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母帶的資優班正值高三衝刺期,喻父又包攬前段班的數學課,學校只肯給兩天假,所以他們確認兒子沒事後就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而李家夫婦自知理虧,匆匆領走李耀的遺物就沒再出現,所有賠償事宜也全權交給律師處理。
家裡一下子就空曠了不少,除了手機裡的那段遺言,所有關於李耀的痕跡都被清得一乾二淨。喻辰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留著李耀的帳號,或許……每個人總會想偷偷保存點什麼,來證明自己曾踏過的荊棘。
日子忽然清靜下來,沒有李家人尖銳的哭鬧質問,沒有父母圍在身邊的殷切關問,也沒有人糾著創傷議題抒發想法,喻辰安便再次沉迷學習和研究資料中,持續不間斷的晨運也讓他明顯感覺體能的變化,同時他也沒忘了與顧懷的約定,向父母討了幾道菜的食譜勤加練習。
兩天後,他信心十足地發出邀請,正好顧懷輪休,兩人晨運後吃完早餐,就一起去超市買菜,順便說起出國的事。不論是交流研習或是留學,他都會面臨生活與文化的差異問題,找顧懷請教絕對沒錯。
正當他們挑好菜,準備去排隊結帳時,一通電話就打來了。
喻辰安見來電顯示是陳老師,原先掛在嘴角的笑容就迅速消退。他瞧了眼周遭,就示意顧懷一聲,自行走到無人的一旁接起。
顧懷耐心地等在原地,見他低應幾聲後就掛斷手機,面帶豫色地走回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問:「怎麼了?」
喻辰安本想故作沒事,但面對顧懷柔和的目光,又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便老實回答:「剛才社工說,警方那邊有進展了,謝警官希望能與我詳談,或許對恢復記憶有所幫助。」
「聽起來是好消息。」顧懷蹙了下眉,看出喻辰安心中的糾結,「但你希望恢復那一晚的記憶嗎?」
在長期被人預設「應當要恢復記憶」或「忘了比較好」的兩條路中,終於有人直觀地給出一個提問——「你是否希望?」
這種沒有判定好壞,純粹以當事人的立場重新擁有的選擇權,讓喻辰安鬆了一口氣,儘管內心依然充滿迷惘,卻也給了他機會去思考。
「我不知道。」喻辰安低頭摩挲手機。對於真相,他是懷抱極大的不安,「我這些天想了很久,其實阿姨說得很對,說不定那真的只是錯覺之下的被害妄想,讓我不小心將李耀代入那一晚的記憶,但若是這樣,我該如何相信自己的認知?若不是,我又要如何再相信身邊的人?」
「那我呢?」顧懷凝視著他,「我就在你身邊,你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