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話：老者之劍》
依都連一腳踏上城牆，正踩在一塊有厚實感的血灘塊上，垛上的血漬也已乾硬留痕，他們望了望四周，戰爭的溫度已下降了許多，倒下的不是屍體就是精疲力盡的士兵，雖已告一段落，但城牆上仍有零星敵軍尚在頑抗中。
在鬍子老爹的帶領下，一行人往敵軍的方向出發，依都連耐不住性子，一馬當先衝進了戰場，馬上碰見一名與他年紀相仿的敵兵，他頂著頻落汗珠的黃髮，臉上盡是疲憊，眼神更是不屑。
依都連全身散發出鬼神般的殺氣，做回士兵的本質，大太刀大擺地一揮，被閃過，依都連腳步一換，用刀柄打中敵兵的肋骨，將敵兵震退兩步，隨即又補了一記大橫斬，又被閃過，依都連又順勢使用了一記肩撞，成功讓對方失去平衡，趕緊將大太刀高舉過頭，猛力劈下，但手感又再次落空，取而代之的，是左肩被輕劃了一刀。
就在依都連太刀一砍的同時，空隙實在太大，被敵人在左肩刻上了一痕，所幸傷口不是很深，還不足以影響到手臂活動，依都連暫且收回攻勢，大太刀靠回右肩上，以待下一擊的時機，敵兵輪轉著雙短劍，眼神未有一刻離開依都連。
突如其來的混種劍，平淡無奇、從容不迫地，從讓人難以察覺之處，從使人疏於注意的角度襲來，一斬便分出勝負，那一斬，斬開了敵兵半邊的脖子，切口滑順俐落，鮮血隨即灑了出來，敵兵就這樣倒在地上，摀著傷口，瞪大著眼睛，身體微微地顫抖。
「哈哈，小伙子，不要這麼積極地想殺敵呀。」鬍子老爹揮了揮混種劍，將上頭的血揮去。
「當然囉，難道你不想立功嗎？」
「哈哈，我的意思是你這樣揮刀，大開大闔的，反而殺不到敵唷。」
「怎麼…」依都連看了看手上的大太刀，有點不服氣。
「不要生氣，你的技巧沒問題，只是你太小看對方了，他們可是鹿郡的鹿袍軍呢，雖然是守在最外圍的，但他們的實力跟你們這些小伙子們差不多唷。」
「鹿袍軍？」
「雖然是地區性的，但他們跟你們『卡洛斯之矛』一樣，是精英部隊唷，說不定他們當中，也有像你們這樣有趣的小伙子也說不定呢，哈哈！」鬍子老爹看著地上的敵兵，鮮血不斷湧出，身體止不住顫慄。
「跟我們…相同的精英部隊？」在入伍之前，依都連他們早就不知道擊退過多少團傭兵或是盜賊，那些人在依都人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談，但目前依都連面對的，是與自己同一等級的軍隊。
「面對實力差不多的士兵時，還是要以團體作戰為主，你看，你的朋友們早就知道這點了。」
「是…」依都連望向洛幽蓮和稀雅客，他們倆人一組，合作無間，互相背靠著對方戰鬥，與自己單打獨鬥還強上許多。
「哈哈，我們也成一組吧，你還是照你原來的作法吧，不過稍微收斂一點，我會在旁邊輔助你的，去吧。」
在鬍子老爹的建議下，依都連重新加入戰局，這次又是將大太刀猛力一揮，震退敵兵數步，鬍子老爹隨後便補上一記刺擊，結束對方的生命，鬍子老爹的身法如魅影一樣，像鬼魂一般在依都連的周圍徘徊，時現時隱，若有似無的存在感，就因為如此地低調，敵人才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殺掉。
明明鬍子老爹他的名氣與他的笑聲，是如此地響亮，如此地受人注目，但在戰場上，他遊走在眾人之間，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他，腳步與斬擊看起來是那麼地不費力，毫無多餘的動作，追求以最小的力量，換得最大的報酬，看起來是那麼地不經意、那麼地隨興，輕輕地隨意數斬，便斬下敵人的首級，一切的動作是如此地行雲流水，戰果卻又是如此地輝煌豐收。
依都連用霸道的蠻力震退敵人，鬍子老爹便順勢殺敵，鬍子老爹借力使力，絆倒敵人，依都連就趕緊補上一刀，敵人若閃過依都連的攻擊，鬍子老爹便抓緊時間差，從敵人死角出現，快速解決對手。
兩人一前一後、一正一側、一進一襲，互相交替著，依都連雖然還有點笨拙，默契還不夠好，但憑著鬍子老爹的老道經驗與奧妙的身法，穿梭在敵我兩邊，彌補了這個缺點。
依都連觀察著鬍子老爹，他沒有華麗的劍法，也沒有強橫的氣力，憑得是在戰場打轉五十年的經驗與劍，樸實且踏實的簡單劍藝，不精彩，卻是有用，舉手投足之間，看似輕輕鬆鬆，實則需要長年經驗的累積，才能達到這一境界。
依都連明白，在戰場上要求生存，除了奸詐狡猾的智慧外，累積的經驗也是不容小覷的，鬍子老爹能有如此的名氣，實力當然也不會落人之後，激戰至今，他看來臉不紅氣不喘的，還很有餘力的樣子。
「呼，等一下呀，小伙子。」鬍子老爹喊住依都連，「別一直往敵人多的地方跑呀。」
「喔…抱歉。」
「哈哈，已經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可是戰鬥還沒結束呢！」
「今天這場仗沒有什麼能立功的機會，要立功的話，以後還有得是機會呢，今天就到這為止吧。」
「可是…」
「『劍是要砍在對的首級上』，這句話你有聽說過嗎？哈哈，應該沒有吧？那是我們傭兵之間才有在流傳的，你們的話，應該是這句，『不肯慷慨赴死的士兵，就像不肯畢業的學生一樣懦弱』，哈哈！」
「……」
「坐下吧。」鬍子老爹坐了下來，示意依都連也坐下來，「把頭壓低，別露出來，你不知道鹿袍軍擅長的是什麼嗎？是弓箭唷。」
「難怪對方的弓箭部隊這麼厲害！」依都連想起先前那密集的箭陣。
「這只是外圍而已，愈靠近鹿予城，就有愈厲害的鹿袍軍守著，他們的箭陣才真的是可怕，雖然他們的近戰也很犀利就是了，哈哈。」
「鹿袍軍真的這麼強嗎？」
「哈，傻小子，聽說如果卡洛斯國打了勝仗，將鹿郡收為己用的話，你們的國王烏伏洛斯將會賜予鹿袍軍，『卡洛斯之弓』的稱號。」
「真的嗎？」
「當然囉，你們這些小兵是不會知道這些事的。不過應該不可能吧，鹿郡的人跟依雅牧一樣都很固執，再說，勝負還未知呢，哈哈。」
依都連從鬍子老爹的聲音裡，聽出背後似乎還有另一個故事，鬍子老爹的語氣中，參雜著一些惆悵和感嘆，他的頭盔罩住整個頭部，看不見他的眼神和他的面容，面罩下的他，究竟是以什麼的表情來打這場戰爭的呢？
兩國的軍士們仍在城牆上衝突著，卡洛斯軍積極地推進，想要突破城門上的城樓，藉此獲得優勢，鹿袍軍死守著，即使疲憊、渙散，也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得家園的安寧，戰鬥仍未休止，戰鬥，無法休止。
熟悉的人影閃過依都連的眼角，他不顧得鬍子老爹的叫喊，又一次，獨自一人衝向戰場。
「真是的，別隨便死了呀，臭小子。」
依都連發起衝鋒，一連撞倒數人，在與友軍的合作下，成功擊殺零星的敵軍。
「都羅羅、都亞卡，沒事吧？」
「分隊長！」
「喔？」
「哈，我現在已經不是分隊長了，還是叫回依都連吧。」
「好的。」
「你們有看見席斯特和特拉拉嗎？」
「沒有，完全沒看見，全部的人都被打散了，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在最前面吧。」
「好，你們保護好自己，我去找他們。」
「不行！你從之前就是這樣，太魯莽了。」
「依都連，現在正是需要我們團結的時候，由你來帶領我們吧。」
「都亞卡？我還以為你又要抱怨什麼了，結果居然講出這麼正面的話，讓我有點吃驚。」
「呿！我早說過了吧，如果對手是人的話，不管來多少個我都可以殺光，但對手是之前那些怪物的話，不管如何，多多少少還是會害怕的吧。」
「哈哈哈哈，好，隨我來吧。」
「呿！別太自以為是了，下都村的土包子…」
「哈哈！」
「依都連。」依都連轉身一看，洛幽蓮和稀雅客帶著大量的人馬出現，看來他們在兵荒馬亂之際，集結了城牆上剩餘的野太刀新兵，因先前在牛鬼森林的表現，使得新兵們甘願在洛幽蓮的底下效力，「你又到處亂跑，看到鬍子老爹一個人坐著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死了。」
「抱歉，我在找我的小隊。」
「好，跟我來吧。全軍聽令，將敵軍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是！」
【待續】
創作內容
【－卡洛斯－】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