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符紋的力量，看能不能讓姊姊說出在她身上發生的事…」
朱絲黛此話一出，房間內所有人全部停下關於沒有線索後續該如何的討論，轉頭望向她。
「克魯茲小姐，妳確定嗎？」艾蕾雅諾問，「前天檢查的結果報告已經證明，不止呼吸不順、肌力衰退、血液內血球含量減少等，各種檢查都表示出妳的身體狀況確實在這段期間中有顯著的衰退，而我們已經都知道那是因為獨立符紋的副作用。」
「但已經沒有線索了不是嗎？范姜小姐都已經冒險到黑幫的基地附近打聽了，完全沒有獲得老闆娘的訊息，這樣下去永遠無法知道姐姐自殺的理由。」
一旁的傑西聞言默默轉開視線，不與朱絲黛對視。緋依身體靠在門上，閉著眼睛沉思，對這番發言沒有特別反應。
瑟莉亞看了眼茶几旁坐著的的朱絲蒂後，牽起了朱絲黛的手，「我敢說，在場除了妳之外就是我最希望看到朱絲蒂能跟以前一樣，對我們微笑並且跟我們打互動。但妳上次那模樣真的很可怕，我相信蒂她絕對不希望妳為了她而犧牲自己，就算最後不幸被判有罪，那也是我應當的懲罰。」
「…要說罪孽的話，明明有感姊姊生活上的異樣，卻天真的幻想只要時間一過就會沒事的我，也應當跟瑟莉亞姊姊同罪。」
朱絲黛轉頭看著艾蕾雅諾，對她深深一鞠躬，「拜託了。我想要知道真相，利用這個符紋已經是神所賜與的最後機會。」
「妳不需要對我如此謙卑，還請把頭抬起來。」艾蕾雅諾扶起朱絲黛，「我只是位研究者，如果妳已經決定的話，那就這麼做吧。不過格林多小姐跟你姊姊應該都不想看到，克魯茲小姐妳最後是被那個符紋吸乾生命而亡，所以相關的安排都會以把副作用影響減到最低的方向來實行，可以嗎？」
朱絲黛點頭，直視艾蕾雅諾的眼神展現她的勇氣與決心。
***
讓朱絲蒂開口的各種準備幾乎佔滿了整個房間。為了研究與證明需要，傑西跟緋依協助使用照相機拍照跟操作蟲膠唱片的留聲機。朱絲黛躺在床上，由艾蕾雅諾負責注意與照護身體，她僅著內衣，白皙右腳上的符紋圖樣在上次她昏倒之後又有多出了一點，看來就算這幾天她都沒有使用過符紋，擴展的速度雖然慢，但骷髏圖案還是不顧持主意願的向上蔓延。
艾蕾雅諾用沾了墨汁的筆在朱絲黛的大腿中間畫一圈，將大腿分成上下兩段。
「這是最後的底線，」艾蕾雅諾說，「 一但超過這條線義肢會沒有足夠的部位固定，對往後妳的生活會造成非常大影響。萬一符紋漫延到這，不管結果如何緋都會把妳的右腳直接砍斷，接著我們兩個會幫妳現場直接作處理。」
朱絲黛看著緋依擺在床頭櫃上的刀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真丟臉…明明已經下定好決心，到關頭卻又害怕起來。」
「這是正常的，每個人都一樣。來，這是特製的止痛藥，先喝下，這應該能幫你撐住身體的劇痛。」
朱絲黛配水服下止痛藥，看著緋依抱起朱絲蒂，把遺體擺放到朱絲黛床旁邊的椅子上，同時將刀子收回她後腰的刀鞘內。
瑟莉亞坐在朱絲黛隔壁的床上，表情因為緊張而凝結。
「還好嗎？」緋依出聲詢問瑟莉亞。
「不知道蒂會有什麼反應，昨晚想了一堆結果都是壞的…」
「如果她上次抓住我那時候說的話，不是受克魯茲妹妹的期望影響，而是發自她自身的話，我反倒覺得不用擔心。」緋依說完，走回茶几旁舉起相機，跟傑西再次確認兩人拍照的角度。
朱絲黛躺在床上深呼吸幾次後，鼓起勇氣伸出手握住坐在一旁的朱絲蒂手掌。
「姊姊，告訴我們，妳為什麼會自殺？」
下完命令的瞬間，朱絲黛腳上符紋亮起鮮血般的緋紅，同時如霧狀透明的紅色光芒自她身上浮出，流入朱絲蒂體內，骷髏狀的圖案彷彿解除禁錮，飢渴的開始向上蔓延。
與上次類似的痛楚開始在朱絲黛體內湧現，她在床上縮起身體，忍耐著這粗暴的擰扭著她身體的痛楚。
靠著藥物，這次她得以維持注意識看見朱絲蒂的改變。朱絲蒂就像是從睡眠中甦醒一般，她睜眼看著現場眾人，伸手摸了摸自己左眼跟左胸，彷彿意識到些什麼後，她轉頭看向正在因為疼痛而蜷縮在床上的朱絲帶，伸出手撫摸著朱絲黛的背，捨不得的情緒寫滿她臉上。
「朱絲蒂．克魯茲？」傑西出聲詢問。
朱絲蒂聞言轉頭回答，「是的。我是朱絲蒂．克魯茲。」這次她咬字穩定，不像之前那樣吃力。
「在告白之前，麻煩妳先說一件只有妳跟格林多小姐知道的事，請盡量減短。」這是眾人討論出來，為確認朱絲蒂的發言真的是出自她自身，而非偽造出來的人格的測試方法。
「有一年夏天，瑟莉亞帶我去威爾托附近城鎮內的香水原料廠參觀。回程的途中，她因為看到鎮內某座噴水池上頭有個形狀特殊的裝飾，想要接近觀看，卻一個手滑摔進噴水池裡。」
「啊…喂…」瑟莉亞沒料到朱絲蒂竟然是提起糗事，整個臉紅了起來。
「『想當初跟妳第一次見面時，妳也是這樣全身濕透呢。』」
朱絲蒂這句話連結到瑟莉亞美好的回憶，她忍不住跟著脫口而出，「『但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覺得自己四處碰壁、沒有容身之處的孤獨女孩。』」這是只有她們兩個才知道的對話。瑟莉亞眼角不授控制的流下淚水，眼前的人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對象。
「唔⋯⋯啊⋯」朱絲黛因為疼痛的呻吟聲，提醒了眾人剩餘不多的時間。
「雖然出於研究者的好奇心很想讓妳跟多聊聊，但是先把正事辦完吧。」艾蕾亞諾用毛巾擦拭朱絲黛身上流出的汗水，說著，「請妳說明，為何會自殺的原因。」
「好的。」儘管屍體不需要呼吸，朱絲蒂還是抬頭深吸了一口氣，「⋯最開始是今年夏末的早上，」
***
那天我早上就進到店內，因邱小姐終於答應要讓我接受測試成為正式的調香師，她要我一早就到店裡先做模擬測驗，下午再商討之後前去考試跟排班的問題。
早上的商店街空蕩蕩的，我像往常一樣自然地走進店內，放好包包後開啟地下室的門走了下去。
一進到地下室，眼前除了老闆娘外還有好幾個單看外表就讓人覺得不是善類的男人們在內，我感受到氣氛不對，想往後退離開地下室的時候，其中一個男人搶先我一步關上了地下室的的門。
「邱小姐…請問這是…？」我壓抑著害怕的情緒出聲詢問，心中暗自祈禱老闆娘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答覆。
老闆娘的反應跟平常不同，自顧自的在張紙上寫著東西，連正眼都沒轉過來看我，「就她了，溫柔點，爽過頭把事情鬧大對我們都不利。」她說完遞出紙條，且回答也不是針對我，而是旁邊那群男人們。
「雖然長相樸素了點，但整體還不錯，有那些有錢的老頭們會喜歡這味的。」站在芮．邱旁邊，高大且臉上刺有众字的棕髮男收下紙條後說，「妳應該還是處吧，就讓老子來當妳的第一個男人。」
我一聽完這句話當下立刻轉身衝向地下室的門，但那個把門關上的男人抓住了我的腰，把我一把抱起摔在地上，接著其他人分別壓住我的手腳，而那高大的男人熟練的把我衣服扯開，並且解開了他的褲襠。
「別再亂動了，這樣不管是我還是針頭都不好插進去。」男人說完他的眼角看向我的左手腕，我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壓住我左手的人用膠管把我的手臂綁住，並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根針，針管裡裝著白色透明的液體，那人正按壓著我的手臂找尋血管。
「只有前面幾秒鐘會痛而已，」高大男人壓著我笑著說，「之後妳將感受到至高的快感，」
「然後就再也無法逃離我們的掌握。」
***
我光著身體，全身癱軟，只能無力地躺在地下室地上，用怨恨的眼神看著男人跟他的手下悠閒的穿起衣褲，仿佛剛才發生在這裡的事對他們而言，像吃頓午餐般稀鬆平常。
「有膽子挑戰我們众刺幫的勢力的話，妳可以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出去也沒關係。」高大男人從容的說，「但這樣，我們就無法保證妳身邊的人可以平安的度過年底。」
「你說什麼？！」我嚇得用殘餘的力氣翻過身來撐起上半身。
「妳妹妹去年底才從實習護士轉成正職，聽說是個受病人喜愛的活潑熱情女孩對吧？還有妳那個伯爵女兒的朋友，如果因為吸古柯鹼墮落應該可以在報紙上佔滿整頁頭條。」
「等等？！不要！」也許是毒的效果還沒有退，我的思考異常清晰，小黛跟瑟莉亞像我一樣被施暴的畫面閃過腦海後，恐懼感直上大腦。無力抵抗的我立刻收起反抗情緒，哀求對方，「拜託…我會聽你的…不要對我的家人跟朋友動手…」
高大男人聽完我的懇求列嘴笑出聲，「哈哈哈！我就喜歡這個反應，之後需要妳的時候我們會通知時間地點，膽敢拒絕或是不赴約，後果……妳可是已經知道了。」
芮．邱在剛剛我被輪番施暴的途中就不見了身影，此時她拿著一套衣服跟一盆掛著毛巾的熱水盆走下樓梯，出聲詢問對男人，「結束了嗎？天啊，虧我這地下室裡塞滿花草材，你們還能玩到腥味把花香整個蓋過去。」
「搞定了，這之後每月利息可以少百分之三。」高大男人像是興致上頭被打斷，用隨便的態度回答了她。
「我介紹的貨這麼優質竟然只值這點錢？」
「姓邱的，妳也不想想自己是欠我們多少，這貨確實優質所以可以給到3%，妳自己下海都不見得值這麼多，大概1%就了不起了，自己好自為之，破女人。」
男人扣上皮帶，帶著小弟們走上一樓，離開了店裡。
芮．邱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我身邊沒被弄髒的地上，「妳之後還是像平常一樣來上班，他們叫妳的時候就去，別怠慢了。」
「芮．邱，妳這傢伙……」
「語氣放尊重點，我可是妳的監視者，我也有辦法能讓妳妹跟朋友一起陪那些人玩多P的，想保護那兩個人的話就乖乖聽話。而且要是滿足那些老頭，運氣好的話不但能爽還有甚至還有錢拿，別把事情想得太糟。」
她從衣袋中掏出一包牛皮包，將包放在衣物上頭，「今天妳梳洗完就可以回去了，晚上吃飯記得稍微把袋子裡的藥草加一點進去湯裡。」
「這是…？」
「不想懷上那些男人的種對吧？那就要記得配飯吃。」
這女人說的話讓我覺得噁心，推我進火坑，竟然還有臉用協助者的立場指導避孕。我悻悻然的拿起盆邊的毛巾，開始沾熱水清潔身體。
換好衣服離開店裡時已經是午後，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雙腳無意識的帶著我的人到河堤邊。原本艷麗的陽光開始被雲層遮蔽，沒多久就下起傾盆大雨。沒有對象可以訴苦的我，只能在雨中哭泣。
祈求遇到在傾盆雨勢中拉我一把的人、
祈求那到生命最後都未曾出現的奇蹟。
在那之後我暗自忍受毒癮的折磨，為了保護家人跟朋友跟獲得毒品緩久毒癮症狀，必須準時赴黑道的指定地點為娼。平時還要盡量裝作沒事的跟妹妹互動、在店內上班，最後終於無法控制情緒跟瑟莉亞吵了一架。
「這樣就好了⋯⋯」
我嘗試說服自己，「只要這樣她就無法從我身上打聽到什麼。」
然而孤單跟寂寞無情的扯著我身心，加速整個人陷入這名為絕望的泥淖中，我放棄了掙扎，最終，只求能夠從這令人窒息的泥潭中解脫。
***
眾人聽完朱絲蒂述說完自己的遭遇，紛紛靜默下來。
骷髏圖案已經逼近艾蕾雅諾所畫的界線，彼此都知道時間已剩下無多，「小黛，對不起，姊姊的自私害妳為了知道這些事，甚至犧牲妳的身體。」朱絲蒂摸著縮在床上，忍耐著疼痛的朱絲黛的頭，「瑟莉亞，我也很對不起妳。讓妳承受我死掉痛苦，還滿足我任性的要求。」
瑟莉亞眼淚又再次止不住的從她眼眶中流出，「朱絲蒂妳沒有錯⋯⋯為什麼偏偏是妳⋯⋯遇到這種事。」
「瑟莉雅⋯我⋯⋯」朱絲蒂還有話想說，但被旁邊朱絲黛痛苦的哀鳴聲給打斷。
「緋！」眼看距離界線幾乎沒有剩餘空間，艾蕾雅諾大喊緋依的名字，緋依聞聲立刻放下手上相機，提著刀快步走到床邊。
「對不起了。」說完她胸口符紋驟閃，俐落手起刀落，朱絲黛右大腿一半以下就跟身體永遠的分開。朱絲蒂閉上眼睛，她身體就跟上次一樣失去支撐身體的所有力量，倒臥在床上。
擰扭著朱絲黛全身的疼痛，在轉瞬間全部集中到腿上，「啊啊啊啊！」她慘叫著，原先蜷縮在床上的姿勢，本能因痛驅使，忍不住伸出兩手去抓緊大腿，想試著靠壓緊腿上的皮肉去緩解。
本應在截肢同時大量噴出的血液，此時全部閃耀著藍綠色的光，艾蕾雅諾正精密的控制著血流流回朱絲黛體內，讓緋依趁機會綁上止血帶。
滾落到地上的腿部，符紋圖樣宛如遇光的朝霧般融化消失。緋依綁完止血帶後，立刻前去撿起斷肢，她掏出另外的小刀插入大腿後側中央，刀身直接下滑，在後腿正中央開條口子。
殘留在斷肢內的鮮血從開口中溢出，緋依將手伸進開口內掏弄一趁後，從中拿出顆雞蛋大小的黑色寶石，寶石反射出類似黑曜石質地的黑光，上頭刻畫的骷髏狀圖案正閃耀著紅色的光芒，彷彿在抗議它還沒能吸盡朱絲黛的生命，就被緋依強行分離出體外。
創作內容
符紋傳奇：殘念〈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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