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瑟站了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沉默了很久。抓亂了一頭捲髮,一拳用力地砸在牆上。走到這個局面,比之前絲毫不見,他混亂得都不知道哪一種結果比較好。他對自己施了清潔咒,打理好就出了門。
他回了維若妮卡的公寓,在桌上壓了一張他會暫時出遠門一趟的紙條,讓她不要擔心。也許他不在她的身邊,她就不會看見蘭瑟身上那潛伏的蛇影,精神狀況就會穩定一些吧。好好一個女孩,如今被折磨地精神耗弱成這樣,他也是心懷愧疚。
拿起了行李箱,將七天的行李給打包,通通收好之後,使用縮小咒,捏起被縮成方塊的箱子塞進了口袋裡。他也沒有回李奧娜那邊,反倒是在附近的麻瓜旅館找了個房間住了下來。
一住就是七天的時間,這期間他沒有閒著,而是在翻閱家族長久以來留下來的紀錄,試圖尋找到那些在被他翻爛的書堆裡面還沒有被找到的蛛絲馬跡。第七天一到,他自動自發地出現在了李奧娜公寓的門口。
聽見門板開闔的聲音,她茫然望著浴缸裡不斷升騰的霧氣,卻覺得冷。外頭還在下雨嗎?走得這麼急,一點留戀都沒有嗎?她似乎失去質問那些瑣事的權力了。但是她的確也無法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吸取同樣凝滯的空氣。
一夜無眠,隔天她沒有向醫院請假,與其回到沒有燈火等著的公寓,她寧可當個加班工作狂倒頭就睡。
就在這難捱的日子來到了第五天,她收到了一封信。看了內容以後,她決心出門一趟。
於是第七天,他們似乎是錯過了。
他敲了門。空洞的撞擊聲在走廊回響,一片死寂。他等了片刻,又再次敲門。依然無人回應。這房裡的氣息像是已經失去主人有段時間了。李奧娜不在家吧。曾幾何時,自己的家變成了需要敲門的別人家。
蘭瑟沒有用開鎖咒直接進去,想了想只在門板上貼了一張紙條,寫著他現在暫居的旅館地址跟房號,沒有多做停留就下了二十六樓,慢慢地回去旅館,計畫著再多續住幾天。
「妳來了……李奧娜。」李奧娜急急的趕往席拉和歐文的住所,他們見面便給了彼此極大的擁抱。
「請妳多陪伴她一下好嗎?除了妳的專業外,她最信任妳。」歐文稍稍對李奧娜託付了一番,才讓李奧娜和席拉單獨聊天。
「對不起……明明知道妳很忙也很辛苦的……還是忍不住想妳。」席拉倚著李奧娜的肩頭說,「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他本來可以多一個像妳這樣漂亮的姊姊的,但是……」
沒了,什麼都沒了,席拉說,那個冷靜漂亮的女孩變得憔悴又更瘦了點,李奧娜煩心著自己的事外也於心不忍,那是她的席拉心碎的聲音。
於是她多花了一點時間照料席拉的身體和情緒,為他人設身處地著想時,才會激起自己的堅強,於是李奧娜匆匆的趕回家又花了點時間。
好幾天沒有消息的蘭瑟來過又走了?她現在和他已經是一張紙條就能夠隨意應付的關係了嗎?她輕蔑的笑了笑,行李放好後就著那身打扮來到他的所在,按響他的房外門鈴。
旅館飯店的服務員都知道1220這間房內的客人很怪。他只有每天定時要求要送餐點,其餘時間一蓋關在房內不出門,就連客房人員將餐點送來也是只擺在門前。不讓人打擾、不要多餘的服務、房間也是他特地挪出半個小時離開房間才能夠整理。
客服人員看見李奧娜停在1220房門前還好奇地多打量一眼,但很快地就走了;待在房內的蘭瑟,聽見了門鈴的聲響,這跟他要求的定時服務時間不一樣,他推開了面前散亂堆疊的書本,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站起來慢步走向門口。
他早上才去過李奧娜的公寓,人不在;所以他猜想,應該又是哪個隔壁房間的住客或是不太清楚情況的服務生吧,他醞釀好了謝絕訪客的辭令,一邊拉開門,一邊盡量好聲好氣地回應:「不好意思,我不需要客房……」
面前的人沒有穿飯店的制服,身形纖瘦,看來似乎風塵僕僕地從哪處趕來,他定睛一看是李奧娜,愣了下:「呃、抱歉,我以為是客服。」他略帶抱歉地笑了一下,拉開了門鎖的扣鍊,讓她進來。
「隨意坐吧。」他把沙發前的矮桌擺著的凌亂的文件書本都收到了書桌上,只倒了兩杯沖泡式的茶包,似乎他在這裡並沒有愜意享受生活泡茶的興致。一杯擺在她的面前,「請。」
「你會需要的,我的『服務』。」她惡狠狠的加重語氣,等他把房門打開,隨意瀏覽了不怎麼起眼的房間,盯著桌上那些書,「啊哈,是參加超勞巫師測驗用的教科書嗎,這麼厚一疊,真懷念。」她大步的去抽了一本翻閱上頭的書名和內容,然後放下。
「看來你過得不錯,我也覺得放心了。」環顧那幾乎沒有生活品味可言的旅館房間環境,她流露一絲殘酷的笑容,而後逕自坐下。
「除了先前第一二階段的症狀,身體和心靈上最近有異常的地方嗎?皮亞孚先生。」宛如問診般的例行公事問答,「心悸、恐慌、幻聽、幻視、幻覺都是可能出現的附加症狀,這幾天來出現了哪些?頻率多高?」
蘭瑟沒有阻止李奧娜去翻閱他桌上的東西。她隨手拿起的那一本書上頭的銀漆都已經磨損了,但還能夠看得出書名寫著:《中世紀巫術詳解》,書上帶著黑魔法的氣息,看來並不只是表面那麼簡單,估計內容都是在寫一些不可告人的黑巫術。
其他隨意堆疊或是攤開的書本,也大概都看得出來是跟黑魔法、失傳秘術、中世紀有關的東西。還散落著一些他做了筆記的羊皮紙捲。
「不好不壞。」他聳肩,不對旅館的裝潢環境做評價,這種平價麻瓜旅館也不能有太高的要求。他隨意地收拾了收拾,將那些書本堆疊整齊,慢條斯理地回答她:「幻覺吧,大概一天三到五次。」
蘭瑟.皮亞孚,絕對是個會被聖蒙果列為不配合的病患。吐真劑失效之後,他對於非正式約診醫生的李奧娜沒有百分之百想要妥善配合的意思,只有講他還記得或是在乎的部分。
「心悸的頻率稍微高一點,五次吧。」他收拾好之後,就坐到了她的對面,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幻聽這段時間來只發生過一次而已。其他沒有。」
「費迪南醫生,覺得這樣嚴重嗎?」他問,並不是很在意這個結果,反正不論如何,再壞大概也壞不到哪,他怡然自得地等候她給他的病症下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