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會說高爾先生要毀了她?
因為那是賭博啊,不管它看上去多麼無害,都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那不是一般的賭,而是賭場。一場賭局。
它不會讓你直接死,可是會慢慢毀了你。你不會感到恐懼,你甚至不懂得拒絕,你還要依賴它,要它、得不到它全身發癢,像要你的命。
等你發現那不是你熟悉的天堂,你已經深陷地獄了。
我醒來時夜很黑,身上盡是冷汗。
不,不是夜很黑。是今天烏雲蔽日。
我穿好衣服,從學妹外宿出發,急忙去艾莉絲和茱兒的住處。
「是誰?啊,是你。」
「艾莉絲‧威廉。她在嗎?」
「你怎麼每次來都問她的消息?」
「她不在嗎?」
「不在。」
我往房間裡探頭探腦,真的不在。
「妳知道她去哪裡嗎?」
「不知道。」
「不知道……」我沉吟半晌。「她沒回來過?」
「她倒是有回來。」
「然後匆匆就走。」
「嗯。」
「能讓我進去看嗎?」
「今天不方便。」
我剛才沒注意,現在冷靜一看,發現茱兒的臉比昨天平靜不少。
「喔,好吧。」我嘆了口氣。「所以今天妳沒看到她。」
「沒有。但她留了封信。」
「信?」
「嗯,就在床上。」
她掩上門,一會兒,遞上張素白的紙。
:休養一陣,歸期不定。別碰我的床!可可妳想用就整罐拿去。
這……
難道他們昨也已經……
我冷汗從我頭上滴下。我難道也成了共犯?
「看完了嗎?」
「看完了。」
「看完了就走。」
我訝異地抬起頭。
茱兒依舊冷靜,頭微微抬起,眼睛卻始終沒有與我交集。
「妳……妳昨天直接離開了?」
「嗯。」
「為什麼?那個地方很難得耶,誰都會想待下去啊。」
「因為我受不了和一個騙子待在同一個屋簷下。」
「啊?」
「我說的就是你,艾爾‧傑生。」她說得很淡、很輕、很冷。
對我卻很痛。「我……我不明白。」
「你要我把話說白?」她冷冷道。「還是我們都給對方一點面子,才不會那麼尷尬?」
她不會是在生我害艾莉絲‧威廉落入懷特他們的陷阱當中吧?「是威廉的事?」
「威廉?」她冷哼聲。「你在說什麼?」
「我……我糊塗了。」
「你學妹為你吃醋,卻背著你偷情?」
我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門就重重關上。它宣告我的死刑,又給了我響亮的一巴掌。我總以為自己已經駕輕就熟,卻忘了:千萬不能將女人看成呆子,誰若將女人看成呆子,自己才是呆子。
是她們太機敏,還是我遲鈍過頭?虧我還是寫偵探故事的。
這一定要記在筆記上,下次制定計劃時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兩個禮拜過去了。
細雨紛飛。
雨打在綠葉上,零零落落。
行人看到這幅悲景,心裡又要斷魂。
我在課堂的窗外掛了一只鋼杯,用來接水。杯子滴滴答答。那時,最火的話題就是神祕魅影盜金杯,每家報紙都在討論他。他的神祕一縷再次被人拿出來討論,這次可說是要到瘋狂的地步,因為他竟然就出現在約葛市裡頭。
人們假設各種辦法,方式、去揣測這位大盜如何把艾德溫金杯從第瓦宅邸偷出來。
有人說根本沒有什麼魅影,只是竊賊的障眼法。
那些務實的人都在猜說應該是家裡裡面其中一個傭人。我就偏要跟所有人不一樣。
我在我的筆記上寫。答案:會不會就是他的兒子呢?
就算他被看到從父母的房間走出來,也沒有人會懷疑他。
至於他的動機,自然是為了錢,但拿這些錢為了什麼?可能是女人、可能是貪婪,可能……這還需要再想一想。有沒有可能是瓦第他自己呢?他朋友伯克斯也有嫌疑,畢竟是他第一個提議要看金杯的。
堅信魅影總算降臨約葛市的人相信;魅影會化作一隻烏鴉,這樣的解釋雖乍看不合理,卻能解釋許多事。比如,為什麼到現在他的面目還沒有任何人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在案發現場留下一根漆黑的羽毛。
我要說的是,不只是推理犯罪小說,魅影這樣一個鬼魅的題材,還融入了當今奇幻和科幻系列裡。他可能是巫師,也可能是持高科技的未來人。
要多久雨才能把杯子裝滿?
「艾爾‧傑生。」
教授突然叫我的名字。
「喔,是。」
「你告訴我,這孔子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啊,完了。
「你這陣子沒有遇到過艾莉絲‧威廉嗎?」我問費更生。
「我也沒有,一直沒收到她的消息,她是不是生病啦?」
「原來你也不知道。」
「她不在宿舍嗎?」
「她、我確定她不在學校。」我問。「老友,她有沒有給你她的聯絡方式?」
費更生努力的想了下。「沒有咿,都是她主動聯絡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唉,兄弟,我恐怕搞砸了。」
「搞砸了?你到底搞砸了什麼?」
「他們……懷特他們把她帶去賭局裡。」
「賭局有是什麼東西?」
「一個不好的地方,你一輩子都不會想去。」我說。
「那他們把她……你問過他們了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他們說他們什麼事都沒做,只是喝喝酒、打打牌。可是……那艾莉絲‧威廉怎麼會突然不來學校呢?」
「說不定你想太多了,說不定兩件事情根本就沒有關係。」這是費更生的真知灼見。「你今天要跟我們去玩嗎?」
「哦,謝謝,但看來我只能婉拒,因為……」
「工作,我懂。」費更生搖搖頭。「對了,你最新的小說寫到哪了?」
「快了,大概寫了一半吧。」
「好,那就先這樣囉。」
賭局,夜夜笙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就我看來,牧羊者對羊群好的唯一理由,就是這群羊還有羊毛羊奶的好處。
看看這底下各個肥滋滋的羊。
「J,我還以為你不來哩。」
L對我說道,我們彼此認識,她也是這裡的管理人員。
「怎麼可能不來,我不來,就等著喝西北風了。」
「那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東邊河岸上的獅子。」
她呵呵笑。「她一定很難搞吧。」
「我真快有點吃不消了。」
「我以為你早就受不了她。」
「說的簡單,可談何容易。」我說。「我覺得現在這樣倒也還不錯,至少有人陪。」
「真沒出息。」
有人走了過來,對我喚道。「B找你。」
「B?」
是我想的那個人嗎?
這裡只有一個人被稱做這個代號。
我忐忑的走到這次賭局的後台。
這個後台原本應該是個廢棄的倉庫,現在被打掃得很乾淨。
他在的地方,絕對不是髒的。他只會是,而永遠是站在那光鮮亮麗的登高處。
高爾今天打扮像一個牧羊人。
「老弟。」他說。這裡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兩個。
「高爾先生。」
「近來可好?裏頭有趣嗎?」
「托你的福,你怎麼會來?」
「我剛從衛斯理餐廳出來,順道來這裏看看。看看你們都在幹些什麼娛樂消遣。」他說。「我一直不很喜歡這種地方,這種地方只會讓人沉淪,我們應時刻保持謹慎、銳利。」
「是,那是當然。」
他看著我。過了很久,才緩緩道。「艾莉絲‧威廉最近怎麼樣?她是不是生病了?」
「她請假了。」
「看來我想的不錯,我買了些水果,希望她早日康復。明天我會差人拿給你,你在給它送去。」
「好的。」
他又看了我一會兒。「我還以為會不會是因為我手下的關係,才讓她沉寂一陣的?」
高爾一副這件事與他毫無瓜葛似的。
「可是……差人帶威廉來賭局的人,不正是你嗎?」
「我?我不會叫人做這種事,也不會請人這麼做。我說過,這裡對人是有害的。」他的口氣驚訝不下於我。
這下我糊塗了。「可是懷特說是你要他們送威廉來這裏的。」
「懷特說的?」
他那語氣中的威嚴迫於眉梢,扎得人難受。方說完,我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這下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會不會事我自己聽錯了。」
「說下去!」
我怯怯道,聲音似也渺小。「他說……把他弄來這裏……是你的主意……」
「假傳聖旨,好啊!」他慍怒說,又道。「可就算這樣,你怎麼會認為參加賭局和威廉不來有關?」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實在不太明白。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是高爾先生自己向我提起的。
高爾也好像不太明白。半晌的沉默,他眼中忽然閃出光芒。
「你們在這門外的天堂瞞了什麼我不知道的祕密?」
「我們沒有祕密瞞著你啊。」
「讓我猜猜,你們是不是藉著賭局趁機做斂財這種骯髒事?」
「我們……這不是你讓我們……」
「我從來沒讓你們這麼做!」他吼道。「傑生。唉,你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他眼中茫然。許久,又道。「多久了,你們幹的事?」
「我,我不知道,我來時懷特就……」
「你不知道,是嗎?」他說。「傑生,你知道李維這個人嗎?」
李維?這個名字為何如此重要?總有人提到他?「我不知道,他是……」
「他曾是我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