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隔閡、Ｉ
「光君，要一直揮舞著旗子喔！這樣的話……太家都不會迷惘了。」
光還記得愛花曾經和她如此說過，不過時光荏苒已經五年過去了。
他因此感到不安和惶恐。從他的感覺來看，就像是「今天和明天」的差別；然而一切都不一樣了──寒冷的陸地，不停降下的「暖雪」，還有改變的一切……
「愛花……還沒醒啊。」失望的心情表露無遺，他開始回想以前在美濱中學所發生的種種一切。「改變什麼的……果然很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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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進教室，愛花最先看到的是那位坐在靠窗最後一排的男同學。
「耶啊──由於波路中學已經廢校了，於是它就和我們美濱中學合併了。那麼大家要好好相處啊。」直挺挺地站在講台上，老師意示他們來作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我……我是比良平千咲，希望能盡快熟悉陸地上的生活，請多多指教。」
「我是伊佐木要，你們好……？」
才介紹到一半，他們便發覺台下的同學開始取笑他們。
「啊哩啊哩，你們不覺得有一股腥氣嗎？」
「哈，果然住在海底的人就是有種土氣呢！」
帶頭起哄的是兩名男同學，他們捏住自己的鼻頭，然後以手在臉前開始搧動。其他看見的人雖然沒有附和他們，但也都忍不住摀起嘴巴，暗自發笑。
接著一同站在台上的光作勢反擊：「好臭好臭──我叫作先島光，果然住在陸地上的人身上都留有一股豬糞的味道呢。還請多多指教啊，豬仔們？」
經由光的一番說法，台下可說是瞬間安靜下來，從台上可以看見許多不滿的臉孔，最後一位作自我介紹的愛花可是連忙勸說光，要他冷靜下來。
「欸愛花，你也說說幾句來狠狠地回敬他們。」
「回、回敬？」愛花的眼神又不自覺飄向那名坐在角落的少年，不禁嬌羞說道：「我做不到啊？」愛花因此往後退卻數步。「這麼壞心的光君，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
「正合我意！」聽見此說的光連想都沒想過就將話拋出，將臉往另一邊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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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應該要和光君道歉，對吧？」愛花扭起身子，有些畏縮地看著千咲。
在和光說完氣話之後，愛花目前顯得有些困惑。她和千咲在學校的更衣室裡更換體育服，愛花認為換上體育服就會比較好些──至少比穿著波路中學的制服走來走去還要好多了。
「不是的，愛花沒有做錯喔！但如果光跑來向你道歉的話，就好好地原諒他吧！」
愛花輕輕頷首，接著窗外傳來的哨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他們將窗戶的簾子拉開，往操場的方向注意。體育老師正在旁下指示──想必在豔陽下跑步一定很累吧。
愛花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停留在那位深褐髮的男孩，似乎是對他產生了好奇心。
「那個人……跑得很快啊。」
她默默讚嘆著，才一說完光便從後面迎頭趕上，表現在臉上的不悅樣使得他幹勁十足。在他快要趕上那位深褐髮男孩的時候，因為拌到地上的石頭而不小心往前方的男孩摔上去。
愛花和千咲因此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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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汐鹿生，光一個人走在路上思索姊姊明里的事情。光的姊姊平時會在陸地上的超市工作，放學的時候都會剛好經過那裡。
「唷，光，放學了啊？怎麼沒跟愛花走在一塊兒呢？」
「又不是小學生了，這種事情……」
光的一時嘴硬，得到的是明里「捏鼻頭」的小小懲罰。明里那時面帶微笑，想假裝不在意躲在小巷裡頭的兩名小女生，但是這一幕仍被光給目睹了。
躲在那兒的是黑短髮和淺褐色短馬尾的女孩子，光往那個方向看過去的同時，兩個女生也剛好轉過頭來，似乎還微嘟著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眨眼之間，他們便迅速逃走，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在明里工作的超市旁有一條小巷子，那兩個小女生常常跑到這邊惡作劇。每次總是會將嚼過的口香糖想都不想地往牆壁上黏，藉此增加明里工作的分量。雖然明里表面上裝作不在意，但是心裡難免會受挫吧。
「滾到……一邊去嗎，還真是直接呢……」明里神情自若說道。
「是你認識的小鬼嗎？」
「沒什麼啦。好了，你趕快回去吧，今天輪到你準備晚飯囉！我想想……今天煮些清淡一點的如何？」明里催促著光趕快離開，從眼神透露出來的是光無法了解的情感。
「哩──今天吃生薑烤豬肉。」
光記得他是這樣回答明里的。在他往回家的路上，光一個人反覆地思考著這件事。
思考姊姊到底在想些什麼。
思考姊姊不想告訴他，隱瞞他的事情。
思考那兩個小孩子為什麼要這樣惡作劇。
──最終可能都會連結到同一個問題點上，但光怎麼想就是無法理解。
「線索太少了啊……」
想著想著，光便被汐鹿生裡的中年大叔組成的「青年會」叫了過去，每一個人的眼神都顯得非常不悅，看來他們大概已經知道先前所發生的事情了。
「聽說愛花被陸上的人給釣起來了嗎？」
「真是可惡啊，那些人竟然還敢擴大捕魚的範圍，這樣我們這裡的魚不也危險了？」
「明明『鹽害』也導致我們的生活越來越拮据了啊……」
「我還聽說他們還想把祭拜海神的『船引祭典』取消，他們根本就不把我們當人看！」
之中有人拍拍身前的桌子激昂地說道，有人不發一語，細細聆聽他們所說的話。光對於他們掌握訊息的速度感到吃驚。
以前的人們都住在海底，但是一部分嚮往陸地的人類捨棄了海洋，也捨棄的海神所賜與的「胞衣」──能夠使我們在海裡生活的特殊羽衣──，登上陸地的人們也飽受許多苦難，持續不斷的旱災、為爭奪水源而併發的戰爭……有人認為這是海神憤怒的懲罰，於是陸地上的人將少女當作祭品放置在船上，貢獻給大海。這就是「船引祭典」的由來。
即便現在已經不再以生人活祭的方式進行「船引」，近年都是以大米或是點心作為祭品，但是也從來沒有要終止「船引」的想法產生。
光對此感到困惑。居住在陸地上和海洋中的人們原本都是生活在同一個區域、相處和睦的同種生物，想不到現在卻演變著這種相互仇視、相互視對方為下等生物的情況。
光也不是喜歡那些生活在陸地上的人類，就現在這種情況來看，他什麼也不說，靜靜地看著眼前中年男子們不斷的嘈雜聲，心中暗自發想：說到底，我們不也是同種生物嗎？
「我先走了。」
「記得去和鱗大人報告一下啊，看能不能給那些不長眼的陸地人一點顏色瞧瞧。」
「是、是。」光以稍微不耐煩的口氣答應。
「喂喂，身為波路神社的繼承人隨時都要充滿幹勁啊，你這樣不行啊……」
聲音漸漸消散，光走出「青年會」，往波路神社的方向行走的時候，看到愛花一個人拿著籠子沮喪又帶有一絲不安地杵在那兒，但是看到光一走過來的時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光因為拉不下臉而撇過頭，一句話也不說地從愛花的眼前走過去，但是又注意到女孩的不知所措，他只好放下自己無聊又可笑的自尊，重新向女孩搭話。
「……要拿『御魂火』嗎？另一隻手上拿的是燉菜？獻給鱗大人的吧？」
愛花微微點頭，哪怕是一句話也不敢開口。
──這麼壞心的光君，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這種話畢竟是由她提出的，現在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重新向他提出和好的字句。
「今天早上……對不起啦。」
光看著默默點頭的愛花，在嘆了一口氣之後便捨棄自己不必要的幼稚。彷彿像是鬆了一口氣，兩人之間的氛圍很快就得到了救贖。愛花一臉因釋懷而滿足的笑意，讓光看得十分著迷。
ＴＢ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