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抹消的過去，天安門事件二十五年

王維林（Wang Weilin），也就是有名的「坦克人」（Tank Man），又稱「無名的反抗者」（The Unknown Rebel）。王維林是否是該名男子真正的名字是令人質疑的，而該名男子在天安門事件之後其下落或是真實姓名等一直沒有明確的答案。但是不論如何，「王維林」已經成為勇敢反抗暴政的象徵。

四分之一個世紀了。

天安門事件之後二十五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仍然持續著他那專制霸道的道路。

中共政權對於六四的恐懼與鎮壓在今年可以說是歷年所不及。不但天安門周邊宛如進入戒嚴充斥著武裝軍警，對於外國媒體的取材採取極度不友善態度和切斷外國媒體對於六四相關報導，而對於國內相關言論的打壓與情報的控管也更勝往年。

中共今年對於六四的恐懼與壓迫甚至連在家中開私人研討會都要禁止，月初，在北大教授自宅招開、維權律師浦志強等五人參與的私人研討會都被警察取締和逮捕。這一個多月來已經有超過七十人因為批評政府而被抓走。

網路上的情報管制除了「六四」、「天安門」等被封鎖之外，今年甚至連「今天」都被和諧了。

而中共政府至今仍然述說著在天安門事件中當年政府的作為是正確的云云論調。沒錯，中華人民共和國宛如《一九八四》的大洋國一樣，國家／政府永遠不會是錯的，而對於不利自己的歷史就加以操作扭曲之，控制了過去的人就能控制現在，而控制了現在的人就能控制未來。

在蘇維埃國度，「黨」就是神，不需要也不能有第二個神，蘇維埃的無神論用意就是藉由消滅其他神來確立共產黨這個神至高無上的地位。人民不需要共產主義以外的信仰，而共產主義是什麼，黨說是馬克思說了算，但馬克思說了什麼，是黨說了算。

六四不久之前的中國共產黨改革派開明派正在有機會在中央擔任重要職務，但六四之後，開明派被肅清，二十五年來保守派當政，而中國的知識份子的思潮也日趨保守化。

於是，直至今天中共仍然維持著高壓統治。

他們在思想改造上著手，在憲法前文中將共產黨統治的新中國以命定論述說之，在教育上繼續灌輸共產黨的偉大與不可滅亡。將「共產黨倒了中國就亡了」的想法刻在每個人的腦海中，於是乎中國共產黨可以繼續其統治。

他們在打壓言論上著手，只要發表反政府言論或是和政府不同調言論的人，管你是無業的前上班族還是中學生，都很有可能因為「破壞公共秩序」之類的罪名而被逮捕。

於是，不用等到政府出來發表高論，許許多多「中華兒女」就出來替政府辯護了。

他們說天安門廣場沒有死人，沒錯，廣場上沒有什麼死傷，因為在劉曉波的努力下和當時的解放軍部隊交涉成功讓他們可以撤出廣場。死傷最多的是幾個地鐵站周遭，死傷者不只抗議者而已，有些犧牲者甚至只是路過周遭。而解放軍用來殺害自己市民的武器甚至疑似包括了國際禁止的達姆彈。是，當天是有一些解放軍拒絕開槍，包括了第38集團軍軍長徐勤先，然而最後徐也因此入獄服刑。

他們說天安門事件只是謊言，是的，那麼大日本帝國也只是進出中國，更沒有南京大屠殺。

他們說政府的鎮壓當年是正確的，是的，那麼大東亞戰爭也是為了將亞洲從歐美列強的殖民統治中解放出來而發動的聖戰。

他們說如果六四沒有鎮壓不會有現在富強的中國，他們說如果讓當年的學生取得政權中國會垮，他們說六四的那些人是必要的犧牲。

或許，如果那些抗議的學生們的訴求被採納了，或是共產黨在那一天因此而開始走向不同的道路，就不會有像今天如此強大的中國。

因為今天中國的強大是建立在強力剝削勞動力之上。恐怕在馬克思的眼中，今天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中國遠比資本主義歐美國家更像是他當年所見的歐洲。

因為今天中國的強大是建立在破壞環境之上，而且其破壞力恐怕是前人所不能及。

因為今天中國的強大是建立在大量消耗與「合法地」掠奪他人的能源之上。

還有很多個「因為今天中國的強大是建立在～之上」，但是共產黨和他的死忠支持者不會告訴你，他們當作沒有看見，或是催眠自己不要看見，因為只要相信「因為今天中國的強大是建立在共產黨對人民的服務之上」就夠了，就可以很幸福了，而既得利益者們也可以繼續擁有這些利益。

沒錯，共產黨讓中國在國際上很有面子，但是代價是什麼？無法恢復的環境破壞、上億的廉價勞動力遭到國家就是後盾的企業主宛如奴工般地對待，等等。

他們所謂「可以忍受的代價」，極限到底在哪裡？今天的中國的「繁榮」絕對不是緊緊建立在天安門事件中喪失的那些生命而已。

是，中國自由了，走路有風了，但是中國人卻永遠是奴才，而且許多還是自認為自己是不配擁有自由的奴才。

「國家是手段，人民才是目的」。國家自由是用來維護個人自由的工具，如果今天國家自由成為打壓個人自由的藉口，那麼這國家不要也罷。星星都有滅亡的一天，何況是人類建立的國家。然而他們卻將國家與民族視為神聖不可侵犯，國家是目的，而人民是實現這目的的手段。所以他們不但自己只能做為政者的工具，更要求其他人也成為工具「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部斷強調「國家自由優於個人自由」，正是那些專制統治者們能夠繼續維持自己支配地位的美妙藉口，而在民族與國家這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毒品薰香之下，人民也爭先恐後地交出自己的自由。「中國人」這一「想像共同體」成為了共產黨繼續其支配地位的良好工具。

反動、保守、既得利益者的「兩岸跨海政商聯盟」在兩岸四地不段強調著「為了全中華民族」之類冠冕堂皇的話語以繼續其支配狀態。於是「血汗工廠有什麼不好」這種論調出現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我一直認為，要讓台灣從中共的統一威脅中解放以及讓全世界不會因為某之獅子的覺醒而出現一個新帝國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中國的自由化、民主化、聯邦化（或是邦聯化）。當然，這也是讓十三億大陸人民脫離中國共產黨獨裁掌控得到真正的「自由」（而不是來自中共洗腦的那套鬼話）的方法。

當真正自由、民主的中華邦聯出現的時候，當人們更願意說「我是四川人」、「我是北京人」、「我是上海人」而遠甚於虛幻的「中國人」的那一天出現時，當全世界的華人終於擁有真正的民主憲政之時，台灣要加入中華邦聯，也並非不可及不好的事情。

但那一天還很遙遠，甚至永遠不會到來。

但是，這些年來中國維權人士的努力似乎透露出，即使在共產黨的非情巨刃的壓迫之下，堅持不放棄的自由人所散發出的曙光還是無法完全被黑暗所隱沒。

謝謝今天李酉潭老師邀請余杰先生在政大的演講。余先生也是支持中國應該走向自由化民主化邦聯化的道路，並且提到了對抗兩岸跨海政商聯盟兩岸四地的自由人應該要有所連線。

以前上過李老師的課時李老師也有提到類似的想法，全世界的自由人都可以成為朋友與夥伴。

自認為受到戰後民主主義影響頗深的我當然也有類似的想法，自由人可以也應該超越國家與民族。

翁山蘇姬曾經說過，「請用你的自由，來促進我們的自由」。

如果你批評中共的專制只是因為他是中國（像是某些日本保守派就是如此），那麼你其實和這個中國生活的人們一樣，陷入在民族主義與愛國主義的漩渦之中，甚至這些只因為是中國就批判中共的人們也和中共很像，信奉名為國家的神話不遺餘力（某些日本保守派就是如此），主張國民應該為國家犧牲，而所有批評本國的都是賣國賊（看看「國民所不知道的反日實態」等等自成保守派人士的反動派是怎麼抨擊日教組、民主黨、朝日新聞甚至NHK就知道了）。如此一來和你所反對的中共有何差異？

天安門事件過了二十五年，還要多少個二十五年，才可以在神州大陸上自由地談論天安門事件？

《朝日新聞》天安門事件二十五年特集（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