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之時,我也並未刻意踏輕步伐,就我猜想,凡我所到之處恐都有監視器盯著瞧,在不清楚監視器分佈及死角位置的情況下,倒不必刻意隱匿氣息,人家都瞪大眼睛看了,隱匿氣息也無甚作用。
不過令我在意的是……怎麼路上連半個人都沒有?難道我拐錯彎了?
方才幾經岔路,我只好憑直覺前進,更心想著稍後若要離開恐怕要費上不少功夫……
對於尋路之類的我一向沒太大耐心,若是秘密執行任務也就罷了,務必求隱藏匿以防被人發現,但是這回的挑戰書可來自於百烈本身,他們沒派個人來領路就很過分了,居然還要我堂堂碧落之主自己花費大把時間找路,這算哪門子的待客之道!
心裡懷揣著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又憑著直覺走了數步,發現前方轉角架了一部監視器,我抬頭指著鏡頭吼道:「喂!你們太囂張了吧,自己發的請帖,還讓客人自己找路啊?再說了,於情於理,你們都該先讓我看到我們的人平安無事吧!」
煩躁的情緒發洩完畢,我便繼續前行,不久,前方傳來幾道訓練有素、有條不紊的腳步聲,我即刻放慢腳步、斂起紅眸戒備著,一見到人影現身,我即刻抬起右臂、不由分說就是一槍,精準地打上了對方的額頭令之當場倒地。
因此,走在這男人後方的幾個傢伙全又龜縮回轉角牆內,此時,廣播聲四起,一道儒雅的嗓音說道:『呵,您還真是如傳聞中有趣呢,菲索奇亞家的武略猛虎,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您前來赴約。』
雖然嗓音截然不同,但是這男人說話的語調、用詞及抑揚頓挫卻讓我懷念起了一個人……
我因而動搖地吸了口氣,再三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受影響!
在尋不著監視器的情況下,我放聲吼道:「能認得我的相貌,想必是過去菲索奇亞家的舊友或仇敵吧!有何指教?」
『指教是不敢當,只不過奧德瓦先生您說得有理,來者即是客,所以,我為了您改變遊戲規則,本想讓您自個兒找著這地方的,只是不忍見您不斷在同一個地方繼續繞圈打轉,所以說這第二關呢,我派出了六十個人,這些人會為您指引方向,您只需要按這些人去的方向便能找到這裡。』
「好,給我等著!」
雖說聽見六十人的當下,我心裡冷了大半,但是兵家最忌誨不戰自降,所以我更是透過喊出這席話來鼓舞自己的士氣,正想走上前時,他又說道:『您別心急,且聽我說完,請您在一個小時以內抵達,一個小時一到還不見人影,我就先殺一個,接著每隔十分鐘就殺第二個、第三個,以此類推、逾時不候!計時……開始!』
我立刻按下手中的電子錶開始計時動作,將左手的槍丟在原地以後,換上匕首拔腿朝前飛奔。
一小時內六十人,換言之,我不到一分鐘就得解決一人……!
這混帳……
在惡趣味這方面,都與當日的賽菲爾極為相似啊。
※※※※※※※※※※※※
闖入一室偌大的空間之中,我的精神已有些許恍惚。
使用了大量的氣勁、雙臂砍得麻了、雙腿也泛痠泛疼,在略顯模糊的視線之中,眼前一座鐵牢籠裡,關押的正是我碧落被逮的五名基層,見他們平安無事、只是臉上有些許瘀青的模樣,我不由自主地勾起微笑。
我伸手再按電子錶上的按鈕,耗費時間──五十七分四十六秒。
讓我鬆了口氣,好在趕上了……
「老闆──!」
「老闆你這笨蛋!」
關在鐵牢裡的夥伴們見我渾身是血又虛弱不已的模樣不由得焦急地隔著鐵牢呼喊著。
確實,我現在的狀況糟透了,不僅體力即將達到臨界點無法負荷,方才也因體力不支而導致反應、靈活度降低而受了不少傷,右腹被人用匕首戳了一個約莫七、八公分深的洞,勉強撕了死者的衣物來包紮止血,背部也被人以太刀劃出了約莫二十多公分的血痕,身上一些小刀傷或瘀青更是族繁不及備載。
身上的武器也僅剩兩把匕首、子彈總共只剩九顆、銀針只餘三根及一副拳刺。
所以我看著眼前還站著三個分別手持巨斧、長鞭及指虎的男人,看得我就頭疼反胃……
腦袋本就不靈光了,那五個被關在鐵牢的傢伙們還不安分地呼喊、吼叫,更是喊得我得腦漿全攪在一塊兒、頭昏腦脹得很,我緊皺著眉向他們吼道:「你們閉嘴,吵夠了沒!是怕我失血過多睡著是不是?」
「老闆!快點回去,別管我們幾個了!」
「就是說啊,您快回去吧,您有這份心意我們已經很感動了!」
「是我們自己大意被抓,我們死不足惜,可碧落還需要老闆您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聽得我腦袋亂轟轟的,我頗為不耐地吼道:「閉嘴!混帳東西,你們以為我是沒事來這裡做做運動順便放血好造新血求體內環保嗎?那我隨便上台捐血車作愛心就好啦!為了你們,我女朋友都快跟我翻臉了,誰再囉哩八嗦,走著瞧!」
見我似是真有不快,他們雖然焦急,卻也沒人敢再開口,我用力呼喘著氣,待氣息平穩些後,我又放聲吼道:「別再看戲了,還想玩什麼把戲?」
『第三關,請您擊敗這三人,鑰匙在我身上,只要您順利擊敗他們,我自會現身。』
聞言,我瞇起笑眼、握著兩把匕首雙臂交叉作X型說:「總之,就跟電玩遊戲一樣,一路過關斬將就能見到大魔王並救出公主就是了。」
雖然,把那五個大男人比喻成公主,身為勇者恐怕會頓時失去救人的動力,寧可讓公主死於魔王手中……
感覺到我身上散發出的殺氣,使用指虎的男人足下一蹬飛衝了上來,他並不因我的殺氣而有所遲疑,肯定是個身經百戰的高手。
我握緊匕首,他出拳速度不慢,一瞬便猛力朝我揮來五拳,我也以匕首防禦或架開了他的攻擊,在他第一拳與第二拳的間隙,我也抓緊時機刺出匕首,雙方交攻不下。
此時,夾帶著勁風的鞭擊招呼而至,我趕忙向後退了兩步,戴著指虎的硬拳即刻欺身近逼,當我打算再退一步重整態勢作出反擊時,一個反光,手持巨斧的男人竟已悄悄來到我的身後,他的巨斧猛然朝我頭頂劈下,心頭一驚,我瞠圓眸子往右側一躍,對方的拳頭向我的下顎一個上鉤拳,我又向後一退,背上即遭一記又辣又疼的鞭子。
「唔呃……!」
此鞭於我背上一落,我感覺得到自己的背皮開肉綻,溫熱的血液流至我的腰際,方才被砍傷的那道血痕在這鞭擊之下又一次隱隱作痛,我的腳步朝前微微踉蹌,下一秒,那男人即刻追上前來,以他的快拳猛力揮了好幾拳,在我的肚腹紮了一個又一個見血的洞。
「老闆──!」
「……就叫你們閉嘴了!」
我低聲震吼,瞠圓紅眸硬是頂下這疼到足以令人即刻昏厥的痛楚將兩把匕首一併插入這男人的雙肩!
「啊啊啊啊──!」
他疼得跪地吼叫著,這回,巨斧由我的腰部橫劈而來,我向上翻身一躍、站在斧面之上,朝著斧頭尾端急奔,我攀上了男人厚實壯碩的肩、雙掌覆以氣勁由他身後抓著他的頭部一扭,持巨斧的男人即刻倒地不起。
在我由這男人身上一躍離開之際,我瞬間抽出了剩餘的三枚銀針向著持鞭的男人拋擲,分別紮入了他的雙臂及左大腿,在我雙足穩妥地站在地面之時,他也癱倒了下來。
總算是一口氣解決了,不過……
我低頭看著自己肚腹滿是鮮血,這樣的出血量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我感到暈眩而站不住身,腿一軟半跪於地。
「老闆──!」
「你、你們真的……很吵,沒事。」
我的手撫著太陽穴,氣喘吁吁地吼道:「快、快出來!」
我顫著左手抽出配槍,逼迫自己站起身子,使盡了氣力,我的雙腿痠麻疼痛得微微發顫著,深吸了口氣,在心底再三告訴自己──還行!
此時,一道纖弱的身影由門後走了出來,他踩著優雅的步伐、勾起唇角緩緩朝我走來,我打直手臂將槍孔瞄準了他的額際,他竟無所畏懼地繼續走上前來,更是直接讓槍口抵著他的額,長相清秀、氣質沉穩,帶著一抹令人看不透的微笑。
這男人的氣質……與賽菲爾相似得無以復加。
由他身上飄來一股微甜的花果香,氣味淡而不膩十分好聞。
「奧德瓦先生您別急,我可不懂武,您要殺我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是可以先讓我說幾句話嗎?」
我並未因此收回槍,仍舊冷著眼瞳將槍口抵在他的額上問:「想說什麼?如果你肯直接將鑰匙交給我,我也不必殺你。」
聞言,他微笑道:「呵呵,我可不是要您饒我一條小命才要請您聽我說幾句話的,只是……您不認為這一切都與令弟賽菲爾先生太過相似嗎?」
「你是什麼人?」
從陌生人的口中聽見賽菲爾的名字令我有些不安,果然,這人與賽菲爾太過相像並非巧合啊……
「我認識您,您絕對不識得我,家主大人。」
他向我折腰行禮,這個模樣……讓我感到有些不真實。
我的腦袋無法運轉,甚至開始分不清所謂的現實究竟是什麼模樣,我是菲索奇亞家的家主,那麼,現在我站在什麼地方?我又在做些什麼?眼前的又是什麼人?
我的腦筋一片空白、雙眼空洞甚至無法聚焦,我放下了持槍的手臂,沉默了好半晌,我狐疑地微鎖眉心拋出問句:「我……是家主……父親呢?我還不成熟,所以做什麼事,父親都會在我身邊才是呀……」
「父親與母親有私事,回房去了。」
見狀,我瞇起笑眼道:「賽菲爾……太好了,你的病好些了嗎?」
「我好多了,謝謝二哥。」
倏地,一旁又傳來相當吵雜的嘶吼聲:「老闆、老闆你醒醒啊!」
「老闆快點清醒!你在胡說些什麼?老闆!」
我將視線投向聲源,一臉狐疑地盯了他們好半晌,隨後向著身旁的賽菲爾問:「他們是什麼人?在喊誰老闆呢?在家族一向是稱呼老爺及少爺的,不是嗎?」
賽菲爾抬起我的手臂,讓我將手中的槍孔直指著他們說:「這些人是我菲索奇亞家仇家派來的奸細,二哥你趕緊解決了吧,要不父親會生氣的。」
「……」
不對……
不是這樣的……
賽菲爾深知我並不喜歡殺人的這件事,所以就算他基於職責必須讓我殺人,他也絕對不會利用這麼直白的方式開口要我殺人,他會選擇更有計謀的層層圈套,讓我掉落其中而不得不動手才是……!
那股微甜的花果香又撲鼻而來,我閉上眼眸不作任何舉動。
「二哥、二哥?」
我即刻朝左側抬起左臂,槍孔抵著他的心口扣下扳機。
砰──!
槍聲大作時,我這才醒過神來,看清了他的臉龐、同時也見到他手中握著一把黑槍同樣抵著我的心口,我瞇起紅眸、嘴角微勾,他跪倒於地,另一手卻還抓著我的手腕:「為、為什、為什麼……?」
「賽菲爾不會讓我明著去殺人,他啊,沒這麼善良。」
再一次聞起他身上的香水味,我這才想起三年多前,菲索奇亞家有能人投誠,便是這個男子與其父,兩人因藥毒方面學識豐富而加入了研究團隊,但才過了兩個多月便讓人發現父子倆是奸細,當時候家族中人幾乎都有事外出,所以只逮了其父以儆效尤,據說這男人便是以香水藥毒迷惑了追兵的心智而逃出生天。
這味道我是聞過一回的,但是當時他們說了,心智堅定者並不容易被香水味給影響所以需要再加以改良,這回我中了招,恐怕香水不僅改良過,再加上近日諸事不順、體力透支已導致神智些許不清才會中了計。
好險,九歲那年賽菲爾給我下的那個圈套令我畢生難忘,這才沒落入陷阱。
見他倒下、動也不動,我蹲下身子搜起他的身尋找鑰匙,只是我快撐不住了……胸口起伏得厲害、雙眼也模糊得很,連耳邊那五個吵耳傢伙的吼聲我都快聽不見了。
我顫抖著雙手,由他的西裝口袋中找到兩把鑰匙,我咬緊牙關勉力站起身子,拖著沉重的步伐走至鐵牢籠邊,左手托著有些沉的鎖頭、右手抖得兇,鑰匙始終插不進鎖頭內。
其中一人由鐵籠內握著我的手將鑰匙插入其中,我失神地抬頭一望,見到五張眼眶泛淚的感動笑容。
「謝謝老闆。」
「老闆,累了就睡吧,剩下就交給我們了。」
「……嗯。」
給了他們一抹微笑,我的雙膝一軟,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