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FATE之章‧信仰無法成為麵包
這是一個信徒的故事。
青年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他從小就是個自律嚴謹的人，這或許跟他的父親是個虔誠的教徒有關，從小就被灌輸著禁止浪費、禁止貪婪、知足常樂的各種信條，他其實並不排斥被安排好的人生，因此他順著父親的期望也成為了教徒，他努力好學從不懈怠的精神，受到了教會高層的欣賞，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神父。
某方面來說他的人生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然而，在他心中一直有一個煩惱困擾著他。
青年感受不到喜悅或是開心的情感，當然他並不是情感缺陷，聽到笑話的時候也會覺得好笑，被父親誇讚受到認同時也會自豪，但是...那都只是一時的情緒，他無法體會打從內心的溫暖或是對某項事物的熱愛。
宛如機械般的心，毫無欲求與執著。所以他從小就找不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無論學習或是運動競技他都能夠迅速掌握到訣竅，擁有一定程度的技術，但他並沒有從中得到任何快樂。感受不到半點成就感，身為一個人，他肯定哪裡出了問題吧。
因此他順著別人對他的期望，將那個視為目標而努力，畢竟他沒有任何追求所以與其自己在無數的道路中去選擇、比較，倒不如讓父親決定他的人生還比較有效率，因為怎麼選擇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
他的父親將他取名為『綺禮』近似於『潔淨』以及『美麗』的發音，那是期望他能夠永遠有著一顆美麗且純粹的初心。
青年他其實認為那個名字很美，美到讓他配不上的程度。
原本以為順從父親的期望，他的人生道路上至少不必煩惱自己感情欠缺的事，但是那完全是個錯誤，確實他學習跟運用能力很好，任何一個神父該有的教養與素質他都達到了，接近完美無缺。
但是他察覺到了，當面對信徒的告解時，他無法對於信徒所傾訴的情感抱持著同理心。分享喜悅的時候自然不用多說，他本來就感受不到這類型的感情，然而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對於那些內心抱持著痛苦前來告解的信徒們十分地在意。
想要聽更多，想要了解更多，青年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被他人身上發生的悲劇所吸引，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明確的欲求。
他十分困惑，也無法理解自己究竟是被什麼所吸引。他向他的父親告解，他的父親笑著對他說：「綺禮，那是你的溫柔。你會想知道悲劇的始末，一方面是為了提醒自己別犯相同的錯，一方面則是對眼前痛苦的人無法視而不見。」
父親的話並沒有打動他的內心，只是空洞的回音般的東西而已。
青年很清楚自己所追求的事物不是父親所說的那樣。當下他雖然習慣性地順從並且接受了那個意見，但在他的內心隱約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並不是那樣」。
父親對他的苦惱很是開心，或許是因為青年太少表現出自我的意識，作為父親將這個視為神的試煉，認為一旦跨越了這個障礙之後，信仰將會變得更加虔誠，青年也能夠更加地明白自己。
可是無論再怎麼禱告，綺禮他在精神上的滿足，神卻一次也未給予過他。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無欲求的人類才對。
但是那被聖杯戰爭給否定掉了，被賦予了令咒的御主必定有著自己的心願。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無欲求的人類。
但是他卻追問著發生在信徒們身上的悲劇。
他覺得自己是無欲求。
但是他的內心卻受煩惱所折磨。
到底他所追求的是什麼？他至今依舊得不到任何答案。
......
龍王阿爾托莉雅踏上了教會的門口，她順著對詛咒的感應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手持著長戟毫無遲疑地走下去。
來到地下的房間，在通往地板的狹小樓梯中途，陷阱發動了。二十多把黑鍵四面八方朝她射過來，左側是地下室的牆壁，腳下是實心的石頭階梯，右側與頭頂都是滿滿地利刃，完全沒有退路。
少女並沒有驚慌，相當輕鬆地單手旋轉長戟，如同風車般將所有的及身的黑鍵彈開，長兵器本來就擅長對付暗器跟飛行武器，這點程度不足掛齒。
然後，融入暗影中的哈桑從階梯下方看準了她舞動長戟的一刻衝了過來，手持短刀斬向她的腳筋！
像是預測到了襲擊一樣，在對方襲擊前她就先一步抬起了左腳，哈桑的短刀很迅速但卻以一公分的差距落空了，然後少女就將抬起的腳踩在哈桑的頭蓋骨上，頭骨粉碎聲在地下室中響起，又一體Assassin直接成為屍體滾下樓梯。
同時，她的長戟向後方一揮直接將從她背後跳過來的哈桑掃出來，拍擊在牆上，將整個人體都嵌進了石壁，血漿噴出！
在狹窄的空間中能夠自如揮舞長兵器才是真本事。
昏暗的地下室中無數鬼影幢幢，那是哈桑們利用光影的變化擾亂了人類的視覺，好像是無數的人影在黑暗中朝你擁過來一樣的錯覺。
藉由著地利之便，暗殺者的潛行變得有些神秘莫測起來。
少女連殺兩名哈桑之後，站在階梯上，單手揮動長戟一記橫斬，如同戰鬥機的機翼掠過一般，劇烈的音爆聲攪動了整個地下室的氣流，一瞬間將隱藏在黑暗虛空中的Assassin們全部轟了出來，媲美颱風般爆發的氣流將暗殺者們全部推到了距離她最遠的牆壁一端！
五名哈桑高矮胖瘦不一，但是都一樣戴著骷髏面具黑色披風。而被他們護在身後的是一位雙手持著六把黑鍵的年輕神父。
少女從階梯上跳下，沉重的全身盔甲仿佛不存在般，她落地時的動靜如同羽毛飄落一樣安靜。讓人感覺到沉重的只有她散發的殺意與壓迫感。
綺禮一瞬間就理解了，這個英雄不是他跟Assassin能夠正面對決的對手。
身為代行者，他雖然無法被稱為頂尖，但是在怪物遍布的教會代行者之中也足以稱作優秀。他狩獵過惡靈，也斬殺過一些劣魔...然而眼前的黑霧環繞的身影卻不是那種程度可以比擬的存在。
年輕的神父直視著那個恐怖的黑霧人影不敢鬆懈，他眼角瞄了一下身後的唱片機，盤算著向在遠坂家休息的那一位英靈求援。以及估算著他是否能夠支撐到援軍到來的時刻。
若有所感的阿爾托莉雅沒有猶豫開啟了魔眼，在她紫水晶的眼瞳中映照出無數纏繞在綺禮身上的絲線。
快速的五次揮舞長戟劈砍，綺禮忽然有種微妙的感應，這一瞬間自己仿佛被世界所孤立了一樣！
「妳做了什麼？」
龍王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一踏步如閃電一閃衝了過來，五位哈桑為了保護御主像撲火的飛蛾一樣迎面而上。
綺禮則是衝向了唱片機開始以魔力聯繫另一端的援軍。
長戟一橫架住了三人的短刀，她一彎腰閃過劈向頸部的一刀，挺身時向後方一腳踢碎了從背後襲擊者的胸骨，她的眼睛只盯著目標的綺禮，完全不理會圍攻過來的哈桑們。在她十公尺範圍內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完全在她的觀測中。
哈桑又死一人，剩餘四人。她一面以左手舞動長戟格檔哈桑們的短刀投擲，一個閃身繞到側面的哈桑面前，右拳直接攔截，但那是假動作，中途收拳後仰避過後方的斬擊，先是一腳上踢踢碎前方的哈桑下顎，長戟撐地為支點，緊接著一記迴轉踢擊將從她背後襲來的哈桑攔腰踢成兩截！
只剩下兩人，她也根本不想用假動作騙對手攻擊了，直接長戟直砍而下將格擋的雙刀連同一體哈桑左右分斷！
側面持刀衝過來的哈桑，當他舉刀揮下時，阿爾托莉雅退後半步，身體後傾閃避的同時，右膝抬起朝向對方持刀握拳的右手撞上去，啪一聲脆響！哈桑握著刀柄的指骨立刻粉碎！
所謂十指連心，右手指骨粉碎的哈桑慘叫著往後退卻，阿爾托莉雅抬起的右膝瞬間伸直，一記彈腿直擊對方的門面，直接朝著鼻梁位置踢出碎顱一擊，就像被砲彈直擊顏面一樣！
無頭的哈桑被衝擊力帶著往後退了兩步，才仰天倒地。
少女在無頭哈桑倒下時收回長戟，朝天空豎起，此刻一直隱藏在天花板上等待最後機會的哈桑自行撞上了長戟，方天畫戟的利刃直接穿膛而過！
即使目送著同伴被一一斬殺，從少女一進入地下室就消去氣息隱藏在天花板頂上的哈桑也不為所動，只是耐心等待暗殺的機會出現，直到解決掉所有哈桑，判斷少女放鬆警惕的瞬間，像壁虎一樣吸附在天頂上的哈桑鬆開了身體肌肉的力量，以塵埃般無聲無息的方式朝向少女的頭頂正上方落下。
掛在長戟上的屍體瞪大了雙眼一臉不敢置信，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發現。
少女一揮長戟分斷屍體，甩落戟上的血花，在她的身週兩步內沒有任何一滴血跡，這是絕對的制空圈，而兩步之外散落著無數殘肢斷臂與血漿。
綺禮愕然地看著朝他走過來的少女，僅僅三秒多一點的時間內地下室中的哈桑全數死亡。
更糟糕的是從剛才唱片機就失靈了，他的魔力完全無法解鎖，自然也就連繫不上在遠坂家的英雄王。
綺禮馬上猜到這是少女動的手腳。
「妳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不問、不答。阿爾托莉雅只是手持著長戟朝他靠近。
鬼神狀態，除非她無意殺死對手，否則她從不跟即將成為屍體的敵人多說什麼。就好像只是一個精通殺戮的冰冷機械一樣。
得不到答案，但是綺禮沒有繼續嘗試浪費時間，而是直接衝向了通往地表的階梯。
一箭步，少女擋在綺禮面前，綺禮右手持著三把黑鍵朝向她的門面刺去，少女長戟往前一刺抵住黑鍵的劍尖，長戟下壓向左旋，半月形的刀刃卡住了長直形的黑鍵刀身，鎖住了綺禮右手的武器。
在綺禮正想著鬆手放開黑鍵，少女卻先一步放開了手中的長戟。錯愕不解！
下一刻，因為長戟重量壓著綺禮右手往下傾斜時，少女抬腳朝向低垂而下的長戟尾端一腳踢出！
少女的一拳足以分斷大氣，打在汽車上能夠將車體像是罐頭一樣壓扁，而腳的力量幾乎等同於手的三倍，少女的這一腳到底會有多大的威力？
轟然炸響！有如飛彈炸開的衝擊順著手臂朝綺禮的右肩撞上來，在感覺到骨頭碎裂疼痛的一瞬間，他的右手臂就整個消失了！同時，採用了防空洞設計的地下室也被開了直通地表的大洞，教會外的草皮整片炸開！
一柄長戟飛射而出，以45度角的斜角，在1.5秒衝上1000公尺的高空──大約相當三座東京鐵塔的高度！
然後長戟才停止升空，往下方落下。
綺禮必須感激從英雄王寶庫中拿出來的長戟足夠鋒利，直接切骨斷肉，沒有卡在他的肩膀骨頭上，不然這下不只是一隻手臂，他就直接完蛋了。
被強大的衝擊力帶著身體浮空，綺禮看見了少女衝到他的身體下方揮出了右拳，瀕死關頭，年輕的代行者深吸一口氣，帶著手掌粉碎的覺悟左手掌拍擊她的拳頭，借力向後退，即便用魔力強化了肉身綺禮也感受到左手腕骨的破碎，但是總算是稍微拉開一點距離。
人還在半空為了防止追擊，他朝向少女射出了手中持有的黑鍵！
少女揮掌彈開了黑鍵，沒有讓刃面接觸到她的身體。
綺禮落地後左手迅速將右肩外露的斷骨徒手斬斷，右半身肩膀肌肉收緊止住了往外噴濺的鮮血。
少女又衝了過來，綺禮壓低身體躲過一拳，取出新的黑鍵朝向少女的胸口刺去！
但是少女早就改變了位置，向前衝刺的一拳只是欺騙綺禮反擊的假動作，一拳揮到一半她就收招了，真正的殺招來自後退一步之後的迴旋踢！
綺禮放開黑鍵，以衝刺的動作努力壓低身體重心，在地上滾了一圈，十分驚險地讓頭顱避開了這一腳，代價是左耳不見了一半！
但是那彷彿是在嘲笑他的白費力氣，少女迴旋踢落在牆上，她藉著牆壁當作地面發力踏踩，在綺禮剛從地上爬起身的剎那間彈射到他的面前！
已經來不及反應了！
骨肉分斷聲響起，少女右手豎起成掌，貫穿了年輕神父的胸膛，宛如相擁的姿勢右手染著鮮血透體而過，毫無疑問致命一擊！
綺禮睜大著眼，表情有著些許的不甘也有一絲無奈。
「...你是個傑出的戰士，為了殺你，我總共花了五招。」解除了鬼神狀態，少女恢復了正常對話的機能般，以有著些微溫度的語調稱讚對手。
能夠跟她過招超過十招的人，就足以被稱作為英雄了。
畢竟她的一拳威力足以殺掉弱小的英雄，即使憑著招架、格擋也只能消減八成左右的衝擊力，正面擋她五拳的人不死也傷，但是再弱小的英雄憑著寶具解放還是能夠暫時逼退手無寸鐵的她三招，再加上英雄的體質回復力比正常人類強大，最低階的英雄差不多能夠在她手中撐過九招，然後在第十招被殺掉。
她將右手從神父的胸膛抽出，在屍體倒下時，她伸手一指點在綺禮的眉心，順便將大腦給破壞掉了。
她隱約記得這個神父在第四次戰爭的最後接觸到了聖杯的污泥，在被人一槍打爆心臟的情況下復生了，聖杯修復了他的心臟。雖然現在聖杯還沒有顯現，但是既然在原本命運中被打爆心臟還能救回來的男人，就不能輕易認定破壞心臟後就足以殺死他。
直到少女確認在她的魔眼下，綺禮的命運之線變成死者的灰色之後，並且連接Assassin的絲線也破滅了，她才放心轉身離去。
「你不必持續抱著可怕的自我懷疑活下去了，你的一生將會以戰士的身分在戰場上落幕。年輕的代行者，你是一個只能以『惡』的方式活著的人...這樣的落幕或許反而能夠消解你的不安以及沉淪的恐懼。」
少女看透了年輕代行者內心的矛盾以及他的畏懼，她多少能夠體會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因為她也是一樣的...即便見識了無數的善惡以及人性，她依舊無法捨棄『善』的本質......
至此，聖杯戰爭的御主之中出現了第一位退場者。
創作內容
阿爾托莉雅傳說18
星空幻想譚 (0)