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鏡側] (十)

　　原本似乎在沉思的此方，因為這句話而回過神來。
　　此方大約沉默了兩秒後才回答「那個，小司跟美幸先過去了。」
　　「這樣啊，」小鏡雖然對這句話有些質疑，不過她想得知的重點不在於此「對了，妳說有事情要跟我說？」
　　一邊問著，小鏡徐徐地向教室另一側的此方前進。
　　雖然只是一般的步伐，卻意外地顯得沉重。
　　也許此刻這雙腳背負的未來已經超越了小鏡目前的理解範圍。

　　「嗯…對啊。」此方微弱的回答，頭也隨之傾頹。
　　小鏡本來想去追隨此方偏離的視線，突然此方冷不防地猛一抬頭。
　　「對了…小鏡。」此方問著，雙眼透出的是少有的認真與嚴肅。
　　「嗯？」面對這樣的此方讓小鏡有些難以應對，但她仍不疾不徐的回應。
　　「妳…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此方口中突然冒出這個問題，加上現在微妙的氣氛，小鏡也難以猜測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突然問這個？」
　　「呃…回答我嘛。」
　　「嗯…我想想，」小鏡被這麼一拗，才開始認真地回想『此方』這個名字。
　　小鏡心中的那個無名房間，還有上頭所掛著空蕩蕩的名牌。

　　「很愛損我，但又喜歡黏著人，常常對自己的要事毫不關心，有時候很開朗，卻又很在意別人的看法，有時候會惹一些麻煩。」
　　對於此方的個性，小鏡可說是相當地有自信。
　　她是在了解不過的了，眼前這個頭髮與身高不成比例的女孩子。
　　「這樣啊。」此方得到了結果，卻又露出了不是很滿意的表情。
　　「但，這才是此方啊。」小鏡笑了笑，這才是她心中的答案。

　　無論是好是壞，人的代表性是絕對專一且獨特的。
　　欣賞她的優點，接受她的缺點，正視她的長處，協助她的短處。
　　小鏡也許在心中已經有個底了，但她自己卻尚未發覺。

　　「嗯…那…」此方猛然地抬頭「妳喜歡這麼樣的一個人嗎？」
　　「啊…？」小鏡驚訝地甩開此方直撲而來的視線。
　　面對這麼一個衝擊性的問題，小鏡無法像平時一樣從容地回答。

　　為什麼此方會突然冒出這個一句話？
　　是大家聯合起來惡整她？不過愚人節已經過了幾十天了。
　　是此方心血來潮的惡作劇？但是方才此方的眼神已經告訴小鏡她對這個問題有多麼認真看待。
　　一切的矛頭都指向同一點，也是小鏡不願意去真正面對的一隅。

　　處在心中那最陰暗、積滿數個月彷彿落葉般灰塵的想法。

　　「……」此方依然直盯著小鏡望著，小鏡雖然沒有看見，卻依稀能感覺到她所散發出的氣息。
　　「那個……也說不上討厭啦……。」
　　也許是太過緊繃，小鏡發出幾乎快被空氣敉平的聲音。
　　「如果……」回應小鏡，此方細軟的話語也開始顯得扭曲：「她說……她很喜歡妳呢？」
　　「呃……」這個無意義的發語詞是小鏡對自己吐的，她並沒有讓此方聽見，自認為是。

　　「她喜歡看到妳因為她的話而在意的表情，她喜歡妳的雙馬尾造型，她喜歡妳老是比她還要關心她的課業，她喜歡妳偷偷為她搞定的事情，她因為已經有喜歡的人所以拒絕了羽鳥同學，但是她很怕和妳吵架，因為擔心再也沒辦法和好，還有…」
　　此方突然加快語調，如一傾而洩的流水，又如叫喊的候鳥般滔滔不絕，所言完全地命中小鏡的心房。
　　「嗯……」不自覺地，小鏡又發出了細微到自己都聽不見的語助詞。
　　剛才那串話雖然講得飛快，但卻像剛上油墨的版畫印在小鏡心頭。
　　說精確一些，是印在小鏡在回憶中為此方準備的那個無名房間。
　　小鏡似乎早已找到了這個房間的名牌，只是一直不願意掛上去。

　　因為是出自於矛盾，小鏡從未正視過這個想法。
　　看起來有些可笑，或許小鏡說給日下部聽還會被她調侃一頓。
　　雖然身旁有不少朋友，包括美幸和妹妹小司在內，但小鏡總不願意將它拿出來分享。
　　甚至說是不願意承認，這個在心中盪漾已久的鐘擺。

　　「她平常沒什麼朋友，更難得找到自己心靈的寄託…所以在這裡，她想…很想…很想和妳在一起。」
　　過了數十秒，也許更久，此方才平穩地講出內心最深的冀望，也是小鏡已臆測出的句子。
　　終於肯定了。

　　小鏡是喜歡此方的，而且並不單是像朋友之間的關係那樣。
　　不知從何時開始，小鏡會開始在意此方對她的玩笑話；開始重視她任何請求；開始關心她的生活起居；開始學習她的用語習慣；開始接納她的處世態度。
　　任何舉動皆出自有因，哪怕是自己的無意識反應。
　　她總怕被人發現這份情感，尤其是被此方揪出來，情況糟一點的話也許就因此斷絕友誼了，畢竟小鏡已經看過太多湊不成情人反成平行線的例子。

　　但自己總會不經意地透露出這難掩的心情，像是數個星期前，此方被羽鳥同學告白的事情。
　　小鏡還為此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原因並不是忌妒，而是最單純的──
　　她怕此方因此離她遠去，那麼小鏡就再也不能暗自守護她，而只能給予朋友形式的祝福，然後消失在生命之中，只留下一片塵埃。

　　「嗯。」小鏡結束回想，轉過身子背對此方。
　　看似慍怒，其實小鏡的心中是充滿心喜和驚訝的。
　　原本以為自己默默地陪伴此方就感到心滿意足了，而此方竟然也是偷偷喜歡著她的。
　　雖然想要隱瞞，但事到如今不得不面對了。
　　也許路途會很遙遠、漫長而艱辛，但誰管它？
　　小鏡知道自己喜歡此方，而此方也願意和她一起走，這樣就足夠了。
　　剩下什麼的，未來自然會給一個最完美的交代。

　　「果然吶，還是個需要讓人操心的笨蛋。」小鏡低聲地罵著，不知在罵此方還是自己的矜持。
　　「啊？」
　　「早就知道妳會給我麻煩了，一直到現在都還是這樣。」
　　「對…對不起…」此方急切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小鏡不由得笑出聲來。
　　驕傲地說最了解自己的她也會誤判啊。

　　「妳沒錯啊…因為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妳是個值得讓我去擔心的人，」小鏡側過臉，以透出笑意的右眼回答「看來我以後會很麻煩了，總之…」
　　惹來麻煩的絕對不是此方，小鏡很清楚。
　　但如此正面回應並非小鏡的作風，所以又轉回身去「…別給我帶來太多困擾就好。」
　　有時候小鏡自己都想吐嘈自己這麼不乾脆的態度，只希望此方別誤會這句話的涵義就好。
　　「真…真的嗎？」此方的語氣由詫異轉變到欣喜，看來她已經完全讀出其中意涵了。

　　「嗯…。」即便如此，小鏡仍然沒有充分的勇氣去正面回應。
　　「哇啊啊，小鏡我最喜歡妳了！」伴隨著喜悅，此方連聲帶人直接撲上小鏡的背後，雙手環住小鏡的脖子。
　　「別、別這樣啊，被人家看到多丟臉吶。」小鏡沒想到此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害羞之餘，浮現更多的是驚訝。
　　「沒關係嘛，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小鏡啊。」無視小鏡的反彈，此方的手環繞的更緊了，像是擁抱這世間的密寶一般，深怕下一秒就會消失在空氣中。
　　對此方來說，喜歡她的小鏡也許真的是世上最大的寶物了，對小鏡來說也是如此。
　　就這樣靜靜地享受這片刻的溫暖，也不是一件壞事。
　　誰也無法幫小鏡確認究竟是真還是假，因為現在這一幕小鏡已經感到太過於夢幻而無法置信了。
　　如果是夢，就請讓自己作得久一點，可以的話鬧鐘也請別在此刻響起。

　　維持這樣有些詭異的擁抱動作約數十秒後，小鏡的雙肩明顯發出痠痛的抗議。
　　既然會痛，那就不是夢了。
　　「喂，妳要抱到什麼時候啊，快點，小司和美幸在等我們了。」回歸現實，小鏡提醒此方這有些誇張的行為。
　　「嗯～再一下下。」只是身後的此方仍沉浸在這場夢中，畢竟也沒人可以幫她確認這片雲海究竟是不是曇花一現。
　　也許真的是個夢，還是個會讓人腰痠背痛的夢。
　　夢也好，真實也好，被這樣擁抱著已經是小鏡冀望已久的事了。

　　「真受不了妳…算了。」嘴上雖然抱怨著，小鏡卻毫不保留地繼續和此方一起在這空教室內編織美夢。
　　小鏡知道，這只是開始而已，未來只會更好不會更糟。
　　但她總不忍心打斷此方的興致，雖然這是個有些無理的要求，小鏡總不會一笑置之。

　　這樣像軟綿綿黏呼呼的藍色小鳥，依人依久了也是會累的。
　　只是小鏡願意，並且樂意，還有什麼人反對？
　　『呃...有點餓了...』小鏡的胃率先提出抗議。

　　接著該怎麼向小司和美幸說明呢...？小鏡掛完名牌後又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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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側的劇情到這裡已經結束,
剩下要補完的部分即是我原本斷尾的,還有一段不長不短的旅程陪著兩人,
也是在下原本所下的標題所在

本來以為會很快寫完的...沒想到四'五月竟然忙得嚇死人,
似乎這一年所有的要緊事都蹦出來了,還要提早為暑假還有往後的日子計畫,
話說為啥大人都不相信"便利商店等店家不招收寒暑期工讀生"這回事啊...Orz
如果順利的話就能在地下街找到位置工作,如果順利的話啦...(這句話我好像在TR大的BLOG裡說過XD)

總之往後沒意外的話應該是繼續緩慢地更新,
對這篇有期待的大大,在此先道個歉(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