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地方(十八)鱸鰻

　　離開農家後繼續向東前進，晚上當然又是露宿街頭，或者應該說是荒郊野外，由於之前的慘痛經驗，這次上路我們有了充足的準備，這幾天過的相當安穩。
　　雖然守夜的交棒法還是一樣地不可靠。

　　經過一段餐風露宿後，在預定的計畫內抵達第一個小鎮。
　　很久沒看見一堆房子的感覺還真是奇妙。
　　踏進人煙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找間旅店落腳，順便狠狠地將這幾天虧待的身體洗刷上一遍。

　　帶著剛洗去的疲倦跟滿身的舒暢到酒吧與大家會合，一股腦兒地直接坐在木椅上，雖然是硬質板但是感覺卻像沙發一樣舒適，大概是屁股已經習慣了石頭泥沙的關係。
　　「啊～久違、久違。」黑田發出了老頭子泡溫泉時才有的聲音。
　　「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鏡以領隊隊長的口氣慰勞著。
　　「終於又可以睡在軟綿綿的床舖上了。」小司雙手合十興奮地說。

　　『砰！』突然間發出一聲巨響伴隨著門的彈開，頓時四周的氣氛變得很凝重，讓我們的對話驟然終止。
　　我正好坐在面向門的方向，目睹了這位不速之客。
　　一個身材高大、面帶凶光的大漢一跩一跩地走進來，以鄙視的眼神掃過在場的客人，也包括了我們這一桌。
　　大漢直接走向吧台坐下「老樣子，再加半條火腿來，本大爺快餓死了！」
　　「不好意思，客人您的欠款…」服務生面露難色的說，只見那大漢的表情更加難看，惡狠狠地朝無辜的桌子拍一下「噗尼阿姆！本大爺有說不還嗎！」
　　「……」經過這麼一恐嚇，服務生只能沉默地轉過去準備他所要求的東西，而周遭的客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原本以為這裡那麼純樸，沒想到還有流氓。」鏡小聲的抱怨。
　　「感覺好可怕呢…」小司偷偷的附和著。
　　黑田則是一臉不以為然的反駁「沒什麼，只不過是欺善怕惡的傢伙罷了。」
　　「好啦，別惹別的事上身。」鏡阻止黑田繼續發表充滿自信的言論。
　　也許是剛才對話的聲音太大聲，大漢轟然地站起來亂吼「哪個傢伙敢在本大爺面前嘰嘰喳喳的！」
　　我們隨即低頭將視線拉回來，不過大漢已經往我們桌子的方向過來，劈頭就是一陣質問「是你們這群小麻雀嗎？」
　　「那又怎樣？」黑田一臉不屑地轉過去回瞪，只見場面溫度急遽增加，我連忙在桌下踢了他一腳，阻止他繼續跟大漢嗆下去，以免沒完沒了。
　　「啊。」黑田似乎感覺到了，收起剛才的態度轉回頭來。
　　「怎麼樣？還不是被本大爺嚇到不敢動？」大漢以囂張的態度繼續瞪著黑田，老實說要不是現在狀況不允許，我也會按耐不住。
　　「不想跟你吵。」黑田首當其衝，相信心中的怒火比我還要翻騰，但是還是忍下來了。
　　「這麼俗仔，外面隨便一隻小野豬就把你頂得哇哇叫了。」
　　「…」
　　「這麼沒種還敢帶妞在外面晃啊，不怕走一走被人拐去？」
　　「…」
　　「…」這股不穩定的氣息是從鏡那邊傳過來的。
　　即使如此我們仍然噤若寒蟬地給大漢羞辱，這傢伙能如此跋扈看起來也不是省油的燈。

　　「看你這麼弱我看其他人也只是軟腳蝦吧，還在這裡學人混？還是回家玩扮家家酒吧，哈哈哈。」
　　「說話放注意一點。」黑田霍的一聲站起來，身高比大漢矮了約半個頭。
　　「怎麼樣？廢柴。」
　　「你罵我無所謂，但是，」黑田左手一揮，袍子隨著風勁飄起「你污辱到我的夥伴們，我可不能裝作沒聽見。」
　　「哦？那你想怎樣？」
　　「讓你閉上你那骯髒的嘴。」
　　「有意思…」大漢面帶獰笑的搓了搓手「有種到外面來，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現實。」
　　「倒是誰要讓誰看看。」兩人正要跟著走出去時，小司卻一把拉住黑田的袍子「不要去…」
　　「沒事的。」黑田拍了拍小司的手，還故作瀟灑的笑了一下。

　　兩人往外走，我們三人隨即跟看熱鬧的客人一起走出去。
　　「沒問題吧？」鏡在我旁邊不安的問，畢竟對手看起來並非善類。
　　「沒關係，如果真的有狀況我們在出手，不信我們四個人撂不倒他。」
　　「但願大輝沒事…」小司的憂慮顯得更加明顯。

　　「空手吧，我怕把小不點看不到明天的陽光。」在旅店門口，大漢磨拳擦掌的盯著黑田瞧著。
　　「隨你。」黑田說著把手旁的法杖扔到地上。

　　「沒有法杖會不會沒辦法施法？」看著黑田逞強的模樣，連我都開始不安了。
　　「應該可以…吧。」我們三人也只能在旁望著這場一觸即發的單挑。
　　四周圍滿了客人包括剛才被恐嚇的服務生，還有好奇停下來的路人，像是羅馬競技場圍著鬥士的觀眾一樣。
　　時間正是中午，最熾熱的時段，場上的氣息卻明顯的凝結，現在的舞台是黑田對上來路不明的大漢。
　　連對手有什麼花招都不知道，黑田還把法師視為第二生命的法杖給扔到一旁，雖然不願意這麼說，但是情勢不太樂觀。
　　不過黑田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許他還留了什麼王牌也不一定。

　　「嚇！」大漢一個箭步向黑田衝去，右手已經呈現出拳的態勢。
　　只見黑田嘴角念念有詞，大漢已經逼近身邊。
　　「…化作飛舞的冰雪！」黑田突然左手抬起，五指張開地面向大漢，一波冰雪從手中旋出，大漢往旁邊一側躲開了這陣冰風。
　　『起！』不等大漢做好準備，黑田隨即補上咒語，讓手中的冰雪以放射狀濺出，直接將大漢吹開兩三步的距離。

　　「哼，比想像中的還有趣嘛。」大漢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往口袋掏去。
　　「小心！」鏡突然大喊著，她也警覺到了大漢不尋常的動作，也許是要使出下三濫的伎倆。
　　「法師不能念咒就是廢物了！」大漢握緊拳頭再度弓身衝上前，突然將手一揮出，一抹粉末被拋上前。
　　該不會是盲亂粉？盜賊曾經用來封住黑田施法的卑鄙物品？
　　連警告的時間都沒有，大漢已經做出攻勢。
　　黑田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招式卻沒表現出一絲驚慌，以飛快的速度詠唱『速咒，水之盾！』，一道碧藍色的薄膜瞬間張開，像是泡泡一樣包覆住全身，那坨粉末統統黏在薄膜上，被水給吸收掉。

　　「這種幼稚的招式你以為我會沒防備嗎。」黑田說完後右手一揮，水薄膜像是有靈魂般往前凝結成一團在空中飄浮的水球，接著快速地貼上大漢的半身。
　　「水？少瞧不起人了！」大漢揮動雙手試著把吸附在他身上的水球攆開，但仍徒勞無功。
　　「哪敢呢。」說著黑田彈了下手指，水球瞬間結凍成冰塊，變成大漢身上的一個冰之枷鎖。
　　「e04！」大漢的雙手已經被束縛住，仍然惡毒地咒罵著。
　　「看你還敢不敢囂張。」黑田慢慢地走上前，盯著神色仍然兇惡的大漢。
　　「又怎樣？」

　　黑田把手張在大漢臉前『以水之名…』一陣冰藍色的光芒在黑田手中緩緩纏繞著。
　　「等等等等等…對不起，小兄弟，我不敢了！」大漢的態度一瞬間瓦解，突然跪下來像隻小貓般的求饒。
　　「那欠酒吧的錢呢？」
　　「馬上還、我馬上還。」大漢的聲音顫抖著，跟幾秒前囂張的模樣判若兩人。
　　「哼。」黑田再一彈指，冰塊應聲碎裂成數十個碎片。
　　大漢馬上從身旁掏出一疊銀幣，往地上一扔後馬上頭也不回的往街道的遠方逃走。

　　黑田將銀幣一枚枚地撿起，然後交到服務生的手上「來，您的錢。」
　　「呃，謝謝你，這位英勇的法師。」接過錢後，大家的歡呼鼓掌聲隨著服務生的道謝響起。
　　「太棒了！」
　　「給他一個教訓了！幹得好啊！」
　　「為這位英雄歡呼！」
　　我們正想上前與黑田會合時，結果人群已經超過我們將黑田圍住，我們只能在外圍看著他接受眾人喝采的模樣。

　　「沒想到還挺有兩下子的嘛。」對於剛才的戰鬥，我不由得發出讚嘆。
　　「是啊，看來他在圖書館沒有在打瞌睡。」鏡也附和著，這算是她稱讚的表現方式吧。
　　小司沒多說話，她只想擠過人群去找黑田，看來她的興奮不亞於大家。
　　於是我們也跟著小司一起試圖突破人牆，以我為前鋒地一個個推擠開來，才發現原來這裡聚集了那麼多看熱鬧的鄉民。

　　好不容易到達最內圈，黑田正傻笑的被大家推著歡呼，小司正想上前開口「大…」
　　打斷小司說話的原因是，一個穿著火辣、身材高佻的女孩子一把抱住黑田「你真是太有魅力了，法師帥哥！」說著還在懷中親了黑田臉頰一下。
　　「啊啊…這…」黑田的表情像是升天了一樣，傻在美女的溫柔鄉中。
　　「…」鏡的表情已經呆滯了。
　　「這太超過了吧。」我也搖了搖頭。
　　「欸？小司呢？」說著鏡開始找剛才還在我們身旁的小司。
　　不會吧，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該不會看到這一幕受不了了吧。」
　　「有可能。」

　　慢慢地往回擠出人群找小司的蹤影，但這條街上除了這人群以外就沒別的人了。
　　「該不會被擄走了吧。」我四處張望的說。
　　「怎麼可能，人那麼多。」鏡說完後嘆口氣「大輝這笨蛋也真是的，竟然就這樣當眾摟摟抱抱，而且還是跟陌生人。」
　　「成了英雄了，所以就受歡迎了。」
　　「那也不能亂來吧，小司會怎麼想？」
　　「是啊。」
　　我們沿著街道走著，小司剛才的速度可能飛快到連自己都沒注意到，一時要找也不知從何找起。

　　「總之等等要把他抓過來當面跟小司好好道歉才行。」
　　「嗯。」
　　「你們男生都這個樣子，老是不顧女朋友的感受。」
　　「我哪有。」
　　「哪沒有。」
　　「呃，好啦好啦，先找小司再說。」面對鏡突如其來的質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不過老實說，如果那美女抱的是我的話，我可能也無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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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田的個人秀，還有一場突如其來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