤內容。我和他說，身爲一隻饅頭，根本不需要爲內文擔心，很多人的人生都會有高低起伏，總會遇到阻滯、爭吵和不對時候的事，很多都能撐過去。至於財寶被偷的部分，他根本沒有財產，完全不需要擔憂。
雖然我很不想幫海因里希看籤文的內容，但鑑於英文翻譯多少會有不完美之處，我還是用她理解的說法向她解釋「望祿應重山，花紅喜悅顏，舉頭看皎月，漸出黑雲間」這四句話的含義。它們的意思就是經歷過苦難後終於感受到喜悅和幸福，因爲可以發揮個人的能力，最後獲得內心的安寧。
「......」她沉默了一陣子，然後笑了出來。「原來是這樣子啊，的確挺準確呢，哈哈哈......」
這笑聲讓我覺得很虛假。
「但你也不要大意，不幸隨時會拜訪你。」
最後是星之宮的籤文，不得不說他抽到了我們當中最好的大吉籤，而且內容都是把他捧得高高，萬事好得不能再好了。
「花發應陽臺，車行進寶財，執文朝帝殿，走馬聽聲雷。」
當人生意氣風發，所到之處皆有光明與美麗的景象，心想事成，萬事無往不利之時，更不應變得自大，應多思考自己的成功如何獲得，並且想出鞏固它、讓自己持續進步的方法。第三句暗示成功的其中一部分是被上位者引領，才能人人稱羨。而那個人正是我，如果他還是老樣子，甚至繼續腐爛下去，我會將他踢回原形，甚至比一年前的他更潦倒。
「很恐怖......」星之宮聽了，抱着齊格飛的力度更緊了。
「籤文只是一個儀式，好的籤可以增強自信心和動力，壞的話就更應該用自己的能力避免上面說的情況。不管你的人生如何，按照上面曖昧的文字，總有一個能圓出來的說法。如果是好的籤，就自己保管好吧，不好的就掛在繫籤架上，讓神明帶走厄運。」
「那提爾比茨的是什麼籤？」星之宮問。
「我沒有。我不相信這東西。」
其實我靜悄悄地搖了籤筒。
第六號末吉。
我在猶豫應否掛上籤文，縱使帶着「吉」的稱號，我覺得我如同籤文所云，往下沉淪。
「宅墓鬼兇多，人事有爻訛，傷財防損失，祈福始中和。」爲了避免災禍，得謹慎行事，同時也會因爲自身的過失而令事情不順暢。然而破財也會有所收穫。在祈求神明的同時多靠自己的能力爭取幸福。
這根本是在說我，在星之宮身上花了大量金錢，希望他能夠成長，卻因爲我的溺愛而令他過分依賴我，因爲我不想他惹出什麼亂子來。現在的我很矛盾，也摸索不到解決的方法。在和星之宮的關係上，我十分短視，只希望得到他依賴的愛。如果我用冷漠的態度對待他、不管他，又會失去他對我的信任。
已經回不去了，目前姑且維持平衡，不使大家的關係崩壞爲重。
我決定把籤文的紙放進錢包裏，偶爾閱讀，看看會否有瞬間閃過的啓示。
本章節提及的籤文都是在淺草寺能求籤得到的籤文，不過我是在網上找的，可能內容會有所改變。其實每個人得到的籤文都是對應各自的情況，瑤的那張也反映了北宅的態度。我想過要不要把瑤納入我的後宮之一，不過這樣又跟北宅強硬的性格相互矛盾了。當初北宅是不希望我和瑤建立愛情關係，如果發生什麼事就會被放生。只是那種情節想想也感到刺激，但還是幻想一下好了，不想令北宅的人設崩壞。
北宅的縮圖，很像她小時候會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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